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童年起,由于比较、模仿和顺从,我们隐藏了许多的伤害,而且没有意识到它们的存在,

心灵不也是比较的一种工具吗?你说这比那个好,你比较自己与别人,谁比较美丽,谁比较智慧。当你说:“我记得一年以前看过那条河,那个时候比较美。”这就是一种比较。你将自己与别人相比,与一个例子相比,与理想相比。比较性的判断让心灵变得愚钝,它不能使心灵敏锐,它不能让心灵更具包容力,因为,当你老是在比较的时候,情况如何呢?你看到夕阳的时候,你立刻与以前的夕阳相比。你看到一座山是这么的美丽,而你却说:“我在两年前看过一座更美丽的山。”当你在比较的时候,你不是真的在看着那里的夕阳,你看着它,只是要拿它去与别的东西比较。所以,比较使你无法看见全部。我看着你,你很好。但是我说:“我知道一个更好的人、更高贵的人、更愚蠢的人。”当我这么做时,我不是在看着你。因为我的心灵正在别的事情上,我一点都没有在看你。同样地,我也不是在看夕阳。要真正地看夕阳,就没有比较;要真正地看你,就不能拿你与别人比较。只有当我没有比较地看着你的时候,我才能真正了解你。但是,当我把你与别人相比时,我会说:“哦!他是一个很笨的人。”所以,在比较的时候,愚蠢就出现了。我把你与别人作比较,而在比较时,使得人丧失了尊严。当我没有比较地看着你时,我只关心你,不是关心别人。这种真正对你的关心——没有比较,才会带给人尊严。
所以,只要心灵在比较,就没有爱,而心灵总是在批判、比较、衡量、找出弱点的所在。所以,只要有比较,就不会有爱。当父母亲爱他们的孩子时,他们不会拿他与其他的孩子作比较;他是他们的孩子,而他们也爱他们的孩子。但是,你想要将自己与更好、更高贵、更富有的事相比,而你就会让自己更缺乏爱。你总是在乎自己和别人的关系。当心灵变得愈来愈爱比较、愈来愈爱占有、愈来愈爱依赖时,就创造出一个模式而深陷其中。所以,就无法从新鲜的角度看待任何事情。所以,就会毁掉那件事,毁掉生活中的芬芳,而那就是毁掉爱。
混乱的根源是什么?有许多原因造成混乱:比较,把自己与别人比较,把自己与“应然”比较;模仿别人,例如一些圣人;顺从、配合某些其实是被你高估的事物。在“实然”和“应然”之间,总是有冲突的。比较是一种思想的行为:我是这个,或是我很快乐,和将来有一天我会更快乐些。在“已然”或“实然”和“应然”之间,这个经常的比较会带来冲突。这就是混乱的基本理由之一。
从童年起,由于比较、模仿和顺从,我们隐藏了许多的伤害,而且没有意识到它们的存在,我们所有的活动是基于这些伤害的反应。
你曾经受过伤,而且我确信每个人都受过伤,它是我们文化的一部分,我们教育的一部分。在学校有人告诉你一定要得甲、得到比较高的分数;有人告诉你,你表现得没有你的叔叔好,或你表现得不像你祖母那样聪明,那就是开始。由于比较,你受到愈来愈残酷的待遇,不只是在外表上,而是在内心的深处。如果你不消除那些伤害,终其一生你会想要伤害别人,或变得暴力,从生活中退缩,远离人群,为了不再受到伤害。
内心的波动就是一种混乱的状态。我想弄得更清楚一点。我为什么要称之为“混乱”?这意味着我已经先入为主地暗示了它的反面,也就是详和。我把自己正在体验的感受和曾经体会的详和作了比较,因此我称现在的感受为混乱。能不能不这么比较,而只是简单地看着我内心的混乱?因为比较本身可能就是混乱的一种形式和肇因。比较一定带来混乱。因此混乱并不严重,真正严重的问题是衡量和比较。
假设你真心地探讨一下,那么,如果我一直接受野心的驱使,一直想在工作中达成某种目标,成为什么人物,有所成就,那么,我又怎么会热爱我做的事情?艺术家如果只关心名声是否伟大、总爱和人比较、野心是否顺遂,就不再是艺术家。他和别人没有两样,只是技师而已。这就表示说——真的热爱一件事情,就必须完全没有野心,完全没有博得社会承认的欲望。我们所受的训练,所受的教育都没有教我们这样,但我们必须符合社会或家庭教我们的俗套。因为我的家族以前有人是医生、律师、工程师,所以我也应该是医生、律师、工程师。因为社会这样子要求。就是这样,所以我们对事物本身失去了爱,甚至我们是否真的热爱过事物,我都怀疑。你如果热爱一件事情,就不会牵挂它,我们的心就不会纵容我们去追求什么事情,去争取比别人强了。这时一切的比较、竞争、成功的追求、欲望的满足就全部止息。勃勃的野心才会牵挂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