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浆芝士蛋糕

引（其二）

    “您听说过‘血浆芝士蛋糕’吗？”

    “甚么？”那天我去印刷复习用的提纲和卷子，印刷店的老板突然这样问我。

    “‘血浆芝士蛋糕’。”他放慢语速对我说，“不知道也没关系，这些都印完还需要一点时间，我来给您讲一讲罢。”

    我不以为意，觉得这大概是中年人才会相信的公众号传说。换句话说，我并不想听什么“血浆芝士蛋糕”的怪异传言，但老板分明就是盛情难却，我只好就这样听他讲了下去：

    “那天我去绿源区见朋友，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要到晚饭的时间了。他当时便说，一定要领我去附近刚开的一家蛋糕店尝一尝，他们家的‘血浆芝士蛋糕’简直一绝。我当时想，这名字不伦不类的，大概是专门吸引年轻人的食品，再说我向来不喜欢蛋糕一类的东西。我于是再三推辞，他却越说越起劲，最后竟然非要我去不可了。我的这位朋友虽然三十多岁了，犯起别扭来却丝毫不输十七八岁的小小子。我拗不过他，只是跟他说，若是不好吃，改日再请我一顿，他当时答应了。

    之后我们又聊了些旧事，关于晚饭的事我也就不再惦记了。大概到了八点钟的时候，他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我才又想起“血浆芝士蛋糕”来。那时我想，那大概是某种挂着草莓果酱或是巧克力硬壳的芝士蛋糕，该是腻得很。

    想着这些，我们很快就走到了：那是一家开在胡同里的小店，门上赫然写着‘血浆芝士蛋糕，100%浓厚血浆’。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我点了‘血浆芝士套餐’，实际上套餐的内容也只是有一份‘血浆芝士蛋糕’。”

    “明明名字是套餐么？”

    “是的，有意思吧，套餐里只有一件单品。”

    “那怎么不直接点蛋糕呢？”这故事稍微提起了我的兴趣，我愿意相信，在绿源区的某个角落，或许真的有这么一家店。

    “我当时还不知道，上菜了之后我才发现的。菜都是我那位朋友点的，所以我连菜单都没看到。”

    “那尝起来怎么样呢？真的是血浆味的吗？”

    “还真是！”老板也兴奋起来，他又说：

    “别着急，我正要说到那呢。那蛋糕一端上来，我就感觉不对劲了——因为它并不是深红色的，甚至不是血红色，而是有一点像橙色似的。你记不记得鼻血？流鼻血的时候血滴到水里，血多到一定程度差不多就是那个色儿。

    那样的颜色并不会让人有食欲，反而是让我觉得有点恶心。虽然恶心，但还是吃了。刚一下嘴，我便意识到，坏了！真是血浆味的！我刚要吐出来，芝士的味道就涌上来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两种味道结合在一起，在我嘴里留下的奇妙感觉竟然值得回味。我惊叹不已，一方面惊叹于厨师天才般的想法，另一方面也惊讶于现代技术竟能还原血浆的口感。

    我一边吃着‘血浆芝士蛋糕’，一边表达着我对现代科技的感叹。我的那位朋友却笑着说，你真觉得这是科技的力量么？我愣了神，恍惚间想起门口的那句‘100%浓厚血浆’来。我不禁露出惊恐地表情，嘴里的食物也快要干呕出来。他说，来。

    我跟着他走进后厨，在那里见到的景象我注定永生难忘：针筒、药剂、输液袋，俨然就是一间诊所。在烤箱对面，戴着厨师帽的店长，正在从小臂向外抽血。

    我几乎晕厥过去，恍惚中，我听到店长说‘为明天的商品作准备’……”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机器的声音也停下了——打印完成了。

    “唉呀，已经完事了，一共是……三十六块二。”

    我连忙把钱付给老板，但是同时，我也陷入极大的震惊当中，我的脑子里一直在问“后来呢？后来呢？”见老板没有讲下去的意思，我忍不住了，便问：

    “那后来呢？”

    “哦！”老板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后来没什么，我连忙跑了，至今也再没去过。”

    原来，故事已经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