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613 (同名电影短片完整故事)

【电影短片】《B613》 以「小王子」的方式打开纯爱-哔哩哔哩

“夏天的最后一场雨后,明日立秋。
“梧桐树的叶子依然茂密,但已在不经意间从三楼摸到了四楼阳台。
“树干也刚好大了几圈年轮,其他的一切悉数照旧。”
周扬坐在操场边的石阶上,一笔一画地认真写着。
一瓶包裹着水雾的矿泉水被递到眼前。周扬抬起头,方子悠穿着白色的球衣,冲他咧嘴笑。少年逆着光,汗水勾勒出他明朗的轮廓,让周扬一时有些失神。
“南京的夏天还是这么热。”方子悠在周扬身边坐下,仰头灌下半瓶冰凉的水。
“大哥,你别告诉我你就是回来打篮球的。”周扬看着远方整齐的跑操方阵。蓝白条纹外套配上松垮的运动裤,快十年了都没变过。“不去办公楼看看吗,也不知道这些年周主任有没有如愿当上校长。”
方子悠狠狠地给了周扬一拳,“你个家伙,回来就为了看一眼周老太?真是离谱。”
周扬幽幽地开口道:“你难道不是想跟她分享一下你的喜讯吗?当年那个浑小子也进五百强公司工作了。”
被揭穿的方子悠一点也不恼,反倒是哈哈大笑。“谢谢提醒,刚刚真有种自己还是高中生的错觉。”方子悠站起身,“原来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废话,咱俩都认识多久了。”周扬低着头,翻阅着有些泛黄的纸张。
方子悠掰着手指头数着,“哟,得有二十多年了。不知不觉都老了,哈哈。”
二十一年零四个月。周扬心想。人们都说忘记一个人需要七年,这么算来,够他忘记几遭了?
“扬扬你记得吗,当年我妈把你捡回家,你又瘦又小,身上全是伤。我妈说你没人照顾,干脆捡回来当儿子养。”方子悠陷入回忆里,“早知道就不该收留你,后来我妈总拿你教育我。”
周扬笑笑。他怎么会不记得。即便过去这么久了,他依然能清楚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那天,小卖部的老板娘把在店里吃泡面的他捡回了家。于周扬而言,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他像一只遇到危险的小刺猬,躲在桌子下面一声不吭。好在老板娘的儿子是一个年龄相仿的小男孩,面对陌生的面孔格外热情。小男孩伸长胳膊试着把他拉出来,结果一不小心碰到了他胳膊上的淤青。
“疼……”周扬紧紧蜷缩在桌子下面,声音微微发颤。
小男孩反倒是格外开心,没心没肺地咧开嘴,“你终于说话了!我叫方子悠,我们一起玩吧!”
从那一刻开始他们的人生就如同绑定了一般。方子悠妈妈心疼懂事乖巧的周扬,自从他们一起入学,上下学准时接送不说,高中直接让周扬留宿在她家。“高中学习这么辛苦,扬扬干脆别回家了,和悠悠一起有个伴儿嘛。”
周扬也渐渐习惯了和方子悠一起的生活,至少不用每天忍受父亲醉酒后的毒打,也不用夜夜对着母亲的遗像流眼泪。方子悠也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与他疏远,尽管因为帅气的脸蛋和天生的体育细胞吸引了一票迷妹,却依然是那个可以在大院里和他一起玩泥巴的方子悠。
周扬深知自己幸运。在暗无天日的生活里,是他们母子俩给了他不求回报的爱。
而他又如此不幸。
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呢?
周扬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某个深夜,他躺在方子悠的身侧,看着那张熟睡的侧脸,那种无法遏制的吻上去的冲动。
周扬觉得自己疯了,可乱了方寸的心骗不了人。
他不是没有越界过。方子悠偶尔会翻个身,从背后抱住他,久违的温暖会让他忍不住拉起环过自己腰间的手,但也仅止于此。
就这样也挺好的,周扬心想,一直在一起就好了。他清楚自己离不开那个人,尽管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周扬却也清醒地知道这是罪过,注定无法坦然地铺陈在阳光下。
“哎扬扬,你看那儿。”周扬从回忆中惊醒,顺着方子悠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面色彩缤纷的水泥墙。那应该是他们毕业后学校给高三学生做的一面心愿墙,旁边贴心地放了一叠便签纸,不过大部分都是学生用粉笔写上去的。那上面,写满了十八岁少年们对人生的无限期许。方子悠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语气格外兴奋:“你记不记得当年周老太让我们写过心愿卡?我都不记得我放哪里去了。”
周扬抬起头,“夹在你高三的语文课本里。”
方子悠很是惊讶,“不愧是你啊,这都记得。”
周扬低头翻阅日记本,直至日期停留在高考前三天。“这是高三的日记,我当时记下来了。”
“我想起来了!你还不让我看你的来着,没想到你居然帮我收起来了……”方子悠满脸笑意,“说,你有没有偷看?”
“大哥,用得着我偷看?你都直接告诉我了。”
恋爱中的大脑时常昏庸,朦胧的错觉会让人看不清事物原本的样子。青春期躁动的荷尔蒙带来的不仅是懵懂的情意,还有迟早要面对的残忍真相。
某个寻常夜晚,方子悠蹦蹦跳跳地走进房间,瞥见周扬夹在日记本里的心愿卡,兴奋地拿起来,却被周扬一把夺下。
方子悠愣了几秒,继而露出揶揄的笑容,“看来,我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咯?”
“这心愿卡本来就不能让别人看的嘛。”周扬低着头,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
“你能写啥我还不知道?”显然方子悠并不吃这一套,“你个书呆子,除了写未来要做天文学家之类的,还能写啥。”
他还记得自己的理想是当天文学家。周扬笑笑,却并没有回应。一直到方子悠自顾自地开口说到,“扬扬,我的心愿,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去北京读大学。”
周扬的笔尖一下子顿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笔尖却已经在练习册上洇散开墨色的斑点。
“等高考结束了,我就打算跟她表白。”周扬抬起头,方子悠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后根,耳朵红彤彤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周扬写了一个“解”后再没动笔。
周扬抑制着声音的颤抖,缓缓开口道:“谁啊?”
方子悠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笑容满面地摸摸后脑勺,“就是那个,扎马尾辫的。你见过,是不是很漂亮?”
“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坍塌了。有什么一直支撑着自己的东西,在一瞬间坍塌了。2012年6月3日。”
日记本的文字停止在这一页。往后一页又一页崭新的空白,都像在嘲笑这份不知天高地厚的爱。
那一整夜周扬没有睡着。他在凌晨起身走到阳台,把自己的心愿卡偷偷藏进了方子悠最喜欢的水晶球底下。透亮的玻璃球体内,住着圣埃克苏佩里笔下的小王子。他托腮看着面前的玫瑰,而小狐狸趴在他的身侧。那是方子悠最喜欢的故事。方子悠曾经问过他,“B612号小行星真的存在吗?”
周扬回答说:“目前还没有发现。”
其实周扬真的相信。他相信B612号星球上,小王子和玫瑰幸福快乐地生活着。于是他在心愿卡上认认真真、一笔一画地写:“如果发现B613号小行星,就把它命名为子悠星吧。”
方子悠曾经说过自己特别像那只沉稳端庄的狐狸,周扬在心里认同着,偶尔却也觉得悲哀。大概真正的王子总会有一朵无可替代的玫瑰花吧。
南京刚下过雨的空气里满是泥土的湿润气息,让人觉得格外舒服。周扬用余光偷偷瞥向一旁,身旁的人失了神一般地看着远处。
方子悠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转而看着周扬,刚巧撞上一双深黑色的眼睛。
“其实那天我看过你的心愿卡了。夹在语文课本里,我帮你收拾书包的时候掉出来的。你说,希望我成为大天文学家;还说要和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永远永远在一起。”
“你知道我喜欢你的。你甚至玩那些愚蠢的小把戏,但你从来没想放过我。”
“你离不开我,对吗?”
方子悠沉默不语,逆着光,看不清任何表情。周扬半挑着眉毛,戏谑地看着他,似乎并不期待得到回应。
只剩下梧桐叶在风里沙沙作响,给迟来多年的告白一个回答。
“扬扬——”方子悠终于开口,嗓音沙哑。
“方子悠,如果我现在说爱你,你会怎么做?”
方子悠突然转过身,与周扬面对面。迟疑几秒,他的手指覆上周扬柔软的唇,慢慢靠近。
双唇即将触碰的一刹那,周扬别开了脸。
“扬扬……”周扬能明显感受到方子悠的手颤抖着,“对不起……”
周扬伸出手。他比谁都明白,那是他日思夜想的爱人。
可他只是摸了摸方子悠柔软的头发,转过脸,在方子悠的脸颊上留下轻轻一个吻。
“你在我最爱你的时候错过我了。”他贴着方子悠的耳朵轻声低语。
周扬看着方子悠,一如看着二十一年前试着把他拉出桌底的男孩。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如今蓄满泪水,尖锐地抵达他内心最隐匿的角落,生疼。
就这样吧,周扬心想,已经过了最勇敢的年纪了。
那些被藏在时间里的故事,被洪流历练、捶打。年份如醇酒,足够让浪子洗心革面,足够让挚友形同陌路。那些曾经真挚无比的情爱,也会在一年又一年的打磨里不复当初。
于是很多年以后,穿着干净白衬衫的周扬坐在当年的操场边,一页一页地翻阅着有些泛黄的日记,直到阅读完日记本的最后一句话。
远处,方子悠正在和一群高中生打篮球。他穿着白色球衣,意气风发地投进一个漂亮的三分,引得一众少女纷纷侧目。梧桐树茂密繁盛,树影间投下一片片碎裂的日光。周扬眯着眼睛,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九年前的夏天。那时候,自己也是在这样的树荫里坐着,等方子悠打完球一起回家。
“夏天的最后一场雨,明日立秋。
“梧桐树的叶子依然茂密,但已在不经意间从三楼摸到了四楼阳台。
“树干也刚好大了几圈年轮,其他的一切悉数照旧。”
署上日期,周扬抬头和方子悠的目光撞个满怀。他笑了,接过方子悠递来的水,看着远处穿蓝白校服奔跑的少年。
闭上眼看,十八岁的夕阳,美得像一个遗憾。
-很多人表示并没有看懂《B613》是什么意思,这既是扩写也是解释。
-我知道《B613》太稚嫩了,甚至在电影作品里可以算是低幼。但我真的很想讲这样一个故事,关于爱而不得,关于遗憾的圆满。
-部分日记文字摘自徐秉龙《年年》手札,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