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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奇人异士列传 哈德良 终章

2023-05-02 20:08 作者:牧岛先生  | 我要投稿

亚历山大图书馆,也被称为“缪斯神庙”。它之所以被称为“图书馆”,是因为托勒密时代,这里收藏了数以万计的图书(卷轴)。不过遗憾的是,公元前一世纪,尤里乌斯凯撒在进攻埃及的时候,这里保存的一大半图书都在战火中化为了灰烬。虽然后来罗马又为图书馆收集了一些图书,但这里的藏书量已经大不如前。

不过即便如此,亚历山大图书馆依然是当时全世界最大的图书馆,同时也是举世闻名的科研中心,与雅典学院并列为罗马最顶尖学府,其地位近似于今天的常青藤盟校。

有趣的是,罗马时代的上流社会,一贯以毕业于“雅典学院”或者“亚历山大博学院”为傲,就像今天的社会名流如果不是出身于哈佛、剑桥、牛津,就好像身上哪里有缺陷一样。所以,罗马时代的父母们,只要条件允许,就一定会给自己的孩子聘请雅典学院或者亚历山大博学院毕业的学者,作为家庭教师。而如果这个家庭教师是纯种希腊人或者埃及人,那就更好了。

凯撒的母亲——奥蕾莉亚,也是如此。虽然凯撒小时候,尤里乌斯家族已经家道中落,但奥蕾莉亚还是设法为他请来了“亚历山大博学院”毕业的高卢人学者作为老师。在罗马人的传统观念中,高卢人几乎就是野蛮和落后的代名词,奥蕾莉亚请了这么个人给自己孩子上课,就好比今天某个家长请了个毕业于哈佛大学的东非人做家庭教师一样。

而事实证明,学问和才华,还真就跟血统没啥关系。这个顶级学府毕业的高卢人,不仅教导凯撒读书识字,还教他外语、数学、哲学、历史、音乐……

凯撒之所以能成为世所罕见的奇才,这位高卢老师功不可没。这也就是为什么,罗马内战之后,大权独揽的凯撒规定所有在罗马境内从事教育、医疗的外国人,不论种族、信仰、性别、出身,都无条件享受罗马公民待遇。

作为顶级学府的雅典学院和亚历山大博学院,也享受罗马政府的特殊拨款,以维持科研经费。

不过有意思的是,虽然历代罗马皇帝都非常重视教育投入,但绝大多数皇帝的学历却都不高。鼎盛时期的五位皇帝(五贤帝)都只有中学文凭,奥古斯都17岁就卷入了政治斗争,自然也不可能去读书深造,而凯撒14岁就遭到苏拉追杀,被迫逃离罗马,所以他恐怕连中学都没上完。

戴克里先时代之前,正儿八经上过大学的皇帝,恐怕就只有克劳狄乌斯了,不过这哥们儿的情况很特殊。

而更加有意思的是,罗马鼎盛时期的历代皇帝,都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学历,而到了罗马日益衰落的戴克里先时代之后,和日渐衰微的国力相反,皇帝们的学历却日渐高了起来。常年窝在雅典学院研究哲学的叛教者尤里安自不必说,连君士坦丁这种中学肄业的,都能混个雅典学院的文凭。

也是神奇。

话题回到哈德良。

哈德良完成了对耶路撒冷犹太人的处置之后,就直接来到了埃及。和之前的历代皇帝不同,他径直来到了埃及最负盛名的学府——亚历山大博学院。

学院的教授们自然对皇帝的莅临表示欢迎,他们为皇帝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还邀请皇帝旁听学院授课,参观学校的研究设施。

不过有意思的是,虽然哈德良并不是学术圈内人士,在学术研究上也没什么成就,但他似乎并不甘于全程倾听学者们的滔滔不绝。他在旁听教授上课的时候,突然打断了教授的发言,并且就学术问题和教授进行了激烈的辩论。

有一说一嗷,其实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和象牙塔里的老学究辩论学术问题,并不合适。因为这些老教授们是靠着皇帝的拨款吃饭的,皇帝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所以当皇帝质疑这些人的观点、发起辩论的时候,这些老教授们是不方便作过多反驳的。以哈德良的智慧,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但考虑到他是个非常臭屁,而且满腔热血的大龄少年,我觉得他大概也很难克制住自己渴望与一流学者辩论的表现欲。

值得一提的是,哈德良和学者们辩论的时候,有两个年轻人表现非常突出,其一是时年30岁的学者托勒密,其二是克劳狄乌斯. 盖伦。后来,托勒密编纂了《天体学大成》和《地理学指南》,他是人类史上首个提出日食和月食的计算方法,以及透镜聚光的曲率运算方法的学者,顺便一提,提出日心说的“托勒密”指的就是这哥们儿。而盖伦编写了世界上最早的解剖学著作《De curandi ratione》,首次提出了“神经系统”的概念,今天人体的“喉神经”,也被称为“盖伦神经”。顺便一提,他也是“放血疗法”的发明者,但是这个“放血疗法”的效果嘛,非常微妙。

这俩哥们儿在和皇帝的辩论中,把老皇帝一顿怼,怼得对方哑口无言,面红耳赤。哈德良本来想要在这群老学究面前卖弄一番学识,结果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我想他此刻的心情,大概跟马保国老师是差不多的:两个年轻人,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我55岁的老皇帝。

不过即便如此,哈德良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停止对学院的赞助,后来这俩狂怼皇帝的年轻学者,都取得了前无古人的成就。

罗马的皇帝就是如此神奇,他在很多时候都是高高在上的,但在很多时候却又显得异常狼狈。

比方说哈德良时期,罗马有一个非常著名的流行作家——苏维托尼乌斯,他是《罗马皇帝传》的作者,同时也是一名官员。不过,此人有个坏毛病:他在撰写历史作品的时候,非常喜欢添油加醋,在书中添加一些野史传说,并以此大做文章。他在自己的书中大肆宣扬皇后萨宾娜的传说绯闻、流言蜚语。哈德良得知这件事后,气得脸都歪了,作为惩罚,他立刻免除了苏维托尼乌斯的官职。但神奇的是,他并没有阻止此人的书刊印出版,以致今人仍可一瞥苏维托尼乌斯的文采。


结束了对亚历山大博学院的访问之后,哈德良带着皇后,以及一票亲朋好友,在尼罗河泛舟。不过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大事儿——皇帝最宠爱的美少年安提诺乌斯死了。

准确地说,与哈德良同乘一艘船的安提诺乌斯,落入水中溺死了,而诡异的是,没有任何人目击到他落水的瞬间,当大家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凉了很久了。

哈德良当然非常伤心,他抱着安提诺乌斯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好似一个丧夫的妇人”。而皇后萨宾娜的反应不置可否,我想她甚至可能有些高兴。首先,勾引她丈夫的臭小三突然死了,自然是值得拍手称快的好事。其次,和希腊不同,罗马的主流社会是不接受同性恋的,同性恋者会被剥夺罗马公民籍。不过当然,罗马幅员辽阔,就算有哪个公民是同性恋,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只要不是公开出柜,通常也不会有人去管同性恋行为。

可是,安诺提乌斯为啥会突然噶了呢?

直至今日,学界对这个问题还是各执一词,我也不敢妄下定断,所以就罗列一些学界主流看法,供读者自行判断。

首先当然是“谋杀说”。

虽说当时皇帝乘坐的船很大,船上宾客众多,但观光船毕竟不是高大的风帆战舰,船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怎么可能没人发现有人落水呢?而且,就算是现在,我们还经常可以在社交平台上看到“原配VS小三”的动作大片,而皇帝和安诺提乌斯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公开的秘密,就算是为了除掉“小三”,皇后也有充分的动机行凶。

其次,是“预言说”。

传说埃及有个料事如神的占卜师,他夜观星象,预测哈德良在尼罗河泛舟的时候会遭遇不测,所以安诺提乌斯故意跳入水中,代替哈德良去死。

这个肉麻的说法来源于哈德良自己的回忆录,所以真实性非常可疑。我也不多做评价了,反正我的鸡皮疙瘩是掉了一地。

最后,则是“自杀说”

那么,享受皇帝百般宠爱的安提诺乌斯为啥突然想不开了呢?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就需要理解另一个问题:今人是为何会知道安诺提乌斯是个美少年呢?

当然不是因为大家都觉得皇帝看中的少年一定美若天仙,而是因为一个很简单的事实:以此人为题材的艺术作品非常非常多,多得让人不敢相信。而且这些作品,大部分就是哈德良时代创作的,可信度很高。

而安诺提乌斯作为一个美少年,他的美就跟现在无数废萌番中的美少女角色一样,就是性含义上的,纯粹的美。

“美”是分很多种的,有的人天生丽质,生得一副天使般的脸蛋,魔鬼般的身材,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无数肤浅的少男少女们一见钟情,比方说玛丽莲梦露。而有的人,明明相貌平平,朴素无华,只要扔进人群之中就会马上消失不见,但你就是能通过他的一言一行,一颦一蹙感受到“美”,比方说麦斯·米科尔森。

安提诺乌斯就属于前者。

有句俗话说:对于成熟稳重的大叔来说,40岁才是最有魅力的时候。

而对于安提诺乌斯这种“肤浅”的美少年来说,虽然当时他才25岁,但他的魅力已经走到了保质期的尽头。这样的人呆在哈德良的身边,会是什么感受呢?我想,他大概会觉得十分紧张吧。

虽然比不过凯撒、奥古斯都,和提比略、克劳狄乌斯相比也稍显逊色,但哈德良毫无疑问是个非常渊博且富有智慧的君王。而且这哥们儿表现欲又特别强,就算是在老学究的面前,也忍不住要上去辩论一番。安提诺乌斯平时在他的身边,恐怕是一句话都插不上来,只能做一个倾听者,听着他一个人滔滔不绝。

而当安提诺乌斯在船上第一次见到皇后萨宾娜,想必更是会自惭形秽。萨宾娜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出身,在希腊留过学,精通哲学和外语,修养非常好。

现在皇帝愿意把爱倾注给安提诺乌斯,但是10年以后,15年以后,20年以后呢?

肉体的美丽是非常短暂的,用不了多久,时间就会无情地夺走我们肉体上的一切。那么当年华老去,安提诺乌斯又凭什么留住哈德良的心呢?

我想,大概是因为他终于亲眼看到皇后萨宾娜之后,才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对未来感到绝望的安提诺乌斯只能选择无奈地自尽。

安提诺乌斯死后,悲痛欲绝的哈德良雇了很多雕刻家,让他们雕刻安提诺乌斯的雕像,仿佛是为了把那个美少年的美丽永远留在人间。

不过,哈德良没多少时间沉溺于悲伤了,就在这时,犹太人爆发了大叛乱。


公元131年秋,自称救世主的犹太人——巴尔. 克何巴和犹太教祭司——拉比. 安吉巴领导犹太人族群,爆发了一场规模巨大的叛乱。当地的犹太商人也在水井中下毒,毒死了一票罗马守军,于是声势浩大的叛军几乎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就占领了耶路撒冷。

和上次犹太人大叛乱相似,这次的叛军不仅把耶路撒冷的罗马人屠了个干净,甚至还屠了没有做过割礼的犹太同胞。对于这些癫狂的民族主义者来说,背叛了民族传统的同胞,远比敌人更加可恶。

第六和第十军团还未交战就付出了3000余人的伤亡,被迫撤出叙利亚行省。

无可奈何的哈德良只好调集高卢的第三军团,和阿拉伯行省的昔兰尼加军团前往叙利亚,算上辅助兵,这俩军团加起来一共4万余人。不列颠行省总督塞维鲁被任命为军团总指挥,全权负责平叛。

由于叛军声势浩大并且分布广泛,塞维鲁不得不把手下军团拆散成一个个小分队,在广阔的中东平原上和犹太叛军捉迷藏。所以这场战争持续时间很长,从131年秋一直打到了133年末。罗马军团稳扎稳打,犹太叛军的领地越来越小,最终,巴尔. 克何巴只能带着几百个手下,龟缩在佩特拉城负隅顽抗。罗马军团将佩特拉团团包围,主将塞维鲁给城中的犹太人送了一封劝降信。

然而没有回应。

塞维鲁并不着急,因为罗马军已经切断了佩特拉的水源和粮道,用不了多久,城中守军就会因饥渴难耐而缴械投降。

然而他错了,围城部队从133年底一直包围到了134年9月,一开始罗马人还能看到城磐上晃悠的犹太守军,但是后来,整个城市就被一片死寂笼罩,没有了任何动静。

塞维鲁命令手下偷偷溜进城里侦查,结果令人大跌眼镜:城中的犹太守军已经全部饿死,包括巴尔. 克何巴本人。这些犹太人直到饿死,都不曾向罗马人投降。


战后,被犹太人的癫狂所震惊的哈德良宣布实施“犹太人大流散”:取消叙利亚行省的犹太人社区,原住在耶路撒冷附近的犹太人都必须要迁移到罗马社区里,和罗马人混居。

就这样,犹太人失去了祖国,从公元135年的“犹太人大流散”,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以色列建国,犹太人只能在世界各地流浪。罗马也从此彻底解决了犹太人问题,从此以后犹太人再也没有发动过叛乱。


不过,犹太人的历史并没有结束,直到今天,犹太人依然是历史和地缘政治研究的热门话题。那么很多人可能会有疑问:被罗马征服的民族数不胜数,为什么就只有犹太人如此不服管教,屡次发动叛乱呢?

首先,我们要理解一个概念:地缘政治上,通常把西方文明称为“海洋文明”,把东方文明称为“农耕文明”。这个说法是没有错的,但无助于我们理解东西方政治形态的差异。

在君士坦丁大帝全面效仿东方制度之前,西方的政治制度,主要是“城邦制”而非“王国制”。罗马虽然是一个疆域辽阔的大帝国,但它最初是由城邦发展而来的,所以罗马天生带有鲜明的城邦气质。

何谓城邦气质?

城邦大多小国寡民,所以主流思想偏向于民主。民主制的雅典、科林斯、底比斯自不必说,哪怕是奉行寡头制的斯巴达和迦太基,至少在贵族群体上,也依然保持着高度民主。

所以就算罗马已经成了整个地中海的霸主,成了幅员辽阔的大帝国,罗马皇帝至少在程序上,依然是选举产生的。当然,你可以说罗马的民主是假民主,是被贵族阶级挟持的民主,但罗马皇帝要是不走全民投票的程序,还真就做不了皇帝。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罗马的骨子里,流的还是城邦的血”。

在这种城邦色彩浓厚的社会氛围之下,罗马就只能选择一种政治体制:地方自治。

由皇帝和元老院任命的地方总督,只负责各个地方的军事和司法事宜,实际上管理各地区日常事务的,都是各地自行选举的官僚。所以对于罗马人来说,罗马皇帝更像是一位武林盟主,而不是真龙天子。

所以,当罗马征服了犹太地区之后,它很自然地把这片土地交给了犹太人自己管理。

但很遗憾,犹太人的王国是一个典型的东方王国,而王国和城邦是无法兼容的。在犹太人的观念中,一个国家有且仅有一种合法的统治形式,那就是政教合一+君主制。在他们的观念中,自由的含义,并不是“有选择的权利”,而是“没有选择的权利”,或曰“由别人代自己选择的权利”。对犹太人来说,最可怕的并不是失去自己做出选择的权利,而是自己一个人面对命运,不再依靠神明,不再依靠君王,不再有别人替自己选择。因此,在犹太人身上,你看不到“个人的自负”,而只能看到“集体的自负”,他们都以自己的血统、信仰、神明、君王为傲,但不以自己的努力、天赋为傲。他们不会跟别人强调“因为我努力了所以如何如何”,而只会说“因为我是犹太教徒/犹太人,所以如何如何”……

一群习惯了由别人替自己做主的人,获得了自己做主的权利之后,反而会感到害怕和不自由。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甚至看不到犹太教向其他民族传教,似乎犹太教完全是犹太人的专利。

这种建立在血统和信仰之上的集体主义,就导致了犹太人群体的极端排外。

希律王死后,奥古斯都大帝给予了犹太人高度自治权,他们甚至拥有司法权。然而,犹太人还是觉得不自由,甚至不如希腊人、高卢人、阿拉伯人自由。在这种怯懦的心理趋势下,犹太人一次又一次地以各种荒谬的由头,对罗马发动战争。


犹太人叛乱最终被彻底扑灭之后,公元134年5月底,哈德良回到了罗马。元老院提议给皇帝举行一场风光的凯旋仪式,以纪念犹太人叛乱的平息,但是哈德良拒绝了,他把这一荣誉让给了实际指挥官塞维鲁。

之后他一如往日,在首都举行了盛大的角斗表演。期间发生了一件趣事:

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哈德良在观看角斗表演的时候,实在是忍受不了周围环境的吵闹,于是他命令身边的随从,让观众们都安静下来。

这个命令让随从左右为难,一方面他不得不执行皇帝的命令,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引起观众们的反感。于是,随从走上了竞技场的主席台,向两旁的观众们伸开双臂。

观众们以为皇帝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于是纷纷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随从突然说道:“这就是皇帝想要的。”

观众们随即哄堂大笑,连哈德良自己都笑了。事后他向随从道了歉,表示自己确实太任性了。


或许是感觉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步入晚年的哈德良不再出巡,他又离开了罗马,来到了自己在帝沃力的老宅,过起了避世隐居的生活。在此期间,哈德良的姐夫塞尔维亚努斯以及其孙子福克斯,自以为是哈德良家族唯一的血脉,于是擅自草拟诏书,向元老院宣称哈德良打算把皇位传给自己。

得知了这件事的哈德良派了一队禁卫军,连夜把这爷俩拿下,不久后判处他们“体面的死亡”(赐自尽)。

后来,哈德良收养了一个17岁的年轻人为养子,希望推举其为下一任皇帝。这个年轻人名叫马可奥勒留,也是“五贤帝”中的最后一个皇帝。不过此时的马可奥勒留太过年轻,他担心这个孩子得不到元老院的拥护,于是他请来了自己的内阁大臣——安敦尼. 庇护。他请安敦尼接任帝位,并且表示,希望安敦尼死前,把位置传给马可奥勒留。

这也是哈德良隐居之后,为国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宣布隐居之后,哈德良的身体状况迅速恶化,他就好像一夜之间,就从一个朝气蓬勃,热血沸腾的壮汉,变成了瘦骨嶙峋,身体佝偻的老人。在帝沃力隐居不到3年,他就因为疾病和营养不良而失去了行动能力,要是没人搀扶,他甚至没办法行走。

或许常年的风餐露宿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活力,又或许是自认为做好了一切之后,哈德良失去了生活下去的目标,总之,他的身体状况以令人无法相信的速度恶化,几乎是转瞬之间,他就已经行将就木了。他把御医叫到了床前,希望御医调配一种快速致死的毒药,好让他结束痛苦,但是御医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最后这位忠诚的御医为了反对皇帝自杀,甚至选择了服毒自尽。

之后有一天,哈德良突然跟随从说,他想要看看大海。于是随从招呼来一个小轿,抬着他去了拜亚。我们不知道他在拜亚干了些啥,到底有没有看到大海,因为哈德良抵达拜亚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享年62岁。

令人意外的是,哈德良去世之后,元老院拒绝为哈德良封神,原因也很简单:此人生前几乎从未在首都驻留,每天都忙着四处游历,浪费经费。更重要的是,哈德良生前多次批评政府积弊,因此和多位元老院议员闹得非常不愉快。

安敦尼为此来到元老院,他眼含热泪,向贵族元老们恳求神化先皇。因为在这位内阁元老看来,最艰难的并不是建国立业,也不是开疆拓土,而是千年如一日的兢兢业业、不懈维护。

克劳狄乌斯建造的皇帝港,在罗马时代堪称地中海最大海港。因为罗马人每年都要疏浚台伯河的泥沙,为港口清除淤泥,但是到了罗马覆灭之后,后世的君主们疏于维护港口设施,也忽视了维护道路、运河、桥梁的重要性,于是盛极一时的皇帝港在罗马覆灭之后不到100年便彻底淤死,成了罗马近郊的一片沼泽。

先皇图拉真穷兵黩武,发动了多次战争,耗尽了罗马的国力。而哈德良多次出巡,常年风餐露宿,稳固了罗马地方的长治久安。

这种魄力并不比图拉真逊色。

元老院答应了安敦尼的请求,将哈德良封神,而安敦尼也因此得到了“庇护”的称号,意思是“慈悲者”。所以后人称呼安敦尼时,一般会称其为“安敦尼. 庇护”。

荷马说:“世界属于每一个凡人。”

而直到哈德良的时代,罗马才将这句话变成了现实:几乎每一条河流上都架起了桥梁,在每一片平原上都铺设了道路,最偏僻的村庄都修筑了高大的引水渠,最罕为人知的边疆都驻扎着军团营地。

哈德良死后,安敦尼顺利继位。在典礼的仪式现场,来自小亚细亚,时年26岁的年轻学者阿里斯说了这么一句话:对于任何民族来说,罗马都从未如此自由和安全,我想不仅是希腊人,不仅是罗马公民,任何来到罗马的人们,都会有与我一样的感触。

这句话不是说给哈德良的,但却是哈德良时代的完美注脚,毕竟,“从未有过这样一个时代,不是行省的人民来到首都罗马诉说自己的请求,而是皇帝亲自来到行省,倾听民众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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