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古之初·贰】皇矣上帝，临下有赫
前言：周代的神灵可以略分为天神、地祇、人鬼三类。本文主要讲解具有代表性的皇天上帝与祖先神，对于社稷山川等地祇及周代礼乐不会详细解说。如有谬误敬请指正。
◆【天神】
一、皇天上帝
周人的上帝，乃是继承商人的上帝而来。
何谓昊天上帝？礼经会元曰：“以形体谓之天, 以主宰谓之帝,昊天上帝则主宰乎天者也。”《周礼详解》曰:“然则昊天上帝者指天帝耳。天者,帝之体。帝者,天之用 。”意为我等所视之天为昊天，而主宰天地之神即为上帝，上帝之体即是天，天之威神即是帝。天与帝似乎是存在着两位一体的关系，但昊天上帝又是在同一意志中运转的一神。然而，这两者在对外的表现方面亦并非没有差别，帝能“谓文王”、“谓巫阳”、能“监观四方”、能“乃眷西顾”、能“简在帝心”，天作为“垂象之天”，显然缺乏此类人格化的举动——故而昊天上帝，帝为天主，天为帝体。昊天作为一种自然的存在，服从于它的意志之神上帝而运转。
在小邦周克大邑商后，商人的帝结合周人的天变作了周人的皇天上帝/昊天上帝。为了证明自己夺取商人权力的合法性，周人采用了继承商人宗法、将自己与商人祖先结合起来的方式，宣扬自己与商同出于帝喾，且是帝喾元妃姜原所生的嫡长子之后。即，《礼记·祭法》中的“殷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在同出一系的前提下，“皇天上帝改厥元子”的行为就合情合理。拥有众多祖神的大邦殷被皇天上帝终结了天命，而拥有“德”的周则得到了天命。
——从此，天命的转移、天帝的意志以德而行，商代冥冥混混、难以捉摸、不可预测、善恶无常的上帝成为周代正义道德的至上神——皇天上帝。这便是周人改造上帝、以德配天的真正含义。故而商王以甲乙丙丁为号，周王以文武成康为谥。德即是周初宗教神学的核心，“以天为宗，以德为本”。有德者方可配天，接受天命治理天下。此德不仅是人间伦理，亦是人神沟通的渠道。天子之德光被四表，具备着崇高的神性，与上帝沟通更是作为上帝元子的周天子特权。与人间天子、诸侯公卿卿的阶级关系相对，天子祭天地四方五祀，臣祭方、五祀、国中山川。周以礼乐之祭事上帝，上帝亦以德奖罚人间。
于此同时，皇天上帝作为帝主的属性也进一步得到加强。与商代比较，他作为至高无上的神明，明确拥有着诸多自然祖先神灵的统治权。
此外，周代的皇天上帝亦并非在任何时候皆不加以区分。汉代郑司农以昊天为天，上帝为玄天(北辰)，郑玄以昊天为北辰天皇大帝耀魄宝/太一，上帝为太微五帝之受命帝。此类关乎汉代儒教谶纬神学，以后有时间再细说。
二、五帝
关于周代五帝的说法历代不同，郑司农认为此五帝仅为五色之帝，谶纬神学认为周代五帝乃是包含五色之帝概念在内的灵威仰等太微五帝，王安石等认为其为太昊等五行之精。关于五色帝五天帝之事放在日后楼主汉代谶纬神学时再来详谈。
三、天之诸神
天之诸神主要有日、月、星、辰、司中、司命、风师、雨师等。日月无须多谈，星者五星也，或谓岁星、荧惑、太白、辰星、镇星，或谓金木水火土，此五星代表众星，接受人间祭祀。辰者，日月所会十二次。司中司命为北斗中星神，主司寿命生死、赏功进贤、司过诘咎的公正天神。风师雨师即主司风雨的天神。
◆人鬼之祖先神
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周人不仅重视敬天，他们亦看重孝祖。周人的宗教是伦理宗教，天即是德的象征。故而周人相信，失去德之后自己的天命亦难以保证，就像周公所言：“君奭!弗吊天降丧于殷，殷既坠厥命，我有周既受。我不敢知曰厥基永孚于休。若天棐忱，我亦不敢知曰其终出于不祥。呜呼!君已曰时我，我亦不敢宁于上帝命，弗永远念天威越我民;罔尤违，惟人。在我后嗣子孙，大弗克恭上下，遏佚前人光在家，不知天命不易，天难谌，乃其坠命，弗克经历。嗣前人，恭明德，在今予小子旦非克有正，迪惟前人光施于我冲子。」又曰：「天不可信，我道惟宁王德延，天不庸释于文王受命。」”
正如周公所言，天不可信，因为他以德降福。周人无法永远依赖上帝的宠爱，而一旦周失去了德，上帝还会继续保佑他们吗？
故而天不可信任。但，可以信任的又是什么呢？
——“我道惟宁王德延，天不庸释于文王受命。”
唯有文王之德可以信任，周人所应该做的是延续文王的德。如果文王之德不废弃，上帝亦不会废弃曾降给文王的天命。而周王也应当“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徽柔懿恭，怀保小民，惠鲜鳏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才可以子子孙孙永保命。
那么应该如何继承先王之德呢？答案是：孝。孝为德之始，亦是德的一种。周行分封，在以宗法制诸侯的同时，也神化了宗法道德，而宗庙祭祀作为政权的象征，在周人生活中的地位极其之高。周人以孝事祖，犹如以德事天。而孝与德的同一亦为以祖配天提供了依据，从而使祖先神升于上帝之侧。这些祖神相比无声无臭的天，祖神因为德孝的合一而与天合，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能行祸福寿命之事，并按血缘远近的保佑着子民。而不同阶级的祭祖权力亦是不同的，即所谓的昭穆制度。
撰稿人:天主雅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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