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上博简·荣成氏》01
前段时间偶然翻阅一下上博简的《荣成氏》,发现《荣成氏》的简书内容简直就是一本战国时期的“上古史简史”,它的主要篇幅是在讲述“夏(唐)朝”从上古的“华(赫)胥氏”到尧,舜,禹这一段“不授其子而授贤”的“禅让制度”,而“夏后”、商朝和周初的内容,则仅挑选了每个朝代开头和结尾得帝王,也就是“夏启、夏桀”和“商汤、商纣”以及“周文王、武王”。这种跳跃的记录方式,最大的遗憾就是——无法从该简书中获取夏商两朝各个帝王的详细信息。
好了,这种无法弥补的遗憾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当下,我们需要做的是——仔细钻研一下“《荣成氏》”的简书里到底讲了什么。别再因为没读懂这些文字而留下更大的遗憾了!

简书中,缺简001的最后一个“华”字和简1的第一个字——“胥”,破解起来稍微有一点难度,而更困难、更重要的,却不是“华胥”,而是“伏曦”。在上博简的译文中伏曦的字形被翻译做“茖疋”,这个叫做“茖疋”的人,其实就是“伏曦”。

在毛诗(今通行版本《诗经》)中,“疋”被“楚”字替代。作为“楚”字下半部分结构的“疋”字,在上博简的《孔子诗论》、安大简的《定之方中》和《关雎》中均有出现,经过综合分析,我认为“疋”这个字,可以用兼具‘’雅、正"以及时间概念的“曦”字来解读。(关于“疋”字更详尽的解读,可能要拖后到安大简的《诗经》系列了)
我们先不管“伏曦、茖疋、骆明”这三种翻译到底哪种更合适,而是先来介绍一下“华(赫)胥氏”是谁?

传说中“华胥氏是中国上古时期华胥国的女首领,她是伏羲和女娲的母亲,炎帝和黄帝的直系远祖,誉称为“人祖”,她是中华文明的本源和母体。”如果用西方汉学家的方法来“演绎”一下,华胥氏可能就是“地母盖亚”这个级别的大神了。不过,中国的历史是传说,也是史实,唯独不是胡编乱造的神话。
《列子》、《庄子》中都提到过华胥氏。相信,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史料,让我们进一步的了解上古史的华胥氏。
我们再来看一下伏曦。
如果按照简书中“不受亓子而受贤”的内容来分析,伏曦极有可能并不像传说中一样,是华胥氏的直系子女。说不定这伏曦也像舜一样,是“女婿”上位,或者是华胥氏孙子一辈的后代。以此来理解,也就与简书的记载相符合了。
再者,不知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我在简书的译文中添加了①-⑧的数字标识,为什么要添加这些数字标识,因为我数了一下,简书中从“华胥”到“垆运”,刚好是八个人(或氏族),而八这个数字,与“三皇+五帝”传说的人数上是相等的。
“1华胥、2伏羲、3乔结(神农)+❶仓颉、❷轩辕(黄帝)、❸慎戎(祝戎)、❹枱乙(泰壹、少昊)、❺垆运(颛顼、顼颛)”的这八个“上古帝王”,虽然在名称上与我们已知的各版本“三皇五帝”存在一些差异,但是,多读几遍《荣成氏》的简书你就会发现,简书中的部分“汉字”书写使用方面“并不规范”,尤其在人名、地名的书写过程中,出现了不少“同音字”代替“正确字”的情况。如果把这种“代替”说的高大尚一些,可以叫做汉字的“转注、假借”,或者叫通假字,而说的直白一点——《荣成氏》的作者使用了不少“同音”的错别字。 而正是这些“同音字”的使用,让我们对“《荣成氏》”的理解产生了部分偏差。

#43简之所以要提到前面来解读,是因为原上博简排序的简书中#42简和#44简的内容所讲述的是商纣王的事迹,而关于商纣王的记载,跟“贤”字完全是不搭边。从“《荣成氏》”整篇简文来看,讲述“贤”的部分,主要集中在“夏(唐)”这个阶段,所以,在反复的调整后,感觉#43简暂且放置在此处较为合适。
#4简书中的“喾(耇)”这个字,很容易被误解,因为“喾(耇)”的字形和“乎”字非常接近,所以它被很多译者当成了“语气助词”——“乎”来翻译。喾(耇)这个字是#4简中的“主语”,他的重要性,不亚于前文中的“疋”字,在古文系统中,我们经常会碰到一个词语,它叫“黄耇之言”,也就是“黄老之言”,“喾”是不是“耇”?喾是不是“老童”?喾是不是“老子”?这是个极有趣的“哥德巴赫猜想”!

我们先不管喾(耇)是不是老子,仅从简书内容中我们可以发现——尧之前的这位“天子”非常的勤政,博学,也很长寿(近百岁),他执掌天文历法19年后,又当了67年的天子,在挑选接班人方面也是非常用心——他对“尧”倾囊以授,以“贤”的标准来要求“尧”,考验尧。
#7简中的“普”字是一个比较难破解的字形,在之后的内容中(大禹部分)“普”这个字还会出现,它有着“广和大”的字面含义。但在此处,“普(蒲)板”只是一个地名,一个极为普通却意义深远的地理标识,如果你不知道普(蒲)板在哪?我可以告诉你,它离另一个很有名的地点并不遥远,那个地方叫陶寺遗址。

陶寺和蒲板都位于汾河平原的南部,陶寺在今临汾市襄汾县,蒲板在今运城市永济县,蒲板的蒲州古城里还有一座非常有名的建筑——叫做鹳雀楼。

“ 夏都”究竟在哪并不是本文的重点,我们还是继续来阅读“《荣成氏》”的简书内容。

相信不少人在看到#8简中喾(耇)对尧的这些——“天地人”、“道”、“乐”、“礼”的言论,都会觉得,尧之前的这位天子,是不是在春秋战国时期受过了良好的“儒、道”教育之后,穿越回夏朝的?这些战国竹简上所记录的夏朝历史,明显是夹带了儒道两家的私货,是在为古人脸上“贴金”。
有这种必要吗?
其实通过《史记》、《尚书》中对尧的相关记载,我们就不难发现,在尧统治时期,历法(颛顼历、夏历),行政区划(十二州),行政管理(四岳、群牧、七政)都已经具备了规模化运转的能力,这样的顶层设计和管理能力,没有几代人的不懈努力,是无法形成稳定局面的。
不需要高深的逻辑推理,我们也能想明白——尧之前的几代帝王,绝对都是“高能选手”!

#15简和下文的缺失简002部分,描述的应该是尧对舜的“考验”——将自己的女婿舜,“草帽蓑衣”放于“山林川泽”,无装备独面风雨、野兽,打野升级(或许此时娥皇女英还没嫁给舜吧,这要是无法考验,像奥德修斯一样,在“大森林”里迷了路,打了十年野,娥皇女英岂不得改嫁?)——标准的《荒野求生》之上古虞舜版。

#23简“舜听正三年......”(按《今本竹书记年》来分析),此时应为尧75年。在尧73年春正月,尧将帝位授终(天文杆的准绳)与文命(舜),到尧75年,刚好也就是舜登“天子”位的第三个年头。
从简书中我们发现,这一年可能发生了不小的地震,“山塌方后形成堰塞湖”,《竹书记年》中野记载了“(尧)七十五年司空禹治河”
《荣成氏》中的“大禹治水”的时间和《竹书记年》的记载是可以互相印证的。
下文简书中“禹治水”的内容给众多的翻译者带来了不小的困惑——他们觉得“《荣成氏》”里所记载的大禹治水过程中出现的“九州”,与其它历史典籍里的九州,名称并不一样,因此无法形成一 一对应的关系,就严重低估了“《荣成氏》”这一部分内容的“历史价值”。
这种浮躁的思想,恰恰是最令人伤心的。
九州的名称为什么不一样?
1、从夏朝到战国一千六七百年的时间里,因为自然或者人为的因素,河流改道、区域重新划分,地名、河流名称的产生了变化,无法形成统一的命名规范。
2、文字的变化和对文字认知的全面程度。

文中大禹治水的过程,遵循了一个“先沿海后内陆”、“从北往南,从东往西”的规则。
面对任何洪涝灾害,只要不是大傻子,都能想明白一个道理——只有下游通畅了、河道挖深、拓宽了,堤坝筑牢了,才能进一步解决上游的堰塞湖问题,否则上游一决口,下游就只能眼瞅着滚滚洪流“汪洋兴叹”。
古人的生产技术是不先进,但是古人也是有脑子的。
我们先来看第一个州——不管它在简书中被写成了“夹州”还是“亦州”,我们都能从文中读出,这个州位于中国的东部沿海,而且是在北方。想明白这个问题后,再对着简书的字形来看“夹、亦、翼、冀”这几个字,也就基本能明白原作者想要表达什么内容了吧。
我们再来看第二个州,这里有两个问题需要想明白。其一是古代黄河入海的两种方式(夺济而流、夺淮而流),当黄河携带的泥沙在兰考、菏泽(雷泽)这个区域不断淤积,河道又无人进行常年的、大规模疏通时,“黄泛区”和“黄河改道”就产生了。
在黄河“夺淮而流”“从今江苏黄海区域入海”的那段时间,北方从太行山区济源向东流入海的“济水”流经“兖州”(今山东区域),于是“济南”“济宁”这样的地名就产生了,如果你仔细查询一下“兖州”的“兖”字,加上三点水旁,去对比一下古代四渎之一“济水”的资料。就会发现,其实我们的历史,就写在那些城市的名字里面。就像后面的临沂、沂水,甚至沂蒙山一样,就在那里等着你,去解读他。
冀州、兖州、青州、徐州,这四个州,破解起来其实是没有什么难度的。但是#26简中的瓜州和益州却有不小的难度。让我没想到的是,用“瓜州”这个称呼来表示“扬州”,竟然出现在战国时期。而益州就更过分了,简书中的原字竟然是个“陽”字,这就给今天的读者带来了一个大难题——“#26简中竟然出现了扬(瓜)州和陽州两个相近的地名”,这该如何分辨?
在将夏商的“篆书”和战国的这些“简书”放到一起分析了半天之后,我才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出在了哪里——其实汉字的“隶变”过程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发生了,原作者使用的这个“陽”字,在本文中只能用“形声字”的办法来解读,取“易”字的发音,来对应今时今日我们对古代“益州”这个地名的认定。
综合起来看,瓜(扬)州,荆州、易(益)州,豫州,雍州再加上前面四个州,这些对“大禹治水”的描述与其它历史典籍里的古代九州并没有地理上的误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