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LP】《心灵边境:帝国记忆》(10)归途① 冒险 长篇小说

X 归途 : 引言
不同命运的人,或悲惨,或幸运,相遇在这混乱的世间。也许他们认为这是缘分……但实际上,这是万物因自身性质所注定的规律。


X 归途 :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阿刘坐在废墟边上的水泥墙碎块上,手中握着一杯热水,情绪紧张地看着周围这些博斯士兵。傍晚的阳光略显昏暗地从侧面照在他的身上。
“等等……你是说,黛西最后被ISNA收去改造了;而你也后来参了军,随后就这样被派到了前线?”珍妮特看着阿刘,难以置信地重复着,“只是……我们才刚进聚城,然后就遇到了黛西……随行的还有个小马金兵,然后你居然也——”
“是的,我知道这发生的一切对于你们来说太快了——不过请不要再问我了……就是那样!”他看着脚下的地面,对珍妮特急促地说道,“天知道那些人现在是不是在过来寻找我的路上……老天爷,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和你们又有什么干系——我和博斯又有什么……”
阿刘一下子抱住脑袋,沉默了下去。他一时半会儿被自己的意识困惑住了,看上去他像是有些后悔自己做出了这样“鲁莽”的决定。
“因为我曾经救了你——就在这亚洲聚城的那个街头,你还记得吗?”奥维娅站在他的前面,望着他说道,“当初是我们,帮助并信任了你。”
阿刘不禁看了她一眼,随后沉默了。
“然而,你却选择背叛了我们。”罗恩斯从一旁道威尔的尸体边走了过来,蹲在阿刘的身边,“你的一个决定,将黛西变成了怪物;害死了可怜的道威尔。”
他几乎是指着阿刘的脸说的,莫凌能从他面部的肌肉看出来他正忍耐着一股恨意……但是,他的语气是那样沉着。
“我……”阿刘摇了一下头,舌头抵触着门牙,脸上的皱纹拥挤在一起,“——我当时没有任何选择。”
“懦夫。”莫凌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揉着他的腰,“……可悲的懦夫。”
阿刘小心地喝了一下杯子里的热水,抬头环顾了一下大家:“我知道,我是一个怎样该死的人——我害怕责任,贪生怕死,渴望活着……”
他停顿了一下,舔了舔嘴唇,像是思索了一番后,才对大家开口道:“但是我心中有个愿望……那就是为这个该死的世界做点什么;尽管,我很清楚这狼心狗肺的世道不会为我回赠任何东西……我只是觉得,我不想这样苟且偷生地活着——我不想在老去的时候索然无味地回忆起这茫茫一生。我一直祈求能找到一条正确的,值得为之奋斗的道路!为此,我抛弃了之前和那个胖子在一起的废土生活——”
“是我们杀的他。”罗恩斯愤愤插话道,“不然天晓得你还要在他后头跟多久。”
“那么,多谢你们——因为我总算能摆脱他了。”阿刘看了一眼罗恩斯,眼中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后面紧跟着……我参军了——ISNA的维和部队,我以为他们是人类的救星,参与他们的奋斗是正确的道路……但当我真正拿着步枪,站在队伍中时——我才发觉自己仍然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我觉得我会死在战场上……毫无意义地和这些来路不明的小马厮杀,随后死在那里。”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随着说辞来回比划的手悬在了空中;他望了一眼远处黛西和星光的身影,瞧了一眼周围一些围观的士兵,“我只是觉得,那仍然不是一条我想要的路。我心中仍然觉得自己很无能……我觉得想要赎回什么东西。”他继续说道,“直到刚才……我遇见了你们——看见了黛西——我才恍然大悟……我想要赎回的一切,就在你们的面前!就在这里!”
阿刘得激动直起腰来,大家破天荒地没有去嘲讽他。“我想尽我所能,真正地,去帮助到一些人……一些值得我去帮助的人。而不是讨好一些虽然手握权力的,但丝毫没有意义去相信的人——比如那个胖子。他的死让我开始真正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们很特别,和我在废土上见到过的人都不一样……我一开始很抵触这种特别,心里觉得你们的奋斗毫无意义可言——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我自己的生活毫无意义可言,所以觉得任何传奇都是笑话;任何善良都是做秀;任何悲伤都是骗局——直到我换了一种视角,换了一种生活和环境,我才开始真正审视了自己——当我醒悟过来,想要弥补这一切时……好像还是晚了。”
他看着远处那用白布盖着的道威尔的尸体,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嗯……如果,你们想要我做出什么补偿,”他随后断断续续地说道,“……就直接,动手吧——至少黛西已经重新回到了她所属于的地方;我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了。”
大家陷入了一阵沉默。
“年轻人,如果你认为我们的队伍就是黛西的归属的话……”这时,库克鲁伯爵走了过来,“那你就真是误会了。”
几人不禁一齐将目光投向他,等待着他的想法。
“黛西她不属于这里。”他双脚分开站着,看着坐在那里的阿刘,“她属于小马国,那个与我们人类本不应有任何联系的世界。如果你真心如你所说的那样希望赎回你的过去,那么……你最好与我们一起坚持下去。”
星光熠熠没有去理会周围那些人类情不自禁的围观,静静地坐在彩虹黛西的身边。
她打量着黛西身上那些机械部件,不由自主地注视着那些钢板和皮毛的交接处——她觉得心中发麻,觉得为她感到痛苦。
“黛西?”她知道她能听见自己在说话。不知呼唤了她多少次后,她仍然一如既往地,充满期待地叫着她的名字。
“朋友……我很抱歉,”她伸出了蹄子,试着去摸了一下黛西翅膀上的液压装置,“我本不是有意……要去伤害你的。”
她低落地说着,发现自己的蹄子上沾了一点血迹。“黛西……我——”她看着那一丝血迹,打量了一会儿,“……希望你不要恨我。”
“不,我不会的。”黛西左脸上的机械眼忽然动了一下,语气平淡地回答。
“黛西?”
“我想起来了一些东西。”黛西低声喃喃道,“我的记忆……那些让我困惑的记忆。”
“哦,看在塞勒斯蒂娅公主的份上,相信那些记忆!……黛西,那些是你的过去——”
“但那一切,和当前的这一切没有丝毫的联系。我觉得它们不吻合。”
“……黛西,不论你心中有怎样的疑问……你是否还记得我?”星光熠熠走到黛西的面前,伸出蹄子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星光熠熠……我想这是你的名字。”黛西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表情,只是木然地说道,“你……我觉得我认识你。”
“那么……你还记得中心城吗?不,云中城也行……任何一个地方,你记得吗?”
“云中城……”黛西低下了头,沉默了一阵子,“……你是说,那个在一片云彩之上的城堡吗?……好像,是个白色的城堡。”
“你住在那里……还记得吗?”星光看着她困惑但又焦虑的眼睛,继续说道,“你和所有云中城杰出的飞行员……你们都住在那里!”
黛西继续沉默了下去。
星光不禁举起蹄子,想到了一个黛西必定记得起来的事情:“对了,还有你的父母……想当初他们那一次来拜访你——他们一直相信你是他们心中永远最杰出的一个小马……不管你取得怎样的成绩,他们都会为你欢呼——你还记得吗?”
“你是在说……那次飞行比赛——”黛西的眼中似乎忽然模糊了起来,“那次比赛……”
星光捂着自己的胸口,默默等待着她的回答。……然而,黛西半张着的嘴唇,随后又不由自主地合上了。
……似乎她已无力承担起曾经的记忆,尤其是当她经历了现在的这一切之后。
星光明白了过来——她也许没有办法能让奇迹出现了。尽管她不理解为什么黛西会承担不起。
她看着黛西一动不动的身影,转身面冲向背后那些坐在地上的人类——他们虽然都侧目打量着她,但她对这些人好奇的目光并不关心。她只是不想让黛西看见,自己在默默地忍受着眼泪。
最后,她重新看着黛西,眨了几下眼睛。她再一次看着她身上的那些伤痕,平静地开口道:
“……你疼吗?”
黛西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脖子上的几个液压器动了几下,随后声音沙哑地,也开口问道:“星光……你也疼吗?”
“不疼。”星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苦笑着回答道。
黛西看了她一眼,动了一下嘴唇——仿佛她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似的。“……对,你不会理解什么是‘疼’。”她冷冷地对着空气说道,令星光不禁闭上了嘴唇。
“我体验过最极端的痛苦……”她自言自语地开口道,“这世上没有什么痛苦,可以与之相衡……想必是这种痛苦改变了我。这一切,我很清楚,都是‘她’造成的。”
“谁?”星光转向她,短促地问道。
“……帕玛。”黛西把这两个字眼说得很慢,很慢,“是那个人……‘设计’的我。”
星光略微震惊地抬了一下眼睛,“黛西,你……连这也记起来了?”
“我记起来了一切!”黛西忽然抬头望着她,语气有些吓人。
“我能想得起来一切!”黛西再次重复道,“就连将我肢解的手术中那些医生所说的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他们在讨论我的身体,那密闭的机械手空间里我能清楚地听见他们在外面的喘息声……我能听到手术锯割断我翅膀的电锯声,我甚至能听到和感受到自己的头颅被激光所切开时那滚烫的感受……”
星光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看着她几乎是在咆哮……
“最重要的是……我能感受到疼痛!我能感受到当我的腿,在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后,被锯掉时那种脚底瞬间空虚的感觉……他们强迫我活着,强迫我有意识——他们给我接上呼吸机,直接循环我大脑的血液供应……为的是让我神志清楚,避免让我的每一个神经细胞缺氧坏死——”她一边喊着,身体在剧烈地颤抖——星光看向远处,那些受黛西控制的专员机器人都不知为何倒在了地上。
“……而我,决心跳过这段记忆的时候,”黛西咬着牙,啜泣地说道,“我却想起来了弗理克……又是一个给予我巨大痛苦的人。他嘲弄我,虐待我,最后将我殴打得半死……我就是那样被抬进ISNA的手术室的。再后来,我在ISNA的控制下杀了那个人——我将他折磨致死,就像当初他折磨我那样……但那不是我真正想要看到的!……星光,你能想象吗……我身为一个谐律守护者,却亲眼目睹自己在恨意的玩弄下结束了那么多的生命——我曾拥有忠实的力量,但那时……我却发现仇恨却变得那样强大……我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它。“
“那是因为他们在你的脖子上植入了记忆抑制器……那会令你只能回忆得起来仇恨,以此完成ISNA想让你去做的事情。”星光试探性地对黛西说道,“……至少,这是那些人刚刚告诉我的。”
“抑制器……”黛西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望着地面,“……帕玛将我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受仇恨操控的傀儡。”
她望着周围那些人类,又开口说:“……所以,我又跳过了那一段记忆,试图去寻找那十分遥远的记忆……”
“然后呢?你想起来了什么?”星光认为她会想起来小马国,想起来昔日她们一起快乐生活的时光……
“我想起来了小马国的陨落……”黛西低沉地说道,“人类的军队……燃烧的房屋……哭喊的小马们——然后,是寒冷和黑暗。仿佛过去了数个世纪……直到我醒来时,周围是一片陌生的人类世界。那几个人类专员开始对我们很冷漠……尽管我不知道我走了之后他们变得如何了,但我只知道,我在那个将我抓走的胖子手里……同样也受尽了苦难。”
她的眼泪不再流了,只是安静了下来。星光听得发愣,心中觉得一种痛苦感油然而生……她不敢相信,如此悲惨的命运,怎么会突然降临到她曾经的朋友身上……
“我对不起道威尔。”黛西沉默了许久后,有些恍惚地自言自语道,“我对不起所有的人们……蓝天已经确实不存在了。”
星光略微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曾告诉过道威尔……我的一生便是用来制造蓝天中绚丽的每一个瞬间的。”黛西抬头望着天空中缓缓那移动的云层,“然而……这云层实在是太厚了。我穿不过去,也永远无法穿过去了。”
“……可为什么?这世上没有任何云层和天空是你不能翱翔的——”星光也抬头望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空,“哪怕是闪电密集的乌云,你也未曾畏惧过。”
“我不知道。”黛西不经意间说道,“一些原本根深蒂固的,无法被取代的东西……我感知不到了。”
星光沉默地思索了许久,随后将自己的蹄子抬到黛西面前,轻声说道:“不论如何,黛西……我相信你能走出这样的阴影。”
“……我也这样希望。”黛西没有去握她的蹄子,“但是看看这周围……看看你自己——”星光对黛西这样异常的语气先是感到有些吃惊——但当她仔细思索了一番后,便理解了黛西的意思。她打量了一下自己身子上坚硬的谐律军团能量盔甲,上面有弹坑,有划痕,有烧灼的痕迹;周围的那些人类士兵,有的脸上缠着绷带,拄着拐杖,风尘仆仆……无一例外地都带着枪。看看周围的世界,残破的高楼大厦,破烂的街道,一些难以辨认的尸体,灰色不见天日的云层……
“我明白了……”星光咽了几下口水,不再试图打扰黛西。
“但……我此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去做。”黛西忽然说道,星光再次转过了头。
库克鲁伯爵把阿刘带到了一旁的指挥车中,带他坐下来,仔细讨论着关于ISNA的信息。
阿刘把他能想起来的一切都说了,并提出了他自己的想法——旁听的珍妮特觉得他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讨好。他告诫大家万万不要等接近了前线再绕路走,那样中途会遇到大量的ISNA行军部队——如当初奥多姆首领所预料的一样,B队走的是一条从中国南方绕过去的路线,尽可能远地避开整个从亚洲聚城到战线一片的地带。
“但是还有个事情……很紧急!”阿刘没等库克鲁伯爵记完,就急忙说道,“虽然我是听别人说的,但不管如何……现在你们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
“什么?”库克鲁伯爵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但他隐约之中似乎想起来之前一个指挥官跟自己告诫过一件事情……
“现在,就在亚洲聚城的北方——”阿刘下意识地指了指车窗外,“那里正打着仗!”
“谁跟谁?ISNA吗?他们——”
“他们和小马——小马们的一个战列舰军团偷袭了亚洲聚城!他们现在正一步步地扫荡整个城市……本来这里到处都有ISNA的驻军的,想必现在他们都跑去了北边——不过他们没有前线那样重型的装备,撑不了多久的。”
正说着,窗户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喷气引擎的炸响声。
库克鲁伯爵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笔都掉在了地上——他跟着阿刘,快速跑出了指挥车。
“怎么了!?”他看着周围聚向一起的士兵,大声问道,“是袭击吗?”
“咳咳……报告长官,那个蓝色的半机械马刚刚飞走了!”有个指挥官挥着手,跑到库克鲁伯爵的跟前。
“什么……黛西怎么会突然飞走?”他看向前方那队伍之间扬起的浓烟,感到心中不免有些害怕。
“它要干什么去?”阿刘不禁也问道,可是附近没有谁能回答这些问题。
“咳咳……”忽然,星光从那扬起的尘土中跑了出来,“黛西说她要去做最后一件事情……我不知道那话什么意思——”
说着,那八个专员机器人也都纷纷飞上了天,周围的车队中人群叫嚷了起来。
莫凌闻讯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叠绷带。“……怎么了?”他的神情看上去似乎还未从道威尔的死亡中走出来。
库克鲁伯爵支着额头,像是在拼命思考什么。“黛西跑了!”他抬头冲莫凌说道,“她说她得去完成什么‘最后一件事情’……”
……远处的天空中,审判者号核动力航母上。
“长官,我们的亚洲聚城像是要破防了。”一个指挥官在格森将军的面前说道,“那里的ISNA部队汇报称情况危急。”
“有多危急?”格森将军猛地从全息沙盘中走出来,额头上挂着许多汗珠。
指挥官刚要开口,他左手手臂上的终端机忽然响了一下,他面色惨淡地看了一下。
“就在刚才……”他抬头望着格森将军,“他们发来消息说已经破防了。”
“……什么?”格森将军皱着眉,“你说什么?”
“他们……外星马已经攻破他们的防御区了……看上去怕是要屠城的趋势——”
“可恶……”格森将军紧紧咬着嘴唇,转身冲向全息沙盘,“这个理查德……怕是失了智。”
他心中思索着,挥手示意那指挥官回到他的岗位上。
看上去……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上去……他的经验都在告诉他,这一切掩藏着一种可怕的可能——ISNA很有可能被敌人渗透了,理查德是在里应外合地配合外星马相互打消耗战——想必此时怕是有第三方实力等待着坐收渔翁之利。
他得到的命令是不计一切代价地守住亚洲战线,保全后方的亚洲聚城和星耀基地避难所。
但是为何,现在小马们的军队已经快攻破亚洲聚城了,理查德却仍然不给予理会呢?这之中的矛盾令格森将军越来越怀疑他现在手头的任务。
……同时,在前方战线的天空之中,那个提供指挥的谐律方舟上。
莰蒂丝注视着空中摇晃的那些符号,方舟的外壳在人类攻击机的导弹爆炸下不时地传来震动声,回荡在这空旷的幽暗空间中。
“我的妻子,我们那支从大气层外部绕过了人类防线的部队汇报回来了好消息,现在正在全力攻陷人类的四号城市……”艾穆斯推了一下眼镜,看着那些符号说道,“他们报告说清除了航线中的一切威胁,目测那条线路上会有很长时间都是安全的;难道我们不应该挪用他们的航线,让所有增员部队都直接降落到他们那里去吗?”
“不。”莰蒂丝坚决地说道,“不要去理会他们,那些小马连第四号方案的规矩都不遵守,他们的抉择能有什么意义。”
“哦……你的也说对。”艾穆斯点点头,表示对莰蒂丝毫不犹豫的肯定。
一会儿后,莰蒂丝叫住他,问道,“人类的那些光幕何时才能打破?”
“我想如果不使用谐律方舟的储备能源,而是继续使用再生能源的话,我们可能一直都打不破。”艾穆斯分析道,“我们为第五号方案储备的能源已经快接近太阳所拥有的聚变能了。”
“那还仍然不够。”莰蒂丝淡淡说道,“让他们继续打下去。”
“但是……我们的兵力已经耗损——”
“丈夫,我需要你听我的——”每一次当莰蒂丝这样说时,艾穆斯便立刻合上了嘴,“……我们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赢得这场战争——而最终的胜利……则永远是属于最沉着的一方的。那些士兵的牺牲比起最后的结果来说,算不了什么。”

X 归途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夏威夷群岛上是宁静的……唯有那些结晶塔上攒动的闪电在嗡嗡作响。
“维克斯……”
“很抱歉,这些波段不知为何总是传不出去。”维克斯摇摇头,把通讯器合了起来,“但是波普上也没看出来有干扰的迹象。”
“唔……这可真诡异。”莫尔兰夫咬着嘴唇,看向窗外刚刚升起的太阳,“……这个信号发射器的强度应该是足够的吧?”
“当然,这可是军用级的通讯器,”维克斯随后耸了耸肩,“除非他们把天上所有的卫星都打下来了。”
“哦,我可不认为小马们有这个精力去沿着地球轨道把那么多通讯卫星挨个打下来,尤其是当GSDS残留模块依然有防御能力的时候。”茜黛尔摇头分析道。
“但问题是……我们的信号发不出去。”维克斯摊开双手,生无可恋地说道,“……这其中哪里肯定有问题。”
莫尔兰夫沉默了许久。维克斯和茜黛尔不时地讨论出自己的猜测……但都无一例外地否定了。
“等会儿……”忽然,他开口了,维克斯和茜黛尔都一齐看向了他,“茜黛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嗯,什么?”茜黛尔短促地点了一下头。
“我们的通讯部队是不是……有一种监听技术;可以将某一特定波段抑制在一定大小的力场之中……然后……”
说着,他猛然闭上了嘴。
“糟糕……”沉默半晌后,大家相视一眼,随后瞥向了窗外的基地。
一切还是那样正常:空地上的货车队列来回行驶着;步兵在排着方阵重复他们的训练;远处的仓库旁依旧在冒着白烟……但,谁能猜测到这平静下真正的波澜呢?
“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茜黛尔有些慌张地说道,“找一艘冲锋艇或是武装运输机,直接飞去亚洲——”
此时,大家背后的舱门忽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维克斯不禁后退了一步,将手中的通讯器藏到了窗帘后面。
“怎么办?”茜黛尔看了一眼舱门,努力镇定着自己低声向莫尔兰夫问道,“我们都还有伤……硬拼怕是敌不过整个基地的军队。”
“硬拼太鲁莽了,就算没伤我们也打不过。”莫尔兰夫看着她,有些没辙地摇摇头,“你和维克斯在这儿先待好,一有异样就赶快跑。”
说着,莫尔兰夫摸了一下腰间的光剑,走向了房间门前……
此时,或者准确来说在几个小时之前,西亚地区的天空上孤独地划过一架ISNA私人飞机。
“不……命运不能永远这样和我玩弄下去。”帕玛坐在飞机上,心急如焚地看着手表,“这次的研讨会议本来是万无一失的……但谁知那个狗娘养的,居然存心想要把我的成就毁于一旦——”
她咬着牙,看着窗户外翻滚的云雾,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控制器。
黛西……她是我成功的一切,她是我的一切——所有那些虚荣的喝彩,赞扬,地位,还有金钱……全是建立在她之上的——没有谁能把那一切光荣富贵从我眼前夺去!我当时站在舞会中央,居然觉得那种感觉没什么——现在再回忆起来真是可笑,自己是多么地不懂得珍惜!天知道成功的喜悦会在如此之快就被命运所夺去,害得我又得浑浑噩噩地在生活的苦海中奋力潜游……
帕玛愤愤地想着,手中的控制器越越攥越紧。
“不,她不会逃出我的手掌的。”她看了一眼控制器上的暗绿色屏幕,嘴里低声自语着,“而我也决不允许她会到任何损坏——哪怕是一丁点剐蹭;我要她完美,我要她完美地工作下去……否则我的未来将和我的过去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这时候,一个收拾餐具的乘务员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帕玛她挥手叫了一下,朝那人问道:“喂,我们这架飞机有什么防御力吗?”
那人对她的语气感到有些紧张,顿了一下,说道:“呃……是这样的女士,请放心——这架ISNA转机有客机中最厚的装甲,以及停靠在机舱后部的几个AVX攻击无人机……”
“无人机!”帕玛龇着牙喊了出来,那人慌张地握住了自己的手,“无人机……什么加密协议的!回答我!”她抓着那个乘务员,抓狂地喊了出来。
“嘿,帕玛博士……”此时,前面的一位ISNA空军上校站起了身,“无意冒犯——据我所知,像这些有从属关系的无人机,都是非间接的加密协议——以此防止在丢失信号后遭遇恶意入侵。所以您大可放心,除了总部,没有谁能从飞行员那里夺去控制权。”
帕玛抿了一下嘴唇,这才放过那个瑟瑟发抖的乘务员。
“放轻松,她不会要求解雇你的。”那个空军上校拍了拍乘务员的肩膀。
无人机……帕玛心中的巨石依然没有落地,她知道区区几架AVX攻击机是肯定敌不过黛西身上的武器装备的;更别提它很有可能还会叫上其它拥有常规加密协议的ISNA无人单位。
“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给予她那么高的控制权限。”她抓着额头上的发束,后背在一阵阵地发凉。
她的目光很快又回到了手中的那个控制器上——那个昏暗的绿色屏幕。
“……既然我能创造她,”她拿着控制器,看着上面的几个按钮,“那我同样也能夺回她……”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夏威夷岛上的黎明似乎不但没有变得明亮,反而暗淡了下去。
“长官,我们有事找您。”门外,是卫兵的声音。
“我没空!”莫尔兰夫对外面试探性地喝道,随后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长官……”外面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长官,我们怕是必须要和您会见一下,赛琳娜丝殿下发来了一封报告称她的哥哥失去理智,抢走了一艘炮艇,还和皇家护卫队发生冲突,和他一同的茜黛尔殿下以及维克斯先生同样都受了伤……”
维克斯看着大家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根本没受伤……不过不管怎样,这些细节现在都不重要了。
“我现在心情很糟。”莫尔兰夫喊道,“我的妹妹忽然变得那么阴郁,你觉得我哪里可能会保持理智?你们这些蠢货难道不应该去关心一下她吗?”
“抱歉长官……我们是按命令行事。”门外的卫兵似乎根本不买他的帐。
莫尔兰夫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维克斯和茜黛尔。
依局势来看,门外至少不止一两个卫兵;茜黛尔和维克斯怕是逃不了了……反抗也更是不现实。
“你们最好对你们这样无礼的行为感到后悔。”莫尔兰夫对门外吼了一句,随后转身对大家使了个眼色——拿上武器。
茜黛尔将她的那把剑收在衣襟中,整理了一下翅膀上绑着的绷带;维克斯则把那把手枪贴身收好,咽了一下口水。
莫尔兰夫点点头,随后怒着脸,打开了门——
出乎意料地,门外只有几个毫无武装的部队行政人员。
“所以,你们想要什么?”莫尔兰夫心中松了一口气,便来了气势。
“长官,我需要您去指挥部签一个文案,以确认您的情况。”那个小马蹭了蹭身上的西装,毫不畏惧地说道。
“不,我才不打算签什么愚蠢的文案。”莫尔兰夫很直接了当地拒绝了他,“你去转告赛琳娜丝说我完全没事,叫她多关心关心她自己。”
“不,长官……”那个小马叫住了他,仿佛是有什么占有绝对地位的事情使他拥有这样的胆量——
“您必须得去,这是最近国内大革命的要求;如果您不去,可别怪您被划为叛异者。”
“大革命?”莫尔兰夫看了一眼茜黛尔,发现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像是恍然大悟一样。
随即,他想起来了之前茜黛尔在处理国情时力不从心的样子——看来自从那时起,小马国内部的混乱就已经开始了。
莫尔兰夫沉思了一下,随后缓缓走出了房间。
“带路吧。”
……
还未从惊慌中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就条件反射般地把安全带系上了。
先是一段疾速的俯冲,随后又侧倾超过45°的疾速拔升,窗外似乎若隐若无地划过了几道激光弹的闪光。
“是谁在攻击我们?”她心知肚明地喊道,也许是仅存的一丝侥幸心理。
飞机又一次向左侧俯冲下去,帕玛紧紧抓着座椅的手臂——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要在这强大的加速度下炸开了似的。
“应急御敌状态……”广播里的飞行员通报声充满了恐慌,杂音中不时地间杂着什么“求救……”和“我们不能……”之类的字眼。
“部署无人机!”接着,广播中很是响亮地传出了这一句话。
飞机尾部传来了几下咣当声,应该是无人机被部署时的机械传动声——但愿不是中弹声!
她把控制器攥在手心中,奋力地按下了待机键,随后双手在额头前合十……
飞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又向右前方折转。
黛西穿过乌黑的云层,在几架RVX重型火力支援机的掩护下全速向前方冲去。八个专员机器人动力全开地跟在她后方,时而急转地跟上她的速度。
一架AVX无人机突然从前方的云层中扑面而来——黛西的探测器居然没有提前报警。不过她并未慌了手脚,而是径直与那个无人机迎面装上去——挥开翅膀,所有一列的激光发生器全部一同激活——宛如一排齿状的激光锯,狠狠地将那个无人机从中间劈开——随即,翅膀上的涡轮引擎再次打开节流阀,全速向前冲去——
“热诱弹,发射热诱弹!”飞行员一边降低着飞行高度,一边按下高热干扰弹的发射键。
黛西避开另一个AVX无人机的扫射,展开自己的翅膀,将那上面的一对航炮上膛,向那个疾驰而过的无人机迅猛地开火——几排高能激光弹过去,那个无人机顿时左翼起火,同时还被随后跟来的专员机器人同样用航炮打烂了它的传感器。
忽然,当她将视线切换回前方的飞机后,眼前却变得一片白色——几排簇拥在一起的巨大白色光点挤满了她的热感应视觉。
“红外视觉受阻,雷达信号视觉启动中。”随即,她的系统立刻切换传感模式,茫茫的一片白色瞬间消失了,眼前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绿点——
“RVX,预备使用鹰爪-1空对空导弹。”黛西展开翅膀上的副翼,稳定着飞行速度,和前方的客机一起降低飞行高度……
但是,在她准备锁定雷达信号之前,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命令撤销。”她盯着那个白色的客机,在早已习惯的狂风中冷静地思考了一下,随后叫停了攻击。
帕玛试图看向窗外,希望能找到那个身影——但不论她怎样变换角度,看到的都是茫茫的天空。
飞机的飞行稳定了下来,大家都以为是甩掉了攻击者,纷纷为飞行员叫好。
正当她疑惑时,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她没有多想,以为是会议上的人打来的电话,便立刻打开来接通——
“帕玛博士……想必你一直在等待着我。”
然而,这声音却如此熟悉,宛如电流一样穿过了她的全身。
令她毛骨悚然的是,整个机舱中的广播竟然也在实时播放着那个声音。
所有人都不禁安静了下来……
“你……你想要什么?”她看了一眼大家,决定还是专心面对这个声音。
“不,我从你这里得不到任何东西。”那声音沙哑地,平淡地说道,“你给我的设定中剥夺掉了我能渴求的一切,我还能有什么意义去索取?”
“那么你为什么不立刻出现,随后把我杀掉?”帕玛随即愤恨地问道,“怎么,这难道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数秒的沉默。
“是的,就是这样——你不能!”帕玛深吸一口气,激动地喊道,“黛西——是我创造的你!我拥有你的一切,你若是杀了我,便是扼杀了你自己的一切——你为什么要这样执迷不悟,如此不肯对命运妥协?如果……你当真失去了一切,又是哪里来的力量能驱使你活下去?”
又是许久的沉默。机舱中的人们悻悻地望着帕玛,似乎就连飞行员都在茫然地聆听着这样的对话——想必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比新闻或是八卦要精彩许多。
“黛西……你本应明白,”帕玛扶着椅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缓缓地说着,“是我创造的你——我便是你的精神之主。没有我,你便没有力量——”
轰隆——这一切发生在瞬间,就连惊慌的叫喊声都还未来得及撕破寂静……
机舱凭空被什么东西撞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顿时,所有纸张杯子盘子全部一齐被压差吸了出去,人们开始尖叫,机舱内充斥着巨大的气流轰鸣声……甚至有几个人还被卷了出去。
“啊——该死……啊!”帕玛极为痛苦地叫喊着——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左臂了——
那个握着控制器的左臂。
“是仇恨,给予了我活下去的力量。”黛西的身影逐渐在扭曲的光线中显现出来,身上的隐身模块正渐渐暗淡下去。她的声音凑在帕玛的耳边,低沉但清晰地说着,“……你,而你……又算个什么?看着我这双羽翼……是你亲自用你的手锯断的;而现在,我则亲自用它锯断了你的手……哈,多么戏剧性的一幕。”
帕玛试图在狂风和越来越低的气压中喊出来什么,但她最后还是没能敌过氧气的缺失。
“哦,亲爱的帕玛……”黛西似乎不打算就此结束帕玛的痛苦,而是继续在她耳边喊道,“你想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
帕玛虽然处于休克的边缘,但想必她依然能听见黛西的声音。
“我只觉得……这真是相当痛快。”
帕玛无神地睁着眼睛,她的脸上因为骤降的温度而冻开了红色的裂纹。
她这一生或许都没意识到,她自己所谓的神,所谓的造物主……是多么地荒唐。她根本不是在铸造自己的未来……而是自己的坟墓。在一开始,也许那是年轻时心血来潮的激情,也许是某种真正的美好——你满怀欣喜地去拥抱它,呵护它;它便在你的人生中回馈出绚丽的玫瑰……但,一旦你越来越不满足于那朵小小的玫瑰,越来越渴望更多的“激情”……那生长得过快的玫瑰藤便会将你刺伤。这原本的目标在欲望中偏离它的方向,将可悲的人一步步引领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最终,你不会创造出你想要的东西——你只会创造出那结束这一切的东西。
这是熵的韵律……也曾被称作谐律。
灰色的天空下,彩虹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眼的火光。
……
刚刚签完文案,莫尔兰夫悄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
“所以,然后呢?”他朝旁边的那个小马问道,“不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那个小马仿佛陷入了沉默,没有给予回答。旁边站着的一些工作人员似乎扬起了一阵窃窃的议论声,远处的数个卫兵闻声赶了过来。
莫尔兰夫看了一眼身后的茜黛尔和维克斯,见周围情况没有异样,便想开口——
“……将军,”那个小马忽然先开口了,“您怕是露馅了。”
莫尔兰夫心头一惊,发现周围的小马都安静了下来。“先不说你们发送的无线电信号早就被我们截获了;此外,幻形灵才不会关心他自己会不会被划为叛逆者呢……把所有惹麻烦的小马都清除掉就没问题了。”他嘴角怪笑着看着莫尔兰夫,“……而你……可真是个愚蠢又心善的将军啊!”
“快跑!”莫尔兰夫大喝一声,立刻抽出自己的光剑——
咔嚓,他忽然感到背部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浑身五脏六腑仿佛都为之碎裂一般……
“哼……哥哥,你是不是想念我啦?”身后,是那熟悉的,赛琳娜丝的声音。
她的脸上冷笑一下,看着倒地不起的莫尔兰夫,又看了一眼身后那同样也被卫兵齐力打倒的茜黛尔和维克斯……不屑地说道:“把他们都一起扔到地牢里。”
周围几个卫兵点点头,收起了电弧棍。
“到时候执行第五号方案的时候我们会用上他们……”赛琳娜丝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大厅外的天空,“我们伟大的女王……您看哪,胜利已经离我们已是如此地接近……”

X 归途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道威尔的尸体没有被要求抬上运输车。和那些不计其数的被遗留在沙场的士兵们一样,他也最终成为了被掩埋于这乱世中的一员。
命运不会对任何人进行特殊照顾,人们也本没必要去过多地为过去感到沉痛。
大家出奇地沉默。似乎道威尔的死和所有的士兵一样,让被迫麻木的人们感知不到悲痛。
“……愿他安好。”莫凌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白布,和罗恩斯一起走上运输车。
北部城区中的炮火声已经隐约可闻,那个来自马国部队的独角兽——名叫星光熠熠,告诉大家必须立即撤离这里,否则等待大家的会是一整支巡洋舰部队的围剿。
“我们为何要相信那个独角兽?”车上,罗恩斯忍不住小声说道,看了一眼坐在最边上的星光熠熠,“虽然我们都感觉小马们看上去都挺有良心,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可以被一视同仁。”
“那我们还能相信谁?”珍妮特有些低沉地反问道。运输车的外装甲板上不时地传来碰撞声。
见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她继续补充道:“是黛西杀了道威尔。”
坐在一旁的星光看了一眼这几位人类。
“那是因为她当时被控制了,”身边的奥维娅忽然侧过了头来,“我们已经毁掉了那个控制她记忆的装置。”
“那又怎样?”珍妮特皱着眉头说道,“这说明不了什么,或许黛西她心中本来就是这样鲁莽,杀死道威尔还不是她自己的意愿?那些控制者给她的只是特定的记忆,是她自己做出了那种决定的!我们怎么能断定她之后不会再次回忆起什么可怕的经历,然后把我们几个都杀掉?”
“是记忆决定了我们的人格。”这时候,星光发话了,“……是记忆组成了我们。”
大家不禁看了她一眼。
“控制了一个人或小马的记忆,就是控制了他的人格。”她看着腿上那个布满了刮痕的双刃矛,“你们不打算信任我……还不也是因为你们曾经被欺骗过;小马们之所以看上去有良心,也不过是因为我们曾经没遇到人类这样的物种。”
周围的大家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中,似乎都在揣摩星光说的这番话。
正当大家正沉思时,彼此的传呼机忽然响了起来——“A队,我是黛西,收到请答复。”
星光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珍妮特首先拿出自己的传呼机,答复了黛西:“这里A队,我是珍妮特,请讲。”
“我已完成针对帕玛的刺杀行动,请恢复你们原本的计划。”
信号是群体发送的,所有人的传呼机都同步传出了这句话……想必其他车中的士兵也能听到。
“明白……黛西。”珍妮特几乎是愣了几秒,才举起传呼机回答道。
星光忽然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她扶着自己的胳膊,有些难受地看着窗外。
“星光,你怎么了?”莫凌看着那个独角兽,第一次喊出了她的名字。
“我没事……只是,”她不愿转过头来,仍然看着车窗,“我只是没想到黛西真的是去复仇的。”
……亚洲南方,B队的车队正飞驰于无边无际的荒漠之中。
天边的烈日浮动于浑浊的地平线之上,车辆扬起的沙尘仿佛是一道从地上升起来的土墙。
“什么?什么叫做A队说找到了黛西,但黛西又飞走了?”暮光不解地望着赛琳娜丝,对她刚刚得到的消息表示难以置信。
座位上的几位好伙伴都兴高采烈地议论着黛西;似乎她的出现使得大家重新变得欢乐了起来,思维方式也像是回到了以前。
“他们说黛西不会有事的……”赛琳娜丝看着窗外,短暂地说道,“现在,已经没有谁能伤害到她了。”
没有谁能再伤到她?暮光感到更为困惑了:“黛西怎么了?为什么没有人能伤害到她了?”
赛琳娜丝思索着,似乎是在寻找一个适合的方式去说出事实。
“请你们看下自己身上穿的这身防弹衣。”赛琳娜丝说着,示意座位上的几个小马安静下来。
苹果嘉儿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个防弹衣的肩带,发现了一行字:“咦,是德国制造的?”
“嘿,我的是中国制造。”碧琪闻讯开口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些防弹衣来自哪个国家并不重要……”赛琳娜丝试图纠正话题,“你们现在可以远距离抵抗7.62口径以下子弹的攻击,是因为你们穿了这身衣服。”
“所以……?”珍奇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背心,表示对这身衣服外貌的反感。
“所以现在,黛西,她……”赛琳娜丝看着窗户外的灰色,深吸了一口气,“……就算不穿这些防弹衣,反坦克火箭弹她也能经受得住。”
“喔,她是怎么做到的?”暮光先是惊讶地问道,随即感到哪里似乎不对。
“她现在……能孤身面对一整支ISNA队伍……如同独角兽那样强大。”赛琳娜丝接着说,“或许,她的力量甚至堪比翼角兽。”
“黛西变成翼角兽了?”碧琪又惊又喜地喊道,“哇塞,那可是个——”
“嘘!萍琪派,现在可不是乐观的时候……”暮光捅了一下她,随后又看向赛琳娜丝,“……那么,赛琳娜丝殿下……你的意思是说,黛西她变了吗?”
“是的。”赛琳娜丝犹豫地点了一下头,“但我相信,她内心依然如往常一样……她依然会是你们的朋友。”
“……希望如此。”暮光有些分神地看着地面,像是回忆起来了什么。
……
黑暗的太空,泰塔因冈帝国方舟之上,一个偏远的山林之中。
胡泽鑫仰望着周围绿色的高原树林,一遍又一遍地从这个山头,眺望到另一个山头……似乎每一个早晨,他都无比地享受这一索然无味的过程。那蓝色的天空,似乎是他每一个早晨的惊喜。
天空……怎么会是蓝色的呢……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拿着保温杯的左手,喝了一口茶水。一片深绿色的茶叶黏在了他的嘴唇上,他低头将其吐掉。
“嘿,胡先生!”旁边有人叫他,“今天又起这么早?”
“哎……是博尔顿老兄啊。”他看向那个从树林小道中走出来的人影,“只是感觉早晨这样出来站会儿挺舒服。”
“嗐,大家都这样觉得。没发现营地那边现在就有炊烟了么。”那个名叫博尔顿的年轻人来到胡泽鑫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远处的山脉,“……回想起来之前,我还在前线打仗。作为ISNA的维和步兵,或者炮灰,这种生活我连想都想象不到。”
“对了,你上次说你的指挥官走丢了……他现在在战俘营中出现了吗?”胡泽鑫握着水杯,感受着林间清冷的空气。
“还没有。”博尔顿挠挠头,“我们本来去了亚洲聚城,为的是找一个特殊的ISNA仿生机器人,后来大家都走散了。”
“噢,天哪……”胡泽鑫又喝了一口茶。
“我们队里有个叫沃恩的人,他已经牺牲了;现在我又被俘,剩下的应该就只有那个阿刘和马修斯了。”他继续喃喃道,“但愿他们还和斯托特长官在一起……不过,我其实祝愿他们早日被俘。”
“嘿嘿,从没听见过还有祝福队友尽早被敌人俘虏的。”胡泽鑫咧开嘴笑道,转过身来看着博尔顿。
“我知道这样听上去相当荒唐。”博尔顿拍了一下手,随后向两边摊开,“但……讲真,在地球上不管怎么活着都是受罪啊;那里最好的避难营都完全比不上这里。”
“咳,还真不得不这样承认。”胡泽鑫耸耸肩,慢慢地向营地方向走去,“想当初和我母亲一起生活的那个简陋房子……简直是人间地狱。首先那里根本没有能喝的水——只能用水窖来蓄水喝;食物永远是有污染的,不管在哪里捕猎或是哪里耕作……甚至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有颗粒物污染。”
他们面前走过了一位抱着小孩的妇女。那个小孩咿呀地指着天空,笑声回荡在两人身后。
“而再看看这里……这里的水是干净的,食物是无污染的,环境是绿色而且宁静的……”胡泽鑫掰着手指头,一个个地数着。
“最主要的是,”博尔顿补充道,“这里是安全的——既没有战场上的硝烟,也没有集中营里应有的痛苦。”
“这真是奇怪。”胡泽鑫握着水杯,抿嘴说道,“按道理来讲,小马他们作为入侵者,难道不应该像当年纳粹那样吗?或者是和所有战争中入侵方那样,掠夺物资,转移居民之类的……”
“但他们愣是没有那样做。”博尔顿抓耳挠腮一番后,也想不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能就是他们比较善良吧,只能这样荒唐地解释了。”
“和这蓝色的天空一样荒唐。”胡泽鑫摇头说道。
山间的水雾被微风牵动着,飘过那一片淡蓝色的帐篷尖。白色的炊烟从一些帐篷后面徐徐升起,和飘过的水雾在半空中混合。
这里有许多人类……士兵,平民,政客,应有尽有。不过单从他们的外表上看不出来这些职位的区别,因为他们都无一例外地披着亚麻白的衣服。没有谁穿戴着昂贵的服装,也没有谁身后跟着一批佣人。大家都看上去是那样相似,那样地平等。
人群中不时地走过几个穿着白衣服的小马,他们的袖标是一个红色的十字。如之前胡泽鑫遇到的那个独角兽护士一样,他们都是负责这片营地难民的健康状况的医护成员。土道旁边的草地上摆着几张干净的白色桌子,那里坐着一个老头;有个独角兽正在摆弄着血压计,和那老人反复地嘘寒问暖。
“早上好,胡先生。”是那位独角兽护士,艾丽莎,“……今早您的腰感觉还可以吗?”
胡泽鑫回想起来了自己后背上贴的药膏,“噢……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似乎已经没问题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她笑着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些什么,“如果还有什么事情的话,您可以去北边的那个帐篷里找我;旁边的史密斯阿姨今天需要做一个手术,我待会儿得去帮忙。”
“好的,艾丽莎。”胡泽鑫冲她的背影挥了挥手,“你也多注意休息!”
“希望你今天过得愉快!”她转头回应道。
博尔顿插着腰,看着走过来的胡泽鑫。他俩的脸上都不由自主地笑着。
“之前我还一直怀疑这些护士的素质和态度。”胡泽鑫拍了拍博尔顿的肩膀,继续向台阶上走着,“但现在看来,我当初真是无礼……”
“我当时还不也是这样……”博尔顿抱着胳膊说道,“你的反应算好的了——我当时还差点和他们打起来哩。”
两人继续聊着,胡泽鑫已经走到了他的帐篷门口。
“那就这样吧,回头见!”他朝博尔顿挥手道别,拨开了帐篷的门帘。
那门帘上的丝绸在接触到他的手掌时溢出了一片荧光,像是被打翻的闪粉那样飘落到地上去——这些是那些独角兽施的法术,说是用来防野兽的。
“妈,今天感觉如何了?”胡泽鑫走到他妈妈的悬浮床边,把手上的保温杯放到了床头柜上。
“啊……感觉好得不能再好了。”她老人家说着,居然撑着手臂坐了起来;胡泽鑫吓得赶紧过去扶她,“哎呀,我没事!别一惊一乍的。”
“天哪,妈……他们给你用什么药了?”胡泽鑫上下打量着他母亲的上半身,发觉她似乎没有多少变化,“你怎么看上去气色都变了好多……”
“啥药也没吃……就是给我脊柱贴了膏药。”她握着胡泽鑫的手掌,自语着说道,“真是奇怪,我心情都变了好多。那药难道有这等功效……”
“妈,我们大家伙感觉心情都好了许多;”胡泽鑫摆摆手说道,“肯定是艾丽莎给您吃了什么药,不然怎么变化怎么会这么大。”
“诶,她每次用药的时候都会跟我讲;而且旁边那叠复写纸上全都是药物记录,不信儿子你自己看看。”母亲抬手将那区区两张纸的药物记录拿了过来,递给胡泽鑫。
“……真是荒唐。”胡泽鑫看着上面屈指可数的药膏种类,又开始摇头说道,“和这蓝天一样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