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哭诉

拔地而起的生命在歌唱，倏忽之间，回归土地。 山谷鼓起风声，所有草物随着节奏起伏，跳起整齐划一的舞，各种微小的，以往不值一提的都挣脱土地跃起，翻涌，翻涌。像浪花在各个舞群辗转腾移，欢呼持续高涨，从山顶一跃而下直到河岸。也像大手从山的怀里伸出，抚摸连片的卑微草木，它们都低下头啜泣，深感不易，又忽而被这样的关怀感动，以为自己无可匹敌。 树木们也撼动每个枝干上的树叶，缝隙里传来风挤压而过高亢的叫声，哗哗作响，演奏一曲没有水落下来的雨。树干上布满纹路，那是时间日日摩擦，妄图点火，燃起这片它曾亲手埋下的种子。苍老和年迈，有一些空洞在体内生成，那里从前是厚实的沉淀，后来献给愚昧的虫，和无家的鸟。 湛蓝的天上不显出一点波动，它不为这一切所触动，它 睥睨地俯视众生，唯有云与它贴身，不分你我。 这时，风陡然加大，从远方来的历时数月的行迹接近此地。呼啸声笼罩整个山谷，所有生命都舍生忘死地歌唱。鸟们最先尖叫，带来一个小的高潮。树也紧跟其后，土地轰隆时刻涌动。然而，草们用细密，微弱的互相摩擦声起了共振，声音一点点增大，成为一切歌声之下的长鸣不断的节奏。 我站在山谷前的空地声，注视整个故事的发生，聆听整段音乐的起伏。我拾起一点草粒，一截树枝，一捧土壤，我把 它们放在耳边，听见贯彻天地永远不止的歌声, 我奔跑起来，在震耳发聩的声音下，冲向了天边同样歌唱着的洁白的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