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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LP】《巫术之刻》科幻 短篇小说

2022-02-06 21:40 作者:灵鹘马尾鸢  | 我要投稿

The Witching Hour 

巫 术 之 刻

封面:https://www.deviantart.com/ncmares/art/Witching-Hour-515434109

原文:https://www.fimfiction.net/story/461247/the-witching-hour

作者:shortskirtsandexplosions

译文地址:https://fimtale.com/t/30887

译者:SharkDrop

已授权

简介:艾奎斯陲亚的明日,只有三样东西:科技,战争,黑暗。露娜公主最优秀的战士们……一群代号为梦魇的年轻强化士兵,准备冲向敌军在无尽之森的隐藏地点。

冲锋

  曾几何时,友谊——就像大多数魔法一样——不是战争武器。但小苹花几乎记不得了。透过又一发炮弹炸起的灰烬和烟尘,她几乎都回忆不起阳光是什么颜色了——这是她为之努力战斗的目标,这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又是一发炮弹落下——这次落点更近了。半秒钟的嘈杂之后,泥土和骨头碎片如暴雨般洒落在小苹花的帆布外套上,亲吻着她满是瘀伤的毛皮。她深深地躺在一条低矮泥泞的战壕中,周围尽是火药和腐烂的臭味儿。蜷缩在她周围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发出轻声的低语。泥泞的洼地四面八方尽是细微的尖叫声,偶尔传来一两声沙哑的交谈,那么年轻,那么恐惧。这些声音听起来简直像音乐,隐藏在周围那些泥土和金属之中的宝贵合唱。


  终于,小苹花睁开了充满血丝的双眼,凝视着眼前弯弯曲曲的焦黑草叶。


  黑暗的地平线在无马之地延伸,铺在更加昏暗的天幕之下,显得平坦而荒凉。艾奎斯陲亚部队的进攻阵线前方是一片开阔地,除了大炮偶尔在废墟之中炸出的几处零星的弹坑之外,倒算得上是一条直通林线的良好跑道。而那条林线就是死神——敌军的藏身之处。


  正在向艾奎斯陲亚方的阵地发射更多魔法炮弹的敌军。


  “要来了!”某只小马尖叫起来,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炮弹落在了它们要去的地方——多亏了谐律保佑,它们在战壕南方很远的位置引爆了一堆无害的弹药。


  最新的一阵轰鸣之后,在战壕四面洒落的大块碎片衬托之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小苹花的右侧爬了上来。


  “看在地狱的份上,我们还等什么呢?!”飞板璐咬着牙,侦查护目镜的绿色微弱光芒照亮了她抹着迷彩的面孔。她不耐烦地扭动着,朝泥土和灰烬中啐了一口唾沫。“我们已经把他们赶进了孤立的无尽之森集群里!”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吗?!”另一个声音在小苹花左边尖叫着。哪怕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三年,她的声音依然那么悦耳,仿佛轰鸣战鼓下的优美铃声。“他们把我们牵制住了!我们一露头就-”


  “梦魇一队和梦魇三队比我们还领先!”飞板璐指了指周围战壕中蜷缩的几十个身影。在她锁骨边缘的肮脏金属强化装置映着死亡之光,像电锯的锯齿一样咔哒作响。“我们必须尽快赶上才行!要是没成功,那我们就没有安稳的前进路线了!”


  “你忘了我们的命令吗?!”甜贝儿尖叫道,当她朝自己的同伴咆哮时,身上的弹药带和装备都在咔咔作响。“暗影天马团的空中支援随时都会到达!然后我们发信号-”


  “我也告诉你,他们不会越过防线的!”飞板璐吼回去,“我们什么也等不到!你以为其他小队在这个时候会提出指控吗?”


  “为什么你就那么急不可耐?!你知道太过于冒险的代价是什么!”


  “我只是已经烦透了躲避这些怪物了!我们还要不要干掉那个愚蠢的无线电魔法了?!”


  当两只小马继续在疯狂和阴影中争吵不休的时候,小苹花疲惫的视线落在了面前一个苍白的东西上。柔弱的花瓣,脆弱而垂落。一朵鲜花勇敢地从她面前塌陷的泥土中伸展出来。她伸出左前腿去抚摸它,那强化的金属手指朝它捏了过去,像是乌贼的喙。但在触碰到它之前,她就停住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只会把花朵给碾碎。小苹花咬紧了牙关,一声低沉的咆哮在她口中酝酿,然后朝着左右两边炸开。


  “都闭嘴!”她成功地让她的朋友们……或者该说属下……安静了,只剩下了小声的咕哝。又是一阵雷鸣,但这次并不是来自坠落的炮弹。“现在是巫术之刻,那些入侵者已经存够了所有那些花哨的黑魔法来放这堆罗圈屁!要是他们这么玩了命地护着无尽之森的那帮混蛋,那咱们绝对知道要摧毁的目标就是那边的树林了。”


  两米外,一只颤抖的小马结结巴巴地穿过战壕:“命、命令是什么,二队长?”


  小苹花回头看着那士兵,“咱们等着空中支援。”她翻身到一边,调整了一下沉重的步枪,检查了弹匣。“然后发信号,”咔咔作响的强化肢体拉动了武器的枪栓。“再然后……咱们就踏平他们。”


  飞板璐深吸一口气,“梦魇得分。”


  “嗯,对。”小苹花回过头,眯起眼睛,顺着瞄准镜观察前方的战场。“正规步兵将会随后跟上。”


  “就像我们训练的那样。”甜贝儿补充道。


  “很高兴咱们看法一致。”小苹花抿紧了嘴唇,仔细端详着徘徊在漆黑地平线上的每一根昏暗的树干。“所以别特么再瞎逼逼,都规矩点儿!”


  甜贝儿和飞板璐浑身一颤,陷入了沉默。同样肃穆的沉默笼罩了其余的战壕,每只小马都在沉默着,等待着。


  “这……是最后的冲锋了。”小苹花在内心突如其来的空虚之中喃喃着,扫视着森林仿佛死亡一般的边缘。“必须的,”在弹痕累累的粉红蝴蝶结下,她的耳朵耷拉下来了。“夜母保佑-”


  就在这时,她的整个狙击镜头都亮了起来,让她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她随便摇摇头,眯起眼睛盯着那黑曜石的地平线。视野清晰起来了,她看到……每一只小马都看到了……一道从无尽之森的树梢向上喷涌的明亮火焰瀑布。


  “齐射火力来临!”随着惊恐的喊声,几个身影战栗着后退,“他们想干掉我们!”


  “不,看!”另一个指向天空,留意到那火线依然在升高,刺穿了头顶被烟灰污染的云层。“是防空火力!”


  “也就是说-!”


  当头顶传来闷雷般的回响时,每只小马都不由得一颤。一个不断膨胀的天马魔法泡泡向四面八方扩散,吹平了剩余的草地。与此同时,一百多个身影展翅高飞,从漆黑的烟雾中冲向北方。身穿蓝色飞行服,胸前抱着航空炸弹,勇敢的飞行员们展开四蹄,将他们的载荷扔到了下面的森林中。


  轰炸显得很随意,准头也不怎么样,效果很悲催——但这已经足以把藏匿敌军的注意力从艾奎斯陲亚方的前线上引开了。很快,天空就充满了琥珀色的照明弹和炽热的魔法弹道。黑暗的乡村大地一时间被照得通明,而且……在短短的瞬息之间,小苹花和她的同伴们已经看清了挤在无尽之森树木之间那成群结队的炮台了。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悦耳的风铃声。每一次高射炮的炮火都照亮了甜贝儿的微笑。


  “那就别浪费了!”小苹花大喊,她后蹄的强化部件深深地踏进了泥土中,支撑起她的身躯,让她能把前半身扑到了壕沟边缘。她感觉有个小小的东西在身下被压碎了。吹散了那苍白的花瓣,她猛地端起了步枪,对准了树线那边。“开火!送那些鼠辈下地狱去!”


  振奋的战吼声在隐藏于此的部队中沸腾,一发照明弹的光芒下,至少有五打枪管指向了最远的地平线方向。他们的面孔在魔法火药的爆燃中闪烁,很快,整片大地都随着部队火力全开而震颤起来,无数流星飞向了北方。


  声音震耳欲聋,但是小苹花早已习惯了。她呼吸放均匀,不紧不慢地发射着子弹,并且在拉动枪栓重新给步枪上膛的间隔里短暂地望着树线那边,寻找有什么混乱的变化。果然,防空火力减弱了,但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倒下的迹象。哪怕是眯着眼睛紧盯着她的瞄准镜,她看到的也只有倒下的树木,炸开的树枝,散落的树叶。但是……没有尸体。


  这些入侵者真的会流血吗?艾奎斯陲亚从来都不知道。很显然,这对现在可帮不上忙。


  “好耶!好耶!”飞板璐大吼大叫,护目镜在她榴弹发射器的废气冲击下咔咔作响。远方的每一次爆炸都照亮了她背后那两支带着锯齿的钢铁翅膀。“不行了是吧?刚才的威风都哪儿去了,嗯?!你们这帮黑魔法小流氓!”


  甜贝儿在调整她的半自动瞄准具时候不由得皱起了脸,“飞板璐?!你就非得-”


  但还没等小苹花让她们都闭嘴之前……


  ……整个战场的东部边缘被明亮的橙色耀眼光芒照亮了。


  小苹花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看到一发巨大的光弹穿过了低矮的高射炮火。


  “什么?!”战壕下面,一位正在给步枪重新装弹的士兵结巴起来,“梦魇三队?!已经……?!”


  “太快了!”甜贝儿的声音沙哑了。“我们不能这么冲过去!我们会被撕成碎片的!”


  小苹花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就在这时——又一发信号弹点亮了。这一次燃烧了西边的天空,那里是梦魇一队的位置。她深吸了几口气……忍着那烟尘和腐烂的臭味儿,发出一声咆哮。“咱们必须得上了……!”


  泥浆在她强化的机械后腿践踏之下冒着泡,伴随着机械的嘶鸣声,小苹花的身体被垂直支撑起来,她训练有素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双足站立模式。又一声液压系统的嘶嘶声,眨眼间她已经敏捷地跳了上去,攀上了战壕的边缘,高高昂起了头,让她的呼喊声能传遍战线的每一个角落。


  “夜母之子!”她尖叫道,破烂的蝴蝶结在死灵的风中像战旗一样猎猎飘舞。“冲啊!巫术之刻属于我们!”


  “哦……喵的。”虽然骂了一句,但飞板璐却咧嘴笑了,一巴掌砸在她榴弹发射器的底盘上。武器的外部金属板顿时脱落,让它变成了一种冒着烟的便携枪械。


  甜贝儿摇摇头,点亮了她的角稍作帮助,从她的背包中浮现出一个闪亮的圆柱体。微小的闪电点亮了扬声器,播放着嘹亮而刺耳的战歌。


  就这样,每一个担惊受怕的凡俗生灵都从战壕中疾驰而出,以地狱般的气势齐声高呼:“为了艾奎斯陲亚!!!”


  “前进!童子军们!”小苹花吼道,向前冲去。在强化的机械腿推动下,她像一个被绑在火车头上的婴儿一样被推向前方。视线在稳定的双足奔跑冲刺中一时间有些摇晃,但她找到了力量在疯狂之中发出了咆哮,端稳了步枪瞄准前方。“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无线电魔法!”


  艾奎斯陲亚的军队向北冲锋,向燃烧的森林疾驰而去。头顶的烟雾短暂散去,露出了静止在天空中的太阳和月亮——这是公主们为了王国最强的敌军而采取的绝望措施。然而,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因为,高射炮之间的空间很快就堆满了倒在地上的倒霉天马的尸体,大多数都变成了无法区分的碎片,高射炮对他们的空袭做出了迅速的反应。


  小苹花咬牙切齿地左右扫射,破烂的翅膀和碎裂的骨头如雨点般落到泥泞的土地上。在她的余光中,她看到了梦魇一队和梦魇三队的同伴们正在前进。皇家战歌的回音震颤着甜贝儿扬声器的边缘,很快,她们三个就集合到一起,组成了坚实的阵型,向着前方的森林冲锋而去。


  终于,敌军的注意力重新集中了——一道道炽热的黑魔法弹道朝着冲锋的艾奎斯陲亚士兵们袭来,琥珀色的曳光弹在空气中燃烧着金属粉尘和酸液的气味儿。


  随着液压装置的嘶鸣声,小苹花一跃而起,跳过了几发弹药。半声尖叫之后,她落地了,强化的钢铁假肢在地上碾过,踢起一道尘土墙壁来掩护她的战友们。士兵们趁机俯身卧倒,举起步枪向敌军开火。当尘埃落定之时,小苹花冲向了一块铺满苔藓的巨石,躲在了后面。


  梦魇从腰部弹药包里抽出一个附魔弹夹,她朝固定好的弹药吹了口气,让它们发出了微弱的光,然后,从她用弹夹侧面弹出的金属倒钩在自己的左侧腰上划了一下,切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就在她伤痕累累的可爱标记上面。鲜血渗到了子弹上,附魔的弹药顿时像烧红的砖头一样冒出了灼热的光。她飞快地把它插进步枪的枪膛,贴着巨石的边缘猫下了腰,瞄准了敌方的火力点。


  一枪接一枪,她对树线进行着点射和狙击。每一发附魔弹药都以难以想象的威力命中目标,轰然爆炸,把弹片飞散到方圆数码之外。当她眯起眼睛,透过冒烟的瞄准镜寻找着还击的迹象时,看到了明亮的蓝光在闪烁。小苹花咬着牙啧了一声,压低身体缩在巨石后面,听着那刺耳的众多长长呼啸声,她的耳朵在抽搐。


  她头顶的空中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照亮了下面数十……数百个正在冲锋的身影。第一发炮弹落下来了。那是蓝色的魔法球体,撞击地面之后,它们漂浮起来,盘旋在离地面一米高的位置上,紧接着在魔法波动中释放狂怒。几秒钟之内,任何没有牢牢扎根在地上的东西……以及不少已经牢牢扎根在地上的东西,都被强行吸入了魔法形成的引力奇点中。小苹花无能为力地看着一群士兵被硬生生从地面上拽起来,又在惨叫声中被压缩到了一起。随后的闪光之后,那一大堆小马只剩下了一团深红色的血肉和破烂的四肢,在癌变和痛苦中扭动,一时间还无法死去。


  这伤亡状况让小苹花的眼睛直发抽。在西边几码开外,她看到了一个苍白的影子。“梦魇贝塔!”她喊道,“启动攻城模式!”


  甜贝儿朝她望来,点点头,角开始发光,背后的扬声器已经从背包上脱落。背包起伏着,露出了几个金属桶,从她装备上飘了下来。她重重地把后蹄踏进了地面,随着火花爆出,强化肢体的手指自动折叠,一对微型的坦克履带浮现在她前蹄的腕部位置上。与此同时,枪管被梦魇贝塔的魔力悬浮起来,展开形成了重机枪粗犷的框架。甜贝儿晃晃她的背包,掏出一发口径足有•50的重型弹药塞进了漂浮的发射器中。稳稳立在微型履带上,甜贝儿开始无所畏惧地向敌方阵地滑行而去,同时从漂浮的转轮机枪中射出一连串炽热的致命弹药,直接将森林外围夷平。


  小苹花知道,这最多只能给她的小队争取三十秒的时间,她利用液压装置的力量纵身跃过巨石,再次冲向无尽之森燃烧的外壁。当甜贝儿的掩护火力撕裂敌方西边阵地的时候,东侧忽然出现了众多沉重的阴影。


  小苹花的心不由得一颤,她猜测着自己是不是终于亲眼看到敌军了。而下一秒,她的心沉了下去,大群四足奔跑的巨大影子正迎面扑向艾奎斯陲亚冲锋的军队。当她看到那些承受着队友的射击却若无其事的东西时,立刻知道自己正面对着什么了。


  “向右看!”梦魇大喊道,“构装体来袭!”


  就在她大喊出声的时候,它们加速了,坠落的天马混合着泥土的尸骸在利爪之下四处飞扬。粗糙的木质身体在炮火的轰鸣下闪烁——那是木精狼和外来的金属混杂在一起形成的造物,内部还散发着炽热的蓝光。它们尖利的巨颚张得很大,子弹从它们口中飞射而出。然而,那些射出的子弹并没有直线飞行,而是以苍白的轨迹飞行而过,然后落在小马的脖颈,胸口和侧腹上。这些弹药拥有恶魔般的自主权,通过嗡嗡作响的颚,直接咬进小马士兵们的肉体之中。


  士兵们扭曲着,尖叫着,倒在了他们被掏空的身体漏出来的水坑里。这些东西在内脏中钻来钻去,汇聚在小苹花的战友们残留的尸骸上。


  “梦魇德尔塔!”小苹花一边大喊,一边对变异木头野兽正在重生的木腿进行徒劳的射击。“出刃!”


  “得令!”飞板璐大叫道,从十几个尖叫声中跃出,贪婪嗜血的笑容照亮了战场。她一耸肩,让身体舒展开,强化肢体发出了光芒。两柄带着锯齿的战刃从她背后延伸得更远。纵身一跃,她以陀螺样的旋转姿势滑行过战场,在冲过两个构装体身下时,灵活地把腿从它们身上劈了下来。停止滑翔之前,天马把前肢向后一伸,抓住了她的两支钢铁翅膀,像是握住了两柄长弯刀一样拔刀出鞘,刀身上刻满了过去杀戮留下的荣耀印记。


  然后她开始刷新自己的记录,添加新的数字,刀深深地切入了构装体的脖颈,切断它们的黑魔法回路,暴露出波动的法力核心。其中一次攻击,她直接劈开了木精狼的胸口,害得它的金属核心掉了出来。咕哝了一声,飞板璐一个后空翻,把那球体踢向了正来拦截的构装体军势。


  小苹花吁了口气,稳住身体,把视线聚集在那飞舞的球体上,熟练地开了一枪。子弹穿过了大屠杀的战场,撞在核心上,迫使它碎裂开。蓝色的等离子在战场上爆炸,通过短暂的能量风暴把更多的构装体拉下了水。剩下的构装体对于梦魇德尔塔来说根本不是问题,飞板璐胜利的战吼声给了剩下的士兵们勇气,指引着他们继续冲锋。


  短短地吁了口气,非常非常短暂。小苹花迅速将一个新弹夹塞进她的步枪,然后继续前进……


  ……就在这时,她的左后腿爆炸了。


  直到小苹花的脸在她脚下的泥土拖出一道深沟,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尖叫。血色的天空在她头顶沸腾。重重地喘着气,她挣扎着调整了好一阵子呼吸,才很不情愿地往下瞥了一眼,好检查损坏情况。


  一颗敌方子弹钻进了她强化机械腿的回路中,现在那里剩下的只有一团乱七八糟的电线,骨头和肌肉的大杂烩。她被烧焦的血肉在闪烁的空气中冒着青烟。


  小苹花闻到了今天早饭的气味儿。颤抖着,她擦掉了胸口的新鲜呕吐物,然后,像一个优秀的士兵那样,伸出颤抖的前肢去够她的步枪。她听到有谁在尖叫着她的名字,慌张失措的眼睛便向东望去。


  飞板璐的身影模糊不清,她正穿过尸山血海冲向小苹花,大声重复着她的名字,护目镜在她忧心忡忡的面容上震颤着。她一路疯狂地朝她冲来,只停顿了那么一两次,用她的利刃劈开来袭的子弹。“别担心,小苹花!”她冲了过来。“我这就带你去-”


  蓝色的炮弹从天而降。漂浮,闪烁,像花朵一样绽放。


  飞板璐的声音被吸走了,然后是她的身体。两柄利刃旋转,扭曲,折叠——像蜻蜓的翅膀一样飞向天空尽头。飞板璐剩下的部分残留在草地上,变成了一团湿乎乎的东西,扭曲的肌腱在头颅的碎片周围飘散。


  疲惫地,小苹花把头转向了另一个尖叫的来源,听起来就像风铃裂成了两半。


  她看到了被撕成两半的甜贝儿……而且被撕得越来越远。两只木精狼构装体正在争抢她的头和腹部,而且两个掠食者都赢了。随着梦魇贝塔的内脏暴露得越来越多,她向小苹花投去的目光中满怀着绝望,满怀着哀求……还有泪。


  小苹花面无表情,她猛拉步枪枪栓,瞄准了大屠杀的现场。瞄准镜的黑色十字在甜贝儿苍白的额头上徘徊……然后很不情愿地换成了正在吞噬她的其中一个构装体的法力核心。因为小苹花已经听到了更多的构装体奔袭而来的雷鸣声,只有把它们全干掉,才能挽救更多士兵的生命。


  随着最后一声音乐般的尖叫,甜贝儿在魔法爆炸之下消失了。树枝,金属,还有她朋友的碎片如雨点般落在她身上,让她不由得颤抖不已。更多的早餐白搭了。她颤抖着,绷紧身体,挣扎着要站起来。痛楚在她体内蔓延,但剩余的强化机械依然有力地把这具即将化为死尸的身躯撑了起来。


  她瘸着腿,摇晃着,又朝树线的方向迈了一大步。现在,她已经距离非常近了,几乎都能闻到敌军的气味了——古怪的,皮革般的气味儿。过去,这曾经意味着胜利就在眼前,可现在……


  “鼠辈……”她竖起步枪,用剩下的那条好假腿撑起身体,继续朝敌方随意射击。一枪又一枪,追逐着那不知在何方的无线电魔法,闯入地狱黑暗的呼吸之中。“肮脏……卑鄙的……鼠辈……”还击的弹雨来了。附魔射弹——带着恶魔圣甲虫的下颚,直射她的颈部静脉。“梦魇之母,予我力量……我要……把你们通通踢回地狱去-”


  一颗弹丸击中了,直接钻进了小苹花的肝脏位置。第二颗咬上了她的左前肢。第三颗……炸进了她步枪的那一颗,带走了她大半张脸。


  小苹花倒下了,满嘴都是自己的精华。她翻了个身,不时痉挛着,感觉到那虫子穿过了她的消化道,钻进了她的肺部。仰面躺着凝望天空,高高的天空……透过灰烬,透过烟尘……太阳和月亮,像是苍白的守灵者一样,悬挂在这永无止境的哀歌之上。她的眼睛变得通红,交错,失去了焦点。太阳和月亮汇聚在一起,直到变成了一轮黯然失色的新月……


 

  ……然后疼痛消失了,小苹花醒了。


  新月静静地悬挂着,冰冷而清澈,就像古老城堡的椽子上挂着的一面旗帜。


  小苹花深深喘了口气——没有附魔的子弹穿透她的肺部。她抽搐着,坐起身来。身下,绷紧的帆布床发出了轻微的吱嘎声。


  她被小马所包围着,睡在床上的小马们。悬挂着月亮徽章的巨大宫殿,厅堂里的每一寸空间都铺满了床。


  喘息着,颤抖着,浑身上下大汗淋漓的梦魇二队领队环顾着四周,那些熟悉的面孔属于她的战友们,他们都在沉睡,面容上满是痛苦和挣扎。在右边,小苹花辨认出了飞板璐沉睡的身影。天马的脸一直都眉头紧锁,像猛犬一样龇牙咧嘴。


  一声悦耳的呜咽,小苹花朝她的左边望去,甜贝儿正蜷缩在帆布床单下,紧闭的双眼挤出了滚烫的泪。


  就在这时,小苹花听到了马蹄声。她的心跳此刻已经缓和到了平静的踱步。不经意地抬头一看,只见那几位蒙面小马其中一位径直向她快步而来。


  蒙着面纱的雄驹在她床前驻足,他的同伴们一直在密切关注其他正在“睡觉”的士兵们。他的斗篷领口下面挂着一个月亮护符,当他开口对醒过来的战士说话时,一副獠牙闪烁着寒光。


  “那么,又失败了?”


  小苹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她保持着沉默。


  “殿下正等待报告,队长。”雄驹简短地补充道。


  “整个冲锋都被抹杀了。”小苹花揉着脑袋喃喃道,强化的肢体重重地刮过她蓬乱而已经有点灰白的鬃毛。“咱们……落在梦魇一队和三队后面了。”


  “如此,其余队员也会很快醒来。”雄驹的立瞳在兜帽下短暂地闪烁着。“夜母将会在清晨重现此梦,汝当好好准备。”


  一瞬间,小苹花咬牙切齿。“如果下一次练习中,咱们能记住上一次是怎么败的,那会很有帮助……”


  雄驹低头俯视着她,目光平静如水。“若只是一次孤立作战,梦魇们都无法获胜,那汝又如何守住当初汝之承诺?”


  小苹花的身体一软,头低了下来。


  “夜母不会随意挑选她的战士。”他说道,獠牙又露出来了。“汝之美梦已然舍弃,唯有身为梦魇而生,心怀无上愤怒,有朝一日踏入真正战场。”


  安静。


  “汝之誓言可还真实,队长?”


  小苹花坐直了身体,终于行了礼。“确实如此,圣者。”


  他缓缓点头作为回应。“安心,巫术之刻将于清早重复。于梦魇之中证明汝之价值,否则汝之四肢便无法获取。”他耸耸肩,重新加入了他兄弟们的行列,在大教堂周围转着圈子,监督着每一位睡着的士兵。从一堵墙,到另一堵墙。


  小苹花叹了口气。她揉了几下疼痛的头皮,听到金属强化肢体的咔嚓声不由得哆嗦了几下。她把自己的前腿放在面前,近距离仔细观察着那些金属指头。苍白的月光照在她的义肢上,看起来在闪闪发光。她转身望着挂在床铺上面那扇高高的玻璃彩窗,从她的位置来看,梦魇之月乌黑的面容正倒挂在空中,被“天空”的灰暗所包围。


  远处的一切都是苍白的,静止的,一场没有尽头的战争。


  拒绝开始是没有意义的。


  小苹花重重地吁了口气,重新躺回了小床上。她感觉到飞板璐在睡梦中断断续续的抽搐——对面的甜贝儿在啜泣。她们曾经是朋友——但就像所有优良的兵器一样,她们尚需认真磨砺。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


  ……并在黑暗中冥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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