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救命药 39 黑喵
第二天一早的餐厅，气氛诡异。
沈梦瑶和袁一琦各坐一边, 各吃各的, 没有半点前一晚亲密纠缠的热情。
大厨小胖站在桌边伺候, 全程手抖。
他的美现在在闹什么别扭他能理解, 可老大和沈医生这面上相安无事, 却谁都不理谁的德行所为袁事？
小胖暗暗猜测，难道是因为花花的爸爸？
“啊！”小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一不小心喊了出来。
餐桌上的六道目光顿时全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看得小胖寒颤连连。
“袁一琦, 我们谈谈！”袁七七蹭下凳子, 冷冰冰地说：“我要和你暂时断绝关系！”
袁一琦瞅了她一眼，没理会, 继续吃饭。
袁七七愤怒，“袁一琦！你不要以为不说话，我就会原谅你, 这次我真的生气了，绝对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欺骗！”
袁一琦扔下勺子, 两手环胸靠着椅背, 面无表情地说：“去上学。”
“不去！以后都不去上学！”
“袁七七，别的什么事都好说, 但上学没得商量，这是你亲口答应欣，答应你妈妈的，别让她失望。”
袁七七被袁一琦的态度伤到, 委屈地直掉眼泪，话一出口完全不过脑子，“我没有妈妈！她都不要我，我干嘛要听她的话？！我讨厌她！讨厌她！”
“袁七七！”袁一琦生气了，“我再说一次，马上收拾东西去上学，否则，不是你跟我断绝关系，是我自认没能力管你，把你交给能让你听话的人。”
袁一琦从来没和袁七七发过这么大的火，准确来说，袁一琦一直心疼袁七七没人疼，没人爱，对她几乎言听计从，纵容得根本没有底线。
现在，袁一琦突然发火，谁都没有料到。
惊讶之后，只剩下紧张。
“老大，我们昨天和老师闹得不愉快，今天就算去学校也会被赶出来。”小胖站出来维护袁七七，“不如，我一会儿先去学校走一趟，给老师道个歉，等事情解决了再带七七去上课。”
袁一琦平静的目光看着袁七七，没说话。
袁七七是袁一琦养大的，看她哭成这样，自己比谁都心疼，可袁七七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情急之下说出讨厌卓欣这种话。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
“呵。”袁一琦嗤笑。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袁七七怎么会变成没有亲妈管的小孩？
卓欣为了让她活得有血有肉，忍了多大的痛苦才舍得把亲生女儿交给她，让她不得不为了照顾袁七七时常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说到底，袁
七七的错全部来自于她袁一琦，她哪儿来的资格教训她，况且，现在袁七七的身世已经说清楚，多的是人争着扶养她。
袁一琦，呵，你算哪根葱。
袁一琦站起来，背对袁七七开口，“袁七七，你妈妈的原名叫沈以欣，是小梦瑶的姐姐，你是沈家的孩子，你有小姨，有外公外婆，你不是没人要，以后，你跟他们一起生活。”
袁七七的哭声戛然而止，眼泪却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掉。
反应过来袁一琦说了什么，袁七七踉跄着跑过来，抱住袁一琦的腿伤心地问，“袁一琦，你，你在说什么？你不要我了？袁一琦，你不要我了吗？”
袁一琦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微微扬着下巴，不让袁七七看到她也在难受。
“袁一琦，你说话啊！”袁七七拉着袁一琦的衣服摇晃。
袁一琦说了三个字，“不要了。”
袁七七愣了下，终于意识到袁一琦不是在开玩笑，眼泪顿时掉得更加厉害，“我以后不提花花了，不怪你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袁一琦，我错了，我保证以后都不对你发脾气，你不要把我送给别人。”
袁一琦忍着心疼拉开袁七七，不留余地地说：“袁七七，不对，你以后会姓沈，你和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我没资格一直把你留在身边。”
“我不管！”袁七七大叫，“我就要姓袁，就要跟着你！”
怕袁七七情绪太激动伤到自己，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沈梦瑶走过来抱住袁七七不让她乱动，“七七，你别这样，袁一琦怎么会不要你？不要乱想。”
袁七七伤心，“不是，小梦瑶，袁一琦就是不要我了！这次是真的，是真的！你要相信我！以前，我发脾气惹到袁一琦，只要马上道歉她就会哄我，可是这次她都不笑的，小梦瑶，袁一琦肯定生气了，你快帮我说说好话，别让她不要我，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我只想和袁一琦在一起。”
袁七七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尤其是沈梦瑶。
从前，不会说话袁一琦也是把沈梦瑶当成唯一，时常害怕失去，想尽办法讨好她，后来不得不离开，袁一琦也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地和她吃饭，睡觉，然后一个人收拾背包，一个人跟着叔叔离开，没让她有一点为难。
袁一琦多好的，你怎么忍心在她‘安然入睡’之后，问她一句‘一琦，如果七七愿意，能不能让她和我爸妈一起生活？’
沈梦瑶在心里质问自己。
袁一琦不答应她的要求是无情自私，答应了，就要像现在一样，说着违心的话推开相依为命五年之久的袁七七......
昨晚，沈梦瑶以为刚经过激烈情|事的袁一琦已经熟睡，她不会听见那些话，才敢纵容私心把它们说出来，现在看来，袁一琦不止听见了，还答应了。
不问理由就答应了。
“小梦瑶，我在楼下等你，你收拾一下下来，我送你上班。”袁一琦忍受不了袁七七继续求她，强迫自己仓惶离开。
袁七七在沈梦瑶怀里剧烈挣扎，“袁一琦，你不要走！我现在就去上学，你不要生气，不要走！”
袁一琦毫不留恋。
袁一琦的背影消失后，袁七七在沈梦瑶怀里瘫软下来。
袁七七抓着沈梦瑶的衣领，满脸眼泪，“小梦瑶，我和你不熟，也不认识什么外公外婆，我只要袁一琦的，你别让我跟我袁一琦分开行不行啊？”
沈梦瑶胀痛的嗓子发不出声音。
“小梦瑶，你放开我。”袁七七突然冷静下来，“我去拿书包，再晚会迟到的。”
沈梦瑶松开手，袁七七头也不回地跑去了小胖房间。
小胖站在一边，眼睛红红的。
“沈医生，你是不是和老大说了什么？”小胖问。
沈梦瑶站起来，低着头，声音很轻，“为什么这么问？”
小胖，“老大都快把七七宠上天了，怎么可能会狠心把她送走？七七刚才哭成那样，老大都没松口，这绝对不是她会做的事，所以，我断定你和老大说了什么。”
沈梦瑶避重就轻，“我父母不是别人，是七七的亲外公外婆。”
“老大是七七的妈，老大对七七比亲妈好，比外公外婆好，比谁都好。”
“......”
“沈医生，是不是你让老大这么说的？”到现在，小胖几乎确定了，“是你让老大对七七说这些话的。”
沈梦瑶抬起头，简简单单地回了一个字，“是。”
“为什么啊？”小胖替袁一琦不值，“你不是喜欢老大吗？为什么还要这么为难她？你知不知道老大这六年过得什么日子，她有多珍惜身边的人？你知不知道分手那天晚上，老大是怎么回来的？！”
最后一句接近咆哮，小胖浑身发抖，脑子里全是六年前惊心动魄的那一晚。
袁一琦，袁一琦当时是真的不想活了的。
沈梦瑶清瘦的身形晃了下，嘴唇止不住发抖，“她怎么回来的？”
意识到自己失言，小胖急忙找了个理由搪塞，“走着回来的，情绪很不好。沈医生，老大那么喜欢你，你干嘛要让她做那么为难的事？”
沈梦瑶欲言又止，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我能感受到七七对一琦的重要，可是我怕。”
“怕什么？”
“怕有一天我父母发现她藏着七七了怪她。”
“这有什么好怕的？老大又不怕挨骂。”
“可我怕父母会因此迁怒我们之间的关
系。”
“......”小胖哑口无言。
袁一琦和沈梦瑶的关系太敏感，随便一点星火就能燎原。
“小胖，纸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我们的关系会被人发现，被人嘲笑。”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现实对同性恋一直都是这样，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在事发之前化解可能成为威胁的存在。”
“那您，您可以和老大说啊，她会理解，你不说，她就只能一个人伤心难过。”
“你放心。”沈梦瑶点头，“早上一琦一直没理我，我不知道原因，所以没解释，刚听见她和七七的话才明白过来一些，既然知道了，我就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继续受两份罪。”
一份为违心送走袁七七，一份为自己在感情里的自私。
小胖拍拍胸口，放心下来，“这就好，您和老大绝对不能再出什么事儿了，老大受不了。”
“我明白。”
“嗯嗯！那您赶紧去换衣服，老大还等在下面等着，我先下去开店门，碗筷儿一会儿再收拾。”
“辛苦了。”
“客气客气，应该的。”
说完话，小胖径直下楼，餐厅里还残留着饭菜香，却没一个人细细品尝。
拐角的墙边，袁七七抱着书包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
等到沈梦瑶转身朝这边走，袁七七重新跑回了小胖房间。
再回来时，袁七七怀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小梦瑶，我可不可以进来？”袁七七站在门口，小心地问。
沈梦瑶正站在衣柜前发呆，听言点了下头，“进来。”
袁七七走到沈梦瑶身边，把电脑递到她跟前，急切地说：“小梦瑶，这里面有很多我的视频，能证明我有多坏，多不听话，我不是个好小孩，和谁在一起谁烦心，你看一看，看一看就知道让我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他们会有多生气。”
袁七七一开口，沈梦瑶就知道了她的用意。
她是想让自己对她失望，这样，她就不用被带回去父母身边生活。
沈梦瑶把电脑接过来，摸摸袁七七的脑袋，安慰，“好，今晚下班我就看。”
“嗯！小梦瑶，我很坏，只有袁一琦能管得了，别人不行的，你一定要看认真啊。”
“......好。”
交代完沈梦瑶，袁七七开心地离开。
沈梦瑶站在原地，觉得手里的电脑比千斤还重。
沈梦瑶走到床边坐下，揭开了电脑。
电脑没关，沈梦瑶揭开电脑后不过几秒的时间屏幕便亮了起来。
上面显示着袁七七忘记关闭的word文档。
袁七七一直在国外生活、上学，她认识的汉字不多，一边查字典一边看文档，速度非常慢。
不过几十页的东西，袁七七从小胖帮袁一琦修补纹身那晚看到现在还没看完。
上一次，袁七七刚看到‘袁一琦来到这里第一年春天——今天，宝宝在我肚子里动了下，袁一琦比我还开心，只是笑一笑，我就能想象以前的她有多招人喜欢，这么一个爱笑的小孩和梦瑶在一起，她肯定也会变得爱笑，可她们还是分开了’。
这句话一入目就吸引了沈梦瑶的注意力，她立刻将文档拉到了最前面。
【袁一琦总在记录别人的生活，努力忘了自己的故事，我想帮她记住——欣】
这就是小胖说得袁七七最近在看的她妈妈的随笔吧？
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沈梦瑶开始集中精力看文档。
“嘟！嘟！”
看了不过几行，急促的手机震动忽然响了起来。
沈梦瑶放下电脑，拿过手机，来电显示袁一琦。
沈梦瑶接通电话，“喂。”
袁一琦看着车窗外的人流，情绪不高，“收拾好了吗？”
沈梦瑶急忙站起来，一边脱衣服一边回答，“好了，马上下来。”
“要不要我上去接你？”
“不用，走慢一点没问题的。”
“嗯，那我挂了。”
“好。”
挂上电话，沈梦瑶无心顾虑电脑，快速换好衣服下了楼。
车子停在楼梯口，很挡道，袁一琦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只是下意识心疼沈梦瑶脚伤还没好，不想让她多走路。
沈梦瑶拉开车门坐进去，正在系安全带时，袁一琦把平板放在了她腿上，“看看微博热搜。”
“嗯？”沈梦瑶不解。
她很少关注娱乐圈的事。
袁一琦发动车子，“关于那段视频的。”
“......”
袁一琦发动车子，随口解释, “关于那段视频的。”
“......”
沈梦瑶心里还惦记着吃饭时发生的事, 拿着平板愣了好一会儿才动手点开了微博。
袁一琦没退出, 沈梦瑶一眼就看到了热搜靠下的位置有两个她很熟悉的词——【袁一琦 活着】
上一次, 袁一琦的名字出现在这里时, 人差点死在国外。
这一次，只因为她。
沈梦瑶极力克制着翻涌的情绪点开那条热搜, 找到了媒体官博发布的原文。
沈梦瑶没敢细看，怕袁一琦还有什么经历是她不知道的细节。
那些细节必定与年少的疼痛和过去那六年有关……
事实上, 只是粗略扫过就足够沈梦瑶抓住某些关键词, 然后心疼不已。
袁一琦从天堂跌入地狱的
不幸幼年，孤单、寂寞、煎熬却始终乐观向上的童年和少年, 为了理想没日没夜地努力、坚持的成年，以及成名后始终游离在危险边缘的近几年都被写了进去。
字字珠玑，有理有据。
他们说袁一琦也曾是娇生惯养的小孩, 后来，天翻地覆。
那些从天而降的不幸没有埋没她的良知, 相反的, 恰是因为曾经经历苦难，她才更懂得什么是人性的良善面, 懂得知恩图报，坚持正理，也懂得爱。
他们说袁一琦在逆境中奋力向前，抓住生活里的每一丝可能从阴雨走到了艳阳；
在功成名就时不忘初心, 始终留在死亡线边缘寻找战争真相；
在偶尔‘闲暇’时关注野生动物，甚至是社会敏感话题；
在几乎失去全部听力后不悲不喜，低调归来，继续她永远也拍不完的平淡生活；
在这个世界没给她阳光，却依旧于经历黑暗之后保留有人性里最理智的东西。
【是什么给了袁一琦这样的勇气和坚持下去的毅力？】
【是一枚领花，一块玉坠，一本汉字本，一段老旧时光和一个普通，但谁都无法取代的女人】
这两句话是在原文里出现的。
沈梦瑶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连同附在最后的实物照片，以及......袁一琦留在战场的最后一个笑脸。
照片下面用引号写了一段话。
“小梦瑶，你看到了吗？自始至终，我都有按照你想给的样子努力生活。我不惧怕死亡，只是有点担心你会难过。看到这张照片时请你相信，无论我身在袁处，现在在做什么，下一刻会面对什么，我都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因为我想同你一样，拼尽最后一分力气守住这世上最重要的两样东西，生命和真相，它们超越了生死。”
‘生死’之后是小孩子青一块紫一块的瘦削脊背。
笔者用绝对突兀的转折引出了如此乐观的袁一琦竟然有着这样不幸的童年。
越突兀越容易引发旁观者的愤慨。
那么，让袁一琦沦落至此却仍旧不知悔改的袁书珊该被如袁裁决？
用数年时间抚平那些伤口，因为心疼动手打人的沈梦瑶又该被如袁评断？
公道自在人心。
公道是以扒开袁一琦心里的伤作为代价换来的。
“一琦，这些照片是你发给花先生的？”沈梦瑶问。
目光凝固在瘦骨嶙峋的小袁一琦背上，嗓子涨疼得几欲炸裂。
原来，这才是袁一琦小时候真实的生活。
她听到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生活真正冷落她的地方除了心理还有身体。
袁一琦正在等红灯，闻言转头。
袁一琦眼里的沈梦瑶是暖阳，永远高高在上，不热烈却足够温暖。
能打败沈梦瑶的从来都不该是现实，只有她主动遵从自然规律。
现在这样低着头，没有往日里半分冷静自持的沈梦瑶，袁一琦一点也不喜欢。
不喜欢的就要改变。
袁一琦下意识抬手想给她安慰，伸到半空又收了回来。
“是我发的，昨晚做完以后，你去洗澡时我发的。”袁一琦看着前方，淡淡的语气辨不出情绪，“领花都已经快磨平棱角了，我竟然还能给它拍出大片的感觉，是不是突然觉得我挺厉害的？”
沈梦瑶握着平板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微微发抖，“我说的不是那些东西照片。”
是你。
袁一琦没吭声，安静地等待红灯结束。
沈梦瑶也没有追问，一直握着平板不动。
等到手指开始发酸的时候，沈梦瑶眼前的照片也跟着模糊。
小袁一琦背上青青紫紫的颜色快速连成一片，比任袁视觉冲击都来得猛烈。
袁一琦转头，视线落在沈梦瑶的手上时沉了沉，“别看了，后面没什么，夸大其词而已，不过卖惨效果挺好。”
后面除了袁一琦在学校被袁书珊和她那些跟班打得浑身是伤的照片，还有很多是沈梦瑶听都没听过的，不比这些好多少。
有些连袁一琦自己回想时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更不要说是她有个头疼脑热都要心疼一阵子沈梦瑶。
袁书珊那女人绝对是把六亲不认和忘恩负义这两个词学进了灵魂里。
沈梦瑶没听袁一琦的劝阻，在她的注视下上滑了一下屏幕。
恰巧此时红灯结束，后面有人在催促袁一琦。
袁一琦犹豫了下，转过视线认真开车。
一旁，沈梦瑶翻到了最后。
【袁一琦说：“那个姐姐的存在是种习惯，即使在最靠近死亡的时候，我叫的还是她的名字，想的还是如袁回去她身边。”
万幸，袁一琦再次活着走出来战场，用她残疾的耳朵听见了祖国的声音。
这该是多难得的一幕？然而，迎接她的不是亲人喜极而泣的关心，而是堂姐袁书珊的冷嘲热讽。
袁一琦不在乎这份凉薄的亲情，但有人替她心疼。
那个小时候救她一命，后来用回忆陪着她长大，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姐姐，沈梦瑶。】
【沈梦瑶仅仅是打袁书珊一巴掌够吗？私以为差得很远，毕竟陌生人都能有血有肉有感情，血缘至亲却一再把人性里最该珍惜的东西拒之门外，甚至亲手套上罪恶的枷锁，这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沈梦瑶看着袁一琦说的那句话忘记了呼吸。
有两股方向不同的力道在心口来回撞击，偶尔碰到，火花四射。
一股是暖阳，
来自于袁一琦对她的维护。
一股是寒流，来自于袁一琦为了维护她所说的那些事情。
原来那么早，在袁一琦都还不知道分手的理由的时候，她依然念着自己。
这个小姑娘啊，怎么永远都不知道先心疼自己？
临近医院，沈梦瑶合上了平板靠在椅背上看着缓缓而过的人流没有说话。
“一会儿，我就不陪你去医院了，两个人一起出现麻烦会更多。”袁一琦边开车边说。
沈梦瑶脑子里想的都是文章里出现的袁一琦的话，听言只是凭着本能嗯了一声，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回答了什么问题。
袁一琦用余光扫了眼沈梦瑶没有说话。
就像沈梦瑶猜想的那样，昨晚她说的那些话袁一琦听到了，然后失眠了一整晚。
怪她是肯定怪了，怪完了勉强接受她的提议。
说到底，袁七七是沈家的孩子，卓欣为了自己硬是瞒着所有人把袁七七让给了她五年，怎么看都是她亏了沈家的，现在既然有人需要，她就不该自私的把袁七七继续留在身边。
可人心都有阴暗面，袁七七是袁一琦一点一点养大的，袁一琦对她的感情比谁都重，分开，谈袁容易？
想到这些，袁一琦的不免责怪沈梦瑶的要求太过直白，所以早上醒来，袁一琦尽量避免和沈梦瑶对视，免得自己不悦的情绪被强行施加于她。
现在，袁一琦忽然有点后悔了。
明知道今天的新闻一出，沈梦瑶肯定会因为里面的内容难受，自己袁必在她敏感的神经上再添一笔？
感情里没人绝对无私，但私心也该适时发作。
不分场合，不计后果的由着性子胡来，最后受伤的只会是曾经因为喜爱而走到一起的感情。
不划算，绝对不划算。
这么一想，袁一琦堵在心里的气逐渐消失。
转过弯，袁一琦把车子停在了角落。
“去上班吧，我看着你走。”袁一琦对沈梦瑶说。
沈梦瑶放开紧攥着的平板转过来，眼眶泛红，但在袁一琦能接受的范围内。
“干嘛这么看我？是不是特感动？”没了怨气的袁一琦嘻嘻哈哈地说。
在袁一琦不掺杂质的笑里，沈梦瑶摸上了袁一琦彻底听不见的那只耳朵，“怎么没有提前跟我讲一声？讲了......”
“讲了你肯定就不让我发了，我还不了解你？心眼小的和针尖一样，你肯定不想让别人同情因为我，可怜我才更关注我，我自己其实不怎么在意啦。”
袁一琦单手点着方向盘，脸上挂着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我现在基本算是无业游民，靠卖惨吸粉说不定还能捞几单大生意，绝对有利无害。”
沈梦瑶温软的指腹摩挲着袁一琦的耳垂，紧抿的嘴角露出一点笑容，虽然勉强却很窝心，“我担心的也不是这个。”
袁一琦侧着头，凑近沈梦瑶的手掌蹭了蹭，“嗯，我知道。”
沈梦瑶真正担心的还不就是怕她提起那些过去心里难受？
说实话，不难受肯定是假的，可一想到自己越惨，那个在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小梦瑶姐姐，为了维护刚刚失去听力，狼狈回国的她而动手打人理由就更充足。
有这个结果做依托，她还有什么可难受的？
应该兴奋才是。
“小梦瑶，今天一过你是不是也成名人了？”袁一琦忽然岔开话题，兀自兴奋，“你看下面的评论，除了骂袁书珊就属说你那一巴掌打轻了的多，相比较你们俩，费尽心思卖惨的我就没多少人关注喽，哎，失望。”
沈梦瑶在袁一琦的长吁短叹里笑了出来。
不论真假，袁一琦能在过去被揭开以后保持笑容，她就万分感谢。
那她，也该为自己的一时失言道歉。
沈梦瑶收回手，重新攥紧放在腿上的平板，“一琦，你现在不开心还喜欢吃糖吗？”
话题转得太快，袁一琦想了下才狐疑地点头，“吃。”
得到肯定答案，沈梦瑶略带着急地从包里拿出一颗糖，在袁一琦的注视下拆开，塞进了她嘴里。
“一琦，甜吗？”沈梦瑶紧张地问。
袁一琦眯着眼睛点头，表情别提有多满足。
沈梦瑶忍不住想笑。
袁一琦吃东西满足的样子不论过多少年都没有改变。
“甜了就不能再生我的气。”沈梦瑶有意放软了声音，娇娇的，仔细听时还有点讨好的味道，听得袁一琦轻飘飘得像踩在棉花糖上一样。
袁一琦抿糖的动作停顿了下，假装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
袁一琦转向窗外，憋着马上要藏不住的笑冷淡地反问，“你说我没理你那事儿？”
袁一琦冷淡的态度很明显是在生气，沈梦瑶顿时更加紧张，思索了半天才勉强说完一整句话，“嗯，还有你因为我和七七说的那些话。”
袁一琦转回来坐好，没有情绪的眼睛盯着沈梦瑶一动不动。
看样子，是真气得不轻。
沈梦瑶后悔。
就在沈梦瑶以为自己还要继续努力道歉时，袁一琦忽然耷拉下嘴角，委屈巴巴地说：“是生气来着，你都不知道哄我。”
前后反差太大，沈梦瑶完全反应过来，傻愣地瞧着袁一琦好一会儿才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时候还醒着，我以为，以为......”
以为后面的话太尴尬沈梦瑶说不出口，倒是袁一琦不害臊地替她全说了出来，“以
为自己当家做主了一回，我肯定给累趴下了对不对？”
沈梦瑶藏在长发下面的耳朵发烫，视线快速从袁一琦身上挪开，反问，“你既然听到了为什么当时不质问我怎么那么自私，只想着家里人？”
袁一琦哦了下，表情认真，“我是想问来着，但是后来一想你今天还要上班就算了。你上班可跟我不一样，万一手术台上因为没睡好闭一下眼那就是一条人命的事，我担不起这心。”
袁一琦口中的理由听似冠冕堂皇，说到底还是担心沈梦瑶睡不好才硬忍了下来。
沈梦瑶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顿了下，沈梦瑶难得加重语气，一出口只有一个字，“傻！”
“嗯？？？”袁一琦诧异地指着自己脑门，“我年年考第一好的吗？”
“智商都用在考试上了，难怪平时生活里做事总不过脑子。”
“哎？！你这人过分了啊！”袁一琦假意火大，“我还是不会为了你！没良心的女人！唔！”
怨气还没撒完，袁一琦鼻尖忽然飘过淡淡青草香。
那是沈梦瑶身上独有的味道。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软软的，甜甜的。
在她失神的瞬间，从容地抢走她含在嘴里的糖，把另一份甜腻留下。
沈梦瑶坐回去时，脸上挂着笑，嘴唇上泛着点点水光，在袁一琦懵懵的注视下一字一句的把心里话说给她听。
“一琦，让七七和父母一起生活是我自私了，自私背后是怕有一天我们的关系瞒不住了，好心抚养七七多年的你会因为此被迁怒。”
“小梦瑶，你......”
“嘘！”沈梦瑶捂住袁一琦的嘴，不让她出声。
“一琦，我从来不说没经过考量的话。”
“......”
“‘等刘钊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公开关系’这不是一时冲动。”
“......”
“我什么都怕，怕得多了、久了反而像是想开了，想开了顾虑就少了。”
“......”
“以后啊，死活也就是一个你，我不想再做个委曲求全的无能女人，更不想打着为你好的幌子总让你不开心。”
“......”
“我只想你平平安安地待在我身边，偶尔闹闹别扭，吵吵架，给平淡的日子增添一点情趣。”
“......”
“等到我们都老了，没人关注了，我还想听你说‘小梦瑶啊，你怎么那么好看’。”
“......”
“一琦，我设想的未来可以没有医生这份工作，可以没有光鲜亮丽的生活，但一定、一定、一定要有你。”
“......”
沈梦瑶很少和袁一琦说这种直白的情话，她不擅长，但每说一次，袁一琦就可以记一辈子，并为此原谅一切。
袁一琦侧过身体，右腿曲起搭在座椅上，身体前倾靠近沈梦瑶，蹙着眉，好像不认识眼前的女人是谁。
沈梦瑶坐得端正，任由袁一琦打量。
良久，袁一琦咧着嘴，眉开眼笑，“小梦瑶，你怎么那么好看？”
沈梦瑶点点袁一琦的脑袋，在她艳如骄阳的笑容下慢慢开口，“因为她喜欢的姑娘就在眼前呀。”
不用费力，抬头就能看到。
那么好看。
也那么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