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九小时（二十一） 龙之介x丽塔
圣诞过后，众人着手于年末的收尾工作，生活回归了之前那种忙碌又平静的状态。龙之介的公司30号下班就开始放元旦假期，而丽塔的画室则营业到31号下午。
空太想约大家一起跨年，谁知道大家忙的忙，约的约，都拒绝了他的邀请，女仆更是威胁他说：“敢打扰龙之介大人和丽塔大人的跨年约会的话，我就把你沉到相模湾去！”
12月30号午后，天色突然间变暗。临下班时分，雪就下起来了。一开始还是零星小雪，没过多久雪渐渐变大，如面粉被打翻了似的，下得又密又急。龙之介刚发完邮件，准备去拿个番茄补充下营养，抬头就看到这场大雪。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丽塔。
时间太久远，他也忘了高中大学这段时间有没有跟丽塔一起看过雪了，倒是记得丽塔说过“好想跟龙之介一起看雪”这样的话。他不是个怀旧煽情的人，是因为现在喜欢上丽塔了，所以脑电波会自然地联想到她。
“要不我们也结婚吧。”那天的话忽然就在耳边响起。
声音依旧是那样甜美，以至于龙之介分不清楚丽塔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认真，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因为那天过后，丽塔就没再提过这件事。按照她的性格，如果想做一件事，必定天天在他面前念叨，外加各种威逼利诱。
但龙之介没被这个事情困扰太久，缓了一下神，他就投入工作去了。
工作室里的丽塔前一秒还在指导着学生画画，下一秒就听到有学生在喊：“下雪了！”声音刚出，便引得其他孩子兴奋地跑到窗边观望。丽塔的目光也不由得随着孩子往外看去。她从小喜欢雪。可能小时候听童话故事听多了，提起雪总能联想到宏伟的城堡，王子公主最后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眼看时间也快下课，丽塔干脆让大家一起看雪。
前两年刚回到英国，她是有点不适应的。在日本几年，早已经习惯了异国的生活。回来之后也少了樱花庄伙伴们的吵闹，一个人在祖父的绘画工坊里创作着，多少有点孤独。每到春天总会想起日本的樱花，而每到冬天，都会在想，要是能跟龙之介一起看雪就好了。看着窗外的雪，她不禁出了神。
冬日的天色暗得很明显，再加上下雪，才过五点半，天就黑得像夜晚一样。陆陆续续有家长来画室接孩子，丽塔送走学生后，独自一个人在画室打扫收拾东西。这时社交软件的声音响起。丽塔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发来的，因为她给他设置了专属的铃声。
“外面等你。”消息是这么写的。
丽塔赶紧出门。龙之介的车就停在路对面的泊车位上。她有些诧异，两人从确定关系到现在都差不多一年了，可龙之介从来没有主动来接过丽塔下班，每次都是丽塔连哄带骗把他叫来的。今天却这么例外。
“你是特意来接我下班的吗？”钻进车里，丽塔开心地问。龙之介瞥了她一眼，一副“这不是摆明吗”的样子，没说话。
“突然间下好大的雪哦。”丽塔继续找话题，可是龙之介专心开车没理她，也许觉得这样的话题没必要搭话吧。
丽塔已经习惯了龙之介的性格。不说话就不说话吧，她忙碌了一天也累了。把头靠在窗边，丽塔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赏着雪。外面的雪花比之前小了点，不紧不慢地飘落下来，如羽毛般轻盈。现下正值傍晚时分，路边的灯已亮起。昏黄的灯光映照在雪上，放眼望去，整个街道仿佛变成了金黄色，丽塔看着这金黄色的世界，顿然有种温暖的感觉。
等等……丽塔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喜出望外道：“我们这算是一起看雪吗？”
……龙之介顿了一下，红着脸继续开车。
跨年那晚，丽塔跟龙之介约定去吃饭逛街看电影。虽说龙之介对这种事情不感冒，但拗不过有人喜欢。他不懂为什么丽塔会热衷于这种事，不过看到丽塔这么开心，他竟莫名有种成就感。
一年的最后一个晚上，毫无疑问到处都是人。逛街的时候，丽塔看中了一只海豚戒指，让龙之介买了当新年礼物。电影结束后，丽塔不停地回味电影情节，还不忘反问龙之介“你觉得呢”来跟他互动。刚巧两人的观点很一致，于是一路上聊了过来。
然而刚出商场的门没走几步路，丽塔就急促地拉着龙之介躲进旁边的街道里。龙之介还没弄清楚情况，丽塔又悄悄把头探出去。
“七海。”
龙之介顺着丽塔的目光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前面广场的方向走去——是七海，她旁边还有个高大的异性。两人牵着手有说有笑地走着，最终隐没在人群当中。
丽塔不认识那位男子，但从刚才的情况看来，七海是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丽塔脑海里不禁浮现起那个较真又不断为自己梦想努力的喜欢扎马尾辫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在意识到空太更喜欢真白之后就爽朗地离开；在知道空太和真白感情僵持时，特意打电话调节两人关系；在丽塔为龙之介的事情烦恼时陪着丽塔。
“她值得拥有幸福的未来。”丽塔为七海感到开心之余，又期待地看着龙之介。
被盯久了，龙之介觉得很不自然：“……”
“今晚是跨年夜耶……”丽塔又用那种让龙之介头疼的方式说话：“龙之介就没想表示表示吗？”
“不是已经买了礼物吗？你还想怎样。”
“可以再有点行动上的表示嘛。”
“……”
“比如说牵手。”
“拒绝。”
“那么我们来拥抱？”
“大庭广众的，我不要。”
“意思就是，隐秘点的地方就可以拥抱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接吻吧。”
“……”这人简直就越来越放肆。
丽塔也没有行动，只是笑吟吟着看着龙之介。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喜欢逗龙之介玩。半晌，她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龙之介的眼睛真好看。”
“嗯？”
龙之介下意识地看向她的眼睛。又大又灵动，碧色的眼眸像一湖春水。
究竟是谁的眼睛好看。龙之介没好气地在心里嘀咕。
丽塔没理会龙之介的想法，直直地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龙之介，”她说，“有段日语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你帮我翻译翻译。”
对方还没来得及回应，丽塔已经将手机递到他跟前。
龙之介狐疑地看了看丽塔，然后接过手机。
手机里白底黑字地清楚显示着一句日语：
“我们结婚吧。”
“……”
翻译是假，给我下套是真。龙之介在心里吐槽。
一旁的丽塔紧张又期待地等待龙之介的回复。龙之介默默把手机还给丽塔。目光越过她看向远方，开口：“你知道什么是婚姻吗？”
丽塔愣住了。什么意思？龙之介是不想跟我结婚吗？可是听龙之介的语气，又没觉得他因这个事情不愉快。很多疑问汇成三个字从丽塔的嘴里冒出来：“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龙之介居然露出迷茫的表情。丽塔惊讶地看着淡淡说出这话的龙之介。
原生家庭对龙之介来说影响很大吧。丽塔收回视线默默在想。不然也不会直接导致他讨厌女性了。虽然现在症状有所改善，但不代表他能够接受世俗意义上的婚姻。
婚姻究竟是什么呢？丽塔也跟着沉思了起来。好像大家都是觉得恋爱结婚生子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人一定要结婚吗？我想跟龙之介结婚是为了什么呢？
两人就这样对立站着，沉默着。期间有好几对情侣手挽着手走过，像是要弥补这时的沉默一样。
“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我说不出来婚姻到底是什么。但我想和你一起摸索，共同经历未来那些琐碎又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日子。”
龙之介下意识想说“别讲这种肉麻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转过身，“结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丽塔忽然发现龙之介变了，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说话毫不留情，开始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去说话了。要知道几年前他可是会说出“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有必要去理解少女心这种东西”的人。也许喜欢一个人真的会为她改变吧。
结婚当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丽塔心里很清楚。“王子公主幸福地在一起”并不是人生的结局，而是人生的另一个开始。婚姻涉及的事情太多了，与之相伴的还有身份角色的变化，这一切也不知道究竟需要多少磨合，才能成就一段美满的婚姻。一旦稍不留神，两个人的缘分就会到此结束。
“婚姻就像赌博，赌对人了，未来的生活会越来越幸福，赌不对，剩下的日子就只有鸡飞狗跳。我之前已经赌赢了一次，这一次我还想再赌一把。”丽塔说。
“你这样说服不了我。”
“我的目的不是要说服你。我只是陈述我当下的想法。”丽塔以认真的眼神凝视着龙之介，“我不怕有一天缘分尽了，我所选择的后果我自会承担。而我很清楚，现在的心愿就是能够和你有下一步的发展。”
“当然，这是在跟你沟通，征求你的意见，并不是要逼你做出选择的意思。”丽塔补充。
“……”这样感性煽情的话在龙之介这里是站不住脚的，而且他有其他在意的点：“不同的文化对婚姻的理解是不同的。”
他这是在为我考虑吗？丽塔捕捉到了这一点。确实，像日本的传统婚姻是主张男主外女主内，但英国并不是这样的思想。
“就算这样，生活还是可以慢慢磨合，心态上也可以慢慢变得从容吧。”
龙之介没有接话，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龙之介会是渣男吗？”丽塔笑着问道。
“……？”龙之介用眼神抛出疑问。
“结婚了，龙之介不会啥家务活都不干的吧？”
“……”
“你不会阻止我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吧？”
“……”
“肯定会疼老婆的吧？”
“……”龙之介的脸黑得很厉害。又是这种拿他开玩笑的语气。
“我是认真问你的哦。”
“那就别用这种捉弄人的方式说话。”
“哦。”丽塔嘟着嘴回应。她知道龙之介不是渣男，也知道他不会阻止自己的画画事业。“我们好不容易才克服种种困难在一起，要是不结婚就说不过去了。”
龙之介凝视着丽塔。平静的对话，彼此都没有移开视线。
“你的想法是什么呢？你想跟我一起过日子吗？”
“……”龙之介正要开口，丽塔却抢在前面说道：“这个事情也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等你考虑好了，再给我答复。”她微笑着说。
“……”龙之介看着她的笑颜觉得有点无奈。他的理性总会在她这里土崩瓦解。
此时广场上的大钟响起跨年的提醒，远方一簇簇烟花接二连三地绽放在漆黑的夜空中，像是在为新的一年拉开序幕。
“新年快乐！”丽塔说道。
“同乐。”
其实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从龙之介的改变来看，丽塔已经感受到答案了。两个国家之间相差了九个小时，他们还不是照样在一起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吧。
丽塔挽起龙之介的手往家里走去，路边那还在为跨年而狂欢的灯光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全文完）
封面图来源：Ｐ站
画 师：ナ コ
ID = 33553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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