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中心/无CP终章纪念]盛开于明日之花

Once we dreamt that we were strangers. We wake up to find that we were dear to each other.
Stray Birds·009
Tagore·R
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
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
——泰戈尔《飞鸟集·009》郑振铎(译)
Chapter 01
我猜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地面上浮起细细的水雾,带来春天温吞迟滞的潮气。他站在雨棚下沉默地望向雨幕,那双湛蓝色的眼瞳里倒映着被夜色裹挟着的城市。这里似乎永远灯火明亮,川流不息。无数的人从我们面前经过又匆匆离去,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之中汇聚又散逸,最终都变成了铅灰色空气里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在想什么?”我试着向他搭话。在那不过须臾的沉默之间,我不知缘由地觉得,他可能会永远这样沉默下去,不会再回答任何陌生——或是熟悉的问题。
“没什么。只是恰巧忘了带伞而已。”奇怪的是,他似乎并不惊讶于一个陌生人的搭话。发现了我好奇的目光之后,他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漂亮的银发上有细小的水珠滑落。
“那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但随即,我意识到这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过于不合时宜,于是急急忙忙想要做出解释,“啊,对不起,我只是——”
“没什么。”他笑了,“这场雨确实很突然。”
我愣怔了一瞬间。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他并不会露出这样轻松到有些调侃意味的笑容。然而让理智去掩盖情感的暗流总是比想象中更要容易,在这样平静又陌生的时刻里尤为如此。
“看来找公司还得找交通便利......”我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然转向深夜。想到自己日渐增高的发际线,我忍不住补充,“还有不加班的。”
“是啊。尤其是不加班的。”他向我投来深表认同的目光,我们很有默契地同时苦笑起来。随后我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看起来他终于放弃了弄干头发,开始继续呆呆地凝视着雨幕,似乎已经完全放空了思维。
我也试着去放空自己来让已经被文档和表格拧成了干毛巾的大脑获得片刻的休憩。然而我意识到脑海之中总有一线细微的光在随着城市流动的灯火一起闪烁。它们缥缈不定,但是又从未止息。
它们都有相似的终点。模糊的记忆和情感就在我的身边旋转,如同并不灼人的光和火焰。
盘桓在脑海中的话语几乎就要冲到嘴边。
“请问,我们是不是——”
“那是猫......吗?”他忽然看着不远处的一点开了口。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不远处的一座楼侧面突起来的窄小平台上,一个湿漉漉的白色小绒球正在慢慢地挪动。它看上去慌乱无措,似乎一阵风过来就能把它从并不算低的平台上掀下去。
“这么小的猫,是怎么上去的?”顾不上正在下雨,我们急忙跑到楼下查看。
“太高了,要不要叫专门的——”
我话还没说完,身边的人影已经三两步攀着窄如一线的墙沿稳稳跃上了平台,一把捞起白色的绒球揣到怀里又飞身一跃并轻飘飘落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让我直接宕机当场。
“你.....你这上的什么班啊?”
“嗯?我只是普通的程序员。”他看起来还真的很认真在疑惑我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张口结舌地停滞了几秒钟,直到还在努力试着往他怀里钻的小猫发出委屈的叫声才让我正在进行高速且无用运转的大脑恢复了清醒。
“它在发抖。”我蹲下来摸着小猫白色的湿漉漉的脑袋,“但是看它的样子应该是流浪猫。你喜欢猫吗?”
他有些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一声。
“我工作比较忙不养宠物,不过我一位朋友养猫......”
“难道你其实是会偷偷给猫咪喂小零食的类型?一听见猫咪撒娇就丧失冷酷人设那种?”我“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相当纵容地任由着小猫拱进自己怀里把白色的卫衣蹭得惨不忍睹,“你朋友该不能养的是橘猪......咳,橘猫吧。”
他有些窘迫地侧过脸去,反倒直接坐实了我那些随口胡诌。
我正要乘胜追击地调侃几句,却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那束细微的光线在我眼前跳跃。近在咫尺却又模糊不可及的画面和记忆在冷得透明的夜色中盘桓,落在面前同样近乎透明的银白色里。
“我——”
然而在那双湛蓝色的眸子看向我的时候,那些本要说出的话却变了模样。我从他手里接过小猫,“我可以先收养它。有机会的话和你的朋友们一起来看它怎么样?毕竟它估计也忘不了大晚上飞檐走壁救自己的......呃,程序员先生?”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们还并没有做自我介绍。或许是那丝微光扰乱了我的思维,让我忘记了很多‘常规’层面上重要的东西。
他笑了起来。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明亮温和。
“凯文。我的名字是凯文·卡斯兰娜。”
Chapter 02
透过车窗看向包裹在曦光或是暮色之中的城市的时候,我偶尔会试图揣测那些固定的线路背后无数种不同的相遇和别离,以及它们所带来的种种故事。交通工具如同城市理智的脉络。然而那些脉络背后由不同的人生带来的故事,却在构建着庞大的“可能性”的网络。它们容易被掩盖,却引导着“现在”与“未来”的朝向,如同黑暗海潮之下,暖流回溯。
那些宏大的愿景或许最终都会化为寂静柔和的须臾宁静,如同白昼坠落人潮,如同夜风亲吻大地。
如同转瞬之间的相遇和别离。
当我按着凯文和伊甸的邀请来到约定好的岸边的时候,怀中的小猫几乎是起飞般脱离了我的控制。
尽管本身就像猫咪一样的最先飞扑上来的女孩子得到了小猫片刻的青睐,几分钟之后,它还是坚定不移地爬到了凯文身上。
“凯文老大真的很招小动物喜欢啊。”帕朵点点头感叹道,“罐头也天天粘着他!”
“毕竟凯文很温柔嘛。”一边的粉发少女拿出手机兴致勃勃地拍起了照片。
凯文似乎有些无奈,一边试图闪出画面范围一边试着把挂在自己身上的猫取下来,但显然两者都是徒劳无功。
奇怪的是,我似乎一开始就觉得这次的相逢一定会变得热闹非凡。
那阵幽微的光芒并没有消失。它时时在我眼前出现,沉默如同一个疑问一般。我想那也许并不是唯一的一束微光。
“在想什么?”名为爱莉希雅的少女看向这边。
“在想——千劫是怎么做到一边单方面和阿波尼亚吵架一边烤肉的啊。等等,他在烤什么,好香!不过烧烤这种东西,苏不会觉得不够养生吗?”我努力把几乎要冲破理智问出来的话按回去,近乎胡言乱语地支离破碎发言道。
爱莉希雅看着我微微一笑。我看见那双粉色的眼睛里光芒明亮。
我们都知晓一切。
我们在这片刻之间试图用沉默回答疑问。
“千师傅会照顾到每一个人的口味哦。”她的声音温柔明快,似是没有注意到刚刚片刻的沉默。
“对,千劫会注意到每一个人喜欢吃什么。”一边的蓝发女孩突然开口,看起来同样对晚餐充满期待。
“咦,格蕾修,你画了什么?”爱莉希雅微微欠身试图看清格蕾修手中的素描本。
“是科斯——”
“等等,不要看!”一边的绿发少年火急火燎地抢过笔记本,几乎是夺路而逃。
“啊。我看到了......拿去放在抽卡游戏里面当卡面肯定很受欢迎。”我由衷地赞叹道,“我肯定抽。”
我努力用四平八稳的语调说着,眼睛却不自觉看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是遥远而喧闹的城市。
我熟悉的、微光汇集之地。
我陌生的、相遇和别离之地。
“我——”
我意识到自己虽然一直在试着继续说些什么,但却在不自觉地走神。安逸宁静的时刻在我的身边平稳地流动,微风平静温和地四下悠游,海洋温柔如天空沉默的倒影,日光澄澈如温暖的坚冰。
“想说的话,别忘了说出来呀。毕竟我们——”
温柔的话语落在耳畔,我一时怔住。
那后面未尽的半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言语是否还能为此刻创造出更多的可能?
混沌的思维开始清醒。我看向面前。空荡荡的桌面上还有一幅画。
那是宇宙。万千的星辰露出原本的姿态,漆黑的空间在无人可窥的维度上延展。破碎王座的残骸沉默地与我对视。
我惊讶于自己的平静。我试着伸出手去触摸那幅画,它却在我触及之前华为了虚幻的影子,随后,四下飞散。
我站起身,环视四周。
空无一人。
Chapter 03
我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的时候,凯文似乎有一丝惊讶。我抬头看向他蓝色的眼睛。它们拥有坚冰般寒冷的湛蓝,又温柔明亮如同日光随着天空一同倾泻。
那是我熟悉的眼睛。
我曾以为那本应永远无法被我参透的眼睛。
“怎么了,找猫吗?”
“找你。”
听到我这个答案,他反而露出了笑容。
我意识到他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众人周围了。尽管这场“聚会”本身就过于短暂。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这里并非‘真实’了。”
“是啊。不过打住,现在不兴让你谜语人了。”我毫不留情地开始发言。
凯文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对于已知了他身份的情况来说,我的行为很可能已经达到了某种人类常规认知中胆量的巅峰。但另一方面我也很清晰地意识到,或许与他交流本应如此。
但这一切或许也已经不再重要。
凯文沉默地看着我,似乎有些好奇面前的人想要说些什么。
我看向远处的城市。或许是作为梦境主体的我已经开始渐渐清醒,四周的时间和空间都开始出现了细微的错乱。我看见暮色不知何时拢上天际,流动的灯火在视野的尽头渐次浮现。黑暗的海潮与旷野舔舐着那左右摇摆着的火苗,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灯火如汇集的群星般燃烧成漆黑之中明亮的塔,随后落在我熟悉的那双眼睛里。
那里一直灯火灼灼。
也只有灯火灼灼。
“我认识——不,我记得你。”我看着他,终于说出了那句本应简单至极的话语。也许此刻与不久之前的那个雨夜并无任何不同,只有我的言语指向了不同的“现在”与“未来”。这是梦境与现实交接的裂隙。然而我们都终将清醒地走向自己的前路。
无数熟悉的、沉重或是宏大的词汇在我眼前堆叠,随后溶化在从遥远之地投射而来的灯光里,只剩下轻如叹息而字字清晰的低语。
“我记得你。你是凯文。”
他看向远处的城市,随后又转向我,笑容里依旧是我本应陌生但却格外熟悉的温和平静。
“这个梦境也许是巧合,应该不会对现实中的你产生太多影响,休伯利安的舰长。不过我想你还是尽快回到现实之中会比较好。”
我注意到四周的景象已经开始缓缓地崩塌,远处的灯光像是温暖的潮水一样向我席卷而来,似乎要将所有暗影冲散。然而我们依旧平静。无数的片段在光流之中旋转,在半虚半实的梦境之中投下斑斓的色彩。时间的流动不曾止息,庞大的可能性的洪流从“过去”延伸向了“未来”。
那些轨迹交错的时刻里,总有人在试着去在命运之笼里奋力飞起,去追寻天空投射下来的蓝色的目光。
随后,超越之人将回想起“英雄”真正的含义,而见证者亦会一同将日光耀眼的‘此刻’铭记。
“不是巧合。既然可能性已经延展,那么于我而言,终章的台词还没有说完,谢幕的演出还差一笔。”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曦光落入其中,孤独、温柔而盛大如同来自“世界”之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稳而清晰。
“谢谢,凯文。谢谢你们——谢谢你,送给我们的奇迹。”
Chapter 04
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格外明亮。地球已经开始渐渐恢复正常,街道之上人声喧嚷,车水马龙。我看向窗外,却又回想起那个“梦境”,有些失神。
“舰长?发什么呆?”芽衣有些担心地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早餐不合胃口吗?”
“啊,抱歉,可能是睡迷糊了。”我揉了揉头发,忽然感觉好像有些不对。
“谁半夜啃我脑壳了?我本来头发都要没了!”我露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芽衣不由得笑出了声。
“舰长你是真睡糊涂了吧。那只猫咪跟着你回来的时候你可是跟我们所有人显摆了半天说自己热情似火照样吸引猫咪呢。我们还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强调自己热情似火。”
“啊,对哦。因为不是有江湖传说说猫咪喜欢冷淡款的嘛。”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传说......”
我看向那只跳上窗台懒洋洋打着哈欠的白色小猫。
“是啊。什么热情冷淡,还不如用吃的好好贿赂它一下呢。”我笑了起来。
——新的一天,已如往常一般到来。

********一些发癫的分界线*********
崩三一部终章落下帷幕,六年的故事尘埃落定还是挺感慨的。个人最喜欢的角色就是凯文,这个结局实际上和想象之中有接近的地方也有一些部分个人觉得可能并不算完满,但总的来说,无论是关于飞鸟和英雄的讨论还是最后平静的告别,都给了我很多思考的空间。“世界”“救世”“责任”“悲剧”“英雄”“生命”“未来”......值得讨论的词语有很多,然而此刻标签和词语终究还是过于苍白。更多的话到嘴边却只能变成一声叹息了。毕竟戒律解除之后的幻梦看似美好却终究依旧孤独,显然他自己也知晓这一点。
关于这篇文,其实也是看完剧情之后激情开写(发癫),理智已经被罐头吃了所以设定部分没有道理全是感情()。虽然有些仓促,然而旅人终于回归宁静之地,作为见证者的我也还是想说一句感谢。感谢高飞之鸟,感谢超越之人,也感谢创作出我喜欢的角色的创作者们。
最后......泪淹休伯利安的凯文厨真的很想要个动画短篇啊——(无意义地惨叫)(阴暗地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