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电影《铃芽之旅》的几点疑惑
继电影《你的名字》和《天气之子》之后,灾难三部曲的最后一部《铃芽之旅》如约上映。依旧是熟悉的大灾难加少男少女的情爱配方,但不同于《你的名字》中的陨石降落引发的村庄毁灭和《天气之子》中的暴雨灾害,《铃芽之旅》则聚焦于地震。坐落在环太平洋地震带的日本,非权威数据统计,日本每年发生地震高达1500次,地震于日本人而言可谓是家常便饭。相比于前两部灾难的取材,《铃芽之旅》则讲述了真正发生在日本这片土地上的伤痛。导演新海诚直言,电影的创作背景源于发生在2011年3月11日的大地震。也许我们对这场地震并不了解,但说起远在大洋彼岸的我们当年抢购碘盐热潮,你就能迅速回忆起这一系列连锁事件的由来。
这部影片中,铃芽的行进路线也分别对应着在该地真实发生过的大地震。铃芽一路从九州(现居地)→四国爱媛县→神户→东京→岩手县(老家)。这条路线分别对应着:2016年的九州熊本大地震,2014年的伊予滩地震,1995年的阪神大地震,一百年前1923年超过14万人罹难的关东大地震,以及2011年的311东日本大地震。4岁的铃芽在311地震中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母亲的亲妹妹带着年幼的铃芽离开了这块伤心之地。即便在离开之前,铃芽刻意封存了关于当年的记忆,但在每个即将醒来的梦境里总是会出现一个哭泣的寻找妈妈的小孩。那些巨大的创伤其实从未被忘记,无数个像铃芽一样的幸存者都带着伤痛努力地生活着。12年后的铃芽因为意外拔出镇压蚓厄的“要石”,与闭门师草太踏上了“闭门”之旅。影片中,蚓厄象征着引发地震的自然力量;“门”则象征着蚓厄乱世的出口;“要石”则是镇压蚓厄的神物。铃芽的“闭门”之旅是一次回顾日本的地震灾难史,亦是一次直面伤痛的和解之旅。这样巨大的创伤是否真的能有所谓的自我和解之说,对此,我持怀疑态度。
当然,我的疑惑其实并不在人是否能在巨大的创伤中达成自我和解,而在于影片中的剧情。疑惑之一是铃芽在用已经变成“要石”的草太镇压了蚓厄之后,为什么后面又要踏上拯救草太的旅途,在她明知这一行为会再次释放蚓厄的前提下。当然,影片是给出了铃芽的行为动机的,即因为喜欢。而问题在于,在铃芽踏上旅程之前,男主草太以帅哥的形象出场不过三幕,两人的交流在影片中所占时长不超过1分钟。当草太的形象变为一个小板凳时,在观者看来,将变为板凳的草太看作是铃芽的爱慕对象,不如看作宠物式的逗乐对象合理,因此,在影片前半段男女主之间关于爱情的情感浓度积累其实是远远不够的,这也直接导致铃芽以爱之名义踏上拯救草太的旅程似乎有些突兀。不过一位up主从另一角度给出了铃芽的行为动机,那就是隐藏在爱情线之下的铃芽主动承担责任的担当,因为“要石”是铃芽意外放走的,而最后却让草太承担了放走“要石”的后果。铃芽为纠正自己的错误,主动提出让自己成为“要石”替换草太。从这一动机出发,铃芽的行为不仅得到了合理的解释,而且也让铃芽的个人成长线显得更为丰富。而在影片中,这一动机显得过于隐晦,这也是为其它影评者所诟病的一点。
疑惑之二在于大臣在影片后半段选择牺牲自己再次成为“要石”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我始终没看明白。关于在爱媛县和神户的蚓厄是否为大臣放出的,观众的意见不一。但可以确定的是,东京出现的蚓厄是大臣拔出的另一块“要石”所致。明明大臣要草太接任“要石”的想法那么明显且已经达成目的,为何最后又选择重新成为“要石”?是因为大臣对铃芽的喜爱么?不忍铃芽成为新的“要石”,于是选择牺牲自己?但这爱的起因又是什么?源于铃芽将大臣从“要石”之职责中解放并问大臣要不要来她家么?我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大臣的喜恶是直接的。为了让草太成为新的“要石”,放出蚓厄。这行为中带着一种毫无掩饰的直白的恶意,而这恶意又因其直白显出类似孩童的纯真来,叫人厌恶不起来。因着这份纯真,所以最后当大臣再次成为镇压蚓厄的神物时,我感到一阵遗憾。也许大臣的行为动机就是出于对铃芽的喜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想你牺牲。女主意外拔出大臣,男主因为女主的意外而成为新的镇压神物,女主为救男主并弥补自己的失误选择让自己成为神物,大臣不愿女主牺牲,重又成为“要石”。兜兜转转,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只有大臣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工具猫的属性在我看来尤为明显。
疑惑之三在于影片结尾,出现在幼时铃芽梦中的原来是12年后的铃芽。这样的安排给我一种宿命论式的感觉。两个铃芽的相遇以及中间的整个旅程或许早已发生了千千万万遍。也许导演意在告诉我们灾难中的幸存者们最终都会在人生这趟旅途中达成自我和解。正如新海诚在采访中所说,希望观影者最后走出影院的时候,能带着积极正面的情绪,相信不管我们遇到什么样的灾难和痛苦,未来总是光明的,我们一定能够熬过去。
真的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