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双洁/HE/ABO】穗玉钩20【帝湛VS后羡/满庭芳,骨生香,欲难填,美人榻,君不朝

20
水上风凉,河灯荡漾。
原本一处台阶而下的埠头,络绎许多人来放灯。
可蓝湛和魏婴站定后,人烟竟是渐渐稀疏,直至仅剩他俩。
这处水道狭长幽深,中间埠头许多,放灯的人群并非刻意谦让,腾了地方给帝后。而是马万三和赵婷两个黑脸门神似的站在台阶上。
人家高高兴兴来放灯,见了他俩刺眉瞪眼,都觉晦气,加之两个武将出身,铁塔似的身型,更是没人敢招惹。
于是,自然而然,这两位护法凭借天生丧门星气质,为帝后开出片清静地。
放进水里的河灯已经飘远,可蓝湛拖着魏婴的手仍不肯松。
挣了挣,没退让。
魏婴向四下看看,无奈道:
‘ 外头人多,给瞧见,于礼不合。’
‘ 什么礼,周礼,还是道理。无论哪家礼,咱们夫妻,拉手有何可避。夫君又没…’
说着,蓝湛贴紧魏婴身侧。
感觉到腰上缠住的,魏婴笑的不知苦还是甜。
‘ 夫君有些时候,像个孩子,我都不知,该惯还是让。’
蓝湛将脸蹭了下魏婴耳鬓,低声:
‘ 阿羡,宠宠人家就足够…’
也不知是不是给皇帝的不要脸刺了眼,天显露不满,轰隆雷声闷在云层。
‘ 天不好了,回宫吧。’
‘ 就是,天不好呢,回宫怕也来不及,不如,就去苏软软的别苑暂居一宿…阿羡’
提到此地,魏婴敲钟鼓似的,眼前闪过那件玉兔呼不应。
脑子里嗡嗡的,脸也跟了发烫。
可皇帝是下了决心,也没按好心。
最终,马车起驾,直抵陈留王别苑。
……
更鼓声中,蓝湛和魏婴回到皇宫禁苑。
红墙下的小门,一对夫妻作别。
宫道上,魏婴紧了外袍衣领。
他身上乏极了,颈子底下还有皇帝留下痕迹。这回在陈留王别苑,终于叫蓝湛如愿,给穿了那件最露骨的…
菩萨心肝,叫的比外头雨滴还急。
人还胆魄上涨,不肯落下床幔,硬是要秉烛观…
那回子,魏婴只觉坐也不是,站也不对。张慌的像落网鱼。
而给皇帝推到后,他两个颠颠倒倒,更是如鱼……
多少次,魏婴觉得,自己已经搁浅在岸上,每个蓝湛坠落的下一秒,都有可能是自己能捣出的最后一口气。
今日,宫苑中的乌羽不再安宁,聚集檐角,发出吱吱嘎地乱叫。
魏婴思绪给它们打乱。
天上雨丝弱的想要湿了人发丝,都得需要时间。
鹊报喜,鸦报灾。
魏婴蹙着眉心,不禁停下脚步。
赵婷也忙跟着驻足,将伞蓬往皇后处挪移。
回头,背身方向,是皇帝远去的影儿。
一股淡淡隐忧,没来头的绕上心肠。
……
‘ 什么,冷菁给带走了!’
‘ 太妃宫里忽然来人,说香冬尸首给侍卫发现在御花园道上,他嘴里还有没吃完的糕点。咱们宫外廊道值守内官,见着她进了咱们宫。息梧宫人也说她是来寻冷菁的。’
容嬷嬷递过热茶,缓缓道:
‘ 太妃来拿人,实在太凑巧了。正好您不在,我不好露馅,就只能由着她们带人走,说您喝了药睡下不好醒,待早起了再往太妃那边回话。’
‘ 而来人也干脆,似乎她们目的就是要拿走冷菁,除此心无旁骛。’
魏婴将茶放在嘴边,久久不能入口。
太妃,息梧宫,这件事怎么想怎么透着古怪。
谁都知道冷菁是他近人。
盘算她,就是在盘算自己。
因着当初皇帝登基,也是多处在明面上受了太妃恩惠。
而且,世人都重孝。
天子更不可不仁。
太妃是先帝留下最近之人,也是位份最高。皇帝和自己对这位没有血缘的婆婆,却都必须敬着。
而皇帝登基,一后之下,只有妃没有贵妃。于是,协理六宫的权限就交给了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太妃。
魏婴即碍着自己病身,不想耽搁精力,再来也是为皇帝前朝各族势力考量,不曾将统领六宫的权柄如何使用。
太妃倒是比自己爱管些事,可也没表现的过于明显。
但今日,协理六宫,权柄威风,太妃可真是用的明白。
她将手伸进翊坤宫,就是打死,魏婴都不信息梧碧落两宫没有联系。
但现在不是考虑他们联系不联系。
魏婴想的是冷菁。
这件事,可大可小。太妃先发制人,而自己又恰好不在宫中,这就让了他们先机。
后发受制于人。
冷菁,无论如何,魏婴是要保的。
左右思量,终于将一口茶咽下肚。
‘ 嬷嬷,事到如今,最关键,先要将事情来龙去脉搞清。’
‘ 这样,咱们宫里人,你聚起来,一一问询。还有外头宫道守廊的,不说给个值班内官看见了,设法找到他,问清楚。’
‘ 拿我懿旨,去宣召那个御花园里发现香冬尸首的兵将,我要亲自盘问。还有,去息梧宫宣温答应,叫他速来,不用宫人,叫赵婷带两个咱们宫侍卫去,务必给我将人带来。’
‘ 这,只怕息梧宫那边是要拦的。’
见容嬷嬷发愁,魏婴却冷冷笑了。
‘ 太妃协理六宫,拿我侍婢轻松。难道,掌印六宫的皇后,宣个答应问话,还要作难了。告诉赵婷,遇见阻拦,不必客气。’
……
皇帝在养心殿才落脚,西洋座钟就响了。
韩内官这里也还没得后宫消息,便自顾如往常,侍候皇帝更衣,上朝。
有本早奏声落,立刻冒出人头。
皇帝看着,太阳穴不由地跳了跳。
金子勋为金子轩二弟,老子金光善掌理吏部,将儿子从几个职位上滚圈两月,就落在监察院。又借着皖地灾患,调了人挂印御史,往灾地巡察。
其实谁都知道,他这是想借此机,让儿子可以在回朝后,彻底坐稳监察御史印信。
而这金子勋在皖地建树平庸,可归来半途,近庐州梅山县府,却给他折腾了把。
梅山县府知府魏长眠被人敲了登闻鼓,告他贪污纳贿,没钱的输给有钱的,罔顾人命。
县府有个知名泼皮,好在市面破人买卖讹钱。为此,与燕春酒楼少东家动起手来。
拳脚无情,那泼皮倒地,可不甚踩了不知哪个丢出瓜皮,后脑磕了石块当场毙命。
在场人众,都说不赖人家少东家。仵作验伤,拳脚痕迹都不重,也没要命处。
这案子不复杂,魏长眠审的快。
泼皮错大,少东家也不是无过。杀人罪是不用定的,最后判决,酒楼赔了泼皮妻子大笔银锭,又帮他将丈夫下葬。
谁想,金子勋到来不多两日,那泼皮妻子就来告状,跪下后声泪俱下,口口声声都是知府老爷贪赃枉法。
于是,惊堂木下,金御史动了巡查大印,将梅山知府下了顶戴,人直接跟着巡查仪仗,回京入刑部大牢,翻案再查。
皇帝听完奏报,眉心褶子更紧。
宣了刑部尚书褚发,得的回复是待查。
此事虽由金子勋发动,他是说自己挖出国之贪官蛀虫,可一人言毕竟片面,总要刑部,甚至吏部挨个查过去。
而这背后影射,皇帝自然嗅的出来。
循着章程,此事暂做不提,议了几件为战事准备的军议,大臣们没了奏本,这才退朝。
皇帝仪仗还没到养心殿,后宫中发生的就已入耳。
蓝湛心里锣鼓响。
前朝后宫,这是又勾连着搞事了。
金家折腾魏氏,就是倒皇后。
他们知道皇帝如今看重战事,所以更需要大士族支持。
这便想着借舟渡海,其实就是变相要挟皇帝,为了国策,牺牲皇后,捧他金氏。
好个一箭双雕……
养心殿门关上一瞬,长绒地毯上落下个给人捏碎的茶碗。
……
天未明回宫,对着诸多糟乱,魏婴耐住身上倦,稳了心神应对。
该找的人,该问的话,该听的言语,好好歹走了个遍。
侍卫和外廊内官看来并非刻意安排,而是早就有人踩了点,专门应对他们做事。
而温亮,他来了翊坤宫,一套说辞里提前预备的痕迹不要太明显。
思量会儿,魏婴知道自己在人计划套里,温亮这环并不是非常紧要,他只是恰好从自己宫里带走了个,跟冷菁不大对付的宫女做侍奉。于是此举给人利用。
而人家用他,也不曾将关键告知。
所以,在自己这方,温亮也还并没到非得逼他反水息梧宫的地步。
眼前关键,是太妃那边如何操作。
想通这些,魏婴也就不再难为温亮。
‘ 好了,你说的我听过,心里也略清楚。就这样吧,一早吵得人没个安生,哎。’
‘ 表弟,如今殿中只咱们,我就用家里称呼。咱们同在深宫,各有各的难处。你也瞧的清楚,我这后位…是真不踏实。’
‘ 魏氏温氏,亲近非常。我坐在高位,日日挂记,何止自己,更多的是家族。有没有陛下宠信,得与失,我不怕。我怕的是获罪摘冠,若因我一个祸连九族,那罪过才是无可估量。’
温亮给魏婴的话说的,眼皮跳动明显。
目送他人出殿,魏婴脸上悲色迅速收了,化作一片寒色。
容嬷嬷从外匆忙而来,俯身将韩内官传来讯息告知。
魏婴这里听的,抓着殿中金椅的手渐自发白。
前后夹击。
何止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这是明白张网。
捕的不单一个他魏婴,还有皇帝。
金氏,是想借他家族尊贵,叫陛下投鼠忌器,为了战事国策,最终不得不在后宫权柄和前朝争权间,衡量决断。
魏氏孱弱,根系单薄。
人家是料定了,你们没有实力。皇帝愿不愿意,都只能……
不过,就算心里清楚天降黑锅。
可若…若冷菁一人背负,和自己撇清,那么,皇帝就可以摆脱废后由头。
即便今日不废,皇后失臂膀,受打击,满朝甚至天下一定会出来议论,皇后身边近人乱事,从而声名跌陨。
也算是为日后的废后,铺了路。
金氏啊,的确运筹帷幄……
……
喝过药,魏婴乘坐轿辇起驾。
往碧落宫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对方会如何用冷菁。
若说自身把柄,大抵也就宫外那些铺面身份。
略略将自己商铺,银庄等的用人晒了遍,墨染,白先生…
都不该是纰漏。
皇后有着隐藏的天下大财背景,这也算不得什么污迹,金氏若拿捏,此处应无多少着手。
无非,是叫皇帝生些另眼相看的疑心,夫妻间隙。
既然宫外想不通,那就停在宫内琢磨。
死掉的香冬在翊坤宫时,与冷菁争执不少。那姑娘也是个容嬷嬷一般,宫内老人养大的。她为人好高骛远,性子还颇有些小德妃的煊赫。
宫人应有的本分,香冬自是没有。冷菁作为翊坤宫女官长,自然瞧他不顺。训斥起来也是毫不留情。
两人恩怨都由性格和日常而生,这也才有了,温亮封答应后,香冬毛遂自荐,跟他去了息梧宫。
他的死就是个钓饵,人家正是利用她与冷菁,与翊坤宫旧怨,来对付…
这条人命,小了说,可以拖住冷菁,叫魏婴损了臂膀。
往大了…谁又知,还会有什么莫须有罪名配在其后,好叫皇后落马。
魏婴揉了揉眉心,眼前闪过自己初入翊坤宫,以及温亮封答应离宫。
那两个时刻,香冬看着都是满面红光,心中明显对自己将来充满希望。
哎,毕竟是一条人命。
‘ 嬷嬷,去打听下,看香冬家里还有什么人,到底主仆一场,拿些银子去。’
‘ 殿下,您这心肠也…哎,老奴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