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卷轴同人文:我不是猫·第二十章《强权与良善》(新世界开启)

“小姐,你对我有意见是吗?”莎罗尼雅打量着她的指甲,任谁都看得出她在尽量压着怒意。
“无意冒犯,莎罗洛……尼雅女士,我并无针对之意。”诺德女子年轻的声音在这昏暗的宫殿里回响。
“您所谓的‘无意冒犯’指的是浪费粮食的话,那我确实可以接受这份任性。”莎罗尼雅双手抱胸,鄙夷地向瑟拉娜所在的方向拧过脸来。
“粮食……你甚至不把他当人看,是吗?”
莎罗尼雅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样子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我的好小姐,你一定是睡了太长的时间。食物就是食物,这是我在你睡大觉的时候在外面辛苦觅食找来的。”
“你还真是冷血。”
“吸血鬼本来就从心到身都是冷的。”莎罗尼雅打了个哈欠。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瑟拉娜不打算接话,道不同不足与谋。她仅仅是看不下去那个诺德人身心都被摧毁的惨景,给予他解脱而已。城堡的气氛让她越来越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所有人都是暴虐的化身。
莎罗尼雅身体向后靠了靠,重心放在右腿上。
“我只是来确认一下小姐对新家是否还熟悉罢了。”
“新家?我几千年前就住在这里了,小丫头。”瑟拉娜连看都不想看她,抽身走开。
“这么无情的把向导甩开,可真让人伤心。”
“记得带上门。”瑟拉娜不想再理她,打开棺材准备就寝。
“傲慢让人失去理智。”莎罗尼雅轻轻吟唱,身为幻术大师的她,配合诱惑的魔音,连吸血鬼也能致幻,就算是再强大的吸血鬼也不能避免。
果不其然,瑟拉娜的手停止了动作。
“一般来说悄悄施法就够了,看在你流着哈孔大人的血的份上我还用上了声音,看来是多次一举了。”莎罗尼雅咯咯笑出了声,所谓的哈孔大人之女恐怕也只是个睡了几千年的普通吸血鬼吧——如此轻易的就着了她的道。
看来现在我的力量又加强了,莎罗尼雅暗笑道。
“这次就算是给你个教训,我的大小姐,下次注意周围的危险,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仁慈’,对您那毫不设防的曼妙躯体就这么大方的离开。”
莎罗尼雅转身准备回去——
可她的腿却迈不出步子。
“这是怎……?”
莎罗尼雅皱起了眉头。
“下次记得注意周遭环境,好歹认真确认一下目标有没有被彻底操控。”清脆的声音响起,全无被操控的机械感,彰显着主人那准确无比的自由意识。
“你的疯狂影响不了我,莎罗尼雅。你自以为你是个人物,所以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用你那拙劣的魔法来试图深入我的冷酷?”瑟拉娜甚至连头都懒得回,身体仍然背对着莎罗尼雅,声音里透着杀气,房间里的温度瞬间骤然降低,她身边的空气都开始结霜,冰凌生长又碎裂的声音在房间里蔓延。
看了看自己早就被冻住的双腿,莎罗尼雅举起双手苦笑道:“是我输了,大小姐。”
“不是输了,是死了,如果我对以下犯上的奴仆‘仁慈’的程度也像你那样的话。”说罢,瑟拉娜头也不回地一摆手,莎罗尼雅的身边闪过几道白光,数支冰矛呼啸而过,准确无误的避开莎罗尼雅的身体,插进墙中。莎罗尼雅惊得说不出话来,显然还在后怕。
随着瑟拉娜的手继续释放着魔法,噼噼啪啪的声音逐渐出现,从地上升起的几根冰柱上开始缠绕上闪电,电流逐渐形成了一个网,困住了莎罗尼雅,最近的那条电流离她的脖子仅有几厘米。
“你的那些小技巧只能对付弱小的人类,而我从心底里保持着冷静,保持了几千年,如果你继续挑战我的底线,你也会感受到,我保证。”
房间里的温度已经降到了令吸血鬼都难以忍受的程度,摇曳着冰晶的电流也越来越接近莎罗尼雅,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此刻的她感受到的更多的是一种压迫,这种压迫与哈孔大人给她的感觉别无二致,这种压迫感洗劫着她的勇气,让她说不出话来。
果然,无论如何都是哈孔大人的血脉。莎罗尼雅心里暗暗想道,不禁为自己的轻率而后悔。
“退下吧,以后你离那个女孩远一点,我不希望黛丽卡变成和你一样的人。”话虽如此,瑟拉娜深知黛丽卡无法离开莎罗尼雅,但是她还是遣散了魔法,房间霎时变回常温,将莎罗尼雅禁锢住的冰块随周围的冰柱一块融化消散。瑟拉娜收回了手,上面还残留着白霜,彻底拉开棺材,她又开口重复了一遍:
“别让我说第三遍,记得带上门。”
这次没有招来任何反抗,直到瑟拉娜躺进棺材盖好板、莎罗尼雅走出房间关上门之后,莎罗尼雅才真正的开始流出冷汗,长呼一口气,悻悻逃开。
躺在棺材里的瑟拉娜,也长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几千年过去了还是不缺这种无趣的自大狂?
这就是力量,让自己没有任何办法,无解的力量。莎罗尼雅如是说。
这就是傲慢,有一点力量就拿去作乐,无聊的小丑。瑟拉娜如是说。
就像哈孔大人一样,令人畏惧。
就像疯子父亲一样,令人作呕。

“这里是瑞驰最安全的城市了,旅行者。”守卫微微点了点头,向眼前这个一身锁子甲的兽人致意,兽人等着守卫缓缓推开城门,矮人的金属条反射着夕阳的光辉,身后针叶林飘出一股草酸味,让兽人眯了眯眼睛。
这里是马卡斯,但是人们更多的称之为血与银。
一进城门,兽人便看见众多的小贩正在收拾摊铺准备回家,大部分人都拉长了脸面无表情,这是在瑞驰生活的人常有的麻木。
城门边上有不少邋遢的乞丐,他们有气无力地靠在水沟旁边,不少人身上有着踢打造成的伤口,只能用脏布简单包着,感染发脓的症状人人都有,让这些可怜的人散发出阵阵恶臭。一见有生人进城,他们便忽的来了精神,推搡着一块凑上前去。
“老爷,您行行好,赏一枚赛普汀吧,一枚就够了。”“老爷,给这个穷苦的乞丐一点施舍吧。”“大人,我三天没吃一点东西……”乞丐们争先恐后的伸出自己手中沾满泥巴的木碗,向这位兽人乞讨着。
兽人叹了口气,掏出腰包抓了一把赛普汀,乞丐们眼睛都亮了。
“给你们之前,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老爷您尽管问,只要是这个城市的事,我们每天在街上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座城最近可来过什么人?”
“大人,这最近几个月来了不少像您一样的旅行者,但是没一个有您这样阔绰。”显然乞丐把兽人身上那闪烁着暮色的锁子铠甲当成了富裕的象征。
“那你们可曾见过一个女人?”
“我的大人,这城市里的人太多了,您说那女人是什么样的?”
兽人沉思了一会,在记忆里找着女人的样貌:
“嗯……眼睛是灰色的,瞳孔很奇怪,像山羊的眼睛,面容对人类来说应该算很好看。”
乞丐们面面相觑。
“老爷,这儿的女人实在太多,还有什么别的特征吗?”
兽人又想了想,左手抵在下巴上思考,右手上的腰包动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音,乞丐们眼中的热切更浓烈了。
“嗯……她应该一直戴着一顶斗篷,平时面纱罩着脸,然后会佩戴一把细剑。但是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乞丐们一下子开始小声交头接耳起来,兽人感到很疑惑,随即乞丐们转移了视线,丢下了兽人又慢慢爬回原来呆的地方,臭烘烘的人群就此散开。
见到此景,兽人并不感到意外,这说明他来对地方了。接着他收好钱包,大踏步走进城中最亮堂的银血酒馆。

“所以你是一个黎明守卫?那你见过吸血鬼咯?”波吉格斯是一个布莱顿人,整天以喝酒为乐,现在他又喝了几瓶佳酿,早已醉醺醺的了,他向面前的兽人递去友好。
“是,我的名字是杜拉克,你说得对,我见过吸血鬼,只要见过一次你就不会忘记他们是怎样的怪物。”兽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朋友,好酒量!再来一杯!”
“在那之前……”
“哦,对!关于你说的那个女人。”波吉格斯顿了顿,悄悄靠近杜拉克的耳边,神秘地说道:
“兄弟我可告诉你,这个女人不好惹啊,你跟她打交道可要注意点。”
杜拉克微微点头,继续听对方讲述。
“她在这马卡斯的地下城经营着一家炼金店,出售各种她自己制造的药水,据说价钱非常低,但是绝对不能讲价。而且离奇的是,曾经有一群恶霸过去收保护费,狠话还没说完,所有人的脖子都被割断了,她一直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过,邪门的很!”
“她没站起来他们就死了?你确定不是魔法吗?”杜拉克疑问道。
“不是。矿工运出来的尸体上全是真正的刀伤,据说当时血都流满了整个店铺,自那之后没人敢惹她的麻烦,这里好几个骚扰女性的流氓无赖甚至不敢去她的门口溜达。”
“她现在……什么样子?”
“我也没亲眼见过,但是传言说她是个很年轻的女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杜拉克喝了一口酒。
玛娜诺拉,几十年过去了,还是年轻时的样子。
杜拉克站起身来,将手搭在了波吉格斯肩上:“她在哪儿?”
“在地下城最底下那层。啧,能去到那儿的都是些偏路,绕过聚居地真正深入地下城深处,过了矮人矿藏就是她的店。”

“带我过去,今天你的酒钱我全请了。”
波吉格斯也站起身来,朝酒保吹了两声口哨,接过对方丢来的两件斗篷。
“把这个披上,地下城可潮湿得很。”
给看守矿坑的卫兵塞一点钱,就没人会管你要去地下城干什么,杜拉克跟着波吉格斯深入矿洞,一路上留意着这座仍然运作至今的矮人奇观。复杂的管路如同沉积岩上的青铜血脉,青蓝色的燃气灯让整个昏暗的甬道多了一丝魔幻,镶着矮人金属条的石块东倒西歪,混着老鼠药的生活垃圾淤积在泥泞道路两侧。
随着挖掘的深入,地下城的规模也在逐年扩增,但是越往下生活环境也越严苛,最接近矿口的贫民聚集区依靠通风管与热蒸汽在地下出卖体力生活,中层的多是一些只要按时纳税便可以开张经营的灰色产业,下层由于管道破裂与积水几乎无法定居,矮人矿藏便是地下城的终点,玛娜诺拉的炼金店,就像藤壶一样扎根在危险的矿坑旁。
杜拉克抹了一把脸,地下城的湿热令习惯天际寒流的他郁闷至极。
“接下来请闭上嘴跟紧我,矮人矿藏前的洗衣场是下层唯一有人烟的地方,你要去到那个店得绕开银血家的看门狗。别让那帮蛮不讲理的狗东西发现你,他们连老鼠路过都会试着看能不能敲诈到金币的。”
波吉格斯朝黝黑矿坑旁边走动的几个壮汉猛啐了一口,示意杜拉克不要再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了。

“杜拉克·欧·弗洛伦斯,上次见面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那时你还不是族长。”充满磁性的声音在马卡斯地下城里回荡,声音的主人有着一张对人世间一切都不以为然的脸。她此刻正坐在石头做的椅子上,双腿微微交叉搭着,衣服的下摆仅仅能遮住腿的一部分,分叉处能明显看到女子裸露的肉体。或许是因为地热的缘故,女子衣着甚是暴露,肤色如雪般白洁,甚是妖艳。
但是这份妖艳仅仅是对人类而言,身为兽人的杜拉克并没法感受到这份魅力,他仅仅是举起眼前的茶杯,玛娜诺拉喜欢喝红茶。
“是啊,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伤痕累累,你却还是这么年轻。”
“二十年前我就听到了你当上族长的消息,这族长没长什么本事,这小嘴倒是变得挺甜了。”玛娜诺拉轻轻吸了一口烟斗,然后慢慢的吐出一口烟气,烟雾凝聚久久不散。
“你抽的什么?”杜拉克抿了抿茶,随口一问。
“加林根,要来点吗?”
杜拉克一哽,喝茶喝到一半差点咳出来,玛娜诺拉看见他的反应,嘴角翘了起来。
“你的幽默感还是那么奇怪。”
“你能领悟到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杜拉克摆好茶杯,两手的手指交叉,做出郑重的姿势,说道:
“玛娜诺拉,我已经不是族长了,现在的我是一名黎明守卫,以猎杀吸血鬼为己任。”
“那伟大的吸血鬼猎人为何来我这里呢?”玛娜诺拉山羊一样的灰色兽瞳闪过一丝戏谑,仿佛是在面试打算来当小工的落魄男人。
“之前,我去了一趟莫索尔。”杜拉克顿了顿,清了清嗓子。
“据说那里有一个隐藏了几百年的吸血鬼苏醒了,策划了一个很大的阴谋想把莫索尔的人全都转化成吸血鬼或者血奴。”
玛娜诺拉不为所动。
“我听到消息后立马启程去了莫索尔,但是当我到了之后,看到的只有一个被摧毁的吸血鬼巢穴。”杜拉克关注着玛娜诺拉的神态,继续补充道:
“更惊奇的事,当地人们声称在巢穴被摧毁的那天,有一个假装成炼金师的吸血鬼被警戒者们击杀了。他带着的一个女吸血鬼被当众处刑的时候,瓦尔奇哈吸血鬼们现身了,带走了那个女吸血鬼并且摧毁了巢穴。”
“这听上去很有趣,看来吸血鬼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玛娜诺拉又抽了一口烟。
“问题在于,我看了巢穴里面的尸体。所有的尸体都只有两个伤口,一个刺穿了心脏,另一个刺穿肺部,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杜拉克紧盯着玛娜诺拉的眼睛。
“据我所知,只有你会这样的剑技,是你下的手吗?”
玛娜诺拉放下了烟斗,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不是。”
杜拉克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想说些什么,但是被玛娜诺拉抬手打断了:
“弗洛伦斯,弗洛伦斯,弗洛伦斯。你到底为什么背叛你的族群,离开部落,放弃了族长的位子,去追随一群无聊猎人?”
“无聊的猎人?玛娜诺拉,吸血鬼现在越来越猖獗了……”杜拉克松开交叉着的手指,两手握成拳头。
“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急着插嘴,弗洛伦斯。”玛娜诺拉声音中带着怒意,杜拉克很明智地闭上了嘴。
“我问你,杜拉克,你之后的族长是谁?”
“艾欧拉·欧·弗洛伦斯,我的弟弟。”
“艾欧拉是个好小子,他或许有点鲁莽,但是他能当个好族长。”
玛娜诺拉又举起烟杆,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靠到石质椅背上:
“那么杜拉克,说明你的来意,不要在旁敲侧击地问我问题。”
杜拉克便毫无保留,开始讲起了情况。
……
“……总之那是我们最大的失误,让三个几乎是新人的守卫去暗洞墓穴探明情况,现在三人都失去了联络,最坏的情况就是他们全部变成了吸血鬼。现在伊士冉想找回他以前的同伴,我们的组织人手很有限,不足以在天际各个地方监视吸血鬼的行动,最近我们又得知了一个很可能藏有吸血鬼的地点,但是我们彻底没有人手前去探查了。”
玛娜诺拉一直静静地听着。
“所以你们来找我,希望我助你们一臂之力。”
“是这样。”
“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投身于某组织的正义斗士。”
“你不是,但是你几十年前在我们部落养伤的时候,你几招就把我们的酋长打得落荒而逃,只有愚人才会对你的强大表示怀疑。”
“那只不过是你们的酋长太过注重力量了……被我抓住了空隙而已。”玛娜诺拉不置可否,抿了一口茶。
“我不懂,玛娜诺拉,如果你像你声称的那般冷酷,为什么你要以这么低的价格出售药水给这些贫民?这价钱连原料都买不到。”
“杜拉克,别说了。”玛娜诺拉再次轻轻抿了一口杯子,脸看向别处,然后肩膀放松下来。
杜拉克只能沉默,他内心很小声地叹了一口气,眼前的这个结果他并不感觉太超出预期,玛娜诺拉从来不是什么助人为乐的圣母。
“赫萝和罗拉,我上次见到她们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只会跟在她们屁股后面乱窜。”玛娜诺拉的眼睛依然盯着别处:
“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杜拉克依然沉默着,感受着这份悲伤。
“我为赢得荣誉而不断挑战部落的其他男人,直至我成为部落首领,她们都成了我的妻子。”
“我该恭喜你吗?如果你邀请我,我一定会去的。”
杜拉克笑了出来。
“太迟了,再说,我们根本没法找到你。”
“你说‘太迟了’是什么意思?”
杜拉克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眼神已经发散,他沉默了一会,嚅嗫着说出了真相:
“赫萝和罗拉死了,玛娜诺拉。”
沉默笼罩了充满草药味的房间,远处洗衣场的人声此起彼伏,地下城没有所谓的夜晚,生命在这里不值一提。
“……她们手一直都很巧,若不是她们给我编过一只花环,我很难想象崇尚鲜血与锻造的种族会有这一面。那只花环我很喜欢,让我想起来我的童年时期,我的母亲为我织的花环。”玛娜诺拉的横杠瞳孔拉成了一条细线,向兽人发出了质问:
“她们的纯真和美丽赢得过我的友谊,杜拉克,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玛拉,你可曾见过村庄被吸血鬼撕裂的情景?他们就像一团雾,携带着死亡,无处不在,族人的悲鸣和惨叫让我们疯狂。可我们没有从遇到过那样的对手,我们是不畏死亡的部落勇士,但是我们没有遇见过刀剑杀不了的敌人。她们到最后都在英勇战斗,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吸血鬼吸干了她们,一滴血都没有留。”
杜拉克紧紧地纂住了自己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魁梧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玛拉,我连救她们的机会都没有,太快了,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玛娜诺拉没有接话。她又点起了烟斗,慢慢地抽了一口烟,这一次,她许久没有吐出来。
“你有埋葬她们吗?”
“我尽力说服族人,让她们以战士的身份火化,她们的身体在烈火中会重铸,她们会给我力量。”杜拉克手摸了摸腰间的战斧,眼角不禁流下了眼泪。
玛娜诺拉轻叹了口气。
“这只是人间常情罢了。”
杜拉克没有反驳,他本来就没想把自己的妻子的死当做谈判的手段。
“玛娜诺拉,我丢下了我的孩子与族人,因为我相信我的部落并不是我的附庸。天际的每一条人命都弥足珍贵,不可当做交易的筹码。我加入黎明守卫,是为了复仇,也为了让惨剧不再发生。”
玛娜诺拉又抿了一口杯子,然后放下。
“高尚的理由,但你看看我所在的地方是哪里,在马卡斯的地下城与我谈生命的可贵,不觉得讽刺吗?”
杜拉克想说些什么,他甚至想斥责眼前这个女人的无情,但是他注意到了些东西,让他闭上了嘴。
杜拉克发现,玛娜诺拉的手在颤抖;杯中的茶水,一口都没有喝。
“玛拉,你……”
玛娜诺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们是一个悲剧,但是这悲剧在天际到处都在发生。”
玛娜诺拉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空气中有着苦涩的气息。
杜拉克的愤怒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你的意思是悲剧还不够?这就是你的想法吗?”
杜拉克气得就要从石凳上站起身来。
窒息感突然扼住了杜拉克的咽喉,他全身的寒毛倏地立了起来。潮湿闷热的空气里的每一丝惊惧都被无限放大,杜拉克像是掉进蛛网的飞虫,徒劳的感知着蛛丝的颤动。他对玛娜诺拉能散发这样的压迫感并不吃惊,但令他吃惊的是这种压迫感并不是她发出来的。
玛娜诺拉伸出了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杜拉克本能的察觉到了那不是对他做出的手势,随后他感到一阵轻松,死里逃生的余悸席卷而来。
还有一个人在场。
尽管如此,杜拉克依旧没有胆怯,他的眼神死死盯着玛娜诺拉,想从她眼里看出问题的答案。
玛娜诺拉站起身来,吐出那口烟,烟雾冲向杜拉克的脸,让他稍微皱了皱眉。
“我是说,悲剧够多了。我对你的正义猎人组织不感兴趣,这世上的邪恶太多,我不自诩正义。”
杜拉克感到一股无力感,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这个人,疲惫感填满了他的心。
“真抱歉,玛拉,是我打扰你了,祝你的生活愉快。”
杜拉克转身准备走出这个摆满救命良药的店铺。
“但是他们侵犯了我为数不多觉得世上美好的东西。”
玛娜诺拉的声音逐渐坚定。
杜拉克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这个女人,从她的眼神里杜拉克再也看不出玩笑的成分。
“为了世界上那两朵纯洁的花蕾,为了她们给我的花环。”
玛娜诺拉抽出腰间的细剑,在空中迅速划了一个十字,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划破空气的声音好像只出现了一次,破空之声宛如尖啸刺激着杜拉克的耳膜。
杜拉克第一次被人用剑指着时还感到难言的惊喜。眼前女子眼里跳动的寒光不比剑尖上的黯淡,语气斩钉截铁,字字掷地有声:
“这是复仇,杜拉克·欧·弗洛伦斯。”
跟随玛娜诺拉进入到隔间,各种药剂原材料的味道更重了一分,杜拉克注意到这是一个小客厅,盖着篷布的石门后大概有连接其他房间的走廊。
“我会尽一切力量帮助你。”玛娜诺拉站定,转身对杜拉克承诺道。
“在这之前,我回答你之前的问题,莫瓦斯不是死在我的手里,而是他。”
“就是刚才你阻止的那个人?”
“你注意到了。”玛拉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很难不注意,他是谁?”
“进来吧。”
话音刚落,杜拉克立马多了一种被压垮的感觉,呕吐感立刻提到嗓子眼,内心被强烈的不安所拍打,他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一口吐出来的感觉。眼前老熟人的身影变得缥缈起来,厮杀声、血肉被金属切割的钝响,还有哭喊,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萦绕,由远及近。
就像自己部落被袭击的那一天所感觉到的,屠杀的声音。声音有着谜一样的黑色,逐渐充斥杜拉克的大脑。

一切戛然而止。
杜拉克本能的回头——
他绷着身体,余光看到一个身上萦绕着黑雾的人消无声息地擦着自己肩膀走过。
来者是一个穿着全身板甲的人,头盔的眼孔极其微小,除了高大根本看不出盔甲下的身形。铠甲浑身通体漆黑显紫,带着紫色流苏,人体关节处恰到好处的构造让这身钢板移动起来一点也不显笨重,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是他,散发的压迫感让杜拉克僵直在原地,瞎子也看得出他身上沾染了多少血腥气。
“觉得不安吗?和他共事这是你第一件要克服的事。”
玛娜诺拉笑的很开心。
“这他妈是怎……”
“这是他的天赋,他能激发人内心的恐惧,如果他是你的敌人,这时候你就该知道他就在附近了,那我建议你拿出吃奶的劲逃跑,越快越好。
“容我正式向你介绍杀死莫瓦斯的刺客——卡西乌斯。
“他是,我的利刃、我的爪牙,我的铠甲——同时也是我的剑,古诺德人的墓里时常有幽魂守护墓地,他就是对我而言的幽魂。
“现在,我将我的剑,交予你的手上,他将全部听你的指挥,这就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帮助。但是,我需要告知你‘使用’他的两条规则:
“第一条规则,我知道你们部落有拷打俘虏的习惯,当年我在你们部落养伤没有对此评价,但是不准在他面前做,这是为了你们好。”
玛娜诺拉将手轻轻放在卡西乌斯的肩膀上,对着杜拉克说道。
“这孩子不能忍受任何不公,不是对他,而是对他视线内的所有人,你可能会问,为什么一个刺客如此执着于公平,但是这就是他的本性。”
“杀死莫瓦斯也是为了公平?”
“杀死莫瓦斯是为了正义。”
“我以为你说你不是正义之士。”
“我不是,他是,他听说了莫瓦斯苏醒的消息,于是就过去杀了他然后回来。”
“你的语气听起来像拍死一只苍蝇。”
“对他来说?可能是吧,他继承了我的剑技,他现在已经超越了我。”
“玛拉,如果仅仅是剑技,杀不死吸血鬼。”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条规则,必须绝对信任他,无论他用的什么战斗方法。”
“玛拉,他是什么?”
“他是一个狼人。”
“……该死。”杜拉克的眉头比他的拳头还拧的紧。
“我以为你们组织只仇视吸血鬼。”
“是,没有错,但是狼人也一样是祸害,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他们发起疯来和吸血鬼饿了没什么两样。”
“那你可以只管放心,你面前的人就是那极少数能操控自如的稀有物种。”
“我很难去相信……”杜拉克心底滚过一段余悸,卡西乌斯现身时的不安感并未褪去。
“事实如此,不必为此事怀疑我,我相信不到紧要关头他是不会尝试去变成一头狼的,尽管他现在已经是半个狼崽子了。”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能半狼化,能有狼人的力量和速度同时不至于身体变化地穿不下盔甲,还能保有基本的理智,当然比不上你们的兽人血统方便,但是那也足够让他提升一个档次了。”
杜拉克抱起了手。
“玛娜诺拉,你知道我们不可能放任一个狼人进入我们的队伍。”
“杜拉克,你也许等得起,但我等不起,别忘了我是为了谁帮助你。”
两人的目光交锋,卡西乌斯雕塑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杜拉克摆手示意投降:
“好吧,也许你是对的,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
“除了别让他作恶和接受他的身份?没有了,杜拉克,你可以对他下指令了,祝你和这个狼崽子合作愉快~”
玛娜诺拉离开了房间,留下杜拉克和卡西乌斯共处一室。
杜拉克还没有从开始的幻觉中完全恢复过来,他依然对眼前这个人抱有警惕:
“所以……卡西乌斯?”
“我在。”机械的,没有感情的回答,就像地下城里锻莫的机械齿轮在运作。
“你听到玛娜诺拉的话了。”
“是,我现在听你指挥。”
“那么卡西乌斯,我相信你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我就直接长驱直入了。”
杜拉克拿出身上的地图,摆在了拓着一张乐谱的石桌上。
“最近市面上流出一种新的毒品,游商们称为红水斯库玛,比普通的斯库玛效果更强,副作用也更大。本来我们的组织不应该管这些的,但是警戒者的人发现这种毒品材料不一般,带有不圣洁的气息,我们把这种斯库玛放在美瑞蒂亚的信标下照射,结果……”
杜拉克手按在石板上,眼睛注视着卡西乌斯:
“斯库玛消散了,就像其他的吸血鬼灰烬一样,卡西乌斯,那是吸血鬼的血。”
杜拉克观察着卡西乌斯的反应,而卡西乌斯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那个毒品的生产基地,在哪里?”
杜拉克摇了摇头。
“我们唯一得知的就是它在裂谷领,如果我们知道确切位置早就派出部队去探查了,所以我来这里是要找一个足够心细和能保护自己的侦查员,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卡西乌斯没有立刻接话,转身离开。
“十天后如果我没有消息,就告诉她我死了。”
望着卡西乌斯寂默无声的高大背影没入挂着亚麻篷布的石门,杜拉克环视了一遍玛娜诺拉的客厅,简朴而又充满信仰,九圣灵的旗帜被排布出来,方才使用的石桌上,所拓的也正是《九圣灵永庇人间》。

不愧是玛娜诺拉,在梭莫铁腕统治最严苛的马卡斯里公然违抗梭莫对塔洛斯的信仰剥削,又或者是玛娜诺拉对外开放的其实仅有身后的那间门市。不管怎样,杜拉克察觉到,玛娜诺拉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令人恐惧,他收起地图,小心翼翼地擦去从地图上掉下来的灰尘。
“希望你那锻莫守卫似的工具能代替圣灵守护人间,血与银下的‘玛拉夫人’。”
杜拉克推开店门,矿洞附近的空气更加潮湿与炎热,他重新系好斗篷,踩着泥泞寻找他的向导。波吉格斯在暗处朝他挥了挥手,在湿滑的险处将他拉了上来。
“你待的时间可真久,据我所知实在看不起病的穷人才会豁出去找她拿药的,把店开在这种地方,大概是在用什么黑魔法做毒药吧。”
“你用过?”杜拉克声音沉重。
“当然没有,如果不是看不起病,谁会愿意用一个长着羊眼睛住在矿坑底的怪女人的便宜药啊。”波吉格斯脚下一滑,差点在漆黑的泥泞中滑倒,杜拉克从背后捏着他的肩膀,帮助他站稳。
“操,这鬼地方……估计也就银血的那个浑身盔甲的走狗乐意在这儿打滚了。”
“唉,走吧。”破裂的锻莫管道在黑暗处喷泄着滚烫的蒸汽,马卡斯居民对人命的冷淡却让杜拉克感到心寒。
玛娜诺拉好心贱卖的良药被当做害人的黑魔法,被居民当成银血走狗的卡西乌斯为天际居民的安危踏上前线,杜拉克抬头看了看闪烁着昏暗灯火的聚居点,感叹到马卡斯的所有人都有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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