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忘/双洁/HE】王妃19【甜/轻喜/微沙雕】

19.
‘ 惜有北山北,今有我魏婴。纳凉花树下,陪着个木头~’
‘ 大王,王爷不是木头,他指头动了。’
端了酒杯,顺着小侍女的话垂眼。
正正好看到坐在木椅上蓝湛缓缓回落的小指。
这一幕,好似日常,魏婴并没多少惊喜,也不觉惊奇。
‘ 怎样,不愿听…那你睁眼瞪我啊!’
酒气扑在蓝湛脸上,唇上还没干透的酒珠,贴着蓝湛的嘴,啄了下。
鸭蛋睁眼看,眼不红心不跳。
照顾蓝湛有了年头,魏婴当了她面这样堂而皇之轻薄蓝湛,也不是第一次。
小侍女看着自己主子吃王爷豆腐,也习以为常。
呼隆隆,天上惊雷。
闪电霹雳,大风起。
‘ 鸭蛋,快,回屋。’
‘ 哦哦’
风来雨不远,主仆两个抢命似的把蓝湛和桌上酒菜抢救回屋。
天佑九年,大暑日,天降大雨,滂沱三日。
……
雨后,天上太阳冒头,看着清爽,可地上万物还带着水的痕迹。
将蓝湛安置在廊下,即躲开潮气,也能晒到太阳。
魏婴则在院中山楂树前踌躇。
这是宫里那次变故后,林氏特意移植给他的。
据说是鸡鸣寺里养出的,沾了僧人烟火气,能避邪。
‘ 等会你去看看那位坟头,这三日大雨,别冲坏了。’
‘ 嗯,知道啦。要是有不好处,我就找人修。’
‘ 对。’
说了两句死人事,主仆俩又继续盯着活树。
‘ 冬日里移过来时,枝子修剪的不太好,这几天雨水倒是给他喂饱,就是果子…’
‘ 长呗,大王,你不是说红果十月收成的也有么。’
‘ 嗯,也对~’
这树带着吉祥意,魏婴对他难免上心。
走回廊下,搬个小凳坐在蓝湛旁边。
自然而然的抓了他手指按摩。
‘ 蓝湛,你吃过新鲜的山楂么…’
‘ 和尚们种的树种,也不知结出果子是甜口还是酸口。’
‘ 咱们院里地皮不够黑,加了肥也差些,估计是酸的~’
‘ 不过,可以晒山楂片,回头咱们泡水喝。对了,炖肉放几粒,不怕酸,肉好烂,呵呵~’
‘ 就是就是,大王,上回厨娘放的山楂就是少了,都不够烂的,不过,猪蹄有嚼头也好吃。’
‘ 嗯,你出门前,去厨下看一眼,昨儿让他们洗的大肠干净没,晚上配了尖椒超出些,’
‘ 好啊好啊!’
蓝湛的小指又在动,不过主仆两都不将他放在心上。
此时,这对吃货而言,猪大肠似乎更为紧要。
……
九月吃枣的节气。
陕甘上供的小粒红进了京。
魏婴被召进宫,江厌离挺着大肚,跟他对坐了吃枣。
‘ 我让人装了十笼,走时他们跟你拿回去。一半留着你自己,一半送去大学士府。我就不下旨赐了,剩的姨娘还要入宫谢恩,来回折腾。’
‘ 好啊~ 阿姐想的周到,不过,母亲可愿意进宫了,她也想你。’
‘ 呵呵,知道啦!’
女官过来将姐弟俩面前盛枣核的盘子清空。
吃了枣子,魏婴又端着豆糕,在鹦鹉架下,边看鸟边动嘴。
‘ 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 这鸟没意思,就会一句,都没个新鲜。’
江厌离笑:
‘ 宫里养出的鸟,你还指望它能说出什么。’
着女官进来,到屏风后,帮她更换件长衫。
再出来时,江厌离身上衣裳更显寻常。
她没有金氏贵妃那般张扬性子,这也是皇帝最满意之处。
‘ 阿羡,王爷最近可好些。’
‘ 老样子,指头动。’
‘ 你,可有打算?’
魏婴逗鸟的动作停住。
‘ 阿姐,何意?’
拨开个荔枝塞进魏婴嘴里,江厌离道:
‘ 你在王府…没名没分,日子久了…’
‘ 是陛下的意思么?’
咽下嘴里甜果,可魏婴却什么味道都品不出。
‘ 陛下日前提起,他也感慨你俩情意,所以,想我问问你…要不要,给你道皇旨,免得这样给人背后议论。’
‘ 旁人的嘴,随他们说去。难道哪个还敢跑我面前奚落不成。’
‘ 你真不在意。’
魏婴膝盖着地,像小时候那样,趴在江厌离腿上。
‘ 阿姐,我想等他,等他亲口说…’
‘ 当初,给一乘小轿抬进王府,那时候,谁又给过我名分。’
‘ 我恨过他,恨得牙痒,恨得要死。恨着他时候,哪里想得到,会有今日。’
江厌离揉揉那头黑发,轻轻叹息:
‘ 今日又如何了,爱他!’
魏婴抬头,泪珠落的像要在地上砸个坑。
‘ 嗯,我爱他,爱极了,爱的要死。’
‘ 所以,阿姐,我想等他,等他清清醒醒的说娶我。’
‘ 我要清清楚楚的嫁他。’
江厌离没了话,眼睛红着,攥了弟弟手。
……
天寒雪冷时候,归潮阁院中多了新客。
‘ 大王,你说,是他的种么?’
‘ 多像啊,一模一样,就是差点尺寸!’
主仆两个成双对的站定。
他俩对面,扫干净的地皮上,大黄狗小黄狗也成双对。
看样子,这是大黄领回了自己的沧海遗珠……
……
江厌离的孩子在岁年降生。
是个男孩,皇帝有了嫡长子,满朝大喜。
大胤风俗,要做百果面点,还要孩子娘舅姨母亲手制作百果剪纸,是为添福。
江厌离就一个江澄是亲兄弟。
不过,江澄手从来笨要死,拿刀剑可以,动剪刀剪纸,那是要命。
于是,皇后旨意贴心下来,让不是亲弟,却跟亲弟没两样的魏婴,作为小娘舅,去帮衬手笨的大娘舅。
剪纸,上红,魏婴在江府忙活一天。
傍晚时才带着几盒面点回了王府。
将福气给粘公公等人分了,他总算踏踏实实洗漱上床。
‘ 江澄笨死了,让他剪个桃子,他剪出来就是个屁股~ 呵呵’
‘ 还剩一盒点心,既然分福气,活的给了,死的也不能偏心,明儿,让鸭蛋去给坟头那位老哥,也送俩…’
像是想起什么,魏婴叹息了声。
拉着蓝湛胳膊,将两人被子盖好。
‘ 平生不做亏心事,蓝湛,我亏过心,你要不要听…’
‘ 十二那年,我偷了老爹的千年醉,往鸡鸣寺的老榕树上喝。’
‘ 哎,都是画本子害人。当初,就不该看那个山寺古槐做红娘的故事…’
‘ 千年醉上头快,我没坐稳,从树上落下去。’
‘ 哎,你说那位老兄也是,哪里不好站住,偏要站树下。’
‘ 我也不知道,他是晕死了,还是砸死了…反正给我吓够呛。’
‘ 那人啊还带着个面具,现在想想,我真该将面具摘了,看看脸。万一有口气,给他找大夫也来得及…可是我,啥也没干,就往后院拉着烤红薯的鸭蛋逃命了……’
‘ 回了家啊,怎么也不踏实,你知道的,我是好人。’
魏婴在被子里捏蓝湛胳膊上的肉,一再强调自己是好人。
‘ 我心里发虚,就带着鸭蛋重回案发现场,果然,捕快将那围了。不只捕快,还有大兵~’
‘ 之后,使了银子去捕房打问,说是死了个无名氏。官府当无头案了解…’
说的自己脸蛋发痒,魏婴在蓝湛肩头剐蹭。
‘ 我和鸭蛋从万人坑,叫管那片的义夫老头帮忙撅出尸首,然后在旁边野坟地,给他建了座气派大坟。’
‘ 这些年啊,给他花的香烛可也不少。人死不能复生,我非有意,他呢时运不济。但好歹,我不算无良,人死了,我供着,好好的供着了…’
‘ 蓝湛,我这辈子活到今儿,十九年,也就这一件数得上数的亏心事。’
‘ 我说给你听了,你会向着我的,对不对…嗯,你一定是向着我的…’
‘ 蓝湛,从来都是向着我的…’
泪珠打湿蓝湛衣领,红的眼圈发酸,魏婴也不知是今日剪纸累的,还是刚才说的话多累的,反正,掉泪掉的他好困。
……
冬雪慢慢,爆竹连天。
小皇子百日。
虞夫人,林氏,江澄,魏婴,都聚到了凤藻宫。
皇帝是真喜欢这孩子,报上了就不愿撒手。
待亲自给儿子点过眉心红后,才往养心殿议政去。
真龙走了,剩下一屋子人才松快的围住小龙。
‘ 吃手,他会吃手了!’
魏婴停下手里拨浪鼓,看傻子似的等着江澄。
虞夫人点下儿子脑怪,嗔笑:
‘ 废话,小孩子不吃手,那吃什么,胳膊肘~’
‘ 也不一定。’
我也揪着手里拨浪鼓的坠子,笑的不怀好意,对着江澄道:
‘ 小皇子他舅舅,打小就爱肯脚丫,自己的,别人的…嘿嘿…’
‘ 好你,魏婴,你又揭我短…’
屋子里笑闹声连成片。
……
将雪篷在府门口抖动。
阿嚏——
‘ 大王,你都打了十个喷嚏了,是不是江公子的雪球扣的…’
‘ 嗯,有点,你往厨房跑趟,熬点热汤,咱俩都喝点!’
‘ 好嘞!’
走到院门口,里面传来狗叫声引的魏婴加快脚步。
雪太大,石子路上虽然扫过,可很快就又白了。
魏婴脚下滑了下,膝盖跪在石头上,挺疼。
可他顾不上,屋里小黄动静有些急,叫的魏婴心里也急。
莫不是蜡烛没燃好,还是有蛇虫鼠蚁…
各种不好念头徘徊。
进了屋,魏婴一颗心彻底没了。
因为,床上人……没了。
……
小黄围在魏婴脚边,像是上磨的驴子打圈。
呜呜的叫声,狗子努力表现。
奈何主子这会儿心落不下,即便他抓鞋子,叼裤腿,也得不来丝毫回应。
将床上枕头被褥都扔下地,魏婴仿佛要把床板扒了,掘地三尺…
镜台桌边空的,茶桌茶海空的,换衣帘后空的,连花盆架和宝阁都被他摸了又摸,翻了又翻。
‘ 又不是镜花缘的小人,还能钻进盆栽不成。’
魏婴愣了。
声音来自书阁。
对,也就那处,他还没来及翻看。
蓝湛穿着家常的白色棉袍,站在书案前。
烛火映在脸上,人气有些弱,但的确是活的。
他看着魏婴。
那孩子像看什么神奇动物,立在红柱的帘幕边,一手揉帘布,一手揉自己衣裳布。
蓝湛有种错觉,自己…是只猴儿?
他笑了,看在魏婴眼里,更活泛。
点了点桌上魏婴的没写完的字帖:
‘ 风吹衣凛凛,气聚天苍苍…你这字没见多少大长进啊!’
嘴巴扁了扁,魏婴走过去,看看,道:
‘ 我皇帝金口的是少年文豪,懂么,已经大师级别,才十九,里道骨仙风早着呢,年岁阅历摆在这,还能如何长进!’
蓝湛不置可否,反而继续看字帖的字:
‘ 松陨叶翠条,竹摧柯绿竿…院中绿竹被雪,红绦系的喜庆,阿羡哪里学的这样装饰法子?’
千年结的香气从蓝湛身上散播,那是日日魏婴给他熏衣的好处。
‘ 鸭蛋家乡给病人祈福,会在树枝上系红绳。我们…就把竹子都套了个遍…’
蓝湛望着他,半晌,道:
‘ 嗯,多亏我的羡羡,亏了你的红绳多,我才醒的来。’
‘ 自然是要谢我的!’
蓝湛坐下,指头继续在面前桌面点,示意魏婴过来。
‘ 你叫狗呢!’
嘴里不满,可魏婴脚下动作利索。
小黄趴在地上,嘎嘣嘎嘣嗑蚕豆。那是魏婴刚才找人是,从桌上呼啦下地的。
蓝湛坐在椅子里,魏婴坐在书桌上。
将袖子抬起,露出上头炭笔写的一连串王字。
有的字迹歪七扭八像虫子,有的则笔法铿锵笔锋工整。
‘ 写的好的,是你,那写的不好的…’
魏婴露出些不好意思。
昨儿夜里和鸭蛋两个玩牌,记账的纸片拿小了,没地写,又懒得再去翻纸,居然就着蓝湛袖子继续。
‘ 大王是羡羡,小王…鸭蛋喽。你俩又刷牌了,对不对~’
蓝湛可见识过主仆两个对赌,那玩起来嗨的也是六亲不认。
曾几何时,还是他爬大学食府墙头的日子里。进门可被一对鬼脸下的够呛。
大王将小侍女画成了李逵,小侍女给大王画作钟馗~
瞧了自己袖子,蓝湛只能感叹,他俩没一时兴起,往眼前病秧子脸上调色,真真万幸!
‘ 羡羡输了?’
魏婴去揉蓝湛袖子。
‘ 嗯,邪门,别看鸭蛋傻,赌牌却精的像鬼上身……’
没工夫理会魏婴别具一格的比喻,蓝湛的手落在魏婴腿上。
隔着衣料,一点点向上摸。
那样子,就好像病了许久,睡了许久的,是魏婴。
‘ 羡羡,我好了。’
‘ 嗯’
书桌上哗啦啦,墨盘翻落,书本掉地,笔架横躺。
在吃蚕豆的小黄浑然未觉,味蕾战胜一切。
和他家大黄老爹比,这小狗子有待调教。
咚咚的敲门声。
‘ 大王,热汤我端来了。’
门钥不知何时从里落锁,鸭蛋只能敲门。
‘ 嗯,我…我不喝了,你自己拿去…’
鸭蛋走时,并没察觉,她家主子答话时,声音里的颤。
魏婴想起两人第一次,也是桌子。
不过那时,他心里堵了气,而且…蓝湛像个疯子,很疼。
书案上没处抓挠,魏婴只能抱住蓝湛。
‘ 别…作妖,你可…才睁眼…’
‘ 睡了许久,累死人,睁了眼还不许我活动活动筋骨…再说,羡羡,已经作…进去…’
魏婴的脸给蓝湛棉袍领子遮住,千年结香气铺满脸。
活的蓝湛…
脑海中,那些早起黑夜,给他按摩的画面。无数次,躺在床上,依偎在耳边,催他快醒…
现在,他真的醒了。
好啊,是好的啊!
心里像…一样,给他塞满。
身子动荡。
烛火在眼里朦胧。
小黄吃的肚皮圆,舔了地上茶碗的茶汤,又灌自己个水饱。
这会子,狗子才想起找主人。
鼻子动,来到床边。
主人的气息都在落下的帐幔里。
床帐像个调皮的孩子,掀掀落落。
小狗子心性爱闹,见了玩心大起,一跳一跳扑帐子玩。
床幔里,魏婴正自己…
蓝湛靠着软垫,床上乱糟糟的,都是魏婴那会找人祸害的。
俩人有些着急忙慌,哪顾得上收拾,只将魏婴扔在地上再扔回床上,不至于露床板也就是了。
床里床外,都像遭了劫。
魏婴也觉得,自己是在遭劫。
他后悔,不该给蓝湛……
自打蓝湛头回小指动后,老庄头的药单字就多了灵芝雪蛤。
‘ 这样大补的,你别让我们虚不受补了…毕竟这人可天天只躺着。’
‘ 嗨,小孩子懂什么。我这都是通阳气的,这人以后你还想用吧,那现在就得补,不能亏。’
‘ 哦,你是…那个意思么?’
‘ 切,小娃娃,你说我是哪个意思!’
‘ 嗯,我觉得你是那个意思。’
‘ 自然是那个意思。’
‘ 那…老头,你给他补…多些,宁可咱们有余,也别亏损。’
‘ 看好吧你!’
魏婴感觉自己腰快舍了。
老庄头没错,他这会儿,是真…见着好了…
睁眼儿才几个时辰,脸上死人气还没褪尽,全身上下…他蓝湛啊…
那儿…比活人还…活人…
就跟吃了几年素的,扎肉堆里找补似的…不死不休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