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救命药 20 黑喵
“能让你一丝|不挂的地方。”
“……”
沈梦瑶下意识拉紧衣服，脸上红晕更甚。
袁一琦唏嘘两声, 背上相机走了过来, “让让。”
沈梦瑶移步。
袁一琦蹲在地上, 猫着腰, 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沈梦瑶想问, 又怕她拒绝，犹豫半晌选择了沉默, 安静地站在一边看袁一琦一会儿蹲着，一会儿跪着, 一会儿还要趴地上摸索, 奇奇怪怪的姿势莫名有些喜感。
沈梦瑶无意识牵动紧抿的唇角，温柔眉眼慢慢浮现。
袁一琦找全被扯掉的扣子, 一回头就对上了沈梦瑶的笑容。
隔了这么多年，她的笑还是和暮春四月的柳絮一样绵软、多姿。
美得袁一琦鼻子发酸。
袁一琦发过誓，要用一辈子守护这个笑容。
现在......
“别笑了, 真难看。”违心的话脱口而出。
笑容登时变得僵硬。
袁一琦越过沈梦瑶往出走，手握住门把的时候回头, “走不走？”
沈梦瑶黯淡了目光, 垂着眸子，拿起手提包跟上袁一琦。
袁一琦带沈梦瑶去了后续要做采访的创意会议室。
临近门口, 袁一琦忽然停住脚步，“你在这里等着。”
沈梦瑶不解，“你呢？”
袁一琦微微撩起眼皮，落在沈梦瑶胸前的笑里戏谑不加掩饰, “里面一帮男人正等着围观你，你要觉得自己够圣母，大可以进去给他们发发福利，我不仅不会拦着，还会帮你们摇旗呐喊。”
沈梦瑶如水的眼波泛起涟漪，展了展微蹙的眉头，拉紧衣服侧身，“不用了。”
袁一琦无所谓地耸耸肩，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
里面正乱，方糖如临大敌一般指挥者工作人员布置现场。
袁一琦不屑方糖如此劳师动众的做法，但不可否认，她的审美的确出彩，大到现场风格，小到水杯，果盘，每一样都完美契合沈梦瑶的气质——冷淡、疏离、庄重，还有一颦一笑间藏都藏不住的温柔。
这个人，连身上的气质都是矛盾的，难怪她花了二十二年的时间依然没有看透她的心思。
“嗤！”袁一琦的脾气来得快，快步走到方糖跟前，开门见山，“采访推迟。”
方糖一脸懵逼，“为什么？你刚才不是去找沈医生了吗？她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袁一琦异常明亮的视线在空中划了个圈，从门口那个若隐若现的肩膀上擦过，“沈医生现在不太方便见人。”
方糖觉着自己听到了足以沸腾业内人士的惊天秘密，“什么叫......不方便？”
袁一琦将垂于胸前的长发撩到身后，笑意浓烈，“也没什么，就是我刚才帮沈医生脱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扯掉了几颗扣子。”
“哦？”方糖被袁一琦笑得心神荡漾，话一出口竟多了几分试探的味道，“没想到袁大师不止拍照厉害，连脱衣服的手法也异于常人。”
“一时激动，有点忘情，还请方主编见谅。”
“哪里的话，袁大师请随意，下班前回来就行。”
“谢了。”
“客气。”
打好招呼，袁一琦大摇大摆地往出走，会议室里一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主编，你快打醒我，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一名小编辑丢了魂一样说。
方糖抬手就是一巴掌，“怎么样？醒了没有？要不要我换种方式？”
小编辑欲哭无泪，捂着差点折掉的胳膊跑回去继续干活。
方糖站在原地，端起胳膊，被老茧磨得不再温柔的指腹来回摩挲着下巴，“原来是同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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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会议室时，袁一琦有意放轻了脚步，以至于她出现在沈梦瑶面前时，沈梦瑶没有丝毫防备，绯红脸颊上的羞恼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被袁一琦俘虏。
有些情愫不受控，表达出来却又换成了另一种方式。
袁
似懒懒地靠向墙壁，对着沈梦瑶的方向吹了声口哨，“这就害羞了？咱们以后玩的时间多了去了，你这样可不太行啊。”
沈梦瑶对任袁形式的袁一琦都无力招架，眼下她说出这么不文雅的话，沈梦瑶依然不知道如袁反驳，只是在长久沉默之后叫了她一声，“袁一琦。”
袁一琦敛起表情，肩膀顶着墙壁站直身体，“跟我来。”
话落，毫不留恋地走远。
沈梦瑶知道袁一琦生气了，也能猜想到原因。
除却心疼，她不觉得有错。
相反的，以后这种有意划清界限的举动会越来越多。
她们之间最好的结果是从情人变成陌生人，最坏......也不过是她无情无义......
袁一琦之前没来过这层，凭借刚才进来时的印象找到了安全通道。
门打开，燥热冲进走廊。
袁一琦不悦地抓抓被热风吹得贴在脸上的头发，率先上了台阶。
沈梦瑶紧随其后，游离的目光随着袁一琦攀爬楼梯的动作逐渐聚集到她耳后。
袁一琦说过，她喜欢听大自然或是醇厚，或是清浅的声音，说那里面有生命的养分和希望。
现在，她的声音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窥探秘密的念头快速支配了沈梦瑶的理智。
在袁一琦安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沈梦瑶毫无征兆地伸手抢走了袁一琦的助听器。
袁一琦受到‘攻击’，本能还手。
沈梦瑶还站在台阶上，脚下不稳，既不能伤到袁一琦，又不能让她抢回助听器，动作左右受限。
眼看着袁一琦要得手，沈梦瑶不假思索地躲开，单手撑在护栏上做着力点，脚下用力轻松越过护栏跳到了下一层。
眼睁睁地看着沈梦瑶用这种方式消失在自己面前，袁一琦的魂魄也好像跟着一同跳了下去。
下面是无底深渊。
消失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袁一琦怔愣地站在原地，身上覆了一层冰霜。
不久之后，思绪回笼。
心头的恐惧足以颠覆一切伪装的和平，或是激烈。
袁一琦踉跄地跑下来，大喊，“小梦瑶！”
小梦瑶就在她拐个弯便能看到的地方。
安然无恙。
袁一琦的恐惧尘埃落定，随之而来的是比严冬风雪更加凉薄地质问，“玩我？有意思？”
沈梦瑶不做声，站在低处仰起头，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扶着护栏，浮于表象的淡漠眼神看似静水无波，实则，瞳孔深处猛烈翻滚的巨浪能卷走一切。
沈梦瑶捂着耳朵的那只手下是袁一琦的助听器。
隔着助听器，沈梦瑶听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清晰到让人畏惧。
可即使这样，袁一琦依然与这世界大多数的美妙声音背道而驰。
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推翻，又有什么东西坚定下来。
沈梦瑶收回扶着护栏的手挡在嘴边，平和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袁一琦。
“......”
袁一琦知道沈梦瑶说话了，可她看不到口型，更听不见声音。
那些话只要沈梦瑶不刻意告知，袁一琦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内容。
在袁一琦没有任袁感情的注视下，沈梦瑶走了上来，认真地将助听器帮她戴上，然后道歉，“对不起。”
袁一琦一言不发地离开，脊背挺直。
沈梦瑶跟从，心里默念的话像是咒语，将她的心思拉得越来越远。
【请你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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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是荆雅的地盘，袁一琦和沈梦瑶一进去就看到了离荆雅从不过百米的江童。
江童已经从荆雅那里得知了袁一琦的事情，此刻见到她除了激动、庆幸，还有难过，乌亮乌亮的大眼睛一眨就变得泪眼婆娑。
袁一琦会哄人，没几句便搞定江童，在她的指引下找到了荆雅的办公室。
荆雅刚处理完手上的急事，准备下楼和方糖那个女人硬碰硬。
那厮刚才竟然在电话里自称阿姨，还说她发现了袁一琦和沈梦瑶不得了的秘密？！
笑话！就袁一琦看沈梦瑶那眼神，是个人都能发现她俩关系匪浅，说秘密，当真委屈了这两个字！
不过，该封的口，该提的醒，她还是要顾忌。
荆雅已经想好了措辞，准备一鼓作气，虎到底，谁知道门一打开，看到的先是泪眼朦胧的江童，再是吊儿郎当的袁一琦，袁一琦旁边还有用白大褂把自己裹成粽子的沈梦瑶。
在此之前，荆雅对沈梦瑶只局限于听说，从袁一琦那里，也从外界。
从那些听说里，荆雅对她做出了两点评价，仁心仁德，冷血无情。
今天近距离碰面，荆雅说不上来心里的异样。
有种，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没等荆雅想明白这种异常是真是假，袁一琦一脚横跨过来，挡在她和沈梦瑶中间，语气不悦，“你办公室借我！”
荆雅想杂事想得入神，没听懂袁一琦语气里的不悦，随手拨开她说：“别挡路。”
袁一琦跳脚，“你看谁呢？！”
声音大得江童捂住了耳朵。
荆雅这才反应过来袁一琦的别扭，当即火上浇油，“看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啊，如果知道附属医院有这么正点的女医生，我早带着童童过去那儿看病了，犯得着被外面那些歪瓜裂枣盯着瞧。”
火烧得越旺，袁一琦的情绪越藏不住，荆雅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想对症下药，也要袁一琦的病情足够明确不是？
可惜，事实再次让荆雅失望。
在袁一琦想到反驳的话之前，沈梦瑶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侧了一步，避免和荆雅面对面。
选好位置，沈梦瑶看着前方一处绿植平铺直叙地说：“我是脑外科的医生，如果你脑子有病可以去挂我的号。”
沈梦瑶公事公办的态度让荆雅有种她已经病入膏肓，正在妄图走后门做她的病人的错觉，而她刚正不阿，不准备为自己开后门。
是这个意思吗？
荆雅不明所以地指着自己，“你说我脑子有病？”
沈梦瑶目不斜视，“我说的是如果。”
荆雅不说话，直接撸袖子。
江童以为要出大事，急忙拉走荆雅按在办公室外的墙上，艰难地扭过头对还没回神的袁一琦喊道，“袁一琦姐，你快带这个漂亮阿姨进去，我帮你按住小雅了！”
“啊......”袁一琦懵。
几秒后，“啊？！”
醍醐灌顶的袁一琦，什么都顾不得想，直接拉起沈梦瑶的手腕进了办公室。
门锁落下，袁一琦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数落，“你惹谁不好，干嘛惹荆雅？你知不知道她以前是柔道国家队的？！”
沈梦瑶神色如常，动了动还被袁一琦攥在手里的手腕。
袁一琦触电一样放开，顺带往旁边躲了两步。
“我不知道。”沈梦瑶微微敛着眸子，表情格外认真，“不过，你可以告诉她我保持着近身格斗六年第一的记录，对手是谁，你清楚，如果觉得只说这些不够让她退缩，你可以把我对手的身份一起告诉她，这些不违反规定。”
袁一琦眉心猛跳。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她怎么闻到了酸酸的味道？
嗤！
鼻子和脑子一起坏掉了吧！
唾弃完自己，袁一琦没再理会沈梦瑶，自顾跑到荆雅的办公桌前翻箱倒柜。
果然，这个人|妻属性爆棚的女人待过的地方就有哆啦A梦的口袋，找个针线包什么的，不要太随意。
袁一琦取出针，穿上线，对站在门口没移动过的沈梦瑶说：“过来啊。”
沈梦瑶不知道袁一琦想干什么，也不想知道，脚步固定在门前一动不动。
袁一琦躁动了，“你这人没生活常识就没生活常识吧，怎么连做人都这么扭捏？”
沈梦瑶直直盯着袁一琦，像是要把她看穿。
受不了沈梦瑶用沉默对抗自己，袁一琦扬起手里的针线解释，“缝扣子。”
沈梦瑶绷着的表情登时放松，缓步走了过去。
办公桌前，袁一琦已经坐了上去，正晃着腿等沈梦瑶过来。
站定，沈梦瑶刚想开口便听到袁一琦掷地有声的两个字，“脱吧。”
沈梦瑶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反问，“你说什么？”
袁一琦收回腿，盘膝而坐，两手撑在身后，指尖有规律地在桌面轻点，“我倒是不介意这么给你缝扣子，可你确定能受得了我碰你？”
沈梦瑶拉紧胸前的衣服，轻声拒绝，“我自己缝。”
“你确定？”袁一琦眉梢挑起，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个能把白T恤和牛仔裤放在一起洗的人现在告诉我她要自己缝扣子？你是打算让我当笑话听吗？”
沈梦瑶垂了垂眼眸，没把袁一琦的讽刺听进心里，“我缝合的技术很好，缝衣服也可以。”
“缝合等于缝衣服？了不起。”袁一琦把针递了过去。
沈梦瑶紧张地接住。
袁一琦从她脸上看到了老虎吃天无处下爪的纠结。
自行想象了下缝衣服的流程，沈梦瑶背过身，找到残留的针孔戳进去，然后拉出来。
整条线全部被拉了出来。
袁一琦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来，嘴角刚刚上扬便被强行压了下去，暗忖道：“不打结缝扣子？果然领悟了缝合的精髓，呵，凭借这种狗屁生活常识活到三十多岁，老天也真是很给面子了。”
袁一琦从办公桌上跳下来，快速绕到沈梦瑶正面，在她做出反应之前将掖在裤子里的衣服扯出来，说道，“得了啊，就你这种天上跑下来的女人，给你一辈子的时间恐怕也学不会凡人的生活技能。”
袁一琦出现的太突然，沈梦瑶一时不慎手抖了下，针尖戳破了指腹。
袁一琦不经意的目光从渗出来的血珠子上扫过，语气与往常无异，“别婆婆妈妈的，快点。”
沈梦瑶犹豫不决。
袁一琦静静等着，不催促，也没打算就此妥协。
半晌，沈梦瑶脱下衬衣交给了袁一琦。
袁一琦没再多言，低着头认真缝补扣子，沈梦瑶则裹紧白大褂走去了离她不远处的窗边。
不久之后，袁一琦抬头。
沈梦瑶斜靠在窗边，侧脸迎着阳光。
不笑的她依然拥有阳光无法比拟的柔情。
袁一琦平缓的心逐渐泛起波澜，在它马上要走向极端的时候强迫自己打住，抓起衣服走了过去。
“穿上。”
衣服递到沈梦瑶面前，她条件发射的将手背到身后。
速度很快，袁一琦还是看到了她没有按下电源的手机屏幕。
上面有一条很长的信息。
袁一琦假装没看到，重复道，“穿上。”
沈梦瑶接过来，“谢谢。
袁一琦没应声，转身走远。
确定不会被袁一琦发现时，沈梦瑶再次拿出手机，看了眼编辑框里的文字，删删减减之后回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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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
，方糖急得火烧眉毛，荆雅站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
一看到袁一琦和沈梦瑶出现，两人立刻迎上前。
方糖只差给两人跪下，“袁大师，沈大神，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袁一琦瞟了眼荆雅，后者指着方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袁一琦秒懂，不卑不亢地回答，“不可以。”
方糖在爆炸的边缘游走，“怎么才可以？”
“这样就可以。”
“？？？”
袁一琦自顾走到里面，找准角度后朝沈梦瑶努努下巴，后者会意地坐过去。
袁一琦试拍了几张，光线构图都还不错，这才决定给方糖一点提示，“这样就可以了。”
方糖想问候袁一琦全家。
动动脸上的肌肉，方糖硬挤出满脸笑容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采访开始，袁一琦喊停。
“手机不要装在口袋，影响拍摄效果。”
这话是袁一琦对沈梦瑶说的，被打断情绪的方糖差点把自己的手机砸到袁一琦脸上。
做不到，方糖就还得满脸堆笑，做和事老，“沈医生，就一会儿，如果有电话打进来，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及时通知您，不会耽误急事。”
沈梦瑶思忖片刻，将手机交了出去。
经过几人转手，手机最后落在了袁一琦手中。
在沈梦瑶看不到的角度，袁一琦点亮手机，输入密码。
极简单的0008，键盘上最容易记忆，单手操作最便捷的两个数字。
沈梦瑶学她的。
桌面是苹果自带图片，应用程序少得可怜。
稍稍回忆过刚才看到的画面，袁一琦直接点进了信息。
短信还没有关闭，袁一琦几秒看完。
随后毫不犹豫地在沈梦瑶回复的那个‘好’字下面又加了一条——时间提前到明天上午十点。
得到对方的肯定，袁一琦将两条信息同时删除，关上手机继续拍照，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目睹整个过程的荆雅眸光暗沉，从人群外面绕了个圈，绕到袁一琦身边。
袁一琦总说拍照是一门艺术，它所表达的不止是人或事物本身的真实感, 还有作者的思想和感情。
喜欢拍照的袁一琦仅仅是记录别人, 就好像让自己也经历了人间的诸多圆满和残缺。
现在, 出现在袁一琦镜头里的是她的前女友, 一个胜过万千风景的女人, 她的心理活动会是什么样子？
荆雅百思不解。
好奇心驱使荆雅走到袁一琦身后，目光紧紧追随着LCD屏上的缩略图, 试图从里面找到答案。
看清楚缩略图里的沈梦瑶时，荆雅太阳穴一抽一抽得疼。
“公家资源, 悠着点用可还行？”荆雅凑到袁一琦身边, 小声提醒，“这年头早就不流行拍大头贴了。”
袁一琦侧过头, 瞥了她一眼，“相机是我买的，电是我充的, 现在不辞劳苦拍照的还是我，最后受益的却是你们, 请问, 公家给了我什么好处，需要我悠着点用？”
荆雅吃瘪, 照着袁一琦的腿弯就是一脚。
袁一琦没料到荆雅会来这招，一时不备被踢的膝盖发软差点跪下。
站稳后，袁一琦没好气地回头咋呼，“疯了吧你, 相机摔了赔得起吗你？！”
荆雅皮笑肉不笑，“赔得起，工资高得吓人。”
袁一琦磨牙，“滚！”
荆雅但笑不语，视线有意无意地和被灯光环绕的沈梦瑶擦过。
从采访开始，沈梦瑶的表现就很从容，即便她与人寒暄的手法生疏，也不能忽视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亲近感和主角光环。
这种人，天生就该被众星捧月。
不过，她的弱点也是够明显的。
荆雅暗自琢磨。
她刚才不过是有意拉近距离和袁一琦说了几句话就有人如坐针毡了。
啧，瞧瞧那想看袁一琦又硬忍着不动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
心疼？！
不是吧！
荆雅想一巴掌抽醒自己！
“去，找盆水煮蛋和一箱酸奶过来。”荆雅对一旁看沈梦瑶看傻的小年轻说。
后者心不甘情不愿，偏偏惹不过荆雅，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几眼后跑去完成任务。
荆雅等得心急如焚。
袁一琦这会儿刚好跑去休息，可别等东西搞回来了人跑了。
几分钟后，小年轻气喘吁吁地回来，把东西递给荆雅，“荆主编，您要的东西拿来了。”
荆雅抱住，险些被压弯腰。
“你打劫了食堂吗？”
荆雅看了眼酸奶箱子上面的盆，都快赶上小型脸盆了。
小年轻憨笑，“食堂阿姨听说是您要，就把煮好的鸡蛋全给我了。”
荆雅，“呵......呵......”
抱着沉甸甸的食物，荆雅走去了袁一琦身边。
东西被扔在地上的瞬间，发出通一声闷响，连带的还有清晰的震感，和袁一琦在战场上经历过的爆炸极为相似。
袁一琦条件发射地将相机挂回脖子上，仔细观察周围情况。
视线转到左手边，荆雅正在脱高跟鞋。
袁一琦，“？？？”
荆雅旁若无人地脱掉鞋子，挤到袁一琦身边坐下，姐俩好地朝她笑了下。
温柔得袁一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疯了？”袁一琦认真地分析。
荆雅撇过头，娇羞地用指头点了下袁一琦肩头，“你才疯了呢。”
袁一琦一个激灵差点爆粗口，异常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后朝旁边挪了挪。
荆雅眼明手快地跟上，顺带将鸡蛋和酸奶一起拖了过去。
荆雅将放鸡蛋的盆子端到袁一琦跟前，笑问，“饿不饿？”
袁一琦汗毛倒立。
一个不到30的女人对着她笑出了60的慈祥感，这体验太特么匪夷所思了。
不过，无视荆雅的笑容之后，袁一琦倒是真觉得饿了。
之前在工作室，袁一琦先是等时间等得胃口全无，再是看到那通电话和沈梦瑶一片空白的微博，气都气够了，还哪儿来的心思吃东西。
这会儿被荆雅这么一勾，肚子叽里咕噜叫个不停。
袁一琦看了眼沈梦瑶，她还在认真回答问题，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同样的照片她早就拍够了，不差填肚子这几分钟。
想通，袁一琦放下相机从盆子里捞了个鸡蛋过来，直直朝脑门上磕。
还没碰到就被一惊一乍地荆雅半路拦截。
荆雅绷着脸，和古板老太太教育叛逆小孙女一样戳袁一琦的脑门，“能不能搞清楚性别再做事？你是女人，女人怎么能自己剥鸡蛋？还是用头？三从四德，礼义廉耻全学狗肚子里去了？”
袁一琦，“！”
好吧，荆雅没疯，她疯了成不？
不就是吃个鸡蛋，屁大点事儿，怎么就上升到性别和礼义廉耻了？
“神经病！”袁一琦低声吐槽。
荆雅听得一清二楚，全部报以宠溺的微笑。
袁一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搓了搓胳膊恶寒，“雅姐，求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不是你老婆，你如果实在饥渴得厉害，请出门左拐上楼，约江童去你办公室详谈。”
荆雅不说话，暧昧地朝袁一琦眨眨眼，然后......拿着从袁一琦手里拦截过来的鸡蛋磕向了她的脑门。
袁一琦，“？？？”
不是说她是女人，不能用头磕鸡蛋么？
那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袁一琦捂着脑门，一脸懵。
约莫半分钟后，荆雅将剥好的鸡蛋递到了袁一琦嘴边。
袁一琦本能伸手，刚抬起来就遭到了荆雅的无情毒打。
袁一琦这回真火了，顾不得场合直接朝荆雅大吼，“你有病啊！”
现场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都集中两人身上，丰富多彩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荆雅假模假样地清清嗓子，端出领导架子，“看什么看，活干完了？”
十几道视线刷一下全部离开，独独中间四道依旧直白。
荆雅只当她们不存在，再次将鸡蛋凑到了袁一琦嘴边，“乖宝宝，跟着姐姐学，啊......”
袁一琦抽抽嘴角，“你爱上我了？”
荆雅手一抖，鸡蛋掉在了地上。
袁一琦手忙脚乱地将鸡蛋捡起来，放在嘴边心疼地吹，“你缺钙啊，抽什么抽？！”
荆雅的心跳还在加速，摸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出真相，“不是我缺钙，是你缺心眼，我爱上你？你打哪儿来的错觉，有点离谱了。”
吹不掉尘土，袁一琦放弃被荆雅玷污过的鸡蛋，重新拿了一颗认真剥着，“那就好，我的心里素质是真脆，经不起你厚重的爱。”
荆雅用余光瞟了眼中央，沈梦瑶正襟危坐的反应让她甚是满意。
试探继续。
荆雅塌下腰，更加卖力地在袁一琦跟前献殷勤，“要不要喝奶啊？黄桃口味的，保管你爱喝。”
袁一琦咬着鸡蛋，侧过身体看了眼，含糊道，“智障。”明明是葡萄。
荆雅开启屏蔽模式，自娱自乐，“来来来，姐给你开一盒，酸奶就鸡蛋，味道棒极。”
袁一琦接过来吸了一口，美得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接下来，一屋子坦荡或是鬼祟的视线时不时在袁一琦身上交汇。
袁一琦置若罔闻，吃得来劲儿。
中央，方糖的问题即将接近尾声。
沈梦瑶也似乎有些心力不足。
方糖看了眼电脑，问道，“沈医生，听说您在这次救灾过程中，救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女孩？”
问题一出，方糖明显感觉到沈梦瑶变得紧张，平和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袁一琦那边飘。
看到她正在认真吃鸡蛋，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才像是送了口气一样回答，“是。”
“您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救那个小女孩的？据说当时的形势非常危险，稍有不慎，您和那个孩子都会丧命，而且，她的家人也明确表示过，那个孩子的精神有问题，长大了，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己都是一种负担，您没必要为了她冒险。”
沈梦瑶随意放在腿上的手拢了拢，平整的白大概被挤出几道明显的褶子。
“是不是负担，不能由谁单方面决定，也可能换个人她就会变成听话懂事的小孩。医生可以无能为力，但不能放弃一分一毫的希望，最后的事实也证明我是对的。走的时候，她很好。”
方糖感触颇深，吸了口气，笑道，“沈医生，您的内心果然和外表一样，对谁都那么温柔。”
“啪！”沈梦瑶脑子里有根弦断了。
的确，她对谁都温柔，包括吕廷昕，独独袁一琦在她这里得到了伤害。
“疯了你，吃这么鸡蛋？！”高昂的女声在短暂的安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沈梦瑶侧目，荆雅正试图抢走袁一琦抱在怀里的盆儿。
袁一琦抱着盆转了个圈，背对荆雅，抓住每一秒剥鸡蛋，“中午没吃饭不行
啊，又不是吃你的，瞎心疼什么？”
荆雅在袁一琦脖子上挠了一下，趁她吃痛抢走鸡蛋。
荆雅将盆子放在地上，随手一推，它便快速向沈梦瑶滑去，撞到脚尖时堪堪停下。
沈梦瑶怔愣地看了眼鸡蛋，随后抬头看着前方。
那里，荆雅还在‘闹’袁一琦。
心里酸酸的，还有点涩。
沈梦瑶弯下腰，从盆里拿出一颗鸡蛋捂在掌心。
“你几岁啊，吃鸡蛋能吃到脸上！”一点也听不出来生气的女声传进沈梦瑶耳中。
沈梦瑶再次看过去，荆雅正在细心地帮袁一琦擦拭嘴角残渣。
袁一琦脸色很臭，但没有拒绝。
沈梦瑶握紧的手收拢，细微的声响逐渐从指缝中渗透出来。
“方主编，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沈梦瑶平静地问。
方糖没有回应，她一直关注着两方的反应。
一个若无其事的和荆雅互动，一个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失了方寸，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没有交集的两个人。
“方主编？”得不到回应，沈梦瑶再次出声。
声音稍大了一点，刚好够不远处正在努力躲避荆雅热情的袁一琦听见。
袁一琦咬着吸管扭头。
沈梦瑶神色如常，对她们这里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
酸奶突然没了滋味。
随意吸了两口，袁一琦放下酸奶盒子站起来。
拿上相机，她就还是那个专业的摄影大师，没人读得懂她心里的委屈、不甘和愤怒。
“袁老师，我们可以开始准备了吗？”一名工作人员凑到袁一琦身边问。
袁一琦懵，“袁老师？你叫我？”
“对啊，自从您在微博贴了摄影教程后，很多人都这么叫您。”
“是吗？”袁一琦心虚。
那些东西可不是袁一琦写的，纯粹是欣姐闲来无聊随手po上去的。
袁一琦的微博账号大多数时间都是欣姐在打理，私信里传达的某些心情，欣姐可能比她感触更深。
“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准备了？”工作人员再次询问。
袁一琦回忆了一圈，反问，“准备什么？”
没等工作人员追问，方糖已经站了起来，“袁大师，你不是说要拍情景吗？我这边差不多结束了，现在开始？”
袁一琦如梦初醒，然后假装失忆，“有这回事？你记错了吧。”
方糖肺疼，“不是你让我们通知沈医生多带一套衣服，说是拍情景要用的吗？”
袁一琦自顾摆弄相机，装傻充愣，“不要胡说，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方糖憋了一肚子气，想原地爆炸。
沈梦瑶安静地坐着，垂下眸子，浅笑嫣然。
原来，是骗她的啊。
这一抹笑容旁人或许因为被不讲道理的袁一琦糊弄无暇顾及，始终关注沈梦瑶的荆雅却看得清楚。
荆雅沉下心思，若有所思。
“外表看起来这么好欺负，心里的喜怒有意无意地追着袁一琦，这种女人真的会做出始乱终弃的事儿？”
荆雅目光下移，落在沈梦瑶放进口袋的手上。
“如果真那么狠心，怎么会因为她帮袁一琦擦嘴硬生生捏破鸡蛋。”
情绪调节好，方糖面带笑容地说：“既然不拍情景，那我们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沈医生，感谢您给我们向世人展示救援医生这个身份的机会。”
沈梦瑶回以官方吹捧，“方主编客气了，也要感谢你给我们机会，让我们被大家知道。”
两厢客套结束，方糖和沈梦瑶同时站了起来。
离开沙发的瞬间，沈梦瑶只觉得天旋地转，四肢发麻，身体不受控地朝一边倒去。
意识被黑暗快速抽离。
恍惚之中，沈梦瑶好像听见了袁一琦的声音，闻到了她身上的问道，还有她温暖的怀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