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明天的我会死去
——指针的下一个刻度,代表的是不可预计的未知。
阳光穿透云层顺着枕边,慢慢爬上我的眼帘,窗户对面响起刺耳的上课铃将安静的空气打破。
今天是三月二十七日,那群死难者的哀悼日。
在此之前网上便有两个互为矛盾的帖子:有的人觉得每天有如此多的人离开世界,或许是因为各种各样原因,但客观上他们的离去对于各自的世界而言并无太多瓜葛。有的人认为在现在这个至少主流社会看起来如此文明的世界上,战争、空难带来的突然逝去太过于沉重,悲痛甚至无法忍受,并且二者互相指责对方的冷血与圣母。
不置可否,也许他们都是错的,亦或他们没有一方是错的。人的认知本来就是随他们成长过程、生活环境及知识架构而形成的,那么有着不同的思想体系本身就无可避免。正如我这个冷血又怜悯的人,或许其中某点深植于人格中,而剩下也只是取悦那大脑的借口……
半梦半醒间的我恍然想起,过去两年来的点点滴滴,每日处于一个高危环境,为了看不到的希望而去努力,为了一声他人的感慨而去坚持,结果只是离着光斑愈发遥远,每当教堂的早钟响起,在同一条小路,同一面镜子前,我穿着同一件外套,看着口罩上那晦涩眼神,试图以“为了国家”而名说服自己安心的留在英国,直到某日染病,悄无声息的离世……但内心中还是渴望着有朝一日能重返人间,而不是呆在这“地上天国”,可光阴荏苒,当回国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的时候,各种随之来的不满却在内心急速累加……
遗失的即使本身并不珍惜,也会下意识的怀恋。
人类总将自己当成故事的主角:他们感情激烈,有着极端的两面性,是矛盾的综合体,既善良又邪恶。他们轻视生命,不仅是他人的,还包括自己的。他们可以和天使一样,为了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牺牲最宝贵的生命,但也可以和恶魔一般,也可以为了一件同样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毫不留情夺走他人的生命……
口中崇尚着国家主义,迷信着《利维坦》,可骨子里畏惧着集体,想要自由并游离,人类的弱点,本就是客观事实,只要是个生物,它最先考虑的就是自身,所有的一切思考模式都是围绕着自身,从自己出发的。所以怯懦,恐惧,呆滞,傲慢……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出现,各种方法只能降低这种概率,但不可能从根本上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对于战争或许它本不应该是这代人、至少是那个国家大部分人所该承受的,但历史、政治与现实逼得他们最后做出一个选择,那么必然不应该从鲜血的角度来评价这一切,而是基于现实与目的来评估,所谓的历史感情,在大部分人眼中不过可有可无的谈资。
我曾在飞机上神志不清的记叙下对于自己危险操作的忏悔,每当看着窗外的云海,或是追逐着太阳,或是逆转时光,无数次想过从十四千米的高空自由落体的惨状,如今生出的唯有劫后余生与默默祈祷……
或许生活仍会归于平静,但过往历程中的林林总总并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平静或许意味着渐渐的淡忘,可在彻底忘怀的间期我还是为他们的伤痛而悲哀这,这样的阴郁大概起源于我的中学时代,周遭所有人都告诫我应该追逐光明、变得豁达。可是很奇怪吧?人们总把某样事物的优点当做理所当然,总喜欢对其缺点、暗幕指指点点,并以声讨之为乐。可是世界便总是如此相反的,那些被习以为常的才是最可贵的,无论是和平,还是安全……
最可怕的只有个人觉得的理所当然。
或许是为了特立独行,或许是并不愿与他们苟同,血并不能掩埋过失,当负面信息多到一定程度,人又会产生悲悯的逆反,可不管如何似乎我总是在唱着反调:近乎天真的坚持,或者说这就是我、这便是我对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无名的叛逆。
期盼了许久的雨终于落下,希望无处安放的灵魂不再迷茫。
——二零二二年三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