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水仙】《旧梦长酩》冲言 第十二章
刚得知时，李炬峣只觉得头像遭受重击般眼前一黑，纸张什么时候落在了地上都不知道，过了半晌才勉强冷静下来。
这消息不知真假也不知是何人送来，理智告诉他言冰云这几年身体好转，怎么可能急转直下，但他的手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言冰云的回信他还未收到，万一......登时各种可怖的猜想都在脑中翻涌不停。
李炬峣捏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指骨泛白，不过须臾他便下了决定，秘密招来了部下，一刻不停地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擅离军营的大罪待他归营后自会去领罚，纵万死不辞。
入夜后，一人一骑消失在沉沉无边的黑夜中，不分昼夜地朝着京都的方向疾驰而去，仅仅用了两日光景便赶到了京都城门口。
李炬峣风尘仆仆，形容狼狈地牵着马，压低了宽大的帽檐，跟在一群商队后面悄悄混进了城中。
他进城后快步走到言府，从后院熟练地翻墙进去，贴身在墙后躲过端着药碗的婢女，言府的气氛并不压抑，他心思急转，当即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但他却长长地舒了口气，绷了两天的神经蓦然放松下来。
幸好......他捂着额低声笑了出来。
过了片刻，婢女从房中出来轻轻关上门后离开了，李炬峣迈着轻巧矫健的步伐快速推开门闪身进去。
房中的鎏金兽首香炉静静流淌着暖烟，熟悉的味道让他瞬间安心了下来，他走到床边想看一眼言冰云再离开。
言冰云刚喝完药正昏沉欲睡，陷在软枕中的小脸轻轻蹙着眉，脆弱得叫人心疼。
李炬峣下意识想伸手抚平紧皱的眉，却看到自己混着尘土汗水的手，终是收了回来。等到他准备转身离开时，言冰云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睁开了眼。
言冰云一睁眼就看到了李炬峣胡子拉碴的样子，和那一年他重病时照顾了他整晚的样子一模一样，他有点恍惚，以为自己梦见了陈年往事。
他已经一年多未见到李炬峣了，现下在梦中见到了熟悉的人，心理防线脆弱得全线崩塌。
言冰云红着眼眶伸出手：“阿峣......我难受。”
李炬峣转身的背影立时僵在了原地，他本不欲让言冰云知晓自己擅自回京的事，可是听到那道颤抖又委屈的声音，他叹了口气后转身握住了言冰云的手。
“没事，我在这陪着你。”
言冰云紧紧抓着李炬峣的手掌，呼吸急促，这是在梦里，所以他做什么都可以是吗。
他的脸绯红一片，眼睛却格外的亮：“阿峣，我不想让你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先前是说谎的，我......我......”
他说话颠三倒四的叫人听不懂，但李炬峣不知为何心脏急剧跳动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如同流星般划过他的心头炸开。
他放轻了语气如同哄骗一般道：“阿云为什么不想我走。”
言冰云望进李炬峣幽深的眼眸中，如同被蛊惑了一般启唇道：“因为......因为我喜......”
门口倏地传来开门的吱呀声，言冰云的眼神顷刻间变得清明，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李炬峣心中恼怒，但也只能迅速起身躲在书架后。
言冰云彻底清醒了，他方才差点就把那个藏了多年的秘密说出口，他不知道李炬峣是否猜到了什么，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李炬峣为何现在会出现在离边关千里之外的京都。
李炬峣本来还想信口搪塞过去，但看见言冰云着一身白色中衣坐在床榻上，背脊单薄挺立，半敛着眉直直盯着他，眉宇间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愣了一息，自己护着的小孩不知什么时候竟长大了，在他没有参与的岁月中，从青涩懵懂的少年长成了犹如松竹般傲然而立的姿态。
他顿时感到心中一阵怅然，见言冰云还在等他的回答，便也收敛起神色将事情悉数告知。
言冰云听完之后气得不行，低声怒斥道：“这么明显的陷阱你为什么要踏进去！你——”
“我知道，可是我没办法，阿云，我太害怕了。”
李炬峣对他的怒火全盘接收，衣袍上满是灰尘，脸上更是狼狈不堪布满了汗水滚落的痕迹。
他这才反应过来李炬峣从边关赶到京都还未有片刻歇息，就为了确认他的平安，他的怒火像是被兜头一盆冰水浇熄了，到了嘴边的话哽在喉间。
李炬峣见言冰云这个样子，软了神色安慰道：“我临走前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等会我便赶回去，前后不过四五日，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言冰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想让他休息片刻再上路，却也知道轻重，又把话吞了回去：“那你快些离开京都，迟则生变。”
李炬峣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默了片刻道：“阿云，方才我问你的话，你还未回答我。”
他对自己回京这个决定没有半分后悔，即便是阴谋，可对他来说却是唯一的选择，他无法忍受一丝一毫失去阿云的可能性，就算前方荆棘遍地，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踏上去。
李炬峣一瞬不瞬地盯着言冰云的眼睛，试图寻找一丝确定的证据，会是他想的那样吗，阿云真的喜欢他吗？
他藏在袖口的手悄悄攥成了拳，如果，如果阿云对他说了那几个字，那么他便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从头到尾他在乎的只有阿云的态度而已。
言冰云看着李炬峣眼睛深处隐藏的渴望和期待，目光沉静，神态自若地笑了笑：“还能为什么，你不在京都，都无人带我去骑马了，今年等你休假了我们一起去西郊马场吧。”
李炬峣像卸了力气般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哑声道：“原来是这样......那，我走了。”
“嗯，你快走吧。”
等确认李炬峣离开后，言冰云波澜不惊的神色才裂开了一道缝隙。
当着太子的面都能坦然演戏的人因为方才那几句违心的话将自己的手刺出了血丝，他伸出手看着那几道刺眼的红痕落在白皙的掌心，仿佛玉石染血。
原来，说谎这么难啊。
在京都能言善辩的小言公子面对李炬峣总是感到无力，每次狠心掐断李炬峣的念想时，他心房外的铜墙铁壁就又添了一道裂痕，摇摇欲坠，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轰然倾颓。
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刻会来得如此之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