菰菰荻
菰菰荻是在我家乡随处可见的野草,它的官方称谓叫白茅,而我家乡的人习惯称之为“菰菰荻”,这个名字颇像它的茎被拔出时的拟声词。 每逢春天来临,田野里到处涌动着它们的身影。虽然它长得其貌不扬,泯然其它野草中,不过在我们眼中,它可不是一般的野草,而是田间地头的小零食。 在菰菰荻破土而出的新生阶段,它的茎尖似穿山甲的刺儿,这时是可以食用的。剥开它的绿色外衣,里面是柔软洁白的穗,似鸡雏的绒毛,抿一口有丝丝的甜味,夹杂着水汽,有着丝绸般的光泽和润滑度。成熟后又是另一番风情,像紫红色的芦苇,微风轻拂,随风摇曳,依依袭人。 或许在饥馑的年代,人们用菰菰荻来充饥,于是口口相传,就被列入了人们的食谱。儿时,常与小伙伴到田野里采摘菰菰荻,还要比拼谁采摘的多,最后都会满载而归,它给我的童年记忆留下了无数的欢乐。 长大后,对菰菰荻的了解愈加深入,原来古人居住的茅屋就是使用的这个植物。它与我们的生活联系是多么密切,可是现如今许多人都对此习焉不察。 白茅在《诗经》中是被反复吟咏的植物,出镜率很高,如“白华菅兮,白茅束兮。”、“野有死麕,白茅包之。” 白茅在先秦人的生活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静女》篇中有一句“自牧归荑,洵美且异。”这里的荑指的就是白茅。女子用白茅赠给自己心爱的男子,来表明心意。彼时,白茅是一种高洁的香草,可以作为传情之物。 《硕人》篇中有一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这里的柔荑同样说的是白茅,我一直认为《硕人》篇里的诗句是对美人最精妙的形容,先秦时人们总以身旁之物起兴,用白茅比喻美人的纤纤手指,就将美人手指的柔嫩传神地表达了出来,由此可见,白茅在先秦人民生活中的份量。 历经千载的时光,不管世事浮沉,白茅依旧相伴我们左右。虽然它不再具备古时的崇高地位,但是依旧会在每个春天准时莅临。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我想,白茅并不在乎是否有人关注,它只愿自顾自地生长,直到长满广袤原野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