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态》 第三章:月野
记忆里会有痛苦,同样也会有快乐,一个甜腻腻的糖果远不如酸甜的糖果好吃。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的生活都是照常进行的,月野日常前往诊所进行她对病人的疗程,羽生则是每天都按时按点地跟踪根泽明。
月野那里没有什么大问题,而羽生清安这里倒是疑点重重。
一个人的生活就算是再怎么得一成不变也不会次次吃饭,回家,睡觉,工作,到公司的时间一致吧,他可不是机械啊,他是人类,但如果是人类,就必然会出现些许差错,但是羽生清安发现,根泽明似乎就是在刻意的去模仿前一天的自己。
这使得他想到了他先前读过的一本小说《拟态》,这本书算是一部悬疑推理小说,该小说曾荣获“乱步奖”,而小说作者也依靠《拟态》这部作品,打下名气,甚至一度爆火出圈,有了同人,甚至有传言称小说有电影化,或者动画化的迹象。
只是这些无一例外,都随着作者的不闻不问逐渐销声匿迹。
为什么不闻不问呢?这个问题羽生清安曾经想过,但是他只是保持疑心罢了,至于联系作者,他曾尝试过,但同样无一例外没有成功过一次。
渐渐的,这本书以及作者,都在慢慢地被人淡忘,而根泽明的行为就恰好地与该小说中怪物伪装成人,机械地模仿该人先前的生活轨迹相吻合。
那么,如果羽生清安再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假设根泽明就是那种怪物,如果假设根泽明就是那种会伪装成人,然后恬不知耻地靠着那副皮囊和残留的记忆拙劣模仿生存的怪物。
如果这样假设,如果这样,那么根泽明为什么不与其夫人例行房事也就合理了。
因为它根本听不懂!
只有纯粹的繁衍后代或是单纯点性行为的简易指令,它才能理解。
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人!
羽生清安如此激动地想到,越想就越激动,越想就越想下一秒就站到根泽明面前大声地喊出“你根本不是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一刻,多年来无形的压力,仿佛都得到了释放。
他全身心的细胞仿佛都在雀跃,因为他找到了他的梦魇,毁灭他和氿桃童年,人生的家伙!
但是身为侦探的理智仍然在告诉他,不一定,不一定,不一定,要有证据,要有证据,要有证据…
但是,去他娘的证据!
羽生清安都等了多少年了,他早就等不及了,他只想要一个真相,那个迟到了二十多年真相。
羽生清安已经没有多余的理智去思考这到底是不是巧合了,他现在已经认定了,现在的根泽明就是以前他遭遇的那些怪物的同类!就是那些怪物。
他已经认定了,没差了!
那么既然确定了那已经不是人类,不具备那所谓的人权,甚至连珍惜,保护动物都算不上的话,他也没有必要承担法律责任。
那么证据的获取途径,就明显得多的多了。
只不过,他突然想到了委托人根泽夫人,根泽一奈。
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要去一趟根泽家,他不敢保证,那些东西有没有与丧尸类似的感染能力或者与生物相匹配繁殖能力,而且也算是为了面见“根泽明”做准备。
说干就干,羽生清安拿上防身用的甩棍以及自制土质手枪就直冲冲地前往。
来到根泽家的正门前,羽生清安想着现在是根泽明的上班时间并已经确认成功,家中的危险系数应该不大,主要问题还是如何搜集证据或者如何说服根泽一奈相信跟她朝夕相处多日的丈夫是个怪物。
前者可以用搜查关键证据为由,而后者恐怕只会被报警抓走了。
不过问题不大,关于根泽明,羽生清安大可以等他到了下班时间去找,而现在他只需要一些细节来佐证就好了。
本想轻敲两声,却不想,羽生清安的手指刚碰上门,就已经被推开了一小条缝隙。
【门没关】
羽生清安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复述道,左手掏出已经完全伸展开的甩棍,右手持枪抵在上面,压低身子,左脚用力一踹,然后立马冲进房屋。
却发现,屋内一片昏暗,窗帘全都被拉上,而后,羽生清安身后的房门缓缓合上。
最终在快要合上时突然用力,羽生清安又是下意识地转身,右手的手指已经扣到了扳机上,仿佛下一秒一道火焰就会从枪口处喷涌而出。
就在羽生清安的精神高度警惕时,就在客厅的天花板上,已经冒出了许许多多的细小触手,随后下一秒它们一拥而上,从他的正上方进发,直接缠住了羽生清安的脖子。
突然间感到脖子皮肤怪物的触感紧接着就是无比难受的窒息感,羽生清安立刻明白了,自己中被下套了,而且就按已经能在家里安置这些东西的程度。
根泽夫人恐怕凶多吉。
“够了,把他的武器拿了就可以了,没必要杀他”
熟悉的女声从卫生间的方向传出,只见那道半掩的白色玻璃门后走出了一道靓丽的身影。
羽生清安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紧盯着那个人,而后,房中剩下的几人闻声出现,分别是已经确认在公司上班却不知以何种方式回来的怪物根泽明,以及身体已经出现大半部分异化,双臂化为鲜红的触手的根泽一奈和他最不愿意在这里见到的人,月野氿桃。
武器被尽数收走后,羽生清安被放了下来,脖子被勒得生疼,几道红印清晰可见,他努力着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双膝跪地,试探性地问出一句。
“你是月野氿桃吗?”
月野没有立刻回话,她只是微微蹲下身子,为羽生清安补充。
“羽生,你应该问,是月野,还是氿桃。”
短短一句话,羽生清安就已经彻底陷入了绝望,呵呵,什么嘛,自己苦心积虑这么多年,就为了保护自己的青梅竹马,结果她,呵呵,羽生清安瞬间觉得自己的人生,自己所做的一切选择就像一个笑话。
煞费苦心了搜集有关当年的所有资料,奋力的证明“怪物”的存在,以及努力让官方注意,结果自己连自己的青梅竹马都保护不了。
【呵,我,什么都做不到啊】
羽生清安的眼眶在不经意间,已然湿润了,豆大豆大的泪珠潸然泪下。
他想笑,笑自己的愚蠢和对友人盲目的信任,可却只是张了张,什么也没做。
“多久了?”羽生清安淡淡的问道。
“你们出事的那天”
突然间,羽生清安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自己跟一个杀了自己童年玩伴的家伙就这么有说有笑的相处了十来年。
“杀了我”
羽生清安淡淡的说道。
保护的人都死了,他还要公布真相为何呢?
就在羽生清安已经心死的时候,月野却拥抱住了他。
“能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热腾腾的鲜血呈喷射状就这样撒在墙壁上,地板上面躺着一男一女两具还尚且留有余温的尸体,只不过上面被开了许多道口子,有的甚至可以透过血洞看到地板。
怪物没有把人类看作单纯的食物,也从来没有那种类似于高等生命体的优越感,这群家伙一直都把自己当成寄生虫,专门寄生人类的寄生虫。
因为人类是地球上唯一满足温饱且寿命足够悠久族群遍布全球的生物。
强大的热兵器,核武,一击便足以贯穿山河,毁灭天地。
当之无愧的食物链顶端。
自然界无一感随意招惹人类,同时有因为群居且具有极高的社会性,这才让这群怪物们萌生了拟态的苗头。
它们对人类并不排斥,也没有敌意,只是单纯的去模仿,伪装,企图就这样生存下去,依靠着那副人类的外表。
它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因为想要在人类社会中立足就必须要遵守其规章制度,但是没有办法,它们不是生下来就能变成人的样子的,而且就算变成了,原主也没有死,世界上突然出现了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在这个信息传播速度如此之快的时代,媒体融合一定会大肆报道。
所以,它们必须杀死原主,也只会杀死原主。
氿桃幼小的身躯不停的颤抖着,她脸颊上是父母被杀时溅上的鲜血,蜷缩在墙角,恐惧的看着眼前那个仅有半点人形的怪物。
“那个怪物先生,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啊,我主动把身体让给你,你能不能不要杀了清安啊,就是那个黑头发,看起来有点骷颅的那个小男孩,能不能不要杀了他啊”
怪物没有回话,只是最后离开了那具破败不堪的身体,它的本体显现出来,就像是一滩血红色的流体,从氿桃嘴边,鼻孔,耳朵,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进入她的身体。
只是,怪物没有彻底杀死她,怪物还保留着她的记忆和人格,记忆会一直存在不会改变,只是人格会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的消失,与怪物的本能,习性,记忆融合,从而诞生出一个全新的人。
这就是,月野。
“羽生,我知道你觉得我恶心,我也知道,我是杀死氿桃的真凶,只是我能恳求你一件事吗,能不能以我做为新的目标活下去呢,又或者说把我当成那孩子的替代品这样活下去可以吗?”
“我是人,你是怪物”
沉默了一会儿,月野苦笑了一声,手不自觉的抹了抹双眼。
“对不起,眼睛里进了沙子了”
“你一定要死吗?”
月野带着哭腔的说道。
羽生清安没有回答,只是就这样在月野的怀中闭上了双眼。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闻言,月野的手化作尖刺,洞穿了羽生清安的心脏,就这样,羽生清安,羽生侦探的生命就这样被夺走了。
怀抱着他的尸体,月野看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言的根泽夫妇。
“呵呵,你们说,我如果早点认出你是我的同类,我是不是就不会把根泽一奈介绍给他,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早的去这样,我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明明,我只是想做为人类活着”
“我只是想要成为氿桃而已”
“明明我只是想要普通的结婚,普通生子,普通的跟爱人老去,普通的在这具躯壳里化作尘埃”
“明明只是如此而已”
“月野,你逾越了,你不应该选择与原主的人格融合”
根泽明冷漠地说道。
“呵呵,对,我是逾越了,这是族群的规定,但是根泽明你跟我又有什么不同”
“擅自孕育子体并以此侵占她的身体,你破坏了多少年来的平衡,我们的数量自始至终都是固定的,而因为你却多了一个,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
“难道你想毁灭人类吗!又或者毁灭族群!”
“…”
对此,根泽明选择了沉默,他的确做错了,他本可以在彻底适应身体之后约月野两人单独解决羽生清安,但却因为自己的擅自行动,导致根泽一奈也变成了怪物,而且还是连怪物都算不上的怪物。
想了想,根泽明还是回答道。
“根泽一奈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变成另一个人,她无法接受,我是为了她好”
“呵呵,冠冕堂皇的屁话,说到底不过是你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而忽视了集体,忽视了规定!”
“说的那么好听,你难道就没有把羽生清安做成傀儡的想法吗!”似乎是真实目的被揭穿,已经无法自如管理情绪的根泽明咆哮道。
“我们这一族群,拥有了人类的身体后,会给这具身体带来强大的恢复能力,无论手脚,四肢躯干,乃至头颅都一样,只是恢复出来的,是我,是这个孩子,亦或者怪物,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