FNAF:机械狂潮【60】
【60】左利手达米安·不再欢乐的马戏团!
摘下面具的左利手,无法再通过头脑亦或四肢兴风作浪的左利手,四肢被铁镣、锁链缠绕的左利手,他就坐在自己面前。
克里斯·阿夫顿将审讯室的刺激性灯光调至中档—黑暗的信徒就像黑暗本身,不去刻意留神,便很难捕捉其踪影。
左利手的脸,在他那罗马酷刑斗士般的面具被强行拆解后,阴影下的真容才是潘多拉魔盒中的祸端。
克里斯从未见过如此恐怖而陌生的脸:不带有任何曾是人类的特征,上唇与下颌内部的骸骨暴露无遗,像是两片分别构建于天空—地面的坟墓。
在“凄冷月光”的照耀下—灯光,克里斯当然是在指审讯室内的灯光—牙龈上突翻的肉筋与血丝,就像成群死亡的食尸蛆虫。
“晚上好,阿夫顿警官。”
左利手的上下颌骨一张一合,两排方形棺木相互敲打,创造出比碎尸灭颅要美妙万辈的奇妙节奏。
克里斯不知道左利手的牙齿经历过些什么,没准是严重的维生素缺乏,进而导致的口腔溃疡与牙龈敏感。
如果迈克尔在这里,他肯定会对左利手说:哇哦,伙计,你是不是把硫酸当成啤酒灌进肚子里了?看看你的脸,真糟糕!
“没什么好看的,警官。用外表去评判你的敌人,就很可能沦为被老鼠击败的巨象。”
左利手的银瞳在黑暗中左右晃动,那是他现在除去金属面具外,唯一能反射些许灯光的东西。
两颗白色光电在黑暗中摇曳,就像马戏团中最基本的抛球杂耍。真是滑稽,真是滑稽又精彩。想到这里,左利手又笑了起来。
“注意你的态度,这是在审讯!”
克里斯以手掌敲击桌面,试图重整纪律,对左利手做出威慑。
可左利手只是对他摇了摇头:不,不能刑讯逼供,不能让罪犯屈打成招,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的。
“哦,你以为黑暗和灯光是你的盟友。你以为这些小玩具能对我施压,好让我告诉你为什么我要揍那帮社会渣子,然后来揍你和你的朋友?多么天真啊…”
左利手像是轿车前方的摇头玩偶配饰搬急促摇晃起来,被锁链禁锢的双手上下挪动,就像他回忆中的抛球小丑那样。
“…你能利用黑暗和光明。可是克里斯,你以为它们是你街区里的帮手?你只是在利用它们…我可是生于它们!”
“比这更强更辉煌的灯光,比这更冰冷更绝望的黑暗,这些我都经历过。”
那你也该知道,自己的罪名会被判上几年几月—克里斯见左利手不再说话,便将自己的观点放上桌面。
如果三天后的精神检测里,你的精神指标一切正常—克里斯也将心中一缕恐惧抹除:左利手的结局是电椅或枪击刑场。
想要改变结局,他只能配合。
“想听听看我的原因?啊,那就不得不先提提我的现在和曾经了。”
“阿夫顿警官,你明白计划的重要性么?举例来说吧:如果我此刻还在监狱外,还张贴了新的告示便签,说我接下来的目标是个用散弹枪杀人的罪犯—”
“—那就是真的发生了,也没人会感到奇怪和恐慌。因为这是计划内的,人性如此,理想主义外,也能预料到最差的情况。”
“可是,同样是以上前提,如果我依然张贴告示,说自己要杀一个罪犯。但第二天,人们在全身是血的一位…议会高官身上…发现了我的字条…那每个人都会失去理智!”
左利手将双手握成拳头,全然不顾深深刺入掌心的指甲。嘣!他模仿起烟花的声音,将拳头们张开。无序和混乱,真棒。
“因为这是计划外的情况,在人们即将对你产生思维定势时,你突然打破规则,打破他们自以为掌握你、研究你得出的规则时…那种恐慌与混乱是最棒的。”
这就是你的目的,就为了证明你所谓的理论和假设?—克里斯见识过疯狂的人,就左利手的战斗思维而言,他认为左利手不可能是这种毫无规律的疯狂者。
“不,不是证明,是挑衅。我本人,也曾是个规则与命运的信徒。就像你信仰法律,就像炒作者信仰股票,就像不吃肉的人信奉基督或犹太民族教。”
左利手摇头晃脑式的回答再度作乱,不像是刚刚沾过血的黑帮打手与异变者,而像个淘气闯祸过后,又被父亲抓到的男孩。
“可是你知道吗?规则为我带来了什么,看看我的脸,看看它。”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哪句话:真是恶心,上帝啊,快点让我结束这场审讯吧,再多待一秒我晚上就要做噩梦咯!”
你的遭遇与现在无关,没用的话不必再说—克里斯撕开两包咖啡,分别倒入水杯后加进热水:他还有很多时间和精力,可他想给左利手一个机会。
“机会?让我招供的机会么?那真是感谢,您真是太贴心了。”
左利手伸出左臂,接过克里斯用波纹纸杯盛满的速溶咖啡。意料之中的苦涩、干热且难以下咽。
“可雇佣我的人,差遣我来的人,他和我的过去…密不可分。要想找到他,你必须听听看我的故事。”
廉价的速溶饮品,速溶咖啡,还能指望它带来些什么呢?见鬼去吧。
那就请说吧,左利手先生。
可如果这依然是你推脱责任、浪费时间的故事—克里斯将空掉的纸杯揉皱撕碎,松手丟入废纸篓—这场审讯,也就要结束了,你会失去缓刑、减刑的最后机会。
“这是个关于马戏团的故事,曾经有个十分有天赋的少年,他叫达米安·缇丰…”
左利手说完,又将右手放下,举起左臂。
他将被撕开、铺平且折叠为正方形的纸杯,准确投入距离自己三到五米远的垃圾桶中。
“很精彩吧?达米安也是这样,他的左手飞刀投掷,无出其右…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阿夫顿警官,可请先听我说完。”
“在故事结束后,您还有大把时间可用来提问考证。故事还要继续,一口气讲完,这样才是最好玩的…”
左利手伸出他的右手中指、食指与无名指—平凡但幸福的达米安·缇丰与他的父母。
达米安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原本他只要再工作两年…就能凑够前往心仪的表演学院的第一笔学费。
“可这个时候,有人看到这男孩身上的机遇和油水。在他们看来,男孩只是将左手用在飞刀表演上,真是种浪费。”
赌徒们带着打手找上达米安的家,他们想要带走他,训练他成为最棒的赌徒。
能够感知风声律动的左手,在牌桌上也不会是逊色的存在—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可无论是达米安,还是当时尚未堕落的父亲—他们对赌徒、打手们的回复不谋而合:他们拒绝参与灰色产业。
“于是,赌徒们通过新的方式来进行威胁。”
一场完美的飞刀表演后,达米安头顶的大型探照灯,竟忽然脱落称重绳索。
破碎的金属零件、玻璃碎片与露出的电火花将男孩焚烧,而男孩懦弱的父亲,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叫来医生和警察。
“达米安的脸被毁了,他的容貌,他的梦想他的名誉。他的左臂,也因被玻璃刺破大动脉后经历烧伤,失去痛觉与感知。很可惜,他的飞刀,再也无法百发百中了…”
“…达米安带着他枯木般的左手回家,父亲的暴戾,也在缺乏收入、日渐贫穷的生活中显现。对,达米安的父亲是个热狗小贩,可没有达米安的表演,马戏团生意惨淡,连热狗面包都被蛆虫享用了!”
达米安捂住失去知觉的左臂,当时那个单纯的他,以为父亲是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他…还愿意相信规则与命运的他…
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父亲手中破碎的青色酒瓶,用自己护住遍布伤痕、畏缩于角落颤抖的母亲,去保护自己最后的精神依托:他的家人,他所爱着的人。
“终于,父亲在原本那些赌徒的带领下,也染上了出入赌场的陋习。之后是毒品。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达米安不知道父亲又在赌场里嗑了多少—”
“父亲咒骂着达米安,失去名誉失去能力失去价值的达米安,父亲拿起案板上的水果刀,幻想自己能有自己儿子那样的能力…”
“水果刀没能刺穿达米安的脖颈,实际上,水果刀根本没有伤到达米安。挡在父亲与达米安身前的人,是伤痕累累…却依然爱着达米安的母亲。”
从那时开始,达米安·缇丰意识到,眼前这个杀死母亲,又用拳头威胁他不许报警的男人不再是他的父亲。
只是个披着父亲人肉皮囊的魔鬼,只是具被毒品与贪欲驱使的人皮木偶。
“达米安,他的一生被那些黑暗给毁了。曾经会在他睡前为他读故事、亲吻额头的父亲堕落了…会为他烤苹果馅饼的母亲,也成为一方石砌的墓碑。”
“可父亲在那晚过后,没有反思,没有悔恨和流泪。只有双臂上日渐密集的针孔,与肘部血液淤积造成的毒疮。”
“只有一遍遍变本加厉的咒骂殴打,父亲说…是达米安的无能…让这个家分崩离析,母亲是为了保护无能的达米安死去的,所以他不配报警!”
“可悲的是,达米安当时居然相信了父亲的话。父亲比他要强大很多,父亲是二人之家的规则制定者与执行者。”
“无法反抗,小达米安也不敢反抗。”
后来,连母亲留下的青金石挂坠都要被当掉—因为父亲再无钱财去购买毒品,也不再有能力去筹集赌资。
毒品摧残了他的精神,可更多是他的肉体—就连最基本的工地沙场,也不愿接纳他被死神束住的骸骨。
“达米安第一次奋起反抗,那是在他和父亲的家里,在漆黑昏暗的阁楼。他决不允许有人侮辱自己的母亲…哪怕是自己的父亲。”
“哦,对,在他眼里,眼前疯狂的男人早就不是他父亲了。”
“在争抢中,他将父亲推下阁楼天窗…看着他摔死在地上…脑袋就像…被锤子敲碎的西红柿,西红柿内的果瓤流得满地都是…嗯,番茄酱!”
那是达米安第一次让自己的十指沾血,却不是他最后一次接触血液。
故事戛然而止,之后的故事,左利手希望克里斯先将思路转回现实,等到该讲的时候他自然会讲给克里斯听。
左利手也能猜到克里斯大致会问些什么:是谁在当年帮助了达米安,让他不会因杀死父亲被送到精神病院或少年犯法庭,还让他从达米安转变为左利手?
“耐心点,克里斯。现在,让我们来回忆一下第一个故事。对,纸条,刺杀,散弹枪罪犯和政府高官的故事。”
“想象一下,现在我来扮演故事中的我,你是收到纸条的人。你以为你抓住了我…你以为我要杀死的是散弹枪罪犯。”
“可相信我,你会看到横尸街头的高官的。哦别忘了,这只是个隐喻。你懂我的意思,只会有更糟糕的情况发生…”
“最棒的一点在于,即将发生的事,绝对是在你的规则与预料之外的。”
在疯狂与偏执之中,左利手将被破坏的铁铐甩下手腕。之后,化作双斧的手掌又将审讯椅与脚镣劈开。
恢复自由的囚徒,将几块木质碎片刺向前来阻挡的法警。正中大腿与手臂,看看这帮软蛋,都疼到倒地不起了。
“你以为你关住我了,你以为我只是个上不了大雅之堂的跳梁小丑。可是阿夫顿警官—”
左利手的右臂在黑暗中扭曲为铁钳,左手被其摆作拳赛游戏中的剪刀,随后转化为两根蝮蛇般蠕动的铁索。
“—傲慢比黑暗更容易令人迷茫,令人看不清方向,让人错误定位自己与敌人。”
“真是可悲,我还以为,你能算是个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