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叫,自带酒水。”
副驾驶上,年纪更小的摄像师描述着拍摄新郎抱起新娘原地旋转的神奇操作。
“小朋友,穿好外套。你别看现在太阳火辣的,一会儿起风了就冷了。”摄像师恨不得只穿个短袖就出门,旺仔苦口婆心的劝他。“年轻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现在年纪大了,不行了。”
二妞笑了,这个伴郎,分明自己也是小朋友,还要标榜自己是大人。奇怪了,之前怎么不见他叽里咕噜说这么多呢。
拍外景的公园很快就到了。
旺仔又一次行云流水般的接过二妞的包。尽管这次二妞不用手忙脚乱拿各种东西,也不用急急匆匆穿马路去跟上新人的脚步,自己本身就空的很。
化妆师说这里有很多花,拍摄用不着手捧花,于是二妞像收拾东西一样,想把手捧花收拾起来。她望了一眼旺仔肩上的,自己的包。
“那就先收好吧。”她一本正经的打开拉链想把花塞进去。
旺仔倒也听话的一动不动,任人摆布。
“你这叫自带酒水。”他假装为公园打抱不平。
“哈哈哈。”二妞惊叹于他敏锐的反应能力和精湛的语言功力。
塞完,路人纷纷侧目。
旺仔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是不是很奇怪?”
二妞才发现自己好狡猾。“哈哈哈,拿下来拿下来。”她一边连哄带骗的说把花拿出来,一边想到就这么拿出来,一点也不好玩。于是又扬言拍两张照给旺仔看看。
“等一下等一下,我拍张照给你看啊!”她憋着笑,手机也拿不稳,角度也来不及找,就这样以直男角度连拍了两张旺仔的背影。
“?”旺仔看着自己的照片,惊讶之余,倒也只是无奈的笑笑,就像是睡梦中被动参与小女儿化妆小游戏的老父亲,尽管影响自己平日光正伟岸的形象,但在特定时刻倒也无伤大雅。他没来得及连哄带骗的让二妞赶紧把花拿出来,二妞就自觉给他拿出来了。
二妞手机响了。
在明媚的阳光下,她调亮了手机屏幕才看清那个号码。公园人声嘈杂,人流涌动,她站在原地,接起了电话。
似乎这样能更听清电话内容,也让自己被听清。
旺仔悄悄的往前走了些。
电话里,二妞皱起了眉头。挂完电话,又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跟上大部队,尽管她告诉自己不是什么大事,但神色还是出卖了她。
“工作上的事?”
也许旺仔不问,没人会注意二妞接了一个电话的举动。而即便旺仔问了,大家还是继续在拍照游玩。
“...”二妞停顿了一下,“算是吧。”
面对突然的关心,她多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
面对“你好”,反正只要回复“你好”就可以。而面对“怎么了?”却开始让人心生委屈,热泪盈眶起来。
似乎眼前的机会,就是一个恰当的机会,让自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天喊地,倾诉衷肠。似乎眼前人,却又不是合适的人,能够让对方心安理得又毫无顾忌的倾倒苦水,本身又能够轻松承受突如其来的疼痛负担。
“小伙子,赚钱不容易呀。”
旺仔像个长辈一样,拍了拍二妞的肩膀,仿佛饱经风霜,早已看穿一切地安慰道。
二妞笑了。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的事情,又与别人无关,索性不如就按别人的想法,应和一句好了。这样既不会让对方徒增烦恼,又不会让自己加重负担。
她一边因为心事无处诉说而难受,一边又因为竭力又真诚的安慰而开心。旺仔的玩笑显得笨拙又可爱,因为牛头不对马嘴而显得憨厚,又因为真挚热忱而令人动容。说到这里,二妞是没有理由说它笨拙的。
她以为自己比旺仔年长,就比他资质深厚。她以为旺仔在自己面前倚老卖老,自己就能尽情嘲笑。
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被照顾的角色。
被看穿,被点破,又被包裹,被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