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迎春梅(14)
“她有什么可好奇的?冤死鬼罢了。”孟鹤堂示意周九良起来,“能入轮回已经很不错了,偏偏还要贪留人间。” “也许、她、有、未了的、事呢?” 孟鹤堂眉头一展,摸了摸周九良的头。果然这小团子真长高了,不用弯腰就能摸头了。 目光中突然多了一份怅然,周九良察觉仰头看向他,“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可以,为师陪— —” “坊主!”如愿从前院火急火燎跑来,“西阳侯带着薏苡过来了,说发热严重,孩子都昏过去了!” 刚舒展开的眉头又蹙到一起,孟鹤堂松开牵着周九良的手,“我马上过去。九良,看完了就回房睡觉听见了吗?” 周九良十分听话地点头,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他摆摆手示意如愿跟过去帮忙,自己则解开门上的术法踏进去,还不忘布了一道禁音结界。 周九良站在金光阵前,撩开袖子双手结印,周身生出层层光圈将他托于半空,本已安静下来的紫金鬼火鼎发出刺眼红光,鼎盖被掀开,一缕束着红线的黑烟挣扎而出,萦绕在紫金鬼火鼎上空。 “是你……”声音飘飘然。 周九良嗯了一声,运转灵力输入于身侧的光圈中,光圈向黑烟飞去,周九良稳稳落地,手臂一展,“开!” 层层光圈如白莲展开,光华射下,黑烟渐渐消散,一容貌姣好的女子出现在光圈下,乌发垂至腰下,眼角悬泪,黛眉微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看着周九良。 “多谢……” “你、走不、成。”周九良一手掐诀不断向光圈输入灵力,“薏苡、很、好。” “我知道~”四碧浅笑,轻纱下的手慢慢抬起,光华直直穿过她的手,“我不为她,我为的是你。” “为、我?”周九良极少这般大量使用灵力,此刻已是细汗满面。 四碧点头,荡了荡纱袖,素白的手背上有一道与周九良手臂相同的符斑,“生下女儿前,我曾做了一场很奇怪的梦。” “一只浑身生着火焰的凤凰落在我窗前,送给我一块玉石,说我儿将携带邪运降生人间,若想驱邪,只能以母换命。待我身死时会有人取走玉石助我入轮回,我儿才能真正健康平安的活下去。却没想到— —” 她叹了声,露出一抹苦笑,“罢了不提了,我相信恶人自有恶果。我借着水莲的灵气坚持到现在,终于让我等到了。” 一滴泪落,融于光华中,四碧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看向周九良的眼神带了一丝怜悯:“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还只是个孩子。” 她身影闪烁,声音更有断续,已是消亡前兆。 周九良见状不妙,忙加大灵力,“你不、能、消失!我还、还有、问、题要问。” 四碧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手背上的符斑闪了闪,一块祥云状的玉石浮现在她掌心,她冲着玉石轻轻吹了一口气,玉石便穿过光阵飞向周九良,而她手背的符斑也渐渐淡化下去。 “你的问题,不该是我来回答。”四碧莞尔,身形逐渐变得透明,“周九良,那只凤凰让我给你带句话:生为死,死为生。因果已注定,莫再有强求。” “什、什么、意、思?” 四碧不言,安然合上眼,身形由下至上如玉片碎裂,最后化作一道白光冲出屋顶。 届时金光阵碎,光芒大作。 灵力耗尽的周九良被光阵碎裂引来的冲击带倒在地,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光芒散去,那块玉石也滚落到他手边,周九良缓了缓,伸手去够,手指刚刚触碰到玉石,玉石却化光绕了上来,变成一只玉镯套在他右手腕上,手臂上的符斑也被尽数吸入到镯壁上,呈现出一道红色纹路,周九良皱着眉试着动了动手腕。 镯子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装饰品。 灵力耗尽导致骨基动摇,灵海也随之动荡,周九良手臂颤抖撑起身子,刚转过身木门被猛然拉开,他仰头,视线因灵海动荡变得模糊,却还是认清了来人。 “师父……” 他嘴角还挂着血迹,勉强的笑了下。 孟鹤堂看着地上那一滩鲜红瞳孔瞬间放大,箭步冲过去半蹲下来扶住周九良摇摇欲坠的身体。 小徒弟身后一片狼藉,紫金鬼火鼎像个破铜烂铁在地上滚来滚去,地上还残留着些许金光阵的符印,墙壁上的书籍七零八落摊在地上,孟鹤堂眉心微跳,并指运气抵在周九良额头。 灵海汹涌,上方竟有一方灵台忽明忽暗。 生骨基,筑灵台,开灵识,炼灵骨。 孟鹤堂徒然沉下了脸。 “师父,我、好累……” 气若游丝的奶声唤回孟鹤堂的神智,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周九良,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挥手施法将那一地狼藉收拾好后将周九良抱回了卧房。 看着小徒弟沉睡的脸颊,悬着的心暂时可以放下一放。 可那方灵台…… 孟鹤堂没办法忽略。 不过他没时间思考,方才匆匆撇下前院赶过来已是不妥,此刻还是解决薏苡的问题才对。 他替周九良掖了掖被子,快步赶回前院。 “可是令徒出了什么事?” 鬼火鼎落地的声音与金光阵破的冲击声发出不小动静,连西阳候都被这惊天巨响吓了一跳。 孟鹤堂摆摆手微微无奈道:“小孩子闯祸,把我几个上好的药锅炸了。” 谎话张口就来,一旁听着的如心如愿松了表情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啊?”西阳候显然觉得有些荒谬,“那怎么会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前两日友人送来几个烟花,这小子盯了许久了……”孟鹤堂扶额,“我千防万防,还是叫他找到了。” 西阳候不禁失笑,“男孩子调皮些正常,只要不受伤就好。” 孟鹤堂颔首,起身走到薏苡躺着的摇篮前探了探体温,冰凉的触感让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与如心对视一眼,如心冲他摇了摇头,他轻咳一声道:“侯爷可以宽心了,薏苡退烧了。” 西阳候大喜,连连道谢。 “可— —她是为何发热啊?” “侯爷若是信我,就让薏苡在我府上住几日吧!”孟鹤堂一笑,语气充满了暗示,“侯府此刻怕是不太适合她。” 西阳候脸色一僵,干笑着应声是,孟鹤堂没想到他会答应如此爽快,又言:“养病先为静,侯府人口众多,来来往往的,就算养好了也容易烙下病根。她病情有些特殊,需要日日熏药,我这两位药师皆是女子,不宜在侯府抛头露面,还望侯爷见谅。” “无妨,只要能治好我— —孙女儿的病。” 西阳候语气一顿,面色有一丝差点说错话的僵硬,孟鹤堂权当没看见,吩咐如心去备药,“侯爷若是想念薏苡,可以随时过来。” “好、好、好!多谢孟先生!” 西阳候一步三回头上了马车,得体的笑容在马车渐行渐远后骤然消失,孟鹤堂一脸严肃折回到薏苡摇篮前。如愿抱着上水画卷一脸苦相立在窗边,狴犴站在她身旁安慰着。 “卜不出来也没什么的,上水画卷又不像八卦盘那般灵通,你不必苦恼。” 如愿撇撇嘴没理他。 “坊主,小少主怎么样了?”如心问。 “灵力耗尽睡过去了。”孟鹤堂目光未移,并指掐诀在薏苡上空划过,只见酣睡的娃娃身上有一处红,正在心口处。 “这…连着心脉怎么取?”如心为难道。 “我没算出来。”如愿终于开口。 “谁让你拿上水画卷算这个了?”如心给她一个爆栗,“一个算人卦的画卷算出灵物那才奇怪呢!” “那小少主的八卦盘也是一样的啊,为啥就能算出来?” 狴犴解释道:“八卦盘曾是不归药仙的宝物,是用九天外十种星辰银石打造的,上头的浮花针更是不归药仙用心头血淬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后又得女娲娘娘点化,属于上古灵器,你这画轴子可比不了的。” “怪不得它能压制离火如意……那我们岂不是要等小少主醒过来?”如愿将画卷收好,抬眸看向孟鹤堂。 孟鹤堂未言,一时气氛沉默,又有些沉重。 他现在完全合理认为,曹鹤阳就是在坑他了。 迎春水榭内,那颗迎春树干巴巴的树干上突生出了嫩芽。 正在洒扫的仙草见状不禁惊奇道:“这树,居然要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