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摩斯·基特雷·诺厄的睡前故事（九）

从今天开始，我们才算是步入了“伊甸”，而脚下的这片土地，被称作“北境”。

唔，想必你也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吧？现在是伊甸的夏季，所以气温还算过的去，如果在冬天还像我们这样盲目地迈入这里，结果大概不会多好看。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现在的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自然环境再如何恶劣，也多少在可以估计的范围之内，但“人”会做出什么，就难以揣摩了。

哈哈，读心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方便。真正的狡诈恶徒可以把自己的恶意深埋到最不为人知的角落，扮演一个彻头彻尾的好好先生，甚至连自己都忘掉了自己是坏人。

不过要提防这种人倒也不难，你只要记住一点——在“伊甸”，没有毫无来头的善意，要么你有利可图，要么你本身就是“利”。

我？我什么时候对你展露过善意了，孩子？

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我很抱歉。我说过了，你是我追求“答案”的工具之一。你会保护你的工具，不让它受损，这是常理，而不是什么善意。

好吧，你执意要这么认为，那就这样吧。

说回正题吧，“北境”地区其实倒是可以算是稍微“质朴”那么一点点的地方。通俗点说，这里可以直截了当一点，用拳头来说话。

在“箴言”降临之前，“北境”曾经是一个统一、强大、团结的国家。而在无休止的混乱之中，政局破碎，数位军阀崛起，占山为王。而在厌倦了相互攻伐之后，他们选择扶起一位硕果仅存的贵族末裔，将“斯拉夫皇帝”的头衔强加其身。

这位“皇帝陛下”则赋予了他们“大公”之名，自此，“北境”被分割为数块相互孤立的“大公领”，“大公”们各自割据一方，暂时收回了权力的触角，不再互相染指对方的土地与财富。而那位可悲的虚位君王在某日离奇“失踪”，下落不明，“大公”们却心照不宣地对此保持缄默。

于是，这便成为了你今天看到的“北境”，一个没有一位君王的帝国，一个有着数位君王的帝国。

“北境”是少数没能较好地摆脱“静默时代”影响的地区，他们对抗“箴言”的手段就是果决地复归荒野。所以这里的人们崇尚武力和野蛮，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公”们，他们没有一位不是用血与铁来坐稳宝座的。

在“北境”，只要你有足够的蛮力，就会受到人们的敬重，或者说敬畏。

但也因此，人们早就已经忘记了“北境”也曾是人类文明的中心之一，他们的艺术与科技都曾高踞在世界的顶峰，足以使他们傲慢地睥睨世间诸国。诗人、画家以及科学家在这片土地上受到严密的监控和培养，精练的官僚规划并执行了滴水不漏的社会规则，如铁壁一样顽强的军队把一切外部的威胁远拒于万里之外……

任何一位诞生于此的公民，都会自豪地捶着自己的胸脯振声高呼——“我是北境人，我流着斯拉夫的血”。

但现在，它，或者说“她”，“老斯拉夫人”口中的“母亲”——这个盛极一时的伟大国家，只剩下了遍地的残垣断壁和流不尽的血泪。无助的孩子们竭力呼喊着她的名字，渴望母亲再度苏醒，但殊不知被残忍裂分的她早已沉入死寂，再也不可能再睁开她那猎鹰般的双眼。

不，这并不值得可怜。“北境”的死应当由每一个“北境”人去负责，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国家走向衰亡，却选择无动于衷。而在她死后才挤出牙缝的哭诉，也只不过是对过往荣光的流连，以及对地位落差的不甘罢了。

他们不怀念“母亲”，他们只怀念“母亲的强大”，仅此而已。

好了，时间不早了，几天之后，我们就要准备进城了。这将是你步入“伊甸”之后，见到的第一座“城邦”。

早安，我的孩子，愿你有一个美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