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狼同人】kusabitoro·红鬼篇
苇名城，虎门阶梯。
狼躲避着初雪映来的晨光蹲立于枝头高处，小心听得地上两名苇名兵士的对话、内容和他上一条命听得的内容大同小异，他们讨论的依旧是不远处的红鬼。那红鬼在前日晚间便从城内运到了此地留待镇守之用，暴露在日光之下的魁梧躯干显得愈发暴躁。
“又、又又又又要用楔丸去砍那个家伙么？！”
狼的腰间传来楔丸的小声絮语。
他面不改色点了点头道：
“我这次准备了火。”
“火？啊，主人是从那两个人嘴里听到的么？说红鬼怕火……怕火又怎样啦，楔丸肯定砍不动那么大的块头的。看上去快有两个主人那么高了、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好可怕！”
“嗯…。”
狼陷入沉思——楔丸平日中虽然是他极其可靠的战友，但若是像这样陷入恐惧，刀身是会卡在鞘中拔不出来的。
而楔丸的恐惧，他并非不能理解。
数分钟前他曾经进行过一次尝试，绕过眼前的两名士兵后杀死了等待在红鬼身侧的长枪使，尽管楔丸及时地发出了“危！”的警告，但他在侧闪的途中还是被红鬼双手抓住、举过头顶后摔向大地，腰间脊椎生生折作两段。
他一度体验过了死亡。
白色的、冰冷的死。
但他的意识并没有消弭，而是在红鬼的注意力转移后选择了求助于“龙胤”的庇佑。狼的身体被樱色的光芒所包裹，起死复生。
背负着对自身无能的深深自责，他脱离了战场。
“但是…。”
楔丸的声音已经冷静了下来。
“但这是楔丸和主人的使命——御子大人还在天守阁里、等着楔丸和主人呢。”
狼没有看向楔丸，只是轻轻用手抚住她的花纹刀锷。
“只有击败红鬼才能继续前进，所以…楔丸会努力的！”
刀人间的默契早已不用言说。
狼报以微笑，拔刀出鞘。
——
狼口中的火，指的是他从三年前的平家宅邸中搜得的忍义手。
那是一切动乱的开端、也是他一度失去的记忆。本应是已死之人的自己为何会再度站起，他在三年的囚徒生活中始终也无法寻得解释。
借助老侍女赠与的守护铃，他得以穿越回到那段失落的时空。
晴朗的月夜下，火海一片。
他快步冲过那道自己在幼年时曾和义父一同随马驰经的龙泉桥。身为致命之影，刀锋所过之处鼠辈贼人片甲不留
当他问到过去，楔丸沉默不语。
“楔丸的记忆和主人是相同的，楔丸也，不记得这时候的事情了…。”
“是么。”
狼纵身挥斩，那人飞矢尚在弦上便被连人带弓一分为二。
“那就只好砍了。”
借助忍义手的钩锁，他得以轻易飞跃于平田宅邸的房檐之间。这本是大不敬的僭越行为，放在过去是狼无法想象的事。不过眼看着漫天火焰沿着层层楼阁蔓延向御子的所在，就算冷静如狼明白这一切只是幻象、他也无法按捺住自己疾步飞奔的冲动。
“主人快看，这里也有仙峰寺的秃头！”
楔丸警告道，狼感到诧异。
不过他很快明白了楔丸的所指代的对象，三三两两的贼人之中身着深色袈裟的白帽僧人正持着柄叉枪巡行在关卡之前。门上被密集的竹林遮挡无法通行，要想从这里经过抵达宅邸正门，眼下是必经之路。
狼略作观察，做好了计划。
“帮他超度。”
狼嗑了枚月隐佛糖从屋檐上一跃而下，先杀了一名人群边缘手持火把的贼兵，然后潜行于花丛之中，逼近了另外闲聊的两人，蓦地窜出抹断了其中甲兵的脖子，趁着另一个人惊慌失措，熄灭了这周围最后的光亮。
狼再次遁入阴影。
他保持着距离，观察着僧人的动作。那僧人已经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唤了几声后无人回应，警戒了起来。
但他的视野终究存在盲点。
狼从树干之上落下，脚尖踏住僧人肩头，将楔丸沿着肩胛间的缝隙直直刺入他的胸腔——他搅动一番后将楔丸就势拔出、鲜血如柱喷溅。
狼向后空翻稳稳落地，振刀扬血。
僧人一个踉跄，用枪身保住了平衡。他深受重创、但并没有倒下。
“……贫僧，弥生院圆真。无礼来者、究竟何人！”
“……。”
“哼，没有可以报上的名字么。那看来、是忍者了。”
狼身为忍者、对这名僧人的名字多少有所耳闻。弥生院圆真等外道行者被称作忍者猎人，善用长枪、能在对方刀刃难及自身的距离下施展出猛烈攻势。
但狼对此早已有所准备。
僧人身形放低，枪锋方向诡异意图难辨。狼则静静将楔丸端起，刀身齐眉。
“危！”
楔丸话音未落，僧人以冲至狼身前，刚好停在了两三刀身之外的位置，旋转着枪身将叉枪刺出。本已绷紧刀身做好架开准备的楔丸等了好久，却迟迟没有感受到身子和那又长又硬的叉枪发生碰撞。
“诶，主人…？”
狼前跨一步，抓住枪身翻转的瞬间单脚踩住了枪尖，沿着枪身冲向僧人。弥生院一时犹豫没有放弃兵器，反倒被狼的膝盖撞得失去了平衡。狼捕捉到了这一瞬间，对准他的喉咙送出了致命的一击。
狼翻身落地，单手合十。
楔丸大惊小怪。
“刚，刚才那个是什么啊！？楔丸没见过主人还会这种事啊！”
“我看到刀路很直，就试着踩了踩。”
“什么叫就、就试着踩了踩……主人刚才那个动作很危险的啊，要是一个失误踩空了就要被刺到，刺到那里…。”
楔丸的声音小了下去，狼手中的刀柄有些发烫。
“刺到哪里？”
“楔、楔丸说不出来啦！笨蛋主人不理你了！哼！”
咔哒一声刀身入鞘，任凭狼怎样用力都死活拔不出来。眼看着不远处的贼人成群逐渐逼近，他咂了下嘴飞身上墙，掩盖了自己的气息。
楔丸闹别扭的情况下狼只能选择保守路线，他穿过平田家引以为傲的竹林。避开了弓阵和桥上的重装守卫、来到宅邸正门。
院墙之内火焰冲天，贼人的魔爪已经伸到了这里甚至更深处。
他踏入燃烧着的墙壁之中，摇动着的火光内跪倒着一个宽大的人影。
那是他的父亲。
从战场上将他收做养子的义父、被名为枭的巨型忍者。
“狼…？你来了。”
义父气息微弱、目光迷离。
狼通过视线确认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那对于常人而言是足够当场丧命的重伤，哪怕是强韧如枭能够支撑至此也只能称之为奇迹。
“拿好这个。”
义父嘴唇没动、低沉的声音从胸腔中发出。
一柄钥匙从他的手心中滑落，狼在其落地之前一把抓住。
“这是、平田家里、佛堂的钥匙……御子、现在那里。”
“好…。”
“哈哈、我还真是老了……看到那边的屋檐了么，沿着悬崖，你能够找到进去的路，”义父似乎睁了睁眼，“我的儿子，狼啊，你一定要保护好御子。”
“遵命。”
狼低声应毕俯首良久，再抬头时，义父已经没有了呼吸。
火焰顿时变得猖獗、覆盖住了他的视线…。
——
他从回忆中醒来、不远处是咆哮着的红鬼。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他先清理掉了树下的苇名士兵，打斗声引起了红鬼一旁负责看守的枪使的注意，狼没有退避，将对阵忍者猎人时的技巧故技重施。
虎门阶梯上此刻留下了一狼一鬼。
足够开阔的空间，腕侧的吹火筒。
以及上一次死亡所留下的经验。
他已经大致摸清了红鬼的攻击方式和体力程度，这是前次交战中自己所不具备的优势。注意到狼的红鬼挣扎着想要冲破枷锁，狼看到了那副巨大躯干沉重倒地的瞬间。
狼小心地挪动脚步，观察着红鬼的动作。
对方的攻击欲望很强，动作也有着和那份魁梧毫不相干的敏捷，而它最可怕的地方在于那异常顽强的生命力，就算被楔丸搅烂了一半大脑依旧能够继续站立。
人类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所以，才会被称为鬼吧。
“危！”
狼的身体先于楔丸察觉到了红鬼的动作，它借助冲破枷锁时积攒的力量将那份身躯有如炮弹般蹬出，双臂向两侧摆开达到数米，扭动着下巴试图抱住持刀站立的狼。
狼看到了他口中因食人而发黑的獠牙。
他纵身跳起，眼看着红鬼从身下扑了个空。从它身后落下的时狼旋转身体，在红鬼的后背上连斩两刀。但哪怕锋利如楔丸，在切入红鬼筋肉中时也难免感到吃力。虽然狼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试过用楔丸来做切牛割马之类的屠夫活计，但手感大概是一样的。
扑空的红鬼失去了平衡，在地上打了个滚，挠了挠后背站了起来，寻找着狼的身影——狼奋力砍出的两刀没有取得任何成效，对方根本不惧怕刀锋。
红鬼抽动着鼻子，找到了站在身后的狼——痛感可能是慢了一步才抵达了它的大脑，他在这时才发出了沙哑的嘶吼。
狼将刀尖一沉。
“楔丸，要上了。”
“好的主人！”
狼持刀冲入红鬼怀中，忍受着那浓密毛发之间酸腐的汗臭味，从下方将楔丸刺入了它的下巴，深红浑浊的血液沿着刀身缓缓淌下，流到狼的手上粘稠滚烫。
红鬼对于自身受到的伤害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是再次将两臂张开做抓捕状。
但狼的刺击目的并非造成伤害。
他抓住楔丸探在红鬼外的刀柄，当做把手将身体向空中高高抛起，越过了红鬼的头顶踏住了他的肩膀，将左手对准红鬼面堂正中。
忍义手，吹火筒。
超近距离的火焰在红鬼的面前爆裂开来，刹那间吞噬了他的整个头颅。连同高温气流一同喷出的燃料附着在了它的身上熊熊燃烧，进一步点燃了缺乏清洗而油腻不堪的密集毛发。
狼从红鬼肩上跳下。
红鬼的半个身子被火焰所缠绕，焦臭味道扑面而来。那巨硕身形疯狂地哭喊着断断续续的音节，跪倒在地渐渐蜷起身子。他的轮廓在火焰中渐渐缩小，色素凝聚到身体之中表面变作黑色，皮肉下的脂肪爆裂开来哔啵作响。
“离开这里吧…。”
狼转过身去，原本用来抵御外敌的虎门反在红鬼的破坏下出现了缺口，狼正打算将忍义手中的钩锁射向缺口的边缘，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呻吟。
“……啊、啊啊啊。”
金发的红鬼还没有死去。
它的上半身布满了大片的烧伤痕迹，伤痕累累令人不忍直视。脱水粘稠的体液沿着肢干滴落，融化了地面上的残雪。
狼听到了少年的低语。
那是他所陌生的，来自西方的语言。
“那边的那个红鬼，好像是从仙峰寺里送来的咧，铁子。”
狼想起了那个祭奠帮的话。
“看到那东西的金头发了么？那不是苇名人，也不是日本人。”
百米外的山冈上，狼从这个商人的手中买到了爆竹。
“那东西是有名字的，苇名的那些兵都叫他罗伯特。您手里那个爆竹，就是我跟在运他来这儿的囚车后面捡到的。”
祭奠帮的嘿嘿一笑，狼当时并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
“那个叫红鬼的快要醒过来了、主人主人快点离开这里吧…。”
“不，还没有结束。”
狼缓步靠近摇晃着身体再度站起的红鬼，楔丸在为这次不必要的冒险而不断颤抖——对方的听觉和嗅觉都已经被火焰所破坏，对于狼的二度逼近根本毫无察觉。
他这次选择的位置，是红鬼的颈椎。
如果说红鬼曾身为人，那么应该也拥有着大致相似的骨骼结构。狼凭借着自己积累至今对人体骨骼的了解，确认了红鬼颈椎内的脆弱部分。
也就是骨间间盘。
他靠近到了足够近的位置，身体从地面弹起。红鬼身上的毛发和布料已经被烧灼殆尽，狼只好尽力用肘部掐住了他的脖子。察觉到狼动作的红鬼很快做出要将他过肩摔下的动作，狼抓住最后的机会将楔丸深深插入了暴露出来的后颈。
身下的红鬼身躯出现了明显的波动，正紧紧抓着狼脚腕的红鬼右手逐渐失去了力气。
若是慢上半秒，摔到地上的就会是自己。
狼对此没有多做感慨，面目凝重默默将楔丸拔出。
半透明的脊髓液混合着浓黑的血，在地面上画出了长长的弧线。狼在红鬼摔倒之前离开了他的身体，用腰带上的麻布将楔丸擦拭干净，收刀入鞘。
“走吧，楔丸。”
“嗯！”
充满元气的回应让狼的世界多了些色彩。
而他也明白，这仅仅是楔丸和他又一段旅途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