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流层

飞机在云层之上航行着，在平流层里，只剩下一轮悬在头顶的太阳。 我向着南国航行着。 如果有时光机的话，我希望可以回到那个南国的第一个秋天。 好像一切都充满了希望，与无限的可能性。 崭新的校园，在人工岛上，铺满了柏油马路的步道，我倒不是运动系。 母亲把她大学时的蚊帐送给我，父亲买了油腻的凉席，我握着小米3，好像无事可做又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父亲还买了一辆自行车，和一把升降气垫椅子。 我还买了一顶花哨的帽子，像盘尼西林的主唱。 在蓝色的蚊帐里彻夜难眠，在青蓝的早晨一个人坐在九重天的屋顶上。 南国的云彩吸饱了水低垂在头顶上，睡个午觉就好像是在天国，云彩从宿舍的前门穿行而过，一直飞到阳台去。 我好想在这里找到一个只属于我的小角落，读那些女人们寄来的信，在她们没有被“世俗”所玷污的时候。 在社团宣讲会上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归家社。 躲在屋顶，如果能有一些私人物品就好了，在这片炙热的土地上遗留下一点痕迹。 立志去图书馆读一千本书，立志剩下生活费，立志做十个引体向上。 可是后来也没有做到，大一开始就没做到过，和舍友去学习什么的。 想在宿舍煮面，结果也不了了之，面条也都喂了蟑螂。 想要离开家，去几千公里外的南国，闯荡出一片大事业。 第一次做化学实验雄心勃勃，最后也不过是应付差事罢了。 新鲜的陈腐的课程灌进脑子里，也只不过是为了混学分而已。 才只是在迎新会上见过一次面的师姐，即便是已经成功保研了，接着就不明不白地去世了。 在屋顶上流出眼泪，是因为一个引体向上也做不了，现在也做不了。 繁复多彩的崭新世界像是一副图卷在眼前展开，社会与世界以一种混沌的方式运行着，当时的自己只不过是大一新生，完全只是一副小婴儿的状态。 好像做了很多事，只不过是浅尝辄止，选择放弃。 无数的可能性最终也只剩下放弃。 在这种多愁善感的境遇里，大多数人也只不过是谈恋爱，用情爱与荷尔蒙来忘记自己的平庸，来麻木生活的本质。 他们掏出了自己的心，以为全心全意地付出至少可以获得回报。 实际上情场也不过是同样的混沌，同样的遗憾，剥削与折磨无处不在。 学生时代的恋爱都傻乎乎的，就是整天腻在一起，恨不得说十万句话，实际上也只不过是空虚得要命。 至于那些从一入校就开始准备读研考博的家伙，更是紧张得没有休息时间。 更多平庸的学生，也只不过是浸泡在青春的乐观主义里。 躲在平流层里，丝毫不愿意正视现实。 可是我已经老了，不是学生了，也离开学校了，也没有时光机这种东西。 那么，我现在能够正视现实了嘛？ 将要国庆节的时候，我在世博超市买了一碗豌杂面，逃离了军训汇演现场，一个人躲在宿舍玩极品飞车热力追踪，在这个游戏里，那时的我驾驶着我这辈子都买不起的豪车在公路上飞驰，躲避着警察的追捕。把身后的景色都抛进颤抖模糊的过去，一直那么飞驰下去，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等他玩累的时候，休息的时候，我可以陪一陪他，告诉他过了十年，我还是在那么孤单地飞驰着，向着逃离警察，爱人，金钱，血液，性与不可名状的方向，或被动或主动地螺旋飞驰着。 你和我一样，哪怕过了十年还是一无所有，可至少我们还有彼此。 你的名字听起来有点自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