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神枪手（来自远方的故事——酷睿）
“一，二，三，四，五。”
他数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确认了一下，把它们一个一个塞到左轮手枪之中。
“六。”
他拿着满弹的左轮，手中的多余子弹被他洒在地面上，没有丝毫惋惜的神色。
就这样从昨晚的藏身处钻了出来。
“你果然在这里。”
窄巷的墙下坐着一只灰狗。
“……”
“不过我并不感到意外，你隐藏自己的技术远远比不上你的枪法······哦，你可能不明白，那我直说，真的很烂。”
“所以呢？”他淡淡地说。
“到这里来找你的人很多，不过都被我干掉了。要是想感谢我的话……”
灰狗站了起来，右手有一把精致的全自动手抢。
“被我杀掉，然后把‘神枪手’的名号给我吧！”
说完，灰狗就以极快的速度抬起手，准备在一瞬间向他开出致命一枪。
在对准他头颅的那一刻，灰狗发现了他的奇怪表情，眼神中没有任何的危机感，仿佛在想着自己刚才出去有没有带钥匙——如果他藏身的地方有门的话。
紧接着灰狗感觉全身的力气被抽走，手枪不由自主地掉到地上。
“不够。”
“不······够？”
“从刚才可以看出，你喜欢摆架势，但在生死决斗中，架势没有任何作用。”
灰狗这才看到，他面前的人双手依然在腰间，却不知何时已经握着左轮。
没有任何察觉，以至于枪响都好像被自己的耳朵忽略，子弹早已精确命中了灰狗的心脏。
在意识到这一点过后，灰狗倒了，再也无法动弹。
灰狗是幸运的，在所有死在“神枪手”之下的人当中，他至少知道为什么。
“不吉利，今天刚走就用掉了一发子弹。”
用着心疼的语气，但他知道自己并不在意子弹，而是与子弹一起被“消耗”的他人的性命。
如果这里不是窄巷，他还可以躲避灰狗的攻击，也就用不着开枪了。
“可能，这就是命运。”
他用这句话与灰狗告别，但没有精力处理尸体，就寻找走出去的道路。
清晨的阳光无比暗淡，今天依旧是无处可去的一天。
酷睿，这是他的名字，从那个世界带过来少得可怜的“财产”之一。
他来自一个魔法盛行的年代，但现实有些时候比魔法更奇怪，使他来到了另一个属于“未来”的世界。
在这里，他认识到人们之所以能用魔法，可能是因为世界法则允许它们存在。
“啊啊可恶，我什么魔力波动都感觉不到了！”
他狼狈地拍拍衣服，除了这些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四处都是杂草不生的荒漠。
酷睿面无神情地行走，如同黄沙随风飞散。
据说顶极的刺客能自由出没于环境之中却无人察觉，酷睿做不到这样，但他已经完美地融入了这个世界，与荒漠融为一体。
几乎一无所有的穿越者如何生存下去呢？
酷睿想过这个问题，但并不因此烦恼。
“‘无中生有’是最万能的魔法，就算是没有魔力的人也可以使用它，只需要你的想象与智慧。”这是那个世界的恩师对酷睿的教诲。
运用了自己软磨硬泡的“能力”，酷睿从流浪商人手里得到了一把左轮手枪。
“小家伙，你也想成为赏金猎人吗？”商人这样问他。
“赏金猎人？听起来很能来钱啊。”
“那绝对的，这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商人指向墙上密密麻麻的广告，其中最多的是招骋采金工人。
“自然，有钱人在这里也是一抓一大把。那些家伙豪横的很，到处得罪人。”
商人从墙上撕下一张印有兽头的纸递给酷睿。
“看看，随便一个人都是这么高的价，他们就是这样‘自相残杀’的，而赏金猎人如同死神，谁都得敬他三分。”
……
酷睿得知了去矿区的方向，为了能填饱肚子匆匆上路。
“现在那些先进的手枪，一个弹夹能装十几发子弹，还可以‘砰砰砰’地连发，更不要说那种有半个人长，能把人打成筛子的枪，碰上它就自求多福吧。用早就被淘汰的旧左轮当赏金猎人，可得小心别把小命丢喽。”商人自言自语着。
“不过我倒希望他真能搞到钱，早点把货的账结了······老子行商多年，竟然被个毛头小子忽悠了，哼。”
冷漠的世界，荒凉的世界，残酷的世界。
为了生存下去必须变成与世界相同的模样。
于是酷睿成为了资金猎人，以沐浴鲜血为生。
他很快发现了自己在使用枪械上的天分，也许是自己研习过法术的原因……不，这听起来太离谱了。
一次次任务的完成，大家逐渐注意到了这个表现出色的小伙儿。
于是更多的委任涌向他，能杀更多的人，使他的枪法更加精进。
百发百中已经无法形容，而是一种其他人无法企及的强大境界。
“神枪手”的名号就这样传开了。
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他一点一点地，忘记这件事。
至少自己不会死在这里。
他曾一直这样笃信，但现在他产生了一点怀疑。
子弹从他的身边“咻咻”地飞过。
酷睿知道这些子弹的来源，在到处角落的阴暗中飞跃的身影，迫使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枪。
此时枪里还剩下三发子弹，除了早上的那位灰狗，他今天又让世界少了两个人。
应该说，能让他开枪的敌人都足够强大，但强大者最大的弱点就是自以为是，不仅是灰狗他们三人，绝大多数的赏金猎人都是如此。
而眼前这位让他陷入困境的，就是由他亲手造成的例外。
无论什么地方，有钱人越多，没有钱的人也就越多。
沙漠显然不适合任何人生存，所以人们修建了能阻挡风沙的市镇。
市镇中少有人去的狭窄巷道就是这里没有钱的人的去处。当然，也非常适合一些“见不得光”的人。
“神枪手”酷睿在这里遇到了一个于路边蜷缩着的小家伙。
没有帽子，还穿着白得发光的奇怪衣服，在这个地方让别人看到任谁都想“摸一下”。
“还活着吗？”酷睿蹲在旁边。
那团“毛球”不安地耸动了两下。
“当然。”
“你从哪儿来？”
那个孩子没有回应，不过酷睿也不想追问。
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底细会带来无穷的危险。
酷睿站了起来，但是并没有迈开脚步。
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孩子，仿佛也是他刚来这里时的模样。
于是他挥了挥手。
“小家伙，走吧。”
……
“对了，你的名字？”
跟在后面的孩子打了一个喷嚏。
“·····莯野。”
……
收留莯野是因为他让酷睿想起了久远的回忆。但之后的事情酷睿也不是很明白到底为什么。
“我也能像你一样吗？做一个枪手？”莯野盯着他的枪说着。
酷睿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兴许是什么也没说，但从那天过后他就让莯野拿起了枪。“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神枪手。记住，在你拿起枪的时候情绪一定要平淡如水。”
“唔。”
“就是那，对着它开枪。”
莯野扣下板机，差点被后坐力掀飞出去，但也精确打碎了远处的啤酒瓶。
……
“不够。”酷睿沉默了一会儿说。
“为什么？”
“稳住呼吸，再试一次。”
……
酷睿带着莯野，辗转于各地，偶尔会让莯野练枪。
小家伙的学习能力还不错，没多久就在一众人当中鹤立鸡群了。
“现在你遇到的人当中百分之八十都干不过你。”
“这么厉害？”
“但是还不够。”
“我差得远吗？”
“没错。”
酷睿开始向莯野说着另外的东西。如何谦逊，如何保存实力，如何融入这个世界。
相处的时光并不长，无论现在对当时的决定是欣慰还是后悔，都必须得让那个孩子走向独立了。
“师父，您不要我了吗……”莯野在酷睿面前流泪。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师父。”
“这又是为什么？”
“为了活下去。你不应该对任何人念及情分，包括我。”
酷睿与莯野，二人终被滚滚的黄沙分隔，各自消失于对方的视线。
这段经历对酷睿来说不可思议，至少，不像是现在的酷睿会干出来的事。
“……”
他那天坐在黑夜中沉默地思考。
仿佛听到了很久之前，“魔法世界”的酷睿在对他说着什么。
那个活泼善良的孩子真是令人留恋。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了什么，但此后，酷睿的名字再也没有在赏金猎人的名单上出现。
放弃作为猎人的一切，等于拔掉自己的利爪，就算曾无数次提醒自己世界的残酷，但这一次，他决然地做出了背离世界的决定。
也许收留莯野是一个错误的想法吧，不过我现在更愿意一错到底。
可惜有一个东西是酷睿永远也甩不掉的。
在成为“神枪手”之后，他除了完成任务，还不得不应对各地枪手的挑战。
无穷无尽的追杀将伴随着酷睿一同到天涯海角。
……
“他们都想杀了你，你又为何对他们如此仁慈？”
“我只是不想再杀人了。”
“能让我们看看你那把枪吗？”
“啊，那个啊······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
“师父，我很抱歉。”
逼迫的气息突然中止了，莯野放下枪，站在酷睿面前。
“我说过，我已经不是你师父了。”
“但是······我这样做真的不会让你生气吗？”
还不等莯野反应过来，酷睿敏捷地一跳，迅速地离去，莯野只好跟上。
“你想要的不就是‘神枪手’的名号吗？”声音从前方传来。
“如果你真的有这样的信心，那么，就杀掉我吧。”
那股逼迫的气息再度出现了。
是什么使得这对原本的师徒走向这个地步呢？
酷睿不去想这个问题，它并不重要。
也许这就是命运。
在进行决斗时，酷睿会将速度发挥到极致，成为难以捉摸的幻影。
莯野的子弹呼啸飞来，并没有直接朝人打去，而是飞散于四面八方，刁钻地封锁对手的去路。
如此了解，莯野一定是有备而来。
酷睿尽力地躲闪，他很想找到脱离莯野控制的办法，但那个气息不断地增强。很明显，他们之间只剩下你死我活的选择了。
左轮手枪，三发子弹。
酷睿开始寻找另一种机会，最佳的开枪时机。
作为神枪手，直觉告诉他这个机会快到了。
在狭窄的空间里，子弹突然形成了绝杀之阵，无论怎么躲避都无法避免中弹的情况下，酷睿直接蹬墙一跳，飞向半空。
他下意识地让左轮的转盘旋转起来。
这是让对手能够活命的仁慈之举，就取决于最后转到的是否为空膛。
但酷睿看到莯野也将枪口对向空中的他，突然讶异于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刻做出如此举动，他很清楚现在面对的是最接近自己的存在，而目前很可能是唯一战胜他的机会。
本来已经确定了的结局却又被他交给了未知的命运。
就这样吧，如果自己不杀了他，我就必死无疑！
轮盘的旋转停止，莯野的子弹在下方飞过，而他本人的动作在酷睿眼中无比熟悉，这一切都符合酷睿脑中的“安排”。
那么他接下来能做的就是顺从这个安排的结局。
他扣动了板机。
虽然酷睿这样的人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于大众之间，但他依然可以偷偷站在人群最后，看着告示栏上的重大消息。
“‘神枪手’酷睿已被莯野击败，其‘神枪手’之名为莯野所继承……”
“师父？我这假新闻做的怎样？”
“你的杰作？”
“嘛，为了让您摆脱他们……”
酷睿转过身去。
幸运女神并没有眷顾他，子弹没有被发射出去。
但是他依然站在这里，看着自己被人“解决”的消息。
“如果我那时开了枪，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嘛……”莯野挠挠脑袋，“我一直记着您的教诲，但是我确实是想成为强大的存在，如果师父把我解决掉，那也算是我‘离经叛道’的惩罚吧。”
“就这么简单？”
“嗯。”
好吧，酷睿想着，这也是命运。
“那你应该杀掉我，就像你写在上面的那样。”
莯野看着手里从酷睿那儿得到的左轮手枪，淡淡地笑了，朝着远离人群的方向走去，而酷睿默默跟上。
“师父还记得吗？这儿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莯野停下脚步。
以酷睿的记忆力，他并不能确认这里是否真的是那个地方，但窄长的巷道确实符合印象中的模样。
“从那之后没多久我们就分别了。”莯野轻轻地说着，走向巷子的尽头。
那里是一片广阔的田地，酷睿之前从来没有发现过沙漠之中还会有这样美丽的地方。
“但是我并没有离开您，我收集着您的信息，跟随着您的足迹，甚至曾走在您的身后……我当时一直不理解您为什么一直用着这个老旧的左轮，可是在我一直以来的观察过后终于还是明白了。”
左轮里依然是那三颗子弹，现在被取出来放在莯野的手里。
“而这就是您在教会我高超的枪法与冷漠的生存法则之后，通过一举一动教给我的另外的东西——”
莯野抬起头来眺望远方，随即大手一挥，像播散种子一般……
子弹反射着闪亮的光辉被用力扔了出去，与大地融成一片。
尽管已值落日之时，但酷睿觉得阳光从未如此耀眼。
“一发子弹，一条性命。”
酷睿从此不再是“神枪手”。
拿起相机，拿起画笔，干什么都好，只要不再拿枪。
“师父打算离开这片沙漠吗？”
“嗯，谢谢你。”
“不，不用……”莯野低了一下头，“您的仁慈救了我一命，所以我希望让您摆脱深陷的泥潭，您一直都希望这样不是吗？”
“不是因为想当神枪手了？”
“嘿嘿，别揭穿我嘛……”
酷睿再一次与莯野分别，跟随着命运指引的方向继续前进。
“结束了吗？”
“没有更多的故事了。”
“竟然还会有那样的地方，太不安全了。”秋杰伸了个懒腰，“你这么放心大胆把自己背负的灾难转交给他？”
“他比我更强大，一天只上三发子弹。”
“听不懂啦！”芙拉叫道。
“据你所说自己来自另一个魔法世界，那边的你应该还不是现在这个令人费解的模样。”
“可能吧。”
“觉得现在平静的生活好吗？”明灯问。
“其实····很无聊。”
“那就对了。”
“只有这样才称得上平静吗？”
“没错哦，毫无起伏的平地，没有波澜的海面，谁去都得犯困，果然还是来点意外更有意思些。”
“魔法的世界会更有意思吗？”兔子问道。
“魔法世界就是充满惊奇的地方。”
“那么等你回去之后一定会成为更有趣的人吧。”
酷睿可说不准这种事，但他确实一直惦记着。
无根的流浪已经让他疲惫，无端的杀戮已经让他厌倦。
他依然等待着，回到那个属于他的世界。
这一天一定会来。
2022.9.5
孔明灯二姐秋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