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新21局-梦魇（一）

袁乾回去刚眯了两三个小时， 手机铃声就响了，袁乾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屏幕，是陆慎的电话。袁乾只好坐起来，接通了电话，“喂，师叔，怎么了？”电话那边传来了陆慎的声音，“来活了来活了，快收拾收拾，等我电话就出门。”

袁乾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哈欠，去卫生间捧水冲了冲脸，终于精神了一些。再穿好衣服，躺在床上等电话。不久，电话再次响起，袁乾出门，坐上了陆慎的车。“师叔，这又什么活啊？”陆慎戴着墨镜，说道：“有个老主顾，他说他儿子能看见鬼，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让我过去看看。”

袁乾一下子来了精神，“哇，这不跟我的遭遇一样嘛！他儿子也是觉醒了能力吧？”陆慎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儿子好像还是小学生。哎呀，到了看看就知道了。”袁乾点点头，“话说师叔你的活来得好多啊，我在21局的时候，有时候几个月都没有任务的。”陆慎笑了一下，“道爷我混娱乐圈的嘛，这个圈子里的人有钱还胆小，遇到点风吹草动就怕自己身上出什么事。得个感冒都吓得不行，怕是别人给下了降头，或者是自己中邪。对于这种送财童子，道爷我是多多益善啊。”

袁乾一时无语，“太夸张了吧，至于不至于啊。”陆慎摇摇头，“小子，你这就天真了。常言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人一身正气的话，一般的邪祟是不敢靠近的。如果祖上积德行善，自己又有功德在身，哪怕是命中劫数，有时候都能化险为夷、逢凶化吉。这圈子里的人啊，大多都干过点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事。越是害过人的人，才越担心自己被人害。哎，一会儿见了客户，这些话就别说了啊。”

不久，车开到了目的地。俩人下车，面前是一座独栋别墅。别墅的主人就是陆慎的老主顾，顾以成，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陆慎下车就赶忙走了过来。“陆大师啊，您赶紧给我家安安看看吧，我这总在外面做生意，回来才知道，说安安有这个症状都好久了。哦，这位是？”

顾以成终于发现了陆慎身后的袁乾，陆慎淡然道：“我助手。叫小袁就行。”顾以成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都快请进吧。”顾以成把两人迎进了家，顾以成家里没有佣人，除了他和他的儿子顾安，就只有他的妻子谭彤。此刻这位女主人正抱着孩子，满脸焦急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袁乾一眼看过去，就发现谭彤的焦急神情是演出来的，袁乾这么长时间到处出任务，精神力方面提升还是很大的，尤其谭彤还是个未觉醒的普通人，虽然演技非常精湛，但是根本瞒不了袁乾。袁乾往陆慎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陆慎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袁乾想一想觉得也正常，师叔这么多年估计这种人也见多了，谁家还没有点隐情呢，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

谭彤一看见顾以成领人进来，赶紧要起身招呼，陆慎先她一步，“夫人不必起身了，我和顾老板是老朋友了，先让我看看孩子吧。”袁乾注意到谭彤坐回去的时候，眼神里闪烁了轻微的不屑，看来可能是个唯物主义战士，估计觉得师叔和自己只是骗子吧。

谭彤把孩子从怀中放出来，是个看着挺可爱的小男孩，看着陆慎和袁乾两个陌生人有点害怕，但可能是得益于陆慎长得好看，顾安还是轻轻点头对两个陌生人表示了欢迎。陆慎看了看顾安，转身对谭彤和顾以成说道：“我和我助手能不能带着孩子去个单独的房间，你们二位在外面等一会儿。”

顾以成自然满口答应，谭彤的微表情看上去应该是不太乐意，但是还是顺着顾以成表达了同意。于是陆慎拉着顾安的小手上了二楼，袁乾也跟着上去，三个人进了一个小房间，看上去应该是顾安的房间。陆慎锁上门，然后低声念了个噤声咒，这样能防止别人偷听，然后他看向乖乖坐在床上的小顾安，轻声问道：“好了，在这里你的爸爸妈妈谁也听不到我们说话，告诉我，为什么要撒谎？”

顾安的表情一下就慌了，“我没有！我真的能看见鬼！我能看见！”陆慎只是笑着看着他，顾安自己的声音慢慢越来越小，最后沉默了。陆慎坐到顾安旁边，摸摸他的脑袋，说道：“撒谎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你是个好孩子安安，你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撒谎的，告诉我，为什么？”

顾安低着头，只是沉默。陆慎叹了口气，还是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关系的，这里只有我们，如果你不想让你的爸爸妈妈知道，我们会帮你保密的。”袁乾此刻坐在靠门边的椅子上，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陆慎，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温柔了，再想到他昨天还在拿剑砍人胳膊，整死个人表情都不带变的，不由得感慨，老一辈人真猛啊。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些细微的响动，袁乾微微侧了下头，听到外面的响动实际是顾以成和谭彤争吵的声音，大致就是围绕自己和师叔这俩人到底可不可信展开的。这时候，顾安抬头了，他很小声地说道：“不要告诉他们。”陆慎立刻点点头，“放心，绝不告诉他们。”接着，陆慎和袁乾就听顾安讲了很长时间，小孩子的叙事基本就是想到哪讲到哪，经过对逻辑和时间的整理后，两人得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顾以成最初的妻子叫安然，是顾安的亲生母亲。她是在顾以成白手起家的时候跟顾以成在一起的，但是顾以成的生意做大了之后就在娱乐圈里面迷失了，总是沾花惹草。他虽然还是很爱安然，也不想和她离婚，但是他自己对于感情的忠贞方面却是已经把持不住了。安然对他失望透顶，只是舍不得孩子，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憋在身体内的郁气还是成了病，安然不久就因病去世了。顾以成非常难过，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安然，总是在各种场合表达自己的愧疚之情。但是他以顾安还小，不能没有母亲的理由，很快就娶了现在的妻子谭彤，据说是因为谭彤和安然以前是发小。而且谭彤长得还有点像安然。

谭彤对外表现得是极力想做好母亲，她婚后就开始慢慢淡出娱乐圈，积极参与对顾安的教育和生活起居各方面。顾以成觉得她确实喜欢顾安，能够当一个好母亲，于是就又把重心放到了工作上。而对于顾安来说，这一切都太糟糕了。顾以成对儿子的爱，太过于敷衍了。他几乎只负责物质层面的任务，无论是顾安想要什么，他都可以满足，可至于生活中的呵护、陪伴这些精神层次的需求，他则完全不在乎。每次忙完工作回来，对顾安的关心也仅限于，成绩怎么样，要不要报补习班，想买什么，仅此而已。而谭彤则更是只做表面文章，她的核心目的是迎合顾以成，所以她也只会关心顾以成关心的问题。因此在日常生活中，谭彤也只是督导顾安的成绩，给他找各种家教，至于别的，她则毫不关心。

袁乾心说这孩子也太惨了，这是个标准的现代式的父母双全的孤儿啊。难为这孩子长这么大了。顾安装作能看到鬼的原因是他一次说梦话，提到了安然，然后那段时间顾以成就非常关心他，连带着谭彤也对他关心备至。所以顾安才想着，干脆说自己能看见安然，然后顾以成就把陆慎和袁乾请来了。

袁乾明白了，顾安只是说能看见安然，而顾以成对此则是用看见鬼含糊过去了，可见他不想让师叔和自己太关心他家里的这点破事。袁乾看向陆慎，“怎么办？”陆慎说道：“都答应孩子了，肯定得保守秘密啊。就顺着说呗，说孩子亲妈心疼孩子，觉得他俩都不够关心孩子，所以才总回来看孩子，让他俩多关心关心孩子就行了。”袁乾点点头，觉得这是个好说辞。

袁乾看向顾安，“我们这么说可以吗？”顾安连连点头，小孩头一次脸上有了点笑模样。袁乾又问道：“你有手机吗？”顾安点点头，“有。”袁乾看着顾安掏出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再遇到问题的时候，可以打哥哥的手机号。”顾安点点头，“嗯，谢谢大哥哥。”

陆慎打开了门，带着顾安下了楼，按照在上面说好的说辞说了一遍，谭彤有些将信将疑，顾以成则是唉声叹气，表示都是自己不好，然后又感慨了一大堆，之后送陆慎和袁乾离开。陆慎这次对于顾以成的“意思”没有推辞，很痛快地收了。对于袁乾的问题，陆慎是这样回答的，“吕艺孤儿寡母的，给人家多留点钱。顾以成这种人，又不缺钱，他愿意给，不要白不要，当劫富济贫了。”

袁乾听乐了，陆慎却看着他，说道：“不过，小子，你留手机号，可能后面会很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