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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生到泰拉,然后加入企鹅物流!》序章 与 在龙门

2023-02-07 18:19 作者:路过罢辽  | 我要投稿

下述为长篇的头两章。学牲党,更新如挤牙膏,也可能就不更了,望读者见谅。也欢迎大家提出任何意见然而我大概率不会改 封面图源自幻象黑兔老师网络作品  https://www.duitang.com/blog/?id=1337091302



车门突然脱落,重重地砸在路面上,在滑行中喷涌着火花,发出金属特有的长鸣。我原本从车窗探出的身子失去了依靠,向下急坠,好在我本能抓住了车顶的行李架,虽然手臂异常酸痛,好在性命无虞。高尔夫汽车高速行驶,我的脚尖拖在路面上,上下颠簸,颇有些疼痛。我左手紧握救命稻草,右手不断地向上甩,试图够到什么支点。终于,在像猴子一般晃荡了大半分钟后,右手掌心传来了令人安心的金属的凉意。趁着闲暇,我望向后面紧追不舍的各色高大的越野车,不禁思忖起自己当初如何就跟了高尔夫驾驶座上的这个有着蓝灰色长发和橙色瞳仁的鲁珀。


我坐在龙门下城区的角落里,身上还穿着全佳便利店的制服。半个小时前,刚上任十分钟的我看着两个蒙面大汉大摇大摆地进店,掏出闪着恶寒的西瓜刀,爽快地拿走了店里所有价值五十龙门币以上的货品,整个搬走了我面前的收银机,最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店面——然后他们就被一只大老鼠给截了下来。虽说物归原主,店经理看着一片狼藉的门面,又看了看愁眉不展的我,最终扔给我两个面包和五十块钱,把我赶出了门。他说的最后一个词是“灾星”。

这不能怪他。我一个星期前才迷迷糊糊地来到这个世界,看着一群长着四只耳朵的兽人兽娘,心有余悸而感恩戴德地摸了摸我只有头发的头顶。之后我的生活不能说一帆风顺,只能说祸患连连:先是跟一头面相凶恶的熊一起看水产店,结果有人吃坏了肚子来找茬,借着酒意差点把店面全给砸了,直到他们看到了那张因怒火更显凶恶的熊脸;后来去一家鳞丸店(好像就是鱼丸)当服务员,结果被慕名而来的大批狂热食客撞倒在地,差点被踩成肉饼;本就“声名远播”的我再次撞上抢劫这样的事,“扫把星”的帽子恐怕再难摘掉了。

夜空黑暗,远远近近的霓虹灯更显迷离。小巷的拐角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我忙抬头望向声音的源头。乌黑的人影向我压来,水管和啤酒瓶闪闪发光,不时传来清脆的碰撞声。领头的穿着一套破烂的黑西服,强装体面。他走到我面前,摊开手掌,曲了曲手指,我忙不迭地拿出外套内袋里的一沓零碎钞票;他又曲了曲手指,我皱着眉想了想,交出了手里和口袋里的面包;他再曲了曲手指,我抿紧嘴唇,摇了摇头;他“切”了一声,转过身,招了招手,小弟们又如潮水般随他退去,隐入黑暗。

待他们全部消失在夜色中,我紧咬牙关,双拳紧握,辱骂着猛地踢向身旁的垃圾桶,它翻倒在地,内容物叮叮当当滚得遍地都是。熟悉但更加嘈杂的脚步声忽然响起,更加庞大的人墙从四面八方涌来,把我围在了当中。身后墙上的小灯照在寒光闪闪的钢管上,我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向后不断退步,在碰到水泥墙的一刹那瘫坐在地。我的嘴唇颤抖着,试图说些求饶的话语,但怎么都发不出声。钢管砸在身上发出闷响,偶尔会有清脆的断裂声传来,我侧身蜷卧在地上,双手护头,回忆中的美好家庭和想象中的死后惨状交替闪现,我甚至都有些习惯了这疼痛。

一下、两下……枪声从背后传来,打手们齐刷刷转过身,面朝声源,而我此时动弹不得,只能听着那枪手坚决地走向此处。而我的视线中,也出现了一长条金黄的亮光。光带旋转着、上下飞舞着,坚定地向这边赶来,所到之处黑潮退散。光带越来越近,刀刃——那明显是刀刃——划过衣物的撕裂声和打手瘫倒在地的“砰”声愈发清晰,而一双橙色瞳仁在黑色背景的衬托下闪闪发亮。刀的主人大踏步走进灯光下,打手们慌忙拥挤着贴向墙壁,让出了一条不算狭窄的过道。刀客显然是个女性,顶着两只毛茸茸的狼耳(或是狗耳?),一头灰蓝的长发散乱地垂在身后,面无表情,套着一件松垮的灰色圆领T恤,猩红的血点如繁星般点缀其上,黑色运动短裤和黑色连裤袜倒显得非常合身,运动鞋的鞋舌上印着我从未见过的商标。她走到我身前,瞟了一眼躺倒在地的我,随即微歪着头注视着我身后的黑帮头头,询问似地眨了两下眼。我无从得知他的反应,但结果是他着急忙慌地一路小跑着冲出了小巷,沿途不忘时时留意那两个天敌是否尾随。

但当时我的恐惧跟那黑帮头头旗鼓相当。腥臭的血液如百川入海般汇聚到我身旁的低洼处,我颤抖着望向身前的山岳,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饶……别杀……”

一声懊丧的叹气从背后传来,那人随即开始埋怨:“本来是想救救这可怜的小子,结果他被吓成这样,你说该怪谁呢,德——克——萨——斯——?”

“把我扯进来的人是你;再说,凭什么认为不是你吓的?”“山岳”语气平稳,不为所动。

“任谁第一次见你那阵仗都会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吧,责任绝、对、在、你。”

“在改了。”

红蓝警灯在街口闪烁,警用短靴踏在地上发出令人安心的声响,我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即两眼一黑,再起不能。

再次醒来,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嵌入天花板的灯有些刺眼,左侧长长的橡胶管和上方与其相连的透明塑料袋很好地解答了我关于身在何方的疑问。值班护士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动静,放下了手头的期刊,拿着书写板夹走到我身旁,草草地记录了两笔,就不慌不忙地走出了病房。过了两三分钟,医生推开房门,后面跟着那位“德克萨斯”小姐。医生拉了一张凳子在我身边坐下,从胸袋里拿出笔灯,在小手电地照明下快速地检查了我的双眼;按照他的要求,我简单地动了动手指脚趾,说了几个短语,又回答了几个关于自身感受的问题;他在表单上打了一连串勾,起身冲德克萨斯点了点头,似乎是把她当作我的亲人一类,随即快步走出病房。

德克萨斯的穿着与先前无甚差别,嘴里含着一根巧克力饼干棒,双腿交叉,背靠在门边的墙上。房门再次紧闭,她干脆地咬断饼干棒,随即开了口:

“有钱吗?”

我摇了摇头。

“那就打工还债。”她一边向我走来,一边从腰包里掏出一张名片,轻轻放在我左手边的床头柜上,随后便扬长而去。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这次可真悬啊,要不是有老板发的音画记录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近卫局那帮人解释……”

我费力地用没扎针的右手够到了那张名片,细细地端详着这朴素的小纸片:

名片正面
名片背面



“姓名?”

“李苍。”

“出生日期?”

“2008年……”

“打住打住!咱现在也就是1101年,离你那瞎编的生日还远着呢。好好回答!”

“那,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你这样子,也不过十来岁,1086年顶天了,记岔也没这么夸张过……具体日期总不能再让我来编了吧?”

“7月10日,这倒是没有疑问。”

“出生地?具体到城市。”

“中国上海。”

“听你大炎官话说的麻溜,没成想不是本地人;怕不是哪个偏远小国吧,不改了。种族?”

“汉族,还是该说人类?”

“没常识到这个地步!我来看看。”那个牛牛警官从办事窗口后面的电脑椅上起身,从里间推门出来,走到我身边,“脑袋上没耳朵,没光环,没角,脖子上也没啥印记,屁股后面没尾巴……你老家在海里吗?海边也行。”

“这么说来,我家确实在海边。”

“那就是阿戈尔了。你这小子连自己种族都不清楚,真不知道怎么混下来的……暂时就这样吧,地址你也填过了,证件一周内会送到,身份证号码……好了,就写在名片背面,自己有空多背背,长点记性。”

无论整个过程有多么随意和马虎,我总算是有了自己的户口,算是扎了根。我把桌上的名片小心翼翼地收进衬衫胸袋,快步走出派出所大门。外面日头正烈,天使小姐头顶的光环就没有先前桥洞下那么亮眼了。带黑袖子和红条纹的连帽棒球衫,卷起的袖管上印着应该是叫“企鹅物流”的公司的商标,衣襟大开,露出里面的灰色T恤,下身的运动短裤、丝袜和高帮运动鞋与德克萨斯几乎无异,显然是某种制服。她倚在跟她的短发一般颜色的酒红色敞篷小跑车上,见我来了,左手捏住镜架将墨镜抬起,右手高举轻快地挥动着。

“一刻钟,身份证办这么久,可不常见哟。”她伸了个懒腰,“任务完成,德克萨斯她们也该着急了,抓紧上车吧。”

我无奈地笑了笑:黑户想要回归白道总是不容易的;随即拉开车门,将自己埋进副驾驶的人造革座椅中。不一会儿,气流扑面而来,我们驶上了快速路。

“时隔两年,又有新人!各位,该拿什么招待?”

“叮”的一声响,红发天使从大概是休息室的地方探出了头,手上捧着一盘热腾腾的馅饼:“当然是新鲜出炉的苹果派!”托盘落在桌上,馅饼夸张地摇晃着。

牛头人抢先一步冲到餐桌旁,抄起一块饼就往嘴里送。“新配方……不错啊;阿能,可真有你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从背后的包里翻出了三四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式衣物:“企鹅物流全套制服、袖标、徽章,应有尽有,新人半价!”

“不是公司配发的吗?”德克萨斯叼着饼干棒,凑到牛头人耳旁小声询问。

牛头人赶忙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知后觉地发现我有些气恼地看着她,便尬笑着做出补救:“……电脑包和行李牌不是。”

“还得考察他能力几何。”德克萨斯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拽进了小训练场。稍加思索,她从右大腿的腿环上摘下了一个敦实的小方盒子,放进我的手心;又取下另一个,举到她自己的胸口高度。

“剑。”一截金黄色发光剑刃(更像是刀刃)从手柄向上的一段猛然生长出来,把我吓了一跳,“会用吗?”

我研究起手上的手柄。本体由某种金属制成,略有磨砂,无汗时手感相当舒适,也很令人安心;几个和剑刃同样色泽的小方格牢固、平滑地嵌合其上,按压时纹丝不动。

“没有介绍,是我的过失。”德克萨斯叹了口气,收起了剑刃,用大拇指轻抚指尖处略往下的小方格,“源石技艺传导,稍稍施术就能启动。”光剑再次破空而出;“同样的操作,就会收回。”剑刃凭空消失,留下依旧不解的我“在风中凌乱”。

她又叹了口气:“按照炎国的说法,‘运气’。想象有一股能量从随便什么地方流向你的指尖。”

白日梦是我的专长。我想象有一股暖流从丹田沿身体两侧流向右手,但这次的感觉格外清晰;到了右手拇指,暖流骤然被吸走;剑刃弹出,闪闪发光。

我正欣喜地端详着自己创造的杰作(不全是)时,德克萨斯抽走了我手中的剑,又塞进去另一个长方体盒子:其上有一个计量槽,指针在最下面两格间来回移动,发出幽幽的白光。

“充其量是个普通人。”第三次叹息,德克萨斯抽走了我手中的计量仪(显然),扬长而去。

紧接着,红发天使冒出了头:“到萨科塔的地盘可不能忘了试试铳。呃,不是我手上这把,而是……这把。”她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手枪,放在了我手上。

熟悉的外形,不熟悉的质感——毕竟没碰过真枪——我依旧感到极为亲切。轻按弹匣卡笋,卸下弹夹,镂空处清晰地显示出其中有五发子弹;装上弹匣,轻拉套筒,露出空空的枪膛,遂一拉到底,再推弹入膛;下拨滑片打开保险,右臂水平伸直,左手护于右手前方;慢慢扣动扳机。

手枪如抽水机一般,从丹田处抽出一道暖溪。“砰”的一声枪响,二十米处靶标的七环位置被凿出了一个洞。弹匣清空,着弹点都在七环附近。

“不错不错!能算半个新手天才。之前的失利会不会是,老师的问题?”天使微笑着斜眼看向倚在门框上的德克萨斯;德克萨斯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慢悠悠地离开了。我则遭了大苦头:感觉身体被掏空,浑身上下都有些酸痛,尤其是腰子;我不得不找了张圆凳坐下歇息。

戴着墨镜的矮胖企鹅扯着牛角人走进了房间,后者显得既尴尬又痛苦。“拖得够久了,这么下来你也正式入伙了。接好了,你的制服。”说着,它踮起脚尖从牛头人的背包里翻出了先前提到过的那身制服,扔给了猝不及防的我,“吃点东西打个盹,下午一点准时出车,送第一笔单子。”

它又转过身,冲着背后的大厅喊道:“德克萨斯!你拉的人,就由你来带啦!”从某个角落传来一声微弱、清晰、不带感情的“知道了”,随后便归于平静。

我坐到餐桌旁,品评起馅饼:虽然已经凉透,但甜中带酸的口味让人着迷。吃饱喝足,我背靠墙壁,很快在疲惫感的作用下入睡了。


半个多钟头后,我被人摇醒,晃晃悠悠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蓝灰色脑袋:“要开工了。”

我酸痛的身体在惊吓中获得了力量,蹭的跳起,抓起身边装着衣物的塑料袋开始拆包。德克萨斯又往桌上扔了一套皮条做的装备、一把手枪和一个光剑手柄:“用来装铳和剑的,别告诉我你不会穿。”

虽然笨手笨脚,但我终究还是戴上了枪套,披上了外套;正在换长裤的时候,德克萨斯再次探出了头,“快”字刚出口,她就看见了某些东西,一皱眉,一咬牙,饼干棒应声断裂,她再次从我的视野中消失。

带着尴尬而忐忑的心情,我低着头快步走到隆隆作响的高尔夫汽车旁。德克萨斯坐在驾驶座上,嘴里换上了一根完好的饼干棒,右手握住方向盘,左臂搭在车窗的窗框上,胳膊肘露在车外,两只手都带着黑色露指手套。我默不作声地坐上车,关上车门,清风随即穿过大开的车窗,不间断地吹拂着我的脸颊。

“货呢?”我问道。

“正要去取。”车子转弯拐进了一条小巷,在一座四层楼高的街边公寓旁停下。一个职员打扮的人左顾右盼、慌慌张张地冲出单元楼大门,见四下里只有我们这一辆车,便快步上前敲了敲车窗:“你们是……?”

我拉着左边的衣襟,露出企鹅物流的商标,德克萨斯则举起了工作证。他迫不及待地将黑色手提箱塞进车窗,我则挥挥手示意他退下,他连忙向后撤下一大步。我不慌不忙地解开保险带下车,接过箱子,用德克萨斯的POS机打印出货单贴上,爬进后车厢,按照上学时的习惯让保险带穿过箱子的把手,把它拴在座位上,又暗自嘲笑了一番箱子上显眼的“易碎”标签的无用。

再次将自己包在副驾驶位的座椅中,目送着那男人慌里慌张地跑回屋内,我们驶向了目的地:哥伦比亚驻龙门领事馆。天色逐渐阴沉,不久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柏油路面上积起了薄薄一层水,像一面粗糙的古镜,模糊地倒映出斑驳的天空。街边的霓虹灯早早地亮起,在雨幕中打出一条条五彩斑斓的光柱。趁着红灯的停歇,我好好地欣赏了一番城市生机勃勃的美景。

绿灯亮。高尔夫刚开到路口中央,几辆大卡车突然从前后左右纷纷现身,在车流中硬生生碾出一条路,粗暴地顶开停车线附近的几辆小汽车,把路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乎:某位卡车司机在手忙脚乱的操作中把自己的车头重重地顶上了另一辆卡车的车尾,发出沉闷的巨响,坐在高尔夫车内也听得一清二楚,让我胆战心惊;也正是这一失误,在人行道附近空出了一条勉强能够通过的小径。

德克萨斯抓住机会,猛踩油门,伴随着引擎狂躁的怒吼与颤抖,转速表指针一瞬间冲入红区,前轮抛洒着水花(大概),牵引着汽车飞快地蹿入上天为我们留下的门缝。人行道护栏被连根拔起,甩上引擎盖,划过挡风玻璃和车顶,留下浅浅的刮痕和尖锐的金属摩擦的悲鸣;电线杆如枯草般被折断,压入车底,地面上残留的底座不时喷涌着电火花。大卡车赶忙倒车补上缺口,我们的车尾因而被短暂地钳制,车壳发出痛苦的吱嘎声,我的脑袋左右摇晃,最后猛地砸在车窗上。好在小高尔夫最终半是拖半是挤地弹出了钳口,得以虎口逃生。

小汽车飞快地驶在空旷的街道上(因为车流全被大卡车堵着),我恐慌地紧紧贴着椅背,颤颤巍巍地检查了一遍武器,目光在两个后视镜之间反复移动。只消一个路口的路程,镜子中就出现了几个小黑点;小黑点越来越多,排成了粗粗的一条线。黑浪越压越近的同时,两辆越野车冲出路口,在我们身后各自甩尾变向,铲起一片水花,然后合流一处,并驾齐驱,紧追猛赶,很快就占据了侧面车窗的全部视野;两者向内转向,以两面包夹之势把高尔夫夹在中间,高尔夫低矮的车窗如窗纸般被钢铁之躯的高大的越野车车门捅穿、挤破,碎渣子纷纷扬扬洒进车内,我立马俯下身,尽可能捂住我珍贵的脑袋,德克萨斯也本能地歪过了头;好在高尔夫的车架给力,两辆越野车蹦跳着被弹开,与我们又横向拉开了一段距离。我把枪伸出车窗,朝着大概的方向急促又胡乱地扣动着扳机。对方的车窗上先是散乱地印上了蛛网纹,在某一个瞬间突然碎裂,玻璃渣落在水淋淋的柏油路上铺开亮晶晶的一片云。车内的人随即遭了殃:先是跟我一样被玻璃渣崩了一脸,刚刚抬起淌着鲜血的头颅,又被紧随而至的枪声吓得不轻,赶忙再次俯身,却不慎带歪了方向盘,车子随即冲上人行道,骑上街边店铺的墙壁,随即飞起,完成了一个漂亮的空翻,头顶着地,一边抛洒着零件,一边不断旋转,最后慢慢停了下来。

刚刚收回枪口,另一辆车再次猛打方向,把弱小又无助的小高尔夫推向一边,即便有着雨水的润滑,轮胎依旧发出凄惨的嘎吱声。德克萨斯突然拉起手刹,飞快地转动着方向盘,高尔夫循着芭蕾舞舞步踮起脚尖旋转,车头慢慢指向岔道,随即隆隆地冲了出去,完成了直角转弯的壮举,而我被惯性紧紧压在座位里。

再一次斜着滑进另一条道路,我们暂时摆脱了追兵,但黑浪仍在不断压近。德克萨斯气鼓鼓地闷哼一声,嘟哝着说了声“烦人”,随即微侧过头:“喂,让他们闭嘴。”我又从车窗探出身,把左手搭在前额上,试图挡掉一点风风雨雨,右手直臂持枪,也是同样的胡乱射击;很明显,流弹打到了什么,因为后方的车队突然躁动起来,无数恐慌的司机不断转动方向盘,几乎每一辆车都在摇头晃脑,像极了贪吃蛇。一下又一下地扣动着扳机,我很快清空了弹匣,套筒无奈地卡在了后方,露出空空的肚皮。我从枪挂的右边半截(左边半截放的是手枪)抽出一个弹匣,塞进握把,轻轻拨动一个拨片,套筒又精力充沛地向前弹回原位。

正当我再次举枪时,一辆轿车从侧面冲出,这次直直地撞在了副驾驶车门上,巨大的冲击力不仅甩掉了手枪,也把我甩向了上方的车架。血肉与钢铁的对撞,结果可想而知,头颅传来剧烈的疼痛,又感觉到有暖流缓缓淌下。力大砖飞,高尔夫像冰壶一样在地面上恣意滑行,与路边石相撞时颇有侧翻之势,好在还是平稳地四脚着了地,不过被迫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也就两三秒的功夫,高尔夫重新开动,再次踏上逃亡的路程。

同样是开动后的两三秒,副驾驶车门先是发出一阵不祥的吱嘎声,然后猛然间脱落,便有了开篇那一幕。左手顺着下落的势头向左抡去,幸运地钩住了车顶的行李架(幸亏那里有行李架)。笨重身躯的牵拉让腕、肘、肩都感到持续不断的酸痛,与地面的磕碰让我的牙关也随之抖动,脑袋里嗡嗡作响。初中里完全做不了引体向上的我如今化身美国队长,深吸一口气,仅凭左臂的用力一拉,就让自己如火箭升天飞出20公分,下落时让自己的右手同样牢牢挂住行李架,同时把双脚荡向右侧,向内一勾,终于牢牢地踩在了车厢的地面上。

刚刚向上的一拉也让露出头的我看到了惊悚的一幕:一辆皮卡从高尔夫的另一边慢慢逼近,货斗里载着一个大汉,手提长刀,一跃而起,向我们的高尔夫跳来,着陆在车顶上时地动山摇,我疑心他的到来使底盘离地面近了不少。德克萨斯不慌不忙地从大腿上摘下惯用的剑,向上连刺五六刀,刀刀捅穿车顶,雨水从窟窿里接连不断地漏进车厢,颇有水帘洞的风貌;但那几下很显然毫无作用,因为一柄利刃高高举起,向我双手扒着的行李架砍去;我忙向右挪动位置,长刀来不及变向,剁断行李架,空心铝合金管在外力作用下松脱,蔫蔫地挂在车旁,随着路面的起伏不断晃动;然后,刀刃落在我左手近旁,歪斜着嵌进车顶,刀刃划过时带起的风吹在我手上,让我寒毛直立。我向上缩起右腿,然后向前平伸,右脚踩在了引擎盖上,随即登了上去,双手扶着行李架,手脚并用地通过湿滑的挡风玻璃爬上了车顶。刚一抬头,迎面又遇上了大汉怒吼着高举长刀向我扑来,我向左侧身,长刀向左下角挥去,削去了车顶的一角,大汉在刀的惯性带动下踉踉跄跄,但并未掉出擂台,而是掉转马头,重振旗鼓,同样是高举利刃,同样是声嘶力竭,压向矮小的我。我试图掏出光剑,第一下从外衣外侧直接划过,第二下终于伸进了外衣里,急忙摘下手柄,点亮剑刃,随即使劲架住长刀——实际上并没有架住,因为炽热的等离子(或者别的什么)剑刃果断地几乎连根削去了对方的刀刃,红热的铁水滴落在车顶上,凝固成一座座灰暗粗糙的低矮沙丘;而后无可阻挡地挥向大汉的脖颈,烧穿皮肤,割断气管,融化颈椎骨;来不及发出一丝惊叫,他的头颅滚落车顶,又滚落路面,留下无头尸身四肢摊开趴在车顶;脖子的断面很平整,也很干净,没有猩红的血水,因为伤口早已烧结。

我扔下了剑——刀刃在离手后立即收回——左手捂住嘴,腹中一阵翻江倒海,视野也模糊起来。德克萨斯以惯常的狂野风格(或许说不上“惯常”,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乘她的车)转过一个弯,我晃晃悠悠的几乎要跌下车,双臂挥舞着一阵挣扎过后才稳住身子,然后就真的摔了下去:前方二十多米处赫然出现了三辆警用防暴车组成的封锁线,德克萨斯立马就踩了刹车,但距离短,车速快,外加天雨路滑,高尔夫最终狠狠地撞上了警车,我们的挡风玻璃立马变身磨砂玻璃,车头在挤压中扭曲、变形如皱皮椒,而没绑保险带(也不可能绑)的我被向前抛出,低空掠过警车的引擎盖,在封锁线后方的路面上着陆,溅起不小的水花,又狠狠地擦行了五六米后才缓缓停下,趴在地上无力动弹。

黑浪很快赶来,压向封锁线。“射击!”有力而坚决的女声传来,我的前方随即传来万千弓弦同时释放所弹奏的交响乐,箭矢从我头顶划过,发出尖锐的鸣叫,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金属碰撞声和玻璃碎裂声,几块黑潮的碎片和我一样飞过封锁线,头朝地砸在路面上,溅射着火花,随即燃起大火,照亮了我面前严整的方阵。

身后传来悠长、反复的金属吱嘎声,随即是“哐当”的巨响,双脚先后落地溅起的水花声中夹杂着微弱的呻吟,然后是缓慢而有节奏的“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同时一个明显更加迅捷和有力的脚步声向着高尔夫的方向移动了稍许,最后我终于听到了德克萨斯虚弱但依旧镇定、冷淡的嗓音:“陈警官,我们正在送货,请您让路;我想,企鹅物流本身并没有惹是生非。”

“没必要送了。”回话者同样严酷且无感情,而我已经理解了话语的含义:前方不远处,熊熊火焰直冲天际,压过了城中的所有灯光的总和;而恶魔的爪牙未能触及的高处,孤傲地飘扬着一面旗帜——一面国旗,哥伦比亚的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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