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车的学生时代
我读书的时候,坐车的机会大概就是那种五分一毛的转盘公交车,那时还有学生月票,学校组织春游也就是去城市边缘那些家人不太会带孩子去的郊野公园,大观园这些。
“那时的车马慢,书信远,一辈子只够做一件事,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车少人多,每次都是挤得满满当当,前胸贴后背的,在那个保守的年代,大家都只能在车厢空间接受和异性的最近距离,包括彼此的温度和气味。车上空气不流通,站久了,肚也空,头发晕,眼一黑,就要蹲下来让脑袋回回血。
我整个义务教育阶段,所有的学校离开家里不超过东西南北一个街区,朝不同方向过一条街,不用走到第二条街,学校就到了。平时不怎么坐车,碰上去市区逛商店的日子,就容易晕车了。
说到非公交车的用车,我记得就是去苏州扫墓了,我的记忆中总是坐车和烧纸钱的气味联系在一起。我家还有一张相片,我坐在寒山寺的石栏杆上,顶着一个蘑菇头,穿着格子连衣裙,胸前白白的衬衣上别着一朵花,使劲睁开快要瞌睡的眯缝小眼,一只小手搭在妈妈的肩膀上。她穿着蓝黑两用衫,典型的二胎职工形象,彼此都没有笑,保持着淡漠。这相片是拍摄于我刚到目的地下车后,反胃呕吐不久稍稳定脸色煞白的模样,不过黑白照片看不出什么不妥,还是清秀的小女孩模样。
包车去苏州扫墓,是我童年为数不多的几次出城经历,都是我那些舅舅姨妈张罗的,一行人带着几大袋子锡箔元宝,水果糕点,香烛火盆去苏州凤凰山给外公外婆扫墓,他们的穴位还靠着外婆的姐妹,有时候能碰上他们家庭的后代。
那是土路不好走,简陋的墓碑,两旁的小松柏,这是个早期的当地村民创建的墓园吧,其实没有什么陵园规划,一切都很野生,我们甚至都自带了一些工具去夯实裸露的墓基。整座山都陆续开辟成了墓园,早期的和后期的墓还是有些差别,与时俱进吧。
小孩子照例也都是要来磕几个头焚几柱香的,整个过程没有悲伤,从容而体面,时间早就修复了伤痛,人总要学着向前走。
回去之前,我们会在苏州面馆吃面,那个味道应该还是可以的,不然苏州面馆也不会成为一个专用的美食术语。苏州的面红汤为主,面条细细的,非手工面条那种粗细不均的样子,配着不同的浇头,味道鲜美爽口,我喜欢罗汉上素,面筋面,鱼香肉丝,青椒肉丝这些,而苏州出名的还有羊肉面,黄鱼面,虾仁面,鳝糊面这些豪华系列。我对于苏州面馆的好感并不始发于此,小时候记忆不深刻,而是工作以后,自己慕名去了几家苏州老字号,觉得确实名不虚传,味美价廉,出了苏州地界确实再无此味。
我晕车的记忆,就这么伴随着扫墓深埋在童年时光里。现在我大了,可能脑平衡发展了,不再有严重的晕车反应了。
我以为自己脱敏了,还在取笑某人的时候,我今天才发现自己还是原先那个弱小的自己,原来是没有碰到十八弯的崎岖山路,才以为强大了。打脸了!
我的脑袋还是会晃得咣当咣当的响,还是会后悔干嘛要出来蹭车,后悔昨天偶然买的话梅没有带出来,也考虑是不是先行坐班车走大路下山。
目前,我只有重温晕车的福利,还没有畅享高反的资质。而且这几年边地古怪事不绝,外地人还是莫要前去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