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凌：远行旅者｜艾瑞达篇】第五章 纯银叶子的森林

　　海难时，夜莺虽然及时腾空，但终究没能躲过海神族操控的大浪。鹏虽是天空的王者，但海水打在夜莺翅膀的时候，翅膀如同灌铅一般的沉重，她和凯瑟琳一样，都被卷入海水之中。 　　当自己醒来时，夜莺发现已经到了艾瑞达西北部，大抵是被海水带到了这里。那场海难将船体撞得四分五裂，船上的人也都不知所踪。 　　夜莺发现自己和凯瑟琳失联以后，本想第一时间去找人，但偏巧在林子里遇到这家猎户，当时父子二人正被三五只野狼包围，马上就要成为野狼的食物。夜莺顷刻间冲过去，用长戟将一头野狼高高挑起摔在另一条野狼身上。 　　夜莺看准时机，避开其余野狼的袭击，径直冲向最后方发号施令的狼王，狼王凶狠的目光盯的令人毛骨悚然。夜莺刺来的瞬间，狼王从巨石上一跃而起，然而这正中夜莺下怀，狼王起跳的瞬间夜莺借刺入岩石的长枪为支点迅速转身，从开出一半翅膀上拔下几片翎羽，被拔下的翎羽迅速硬化，随后朝着狼王射去。 　　硬化的翎羽瞬间刺穿狼王的身体，狼王哀嚎一声便安静下来，摔落在地时俨然成了一具尸体，其余的野狼眼见狼王被夜莺杀死，群龙无首，溃散而逃。 　　此后的几日里夜莺便借住在猎户的家中，林子里根本没有几户人家，夜莺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落脚点。猎户的儿子答应去港口换粮食的时候帮夜莺打听凯瑟琳的消息——因为海难的缘故，夜莺根本没来得及在港口办理证明，贸然出现在港口很可能会被当成偷渡者。 　　清晨，森林里的万物都开始苏醒，这时的猎物是最容易捕捉的，夜莺完全兽化后振翅自高空俯冲而下，在抵达树顶前微收翅膀，利落地从隐蔽的洞口处抓起穴兔，虽有几只侥幸跑出了夜莺的爪下，但今天总的来说收获也不错。 　　夜莺着陆后化为人形，抓着穴兔的耳朵回到一处茅屋。院子中一个年轻人正在砍着柴禾，接过夜莺带回的猎物后轻车熟路地剥皮清理起来。 　　“大叔，我可以帮你抓更大更多的猎物的，抓野狼什么的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抓这些总比每天抓这点小东西赚得多。” 　　“姑娘这你可有所不知，这吃肉的猎物要是打的多了，一来会让森林里的这些小东西泛滥成灾；二来啊，如果森林受到了破坏，灵鹿大人怪罪下来，可不是小民能承担得起的。” 　　“您是说银辉灵鹿吗？可是这里也不属于银辉森林啊。” 　　“姑娘你不是艾瑞达人，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猎户嘿嘿一笑，从腰间取下烟斗，点燃烟草以后抽了几口，“银辉森林虽然和它的名字一样，林子里的树叶都是白银，但这样的树跟别的树比起来还是太少了。银辉森林的真正范围可不单单是说那些白银叶子的树，周围的一切生灵，都属于这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片森林不是处在艾瑞达和加西亚林之间的吗？如果周围森林的一切都属于银辉森林，那两方的国境……” 　　“孩子，那你可能有些低估我们艾瑞达和加西亚林的情谊了。对于我们两族人民来说，这片森林既是国境线，但又是我们共同的领地。因为这片森林里有我们两族子民共同守护的事物。” 　　“您是指……银辉灵鹿？” 　　“当然，银辉灵鹿是这片森林独有的，应自然而生，拥有自然的魔力，而灵鹿大人更是与森林融为一体，联系甚密。她一直庇佑着森林中的万物，我们又是靠着森林里的一切才得以安居乐业，但我们反手去破坏森林的话，我想不止灵鹿大人，就连哈丹巴特尔大人和卡林大人一定会暴怒吧。” 　　银辉森林是阿斯拉大陆上最神奇的地方之一，森林的中心是一处极富自然魔力的区域，因而在森林的中心，向外辐射的一定范围之内，就连植物都蕴含着魔力。 　　蕴含魔力的物体可以被用以制作工具，亦可以创造出独属于银辉森林的生物——银辉灵鹿。 　　银辉灵鹿并非受孕而生的生物，它们更接近于自然元素所创造的产物，银辉森林中蕴含强大魔力的物体，当魔力达到一定程度时就有可能孕育出这种通体雪白的灵物。 　　因此银辉灵鹿的自然属性取决于创造它们的物体的属性，且灵鹿与物体联系紧密，二者贯通相生，灵鹿也会使用一些自然魔力。倘若物体遭到破坏，灵鹿也会因此受到影响甚至消亡。 　　灵鹿的鹿茸蕴含着丰富的自然魔力，因此它作为魔杖的材料可以说是恰如其分。但鹿茸仿佛是任性的孩童一般，它只有在灵鹿自然脱落的时候才会蕴含魔力，如果不是自然脱落，那么魔力便会渐渐流逝，最后变成普通的摆饰。 　　这通体雪白的灵物，各司其职共同维持着银辉森林的繁荣，让这里成为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它们给了人类和精灵栖息之地，愿意与哈丹巴特尔和卡林分享自己的乐土，因此两位神明许诺于鹿朝厌，以神子代为其行，领导子民世代守护这片乐土，自古至今从未间断。 　　灵鹿守卫便是两族兑现承诺最直接的方式之一，这规模甚小的组织担任着守护银辉灵鹿的工作，同时兼任为国境军提供物资和休息的工作。 　　但最近灵鹿守卫的巡逻范围和频率明显有所增长——近几个月来，森林里大量的普通生物都出现了奇怪的情况，有的会莫名其妙地出现自杀行径，有的性情突然变得凶猛甚至伤害当地住民，更有甚者会主动闯入居民家中遭成伤亡。因此灵鹿守卫最近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大家都认为一定是灵鹿大人生了气才会这样。 　　虽然也有一些人提出要去查看灵鹿的情况，但很快就被加西亚林的神子一一驳回。 　　在银辉森林的正中央，一棵巨大的古树横亘其中，粗大的根系稳稳驻扎在地面，树干如同一位老态龙钟学者。走近看，这古树的树皮皱裂，遍结着皱疤，挂满青苔，其中蕴含的强大魔力不时地自裂痕处散发出来；茂密的银叶在微风起时，随其摇摆，金灿灿的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来，在地面上出现了无数斑斑驳驳的光点。 　　走到了生命尽头的银叶从树枝上脱落，在空中结束它短暂的旅程，最后或是落叶归根，或是浮在树旁的溪流，顺着溪水远行。 　　鹿朝厌盘腿坐在溪边，夹起一片落在水面上的银叶，系在手腕上的银铃随着手臂的摆动叮铃作响，食指与拇指捏着梗部转动把玩着。 　　鹿朝厌一只手托着下巴，随性地将手里的银叶往身旁一丢，在她身旁已经有了一小堆银叶：“唉……现在灵树都没有好看一点的叶子了，灵树啊灵树，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呢，我很想念当初你会掉漂亮叶子的日子啊。” 　　鹿朝厌悻悻地坐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仿佛在玩捉迷藏一般围着古树兜圈子，袖尾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为原本寂静的森林增添了一丝生气。 　　“呼……呼……”鹿朝厌喘着粗气，她根本没跑几圈，因为古树生病了，鹿朝厌自古树而生自然也受到了影响，青蓝渐变的鹿角也变得黯淡无光，脸上满是疲惫。 　　鹿朝厌是第一只银辉灵鹿，她的母体银辉灵树便是眼前这参天古树，亦是这森林的初始。鹿朝厌就是人们口中相传的已经化为人形的灵鹿大人，但目前鹿朝厌已经陷入了自己也无从知晓的困境。 　　从几个月前开始，银辉灵树蕴含的魔力突然开始减少，魔力如同开闸涌出的洪水一般向周边地区扩散，以至于一些普通生灵无法承受突然暴涨的魔力而出现变化，或是突然死亡，或是性情突然变得凶残。 　　灵树魔力的流失让鹿朝厌变得虚弱，不稳定的魔力让她举步维艰，活动范围被缩小到只有距离灵树十几步的距离，鹿朝厌甚至连人形都不能保持稳定的变化。外界都误会自己是因为银辉森林受到破坏而暴怒，从而用这种手段惩罚他们，鹿朝厌想要解释这一切，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来。 　　“快来……快来……” 　　无人能够听到鹿朝厌的呻吟，是灵树的呻吟，是整座森林的呻吟。 　　“森林已经病倒了……” 　　…… 　　这段时间里，除了帮猎户一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外夜莺并没有闲下来，她连续几日在森林里搜寻着凯瑟琳的身影，但这也让夜莺发现森林中的怪异现象。 　　一次搜寻中，夜莺偶然救下一伙被野猪袭击的灵鹿守卫，交谈中得知森林最近的奇怪现象很有可能源自鹿朝厌。 　　灵鹿守卫的话令夜莺生疑，按照当地住户的话，灵鹿生性温顺，没有理由会迁怒森林的生灵，而且这里的住民并未有过逾矩的行为，因此鹿朝厌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一直保护自己的群体刀剑相向。 　　“可是你们没有任何过错，你们为什么不去亲自问问她本人呢？” 　　“这……不是我们没有想过，但是……我们也只是听上头的命令，是加西亚林的神子不允许我们接近灵鹿大人。” 　　“神子的指令？” 　　“是这样，我们接到的命令也都是要尽力控制这些失常生物的活动范围，如今的加西亚林神子的行动我们一向都捉摸不透，毕竟是……”一名守卫说着，但立刻被他旁边的守卫打了一下胳膊，之后便不再作声。 　　银辉森林的异常现象和神子难以揣测的决定，无不暗示着银辉森林将会面临着一场大难。 　　“还真是头一次觉得……神子是让人觉得无力的存在，神明啊，你们还真是任性啊，为什么你们要创造我们，最后又弃我们于不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