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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斗/友情]友人已死,我独自与她进行契约游戏

2022-10-22 13:18 作者:ObserverDemon  | 我要投稿

“这里是哪里?”

我醒来而全然不知所处。

抬起头,天上的银河在有太阳的天幕里飞舞,于边缘处化为流星砸向远方。地上是祥和的海边沙滩,但海里却留着红色的血。在视线所及之处,除了这些便再不见其他,没有人类、没有文明、也没有动植物。

缺乏常识的空间。

“新的玩具来了。”

一个声音在这片空间响起,判断不清来源方向。

她是谁?

尽管在其他的地方,我因为擅于从未知里获取情报而被称为为观测者(Observer)。 但此时此刻,我甚至没有办法判断她的性别、年龄、外貌。用“她”也只是因为刚才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女性。

我看不见她的样貌,只是直觉在告诉我面前有一个轮廓。我想那应该是她。

“自顾自想什么呢?”  一根手指搭着我的鼻梁,虽然看不见,但这种细腻的触感一般会来自异性的手指,我是这么断定的。  

不对,我是这么期待的……等一下,这里该用断定还是期待?

“我说!自顾自思考的家伙!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正在我眼前的,虽然没法看见我但显然知道我存在的。”

“等下,我需要去思考……”

“小丑(clown)先生。”  

好,我的思考中断了。对于这类严谨思考的用词,我的思考本该不中断。  

但眼下破坏的欲望战胜了理性,我急切地需要动用暴力来反驳。

我很愤怒。

于是我向前挥拳。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在过去的日子里我一直可以很好的掌控自己的情绪,然而现在我却因为被嘲笑为小丑而感到愤怒。

“如果能揍她,我的心情就会好一些。”

好一些之后,边上的人也会开心起来,因为我有很多有趣的聊天方式,也掌握着不同人相处的秘诀。

对的,我会让周围的人都开心起来。

那周围的人会包括眼前这个不可观测的她么?也许吧,只是这样子的话似乎就有点悖论的味道了,为了让一个开心而决定先揍她一顿,称得上是绝妙的推理。  

不过这个悖论看起来没有发生。因为在我出拳的一瞬间,拳头所到之处没有任何打中的实感。 

躲掉了?

脑袋疑惑着的时候,我的知觉传递给我的信息却让我冷汗直流。  

触感。

她手指的触感始终停留在我的鼻子上,未曾中断。

换言之,她在把手搭在我鼻子上的同时,在几乎贴身的距离里躲过了我打过去的一拳。

这是事实,所以我不打算为了顺应常识而自我欺骗。

“你,只有这么点本事么?”  

她说话了,不同于前面的回响,我可以很清楚地判断到声音的源头。

太近了,这距离甚至不是贴身的距离,而快是吻上去的距离。

然而就在我如此思考的同时,她的手指瞬间变得冰冷,冰冷到手指上的寒气透过鼻子冰结全身。

倘若只是她的手指冰凉,我是不会有全身冰冻的感觉的。

让我冰冷而害怕的,是另一个小小的恐惧。

我的鼻子,通过她的触碰下的我的鼻子,性状改变了。本该是一条直线的鼻梁,此刻被触摸却有一些弯曲。

我不禁自己主动把手搭在了我的鼻子上——然后发现它变成了圆球状。

“提问,小丑的红鼻头是什么形状的呢?”

答案显而易见。  

我的心因此绝望如冰。

“这位可怜的先生啊,明明昨天还在和好朋友一起旅行,今天却彻底地变成了小丑。”

“而现在,他陷入在陌生的世界里,面对看不见的东西,却只能任由摆布。”

“这正是小丑的处境。”

声音又一次变回了回响,响彻大地,吵闹得常人听到就要捂住耳朵。

但我的脑子却只能继续思考。我是观测者,即使我现在状态是如此糟糕,所处的环境是如此诡异,但我仍旧要坚持思考。

用词的考量中断了,那便去思考刚才的事实。

把手放在我的鼻子上的同时躲开我的攻击,从人的角度上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刚才挥动拳头的轨迹经过了那手指的延长线,我假想之中的她的手臂。

但是我的拳头穿了过去。   

这种本领已经超过了人类的范围了。

我叹了口气。在我为时不多的人生里,我观测过的最恐怖的对象也只不过精神病院里的人。但这如同幽灵一般的生物已经超出了我的观测范围,简而言之便是“超纲”。

我走到靠近那片血海的沙滩边,探头对着海水观察自己的脸。 尽管这水镜的颜色不好,但好在晶莹清澈,还是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貌。  

我真的变成小丑了。

头发变成了爆炸烫的五颜六色,鼻子也是红鼻头,只需别人稍微给我脸上抹上点白色的涂料,我可以即刻去马戏团打零工。

现在该做什么?

我愣在原地观察着四周。


我一直都只是一个观测者,除了观测以外我不擅长任何事情。

因为其他的事情本该都由他完成,然而他死了。

临死之前,他紧紧拽着我的手和我说:

“▇▇▇▇▇▇”

……

…………

………………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的遗言我一个字也回忆不起来?

“小丑不需要记忆。”

“你只不过是只会依靠别人的东西罢了。”

周围的回响察觉到了我的窘境,趁机嘲笑着我。它嘲笑的对,我始终只是一个依靠别人的弱者罢了。

没有梦想、没有目标、没有意义,只是看着人,看着,看着……

我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不如……

“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

回响的声音突然温柔。

“只要让我吞噬你的灵魂,我就可以让你的身体发挥更大的作用。”

它的声音甜蜜而又温和,仿佛前面的嘲笑从不存在;它的建议适时而又有效,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的恩人。

如果能这样交给它,交给看不见的它,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反正我也只是一个只能靠别人活下去的观测小丑。

“不要这么去想。”

我伸出双手正要去接纳吞噬,一个声音去在心底响起。

“我带着你,不是让你一生只能依赖着我的。只是……我需要你。”

是他曾经和我说过的话。

“既然你那么喜欢咬文嚼字,那么就给我死死记住,我的需要 ,是‘现在’需要利用你。终究有一天,我会不需要你,你也会不需要我,等到那时我们便分道扬镳。等到那时……”

“成为你自己。”

话语如利刃,划开了软弱接纳外界的心,打倒了被人肆意妄为制造的小丑身份;而“分道扬镳”的约定在生死两隔后生效。

睁开眼,我向着“她”的方向往前一步。即使我也不确定到底是否是正确的方向。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打算把身体交给你了,毕竟如果交给你,约定就完不成了。”

“虽然我还不知道‘自我’是什么,但不从这里出去的话,我一辈子也找不到答案了。”

“对看不见的难题,对于看不见的人,要学会去主动介绍自己。”

我如是想到,于是我张口: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刚刚学会怎么说话,于是我的父母就经常想让我多表达表达自己的想法。但很可惜,大部分时候我没有想法,只能是随便挑拣着同龄人都在讲的东西来应付应付他们。”

“有一天,我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电视……你知道电视是什么吗?”

“嗯。”

那个声音小声地回应道。听起来亲切又不情愿。

但,回应即号角,吹起反攻的号角。

“当时的电视上放着那种古早的言情剧,走投无路的女主因为失去了活着的欲望而从高处跳了下去。”

“然后那天晚上,爸爸妈妈回来了,问我今天在家想到了什么。”

“我告诉他们,我感觉我死了也挺好的。”

“然后我被揍了。”

我想没有任何一个父母能够接受自己的孩子说出这种话吧。

“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很无趣,而且对我能够看清你毫无帮助。如果是解闷的话倒是可能还有点意思,你还想听么。”

她看向我,想通过读心了解到我想说的话。

只是很快,她便迷惑地(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我想象她是迷惑的)在原地歪了歪脑袋。

“偷偷看剧透是不好的,这位看不见的女士。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为了确保胜利,要想方设法确立自己的底牌。为了不让它知道我的所想,我拼尽全力让自己不去思考任何事情。

效果是显著的,对方的呼吸停滞,些微清晰的存在又变得难以察觉,不过只是一瞬。

“所以,为了让我把话说完,可以给我两把椅子吗?”我笑了笑,“这是你能做到的吧?你在我面前展示了那么多‘有利于你’的能力,再加上眼前这完全不合常理的场景,这必是传说中的‘领域’能力无疑。那些奇怪的回音,偷窥我想法的能力,很显然都是你在自己领域设置的权限。”

“好啦,拿出椅子来吧。就算你现在沉默,我还是知道我说对了。”

在一声疑似叹气之后,

“好吧,就让我就听听看我没法‘窃取’的心事吧,这位小丑先生。”

虽不情愿地开口,但她还是挣扎地通过这个称谓来刺激我。

然而无用。于是我的眼前顺利出现了两把椅子。  

两把用人头骨搭起来的椅子。


“呃,你这么恶趣味的吗。”

“这你不能怪我。”那个身影,根据声音可以判断为少女的“人”回答我,“毕竟我创造的东西对于你而言不是实体,所以只能拿现成的东西应付一下了。”

“实体?也就是说他们……”

“曾经来到过这里,最后交出了自己灵魂的人。”她笑了,“需要我带你认识一下它们的名字吗?虽然我更想要你的灵魂。”

“也许你可以在我讲完故事后和我分享。”

我选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平稳的骨头椅子坐下,但还是碦屁股,精神上也是。她找了另一个椅子,用恰好浮在其上的形式假装坐下,也确实没有实体。

“说吧。”

“咳咳。”我清了嗓子。

“前面和你说过了,我因为自己认为死亡很有意思而被揍了一顿。然而即使被揍了,我也依然没有放弃过对死的幻想。当时的我认为,活着也只不过是东拼西凑同龄人的想法活着罢了。相比之下,在我那个年纪就思考死亡的,周边则独我一份。所以我还有点自得。”

“所以我从那之后经常会站在高台上,呆呆地往地上看那些车水马龙。我经常会去思考那些地上的人们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去预测不同地方的人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去猜测哪里会发生打架斗殴,哪里会有情侣间惊喜的私会。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观测’。”

“这就是你在这里没有疯掉的理由?”

“正是如此 。现在你和我说这个话,我的脑子里只有对你更深的侧写。”

“哼。”

她发出了不屑的冷笑,还挺可爱。

不过事实依然如我所料,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开始能看得见她的实体,尽管只是很淡的影子。越是了解她,我就能更看得更清,这么一来前面我对于她的存在便可以越来越明晰。

“但是我还是忘不掉死亡。我有时候会站在最高的地方晃悠着自己的脚,期待自己掉下去,甚至会幻想着如果我摔死了的话,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虽然我不知道眼前的生物究竟该算作如何种类,但我仍然需要去调动一下对方注意力。

“所以你真的摔了吗?”

她问我。看来我做的不错。

“我想过,但在最想跳的时候他出现了。我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了,他也不爱听,所以我叫他哥,他叫我弟。”我眨了眨眼睛,“哦,报纸上倒是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交涉者( negotiator),和我的外号是成对的。”

“在我快要坠落的时候,他也到了同一个天台,看到摇摇晃晃的我问了一句话,这话让我记忆犹新。”

我仰起头,天上的银河似察觉到我在看它,害羞地暗淡了自己的颜色。海水里的血色深沉,可人溺死不会流血,恐怕是献出了灵魂之后的躯体没有办法自行周转而爆炸的杰作。那些到达过这里的人,有几个意识到到了这些呢?

再次回过神来,正准备说出藏着的话语时,“她”却开口:

“他和你说,‘你也觉得底下的人类很渺小,对吗?’”

“什么?”

“你被他的话语所震惊,而他则决定借用你的观测能力。你们一起做了很多事情,有好的也有坏的。他和你说,终有一日你能够找到真实的自己,然而在你能够恢复独立之前,你们在一次行动之中出现了大问题,你的观测出现了差错,而盲信你观测结果的他把敌人当成了朋友,只身一人去取‘东西’的时候死了。”

“你现在很震惊,震惊于为什么遏制了自己的思考,却还是被我偷听到了你的话,对吧?”她发出不屑的声音,“诉说自己的故事是一个好策略,我也第一次遇到有人的想法不能被我听见的情况。但现在,读你的心是没有必要的。”

在她的边上突然出现一个头颅。仅仅是看见那个头颅,我就已经没有办法让自己慢速思考了,所有过往的记忆像炸弹一样在脑海里接二连三的爆炸。

“眼熟吗?是不是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被你称呼为哥的人,恰好是前一个在这里死掉的哦。如果你不提交涉者的名称,我还真没把你们联系起来。而现在,他已经交出了自己所有的记忆和灵魂,所以我只要看他的记忆就可以完全了解你了,毕竟你没有自我。”

完蛋了。

我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忽视了他也来到这里的可能性。本有的观测没有掌握到更多的情报,模仿的交涉则露出了破绽。

交涉的底牌被完全看穿,此刻已是死局通牒。

为什么要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呢?本来闭着眼睛观测总有机会去抓住破绽的,现在彼此的了解已经完蛋

在醒来以前,我的生活只需要观测就行。去看、去理解、去推测每一个人的想法、理念、目标,然后告诉给某个人。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那个人会在原地听我说完所有我看见和猜测的事情,然后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离开。

然后我们就会什么东西都拥有。食物、饮料、钱、关系,做完一些所谓的“活”,我们甚至还可以出去度假。

但是旅行却出现了意外,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观测失败的惨案。

他死在了我的面前,在那一点也不算华丽的地面之上。他的血从伤口里面止不住地流,气息也越发微弱。

我对于死亡并不陌生,也经常观测到死。

“好了,游戏继续吧。难得有人主动设下游戏,作为让我有兴致的奖励,现在弃权我可以把你和他的头颅摆在一起。你看,我多温柔。”

她看着我。即使看不清我也知道她在冷笑。

“这种游戏,已经没办法继续了……你这个恶魔……”

我的声音很颤抖,连话都快要有些说不清。

在这种情形之下,我只能闭上眼睛,然后……

然后露出得意的微笑。

“因为游戏已经结束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瞬间,眼前的她露出了震惊的面孔。这一次我不需要揣测,也不用猜想,因为我已经看清了她的一切。

灰色长发、红色眼睛、看起来无神又有些发懵的面孔、以及……

属于恶魔的尖角和尾巴。

“不是出于诅咒,而是已经知道我是恶魔才那么说的?”

她盯着我,然而我却已经一句话也不说。

“好了,我已经了解了关于你的‘一切’,该认输了。”

“认输?我有什么必要认输呢?诚然你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类,但只是看见我又能改变什么?”

“那可不一定。”

这次轮到我朝她走进。

“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如果输赢不会影响什么的话,为什么你不悬浮起来逃跑呢?”我凑到她的眼前,“明明已经怕到快要哭出来了,真有趣。原来恶魔也可以做出这种眼泪汪汪的表情吗?”

“我……我不知道。”

“真丢人,这种时候就只会自己骗自己了吗?既然不敢说的话我来替你讲,恶魔想完整地吃掉人的灵魂,便要去和狩猎对象定下赌约。吃掉那么多人灵魂的你,自然是觉得人类都不在话下,自然便会越发贪心地想要去和对方制定更大的筹码,比如……”

“互相赌上彼此的全部,当有一方认为自己无法战胜对方时为输。如果真有恶魔定下了这种赌约,那在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赢过人类的时候一定脑子会坏掉吧。”

天上多如银河的粒子一个接一个地晃动,最后温和地散去,遮掩的天幕再也藏不住晴空;血色的海洋也逐渐失去猩红,化为碧浪波涛。和我想象里这片世界原本的模样一致。

这片“领域”的归属权已经开始向我倾斜。

“实体给予。”

当我说完这句口令的时候,眼前的恶魔便失去了最后一丝透明的光泽。

“你已经不再是不可接触的高等生物,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我们的等级会彻底反转。”我伸出手拖住了想要逃跑的恶魔的下巴,“如果再不遵循契约的败者处罚,你会死的。”

似乎是被这一句话惊醒,她瞪大了自己红宝石般的瞳孔看着我,最后低下了自己的头:

“我输了。从今天开始您为吾主。依照恶魔的约定,我伊芙拉将遵守您的一切命令。”


“你好,我是观测者……哦不对,现在好像不可以这么称呼自己了……等等,我原本想要说啥来着。”

“太啰嗦了。”一台相机对着我,举着相机的是不耐烦的伊芙拉,“你这样子说话相机迟早没电,给我挑重点说。”

“啊哈,抱歉。”我挠了挠头。

“真是的,为什么我的新任主人会是这么不干脆的家伙,把你在‘领域’里时候的干劲给我拿出来啊!”

“闭嘴!”我生气地指向她,“我本来想好的台词都被你打断了,还有,为什么你还是不穿衣服!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这里不是你的领域,人类世界是不允许你赤身裸体上街的!”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只有你看得见我。”伊芙拉不满地回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打了个响指发动了更衣的法术。

“咳咳,那我们重新录一遍。”

我重新看向摄像机,听到咔哒的一声后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是交涉者死去的第一百天,我刚扫完墓回来。”

“交涉者是我最好的兄弟,是他让我意识到了活着的乐趣。我们一起做过很多疯狂的事情。我们商量的最后一件大事,便是去洗劫国王的秘宝库,取得传说中皇室一代代统治国家的力量。

“秘宝库守备森严,交涉者便让我去观测所有的守卫,挑选一个可以拉拢的人由他收买。我挑选了一个很容易拉拢的人给他,而他也很轻松地从对方手上骗到了钥匙,我们商量好,事成之后宝物归他,而我们只想要传说中隐藏的‘恶魔契约’。”

“然而我们低估了对方的城府。在我们深夜闯进秘宝库时,迎接我们的是天罗地网。本该被收买的守卫其实是故意装作被收买,相信人心无孔不入的我们低估了他的忠诚。”

“我们只剩下唯一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找到所谓的契约。好事情是,我们找到了;坏事情是,契约的恶魔已经有了主人。”

我看着摄像头,还有身为“罪魁祸首”的伊芙拉,她只是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真傻啊,居然会有我们这样的傻瓜,觉得会有国王不去借用这么强大的力量,让它白白放在里面为小偷所用。但恶魔和人类也不算一条心,恶魔和我们说,她早就觉得无能的国王不适合作为她的契约对象,所以给我们一次机会,只要有一个人能够在领域里不屈服于她,便单方面解约更换主人,让我们逃出生天。”

“毕竟那个国王胆小的不行,只敢和我定平等契约,每次偷偷拿自己的国民过来喂我,根本找不到什么有趣的灵魂。”伊芙拉举着相机补充道,“但你和他的灵魂,只是第一次见面美味的让我兴奋。”

“我一直觉得,这对于我们而言太简单了,然而当大哥独自一人被恶魔带走又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快没有生命特征了。”

“我看过很多人的死,也给很多人的死亡下达过观测判决;但唯独这一次,我希望我的观测失灵。他临死前狠狠地抓住我,和我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死了。”

“‘走吧,接下来轮到你了。想到今天可以吃到两个美味的灵魂,我就已经高兴的不得了了。’她如是和我说道,然后我便陷入了昏睡。游戏开始了。”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

“电池还有电吗?”我问伊芙拉。

“还有很多。”

“那先给我瓶水。”

“你就不能等一会再说吗?你是故意的吧!我就是为了听你怎么赢我才给你当摄影师的哎!”伊芙拉气呼呼地叫道,但还是在轻轻放好摄像机后给我丢来一瓶水。看来这段时间的教育还是起了点效果。

“我们继续吧。”

“恶魔的游戏规则很简单,人和恶魔在领域里互相试探,当一方觉得自己必须屈服于对方的时候便输了。这简直就是对人类单方面的不利,毕竟在恶魔的领域里,你的模样都可以是恶魔想要的样子,而恶魔为了胜利,甚至会让每个进入领域的人忘掉有关游戏的内容。这也是当初国王不敢和恶魔进行平等契约的原因。”

“如果是我和大哥一起的话,我想我们能通关的概率会大很多,但如果是依次进入,那能力便大打折扣。而就在这时候,大哥想到了一种办法,那就是让我和他间接地一起去参与游戏,但首先……他必须先进去、输掉游戏。”

“只是一味去输掉游戏注定是完蛋,而且如果恶魔真的能吸取人的灵魂,那么在吸收了大哥的灵魂和记忆之后反而会对我更加了解。所以如果要战胜恶魔,首先要给我传递信息,其次是要给恶魔有所误导。”

“吼~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恶魔不是傻瓜,一定会想办法去增大人类胜利的难度。我不知道他具体想了什么,但在灵魂将要消散之前,他故意拉着我传达了很明显的口头信息。”我挠了挠头,“但是这对于他而言太鲁莽了。”

“鲁莽?”

“正是。我们已经合作搭档了三年,分开行动的情况也不是没有,所以为了能隐秘地传送信息,我和他制定过很多种密信。然而他却根本不想瞒着你,直接拉着我和我说话,而你也很果断地在我进入领域之前消除了他传递的话语。”

“确实如此,可他又怎么会想到我会消除你的部分记忆呢?”

“这是阳谋。如果你不消除的话,他说的话便会直接传递给我;而如果你消除了那一句话,那么进入领域的我便会意识到记忆里的这一段空缺,从而明白这不是单纯被你所玩弄的世界,至少应该是一段解谜或者游戏。”

“为什么他没想过我会把你所有的记忆都消除呢?”

“因为你没有办法。在我对你的侧写之中,你是傲慢而看不起人类的,但你并不会给人类太多机会。更何况我相信大哥一定能给你带来威胁,如果你没有去消除他的记忆,就说明你的‘契约’游戏并不能让人类变成没有记忆的婴儿。”我挠了挠头想着,“恐怕你也付出了很大代价吧,让我忘掉这句话之外,我在进入领域的时候一度以为大哥是被国王的卫兵杀死的,说明你还隐去了我记忆里大哥参加契约游戏的部分。也正因此,游戏从绝对的无解变成了可能为我解开的方法。比方说原本你甚至可以溶解在环境之中无处不在,但现在在领域之中必须有一个‘幽灵体’,而且随着我对你的了解还会自动显形。”

“事实确实如此,我现在理解了你和他之间的羁绊了。”伊芙拉舔了舔嘴唇,“老实说我有点期待你死去的那一天,如果能回收你和他的灵魂,我一定能完全理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那可不一定。”我补充道,“毕竟你到现在都没有理解我和他真正的‘暗号’。”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是身为沟通者的大哥先去理解状况,而让身为观测者的我去打倒你呢?”

听到这话的伊芙拉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记得换个电池。”我提醒道。


“在我进入领域的时候,我被你蒙骗而得知了大哥虚假的死因。但是唯独‘顺序’让我感到奇怪。”

在更换完电池之后,伊芙拉继续对我拍摄。

“在过往的协同作战中,基本都是我先去观测出情况,而后大哥去进行交涉或者是暴力冲突。所以,当我意识到他死在我面前时,我满脑子都只有一个疑惑。”

“为什么不是我先死?”

伊芙拉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你会感到奇怪也是正常的,因为你在领域里根本没有察觉到我的这个想法。”我向她解释,“你一直以为,我是到了和你说故事的时候才开始进入到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状态。然而你不知道的是,思考混乱一直都是我的天性,只要我不特地去整理思绪,我的脑子里面便会同时想很多事情,没有逻辑,也没有分类。从一开始,你通过读心术了解到的事情,都只是我想要让你知道的罢了。”

“可是……”

“可是你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事。”我替她说出疑问,“明明吸收了大哥的记忆,你却还是不知道这件事。”

“很简单,因为大哥也不知道。”

“不可能!按照记忆里的情况,你和他之间是绝对信任的关系!”伊芙拉难得激动地晃了晃相机。

“相机很贵的!”我急忙伸手,“你冷静一点!因为这是大哥没有必要知道的事情,他只需要从我这里得到情报就可以了,自然不会在意我是怎么处理情报的;同理,我其实根本不知道大哥这几年是怎么能够和那么多不同的人交朋友的,只是彼此相信。”

“你们难道不会好奇对方是怎么处理问题的吗?”

“完全不会。顶多偶尔能看到一点表面罢了。你看,这就是你对于人性不了解的地方;恶魔因为不了解人类,所以灵魂力争吃的完整,而人与人之间因为彼此了解,所以为了维持信任反而不过多干涉。”

“你现在肯定还有很多疑问,但我会一个一个给你解释的,所以,拿好相机!”

看到伊芙拉冷静下来后,我开始认真解释,

“正是因为即使相互信任的人之间依然会保有秘密,大哥的真正计划才能彻底成功。”

“因为大哥的计划就是让我失控。不是因为准备了完全的计划才自己一个人前进,而是要去准备一个残缺的谜题让我意识到去失控。”说到这里我的语气有些激动,“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没有必要先去送死的……他是用他的死来暗示我没有必要去猜测他的计划了,而应该是由我来思考解决的方法。只有这样的计划,才能保证窃取了记忆也没有办法了解。”

“所以你在那里和我讲述故事,根本不是在模仿他身为沟通者的能力,而是你自己的想法?”

“正是这样。因为我一直以来都只会想别人的信息,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自己的事情。”我笑了笑,“有一说一,还挺爽的。”

“所以……我到最后,其实是输给了你没有计划的行为?”伊芙拉有些震惊。

“也不能说没有计划吧,我多少还是有点策略的,只是在你能够读我心的情况下这个计划实施的很谨慎。”

“谨慎?”

“一味地去胡思乱想肯定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故意压抑了自己的思考速度。通俗一点说,在和你讲我的事情时,我就已经在缓慢地了解你的情报了,但那时候我故意只根据你的反应来了解你 ——比如我特意提问你是否知道电视,你知道,那我就了解到‘你理解电视的产生’,但也仅此而已。”

“而直到我找到了可以一口气推断出你完整情报的证据后,我便让自己一口气释放全部的思考能力。我漫无边际的思考时你不能抓住全部,那我高速思考时得到的信息量你也或许无法完全读取,这便是我唯一的打赌。”我笑道,“我以前可是绝对不会去打赌的。”

“原来如此,那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开始告诉思考加速的?”

“你露出唯一破绽的时候。”停顿些许我解释,“你唯一会露出破绽的时机,就是你相信你能胜利的瞬间。这也是我和你讲我的故事的真正原因,我冒着风险向你暴露我的故事,不善言辞的我一定会给你抓住什么弱点,而当你拿着弱点去攻击我时,我就必须要抓住这破绽撕开口子,一口气去得出结论。”

“那么,破绽是……”伊芙拉回忆着过去,“虽然我当时是很得意,但我也只是告诉你我得到了他的记忆罢了,难道这段话有什么问题?”

“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你也没说谎。”我否认她的猜测,“你唯一的错误,就是使用了大哥不该说的称呼。”

“称呼?”

“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一直到他死,尽管他自始至终,都觉得普通人是脆弱、好骗、易于利用的,但他一直都只会称呼那些人为‘他们’,‘你们’,而与之相对的便是我和他组成的‘我们’。”我紧紧盯着伊芙拉,“这么多年来,虽然我们做了很多坏事,但唯独没有做过任何杀死别人的罪恶。明明在获得守卫的钥匙之后,杀死他才是保守秘密的最好方法,但大哥依然想着用利益去留住他,这便是他对他们最后的怜悯。”

“但是你却在吸收了他的记忆、故意接大哥曾经跟我说过的话茬时说:‘你也觉得人类是渺小的,是吗?’”

“就是这句话,彻底让我明白了你不是人类。而我认知范围里的非人类生物只有这次进秘宝库要接触到的恶魔。得知了你是恶魔,并且还想要夺取我的灵魂后,所有之前观察你的结果、还有所有我得知的、有关恶魔的、不论真假的传说知识便可以全部在我脑海里待机了。最后,便是在最后一秒钟让这些情报全部爆炸喷发,通过你的身影是否变清晰作为正确与否的依据,一瞬间内把你所有的事情都验证出来,再快速推理,验证、再推理,如此快速反复几次基本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前面所有故作迷茫的时间,都是在为最后一刻的赌博提高胜算吗。”伊芙拉按下了停止录制的按钮,情不自禁地拍手,“果然认同你为主人是最有趣的。”

我拿起本放下的水平,再次拧开瓶盖一饮而尽。

“然而大哥终究还是死了。”

喝完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一口气补充了太多水分,我的眼眶都变得湿润过头,以至于眼泪都快掉下。

“有关此事,我向您感到抱歉。”

“不,你不是害死他的人。”我摇摇头,“是他对于人类的善良让他死去的,我想这是他愿意接受的结果……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但很显然不是。”

“所以,你已经听完了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现在轮到你遵守约定给我想要的东西了。”

“那当然,这段时间我跟着你学会了很多事情,尤其是约定的重要性。”她露出笑容。

而下一个瞬间,我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即使是拥有自我的“我”也没有理解状况,只是呆呆地低头往下看——

然后看到了一把插在我的胸口处的利刃。


“放松。”伊芙拉边说着握住剑柄朝里用力,“不然我怎么扎到你的心脏啊。”

“背叛?”我的脑子转动着思考她背叛我的原因、动机、潜在伏笔,然而半秒钟不到我又放弃了思考。

因为我感觉到一种特殊的力量正在通过剑传递到心房,又随着血液流动遍布全身。虽然很痛,痛到脑袋差点停止思考,但我很清楚这种力量的来由。

“你就不能先和我说一声吗,虽然是我要求你帮我成为恶魔的。”

“这你可不能怪我,毕竟你是我的主人,按照契约我是不可以改变你的人类身份的。如果不能出其不意,我也没办法刺进去,就像你当初打倒我一样。”

“说实话,这利刃本来是恶魔用来强化自身用的,我也没见过几次。这次是我和恶魔王好说歹说,夸赞了你一通才借过来的,等你成为恶魔之后可要好好做出点事情来啊。”

我抬起头瞪着她,然而成为恶魔的疼痛却让我迟迟张不开口。

直到我已经没法去掌握时间流逝的时候,疼痛才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伊芙拉贴心地拿了镜子给我,镜子里的自己尽管看起来还和之前相差无几,但眼睛却泛着红色的光,头发也变成了未曾染过的灰。

“看来很成功。”伊芙拉高兴地说道,“对了,既然变成恶魔了,那你……”

“你?”

几乎是下一个瞬间,伊芙拉的身体自己撞到了墙上。

“对不起。我……我以为你变成恶魔之后我们的契约便会失效的。原来我的身体依旧受到你的控制,对不起!”

“确实失效了,不过却变成了另外一种形式。”我打了个响指,契约的内容书便从不知何处飘到我的手上。

靠在墙上的伊芙拉双腿打颤,在我靠近她的时候又一次想要逃跑却无处可逃,和在领域时一样。

“好啦,放轻松一点。”我把契约书拿给她看,顺便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恶魔之间只存在高位对低位的支配,但是我目前是比你弱的新晋恶魔,所以为了让你接着听从于,这个契约书现在的内容——”

“变成我们之间的结婚证明了……呃,我是不是现在得管你叫老婆?算了,这也不是很重要。不过既然都这种关系了,我就给你揭晓最后的谜底,我成为恶魔的理由。”

伊芙拉顺从地点头。

“去成为你自己,然后支配人类吧。”

我闭上眼睛。

“当热爱人类的大哥都已经在临死前对人类失去信念,对我说出这样的遗言之后,本就无法理解人类的我,便彻底丧失重新成为人的资格了。”

“他没有期待我成为人,而是成为自己,成为那个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只是站在天台上观测的自己。”

伊芙拉沉默着看着我,然后张开手抱了过来。

我接过了拥抱。

“从此,观测者也没有办法再装作人类、热爱人类了。”

“从此,世界上只剩下观测者恶魔(Observer Demon)。”

……

“这样子的话,我就可以替你杀死国王了吧,大哥。”

风吹着我的脸颊,冷冽又悲伤。

Fin.









[智斗/友情]友人已死,我独自与她进行契约游戏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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