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四季

     那年夏天，晚上。骑自行车下班回家，从大经路与重庆路路口到地质宫附近，十五分钟。通过家门口那段黑暗低矮的过道，来到桌子前，哪里有一大摞从省图书馆借来的专业书籍，有机械产品手册、物料输送机械、筑路设备、传感器应用等与筑路有关的资料。

     其实，在接到任务之前，我甚至还不清楚粉煤灰是个什么东西。研究粉煤灰搅拌设备及工艺，首先要了解材料本身的特点、性能，混合料配比及加工过程、质量要求等一系列相关问题。首先设定班产量，再根据班产量去计算各种材料的单日用量及存储场地面积。涉及最低储备用料总量，堆积高度、材料堆积自然滑落角度、粘度、容重、硬度、粒度、级配、吸水性等物理指标，然后是如何选用混合料最佳工艺，再根据工艺配置设备。面前已经拿到一些设备手册，但是该选用什么型号的设备才合适呢，有的设备拌合能力强，但是产量高、购置费用高、占地大，都是些矿山选矿设备。设备对粉碎材料的物理性能有特别要求，是否能满足本项目设计条件没有明确说明，流程中的所有设备还必须有相配的工作节奏，占地位置。

    工艺草图画出来了，经过分析计算后判断有问题没有解决，又揉吧揉吧扔掉，再重新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不断的作出一个个新的方案，又因为各种关系没有处理好又不断被否认，看看窗外对面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了，只有我自己还在熬夜。距离完成科研的规定时间一天天在缩短，可是还有许多具体数据需要协调、还有许多工艺难点没有最后突破，项目仍然处于探索方法选择最佳数据的状态。

    闷热的天，脖子上都是汗，用手抹一把粘糊糊的，手臂上也是汗水，把稿纸都弄湿了。来到厨房洗把脸清醒一下，打开灯一瞧，墙壁上出现一条条的反光的痕迹，我知道那是又遭到鼻涕虫入侵了。鼻涕虫的样子像是去了壳的蜗牛，个头小的如蝌蚪般大小，大的有十几厘米长，后背上还有一个呼吸孔。浑身没有一块骨头，头上长四只触角，走路不用腿，象蜗牛似的爬，在它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条亮晶晶的痕迹。这东西喜潮湿、爱吃青菜，是各家菜窖里的常客。我家在一层，又是半地下式的，自然成了他们的栖息地。有粗细不同的蚯蚓、潮虫、百足虫等十数种昆虫，还有如高粱米粒大小的蜗牛，简直是微缩版的动物世界。但是他们不招人喜欢，鼻涕虫最不懂规矩到处爬，白天都躲在下水道里，晚上出来活动。你在厨房做菜的时候，要时刻小心，不然一伸手摸菜刀、用砧板，可能正好把鼻涕虫抓在手里，湿漉漉粘糊糊的，令人作呕，遇到它这顿饭就别想吃了。有一次晚上正在做好梦，一翻身感觉有些不对头，开灯一看，鼻涕虫竟然与我同床共眠，恶心死人了。自从搬到这里来住，我与鼻涕虫之间的战斗就没有停止过，无论寒暑，阶级斗争的弦必须要绷紧，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起来抓一阵虫子，手里举着蜡烛，慢慢的在厨房各个角落里寻找蛛丝马迹，一旦发现有新鲜的亮晶晶的痕迹，就追踪过去，用棍子把虫子从附着的物体上拨弄下来，集中到门外，然后往它们身上撒盐，见过怎样杀死泥鳅鱼吗，一样的手段，只不过比起杀泥鳅鱼看上去更恶心人，只见虫子身体冒着黄色的水泡还发出一股浓烈的怪味，没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干不了这活，哎，男人难啊。

     感觉有些困倦，大脑缺氧，伸手推开小窗透口气。哦，对面楼还有一盏灯亮着。伸个懒腰，心里暗想看来他（或者是她）也是个夜猫子吧，是学生还是像我一样赶夜班的人呢。他那个窗口比我家楼层高，只能看到黑夜里玻璃上映出的那盏白炽灯，见不到人影。嗯，他要看我可是容易得很，从上往下看一目了然。我喝下一大杯浓茶，重新坐下整理一片狼藉的桌面，把台灯压的更低，并用一本厚书挡在一侧尽量减少灯光对家人的干扰。抹一把脸上的汗水，继续修改草图。

     夜半三更孩子说要喝水，赶快过去看看孩子，老婆出差了，我得看好他。当扶起孩子喝水的时候，感觉他身上很热，伸手一摸额头，坏了，头很烫，是在发烧呢。这么晚了，找不到谁来帮忙，赶快去医院。好在是夏天，衣服不多，几下弄好就出门了。化验结果出来了，天哪是肺炎，要打吊针。晚上处置室里没几个人，找到一个灯亮的位置坐下，一边给孩子打吊针一边还想着设计方案，时不时的在病志本背面写些数据。孩子打完针，已经是深夜，弄回家拍拍睡觉，自己也睡不踏实，时不时的要照看孩子，三分钟一醒，五分钟一睡的折腾。

     老话说不养子不知父母恩，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上小学的时候几乎是每月都去医院。记得我读初中的时候感冒发烧很厉害，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怕发烧，平时就体温低，热到37°就是很重的发烧，这次烧到39°把妈妈吓得够呛，送我去医院吧，那时候临时借住在宁波路一个十分偏僻的住处，没有出租车也没有小客车。我病得很重，整个人像是被加热的蜡烛全身都是软的，头嗡嗡的响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简直要摊倒在地上。母亲见我实在不能坚持走路，就俯下身子让我趴在她的背上，要背着我走。我个子都比母亲高一节了，我不忍心让母亲背着，起初我还坚持要自己走，可是身子软的毫无力气走不出去，最后还是母亲背着我走一段路才到达医院。在母亲背上我很惭愧，作为长子应该挑起家庭生活的担子，现在不能为她分忧反而还添麻烦。记得朱自清写过一篇文章《背影》说的是子女感受到的父爱，而此时此刻我深深感受到母亲的背更坚实、宽阔。她是家里付出最多的人，不但像男人们一样完成单位的工作，还要照顾好家里的每一个人。

     那年月还没有普及煤气，每天早上都要在走廊里点煤油炉子做饭。这东西燃烧不充分，火苗不大还冒烟呛眼睛。需要经常收拾火捻子、打气、调整网罩间隙，有时候时间来不及了，还要往火里填些碎木片、纸壳子等可燃的东西助燃，走廊里没有排烟道，做一顿饭往往被油烟熏得眼睛通红，嗓子难受，即使这样母亲还是想方设法的调剂伙食，粗粮细作。苞米面都能弄出许多花样来，蒸窝窝头、烙玉米面饼子、蒸发糕、摊煎饼、玉米面菜粥。逢年过节家里做点好吃的打牙祭，母亲总是说自己吃鱼皮肤会发痒，又不喜欢吃肉，就这样找各种借口把好菜省下来给我们吃。甚至是逼着我吃，快把鱼头都吃了，粉条也包干吧，下顿不好热，就这样我在亲情的压力下多吃很多好东西，所以才没有耽误身体发育，身高、体重都不输于那个年代的同龄人。现在我也开始努力喂孩子，那小子不好好吃饭，比较贪玩，我们大人就端着饭碗到处跟着他跑，看着孩子嘴里空闲了，伸手就是一勺子饭硬塞到嘴里。孩子并不爱吃，往往是把塞进嘴里饭保存在口腔里，把个腮帮子涨得像只贪吃的猴子似的，我们还戏称北京有填鸭，咱长春有填人。或许是当年饿怕了，生怕饿着孩子，结果是过往矫正，一个不小心养成一个大胖小子。以前还时常埋怨父母硬逼着自己吃东西，再好吃的东西硬逼着吃进去，不是违反人权吗。现在反过来了，我经常带着老婆孩子去看望年迈的父母，平时我们包饺子、蒸包子的时候就趁热装在饭盒里给老人送过去让他们品尝新出锅的美食。每周末我们都争取去看望他们，开始还带些好吃的东西，老人家胃口小也吃不了多少东西，送去的水果经常是下次去的时候还有存货，熟食也吃不动。最可气的是太节俭，那回我过去正赶上他们吃午饭，高压锅里还剩半锅米饭，上面有一个馒头，我爱吃面食，满心欢喜的伸手拿过来就咬一口，忽然感觉味道有些不对劲，把馒头翻过来一看，嘿，长绿毛了！赶紧把剩饭都倒掉，还捎带着给他们开个批判会。所以现在见面就检查工作，发现有过期的食物就悄悄的倒掉，然后就请他们下饭馆，只要是他们爱吃的菜肴，即使我们自己不爱吃也要好好的陪着他们兴奋、贪婪、高高兴兴的吃，也算是子女给老人的回报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亲情就是这样一辈一辈传下去的，现在轮到我为后代做事了，才更深刻的体会到当父母的责任和难处。早上看孩子还算精神，送幼儿园。许多有孩子的家长都会在自行车横梁前面按个座，那里是孩子专用的座位，安全舒适。我的二八自行车不是一般的神勇，托运过家里的床、桌子、水缸，但凡是能绑在车上的，我就能把它运走。都说淮海战役是人民用小车推出来的，我信。为此我练过分别从自行车左右两侧都能上车，从前车把或后车座都能跨腿，别管是方的、圆的还是扁的，但凡能绑到自行车上，就能弄走。我左肩跨包里是给孩子带的小食品、儿童画册和退烧药，右肩跨背包是我上班要看的参考资料和午饭，后座上夹着孩子的衣服、雨伞，一切准备妥当，推车上路，先快走几步，然后左脚踩踏板，右脚向后一轮上车了，沙丁鱼一般钻进自行车的海洋里。

     中午我还是担心孩子，趁午休期间又赶去幼儿园看孩子，老师说孩子有点低烧，让我带回去，我把药给孩子吃了，又跟老师说了不少好话，千恩万谢的才算把孩子留下，说好等我下班去接孩子再送医院打针。

     晚上回到家里先弄饭吃，再喂小药，把小孩衣服洗干净晾上，我里外屋跑，陀螺似的转，最后哄孩子上床睡觉。孩子病情有些好转，不再发烧，可能他是白天睡多了或是病情有所好转，孩子不装病，晚上来了精神，缠着让我给他讲故事。我都两夜没睡好觉了，困得迷迷糊糊的，讲些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讲着讲着自己睡着了。啪，儿童画册甩在我脸上，讲啊，讲啊！孩子把我弄醒，看着比我还清醒的小家伙，真是毫无办法。我是一阵清楚一阵迷糊的讲故事，说着说着不是故事前言不搭后语的接不上捻，就是说到设计方案，孩子是一次一次的提醒我讲错了。嗨，我真的困了，终于知道电影里警察审讯嫌犯为什么用一只大灯照人眼睛，就是不让人睡觉，这可是个大刑罚呢，就这样断断续续的讲了两个小时，我困劲过去了，孩子开始闹心了，怎么哄都不睡，真是烦死个人。再讲故事肯定不管用了，就改讲唱歌吧。我搜肠刮肚的把能想起个调调的歌曲从洪湖水浪打浪，到现代京剧都翻出来唱一遍，一边唱歌还要变换不同的姿势抱着孩子像笼子里的狼似的来回的转圈，总算是把孩子哄睡着了，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心里想着要是妻子在家就好了。

     妻子是一家电业企业的车间主任，属于女强人哪一类，一心只顾工作。上班必须乘班车去，下班未必随班车回，加班是常有的事。在车间工作，体力活比例大，非常辛苦，回到家里都累得快散架子了，还要洗衣服做饭，真不容易。在家里我们有分工，我负责上层建筑出主意拿办法，她呢，管经济基础，就是管钱，捎带着出人工干体力活。

    妻子与我属于同类，都是干工作不要命的主。车间主任嘛，就是个领着干活的头，她身先士卒，亲历亲为，虽然不是党员，但技术精、作风硬。那年在用手推车搬运开关柜的时候，道路坡陡路滑，她在前面和一个工人一起拉车，不慎滑倒，车上的铁柜子轰然倒下来，妻子在那个最危机的时刻还是想到要保护别人，一把推开别人，自己却被铁柜砸在下面，当人们把她从车下拉出来一看，人都不能动弹了，送医院检查结果是锁骨脱臼、肩胛骨钝器压伤，跨部软组织损伤，身上一块块青紫。医院给她开半个月休息，在家休养期间，肩上绑着夹板，连起床上厕所都需要人扶她一把才行，看着她伤成这样，我心里痛啊，平日里都是妻子照顾家里的一切，这会算是有机会报答她，这段时间我要好好伺候她，请一周事假回家陪媳妇。咳，嘴上是这么说的，实际每天都在单位和家之间来回跑几趟，工作脱不开身。仅仅在家休了一天半，妻子也看明白了，根本就指不上我，自己回娘家去了，让70多岁的老母亲照顾她。

     然而祸不单行，每年一进10月我和妻子都去父母家擦窗户、糊窗缝。可这一次，老婆动不了，我也实在抽不开身。七十岁的老父亲等不急了，自己爬上窗台去干，结果不小心从楼梯间窗台上掉下，直滚到楼梯的缓台，手划了个大口子，缝了八针呐。谁家都有老人，敬老爱幼是本分，可是我没有做好，眼泪往肚子里流啊，真是心痛，自责、内疚。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孩子都上初中了。原来孩子上小学的时候，学校在她班车的路线上，孩子由她接送。现在孩子上初中，家也搬到了树勋街，学校就在家门口，自然是我管孩子。尽管不必接送上下学，但是要管一天三顿饭。谁家孩子自己都心疼，我下决心要当个好爸爸，亲自制定每周的食谱，三菜一汤，荤素搭配，最拿手的是油菜炒油豆腐、芹菜炒肉、菜花炒肉、红烧肉炖豆角，弄得跟饭店似的，正规着呢。我这人哪，要炒白菜，炒土豆片不会做，要弄好吃的呢，嗯，喜欢做，还敢伸手。嗨，要说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呢，没过多久，我们这个饭店的伙食标准就降低了，不是当厨子的太懒，而是太忙了，经常顾不上干兼职当厨子。

     你说我从单位到家900米距离，仅十几分钟路程，中午我回家连做饭带吃饭时间正好够用。那年孩子中考，妻子千叮咛万嘱咐的叫我管好孩子，我也深知孩子中考的重要性，但是事不凑巧，净月潭一期基础项目的施工图设计正吃紧呢，所里还有其它设计任务，全体设计人都在忙，我这个当所长的，既要弄好我自己承担的设计任务，还要兼顾其他事项，还要审图，时间实在是打不开点了，恨不得不吃饭不睡觉的干，就这样我在班上赶上那顿吃那顿，赶上啥吃啥，经常是用饼干、咖啡顶着。可是苦了我的孩子，连续吃了三天方便面。就连孩子考大学期间，在那决定命运的7、8、9三天里，也只是早上把孩子送去，考试结束后再接回来。都是只顾班上，不管家里呀。

     应净月潭开发区管委会建设局严家栋的邀请去解决公园门前的排水问题。也是凑巧，正赶上某设计院在给管委会领导汇报开发区道路网设计方案。该工程规划面积844公顷，144个道路交叉点，39有条道路，丘陵地貌，要求尽量保留原有地貌，不要有太多土方填挖。对方初步方案设有两座污水提升泵站、一座给水处理厂，并且含有燃气、电力、电信等多专业，是投资几亿元的大型工程。我是旁听的人，说者无意，我这听者可是很有心。甲方领导对该方案很不满意，会后把我叫到一边试探着问：你也是搞市政设计的，你看这方案咋样？我回答，该区域这么大的高差，没必要设提升泵站，给水也可以从市区引嘛。话虽不多，却都说到节骨眼上了。对方立刻回应，你们要是有空，也做本可研，比较一下看看水平如何。正中下怀，当然没问题！

     话吹出去了，活也揽来了，怎么干呢？这可是我院第一本涉及开发区的可研报告。一个月时间写可研，要有新点子，要联系多家设计院，综合统筹综合技术参数。就是说，要由我们院来拿总，热力、电信等专业院配合。

     净月潭这个项目是个特殊的工程。地形复杂，要求保持原地貌，废除原设计方案中的两座污水处理厂，一座给水处理厂。该项目涉及专业多、技术要求高、、经济指标控制严格，设计难度大。

     设计组只有一个工程师、两个助理工程师、一个刚毕业的学生，算是三个半劳动力，1个月时间，人手明显不足。所里几个工程师联合研究总体原则和关键设计方案，在有设计组细化具体设计图。凭着扎实的场区竖向控制能力、丰富的设计组织经验和多专业的协调能力，设计组全身心的投入到工程设计中。要提出与原方案有重大变化的新方案，必须掌握更多更详实的资料，进行更精确更科学的分析和论证。时间短，可以白天跑现场，晚上搞设计。什么是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一个新区，才开始规划，线路只是规划蓝图上的墨迹。搞场区竖向设计仅仅在图纸上做内业是干不好的，走吧，在荆棘中迈腿、在泥泞中拔脚，分跑马观花，走马观花，下马观花，每一次去现场都有新的感觉。

    白天跑外业，晚上做内业。总体控制、道路、排水多专业高程调整、土方平衡，在硫酸图上描画、在米格纸上勾勒、在计算器上敲击、在稿纸上书写。

过度的劳累使我的心脏难负重荷，一把一把的吃速效救心丸。那一天早上与我任晓强一同勘察现场时他发现我身体情况不好很痛苦，就立即送去看病，医院要求我不能动、立即住院。各种检查做了一遍，旧病复发，过劳！，但是我并没有住院，知道医院也没啥好办法，只是开了几瓶药，背着动态心电仪又回到净月潭现场、回到了设计室。

    到任务完成时，可研成果汇报顺利通过，省去了三座厂站，节省投资5000万元。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电脑制作的汇报方式全是描硫酸图再晒蓝图。汇报那天挂图展开，与会的专家们眼前一亮，地形图、道路网交通系统图、路口节点坐标表、排水系统图、估价表等一一展示，汇报思路清晰、挂图明确、内容完整、指标符合要求，使甲方、设计院都满意。当即决定由我院来承担净月潭一期基础建设设计，从此长春市政院开辟净月潭开发区市场，此后十余年陆续承接开发区建设多项设计任务，也给院里带来每年数百万元的资金收入。

    由于甲方临时决定更换设计院重新做可研，因此原本充裕的施工图设计时间现在变得很紧张，开工时间不能变，只能压缩设计周期。还剩20天，要完成18条道路的施工图设计。

    开发区市政工程设计，不但涉及道路、排水，竖向综合性很强，还要考虑近远期结合。净月潭属于山岭丘陵地貌，甲方要求场地竖向尽量保持原由地势，设计道路网中每条道路纵断起伏都很大，各交叉口高程控制制约因素多，只要动一个点的高程数据，会牵扯相邻的多条线的控制高。如何搞好区域竖向控制设计呢，如果把道路控制设计分到几个设计人哪里每个人自己作所分得的那部分道路设计，会严重削弱相互之间的联系，总体控制减弱，反复调整不可避免，增加各设计人之间的协调与平衡，设计质量与进度都会受到影响。

    我与赵宏主任经过分析后决定抛弃以前道路专业与排水专业各自分开，每个设计人分担一条路，然后再相互结合调整参数的设计模式。采用顶层设计理念，先由一个人完成全区域所有道路、雨水、污水及场地高程、管径、坡度等关键控制数据，并用不同颜色绘制在同一张米格纸上，再由分项设计人按照总体控制数据绘制图纸。从设计角度讲主要控制参数由一个人完成优点是：总体控制要求统一、各专业协调效率高质量好、使地下管线设计高程发生干涉的概率降低到最小。但是对设计把总这个人的专业水平及各专业协调能力要求也更高。

     干吧，顶层设计，总揽全局。先把每一条道路的纵断测绘图展开，在上面标出规划道路所有路口及变坡点设计高程，标出污水、雨水主管道及接入管的流水面及顶面设计高程，39条路就有39条数米长的测绘图纸，在屋里肯定是摆不开，正好是5.1节期间放假3天，走廊我就占领了。长长的草图铺在走廊，我或蹲着、或跪着，或干脆趴在地上，一手拿着计算器，一手拿色笔，反复试算、修改。3天，整整3天没回家，完成了预计总体控制工作，可以交给下一道工序了，该那帮戴眼镜的女生们辛苦了，设计院的特点之一就是女生多。没办法，活分到她们手里了，死活都得赶出来，也真是苦了那些小孩子妈妈们。在设计院工作，听上去很自豪，像是白领，其实还不如施工部门，至少人家冬季能放假，我们是冬季搞设计，春季忙应急，夏季出现场，秋季出方案，没个闲着的时候。

      在道路工程设计中外业调查是十分重要的一项工作。它对以后将要做的设计方案的质量、对工程的施工及造价都有很大影响。2000年冬天作东南湖大路道路设计时，为打开工农广场内的一个排水检查井盖子，我带领设计人拿着螺丝刀、锤子蹲在那足足干了40分钟，终于打开井盖掌握了第一手资料。2002年在永宁路工程外业调查中，我们将沿途48个井盖子都翻开查看其中的管道情况。在永宁路小学附近，看热闹的市民对我说你雇个人帮你干吧，瞅你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干力气活的人那。我乐呵呵的答到：我就是被雇来干这活的，而且是专业干这个的。在河东路工程测量中，我走在最前面，沿线走，跳墙也要走中线，这是赵宏主任教导的方法。过伊通河的时候不小心踩破冰层落入河水中，河水没膝深。反正也弄湿了，并不着急找地方烤干，而是等在河边给后来人指路。走，这就是道路设计所的传统。

    对搞道路设计的人来说要有现场感觉，每次去现场都会有新的发现、新的感觉。我们提出“走不到则看不到，看不到则想不到，想不到则做不到”这样的设计理念，提醒设计人要特别重视现场情况，指望坐在有空调的屋里就能搞好设计，那肯定是不行的。一个好的设计方案，不但技术指标优化还可以为国家节省大笔的资金。

     大胆设想、谨慎论证、远近结合、综合分析是搞设计的基本策略。搞设计工作究其根本就是个拿主意的过程，小到具体参数的选用、大到方案论证都是一个道理。是一个从模糊到清晰，从概念到具体的过程，也是一个需要经历不断的判断与选择的过程。

    由于城市的不断发展，城区也随之逐年扩大。1997年卫星路建设时，那里处于城市边缘，到处是农田、果园、水库、山丘。2000年扩建三环路，2004年就发展到三环路以外了。

    像许多城市边缘区域都可以见到的市政道路延长、公路后退或改建的情况一样，长春市政府2004年提出改建102过境公路为城市道路的项目。该项目在长春市南部区域，位于三环路与绕城高度公路之间。按规划线位在伊通河以东要经过一大片水塘，原来是砖厂挖土及掘取建筑用沙留下的水坑，后来逐渐被作为养鱼塘利用起来。该水塘面积很大，东西长800余米，南北宽200余米，有较大的水塘7处，水深4米至11米不等。如果按规划线位道路在水塘中间通过，将面对建800米长桥梁或填土200万立方米修路这两个方案对比选择问题。

     设计组承担落实土方及石料来源的任务，计划部潘大男和预算所刘殿生、李斯锋积极参与其中。请杜成荣找来大比例尺地形图上查看地形，在一定距离内寻找可能有足够量土方开挖的场地。并对土方开挖的可能性、涉及部门等前期问题进行评估。

    又开始出外业了，向东去三道岭采石场、向北去双鸭山煤矿、向西去伊通满族县采石场、向南去大孤山等周边土源地逐个踏勘，并制作专项调查表，通过请当地矿主填写表格，了解各处矿产品种、储量、价格、运距等多种数据，最后经过分析整理提交一份针对该项目的土方来源调查报告。人生有许多个第一次，我们希望每个第一次都能使技术上管理上更完善，都是才智的展示，都是作品的优化。

    期间带领道路设计所张会权、武鹏志、张彬等设计人详细论证，认为在规划线位上不论是建长桥还是大量的填土筑路都不是最优方案，必须另辟蹊径，具体说可以绕过水塘，最终建委采纳了设计院的方案。我们用行动践行这样的服务方针：积极主动为用户着想、严肃认真为工程着想、团结互助为集体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