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微天尊水仙）

天尊偶然遇到了过去的自己。即使只是短暂的相遇，也给了双方无尽的思索。

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即便是罕见的时空乱流，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务。天尊很快就接受了穿越的事实。

他看到过去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反而没有多少差别。此时他刚经历了一次激烈的厮杀，倚靠着岩石喘息，青涩的脸庞上沾满被血液凝结的灰土，大于自己体型数倍的野兽倒在一旁。“……”他偏偏头，意识到了第二个自己的存在，眼神中没有多少善意。天尊可以肯定，若不是筋疲力竭，他定然直接给自己来一拳，根本不论有没有胜算。于是他现身了，少年短暂愣了片刻，立即转为暴怒，扶着石头，身躯摇摇欲坠地站起，半张着嘴，嘶哑的气息在喉咙间涌动，许久，才爆发出一阵怒吼：“你是什么东西！”

死里逃生的少年，自然不是千万年后的自己的对手，他被另一方轻松地摁在地上，金色的锁链将他的双手双脚捆住，一同封住了全身经脉，现在他就连引爆体内的能量都无法做到。混元咬牙切齿地看向和自己有着完全一致的相貌的精灵，往他脸上啐了口唾沫星子，也被躲开了。天尊拉住“自己”的头发，把他往地上狠狠甩去，把碎石地砸出了深坑。他不会杀自己，但并不意味着他会怎么关照自己——如果对方不愿意配合，那就该用武力教育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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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尊回过头，过去的他正一瘸一拐地，努力跟上自己的步伐。注意到前面的人在等待，混元不甘地哼了声，后脚用力蹬地，几下跳到了他的跟前。

“喂，还走不走？”

天尊盯着他有些愣神的时候，混元急躁地打断了他的回忆。年长者的目光移到年幼者腹部的伤口上，因为刚刚的运动，原本结痂的部位又扯出了裂缝，染红了用作绷带包扎的布料，而身体的主人尽管看上去不在意，但额头渗出的汗液出卖了他此刻的状态。天尊摇摇头，一把抱起对方，把他夹在腋下，任凭后者怎么挣扎打骂，也没放松力度。

张开六瓣蓝焰之翼，转眼之间便来到了山的顶峰。

早该这样了。他暗自懊恼。

他听到被夹着的少年的抱怨，于是把他放了下来。“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少年一边清理自己的头发一边说。话到一半，戛然而止，远方响起刺耳的鸣叫。少年停下动作，“它们来了。”

天尊眯起眼睛。鸣叫响起的方向，数个黑点正急速逼近。举起右手，轻轻一个响指，手中便燃起青蓝的火焰。他将火焰掷出，一个黑点应声而落，其他黑点也飞速散开了。

“……”少年惊讶于另一个自己强大的力量。他站起身子，伤口的血已止住，仍隐隐作痛，使得他步伐不怎么稳健，但他还是努力把视线抬得更高。

山的外面是更多的山，铁青的颜色，仅有稀稀拉拉的松木点缀，峭壁上是巨鸟的巢穴，堆满枯木与猎物的骸骨。混元不经打了个冷颤，山顶的气温太低了，那些巨鸟给他留下的抓痕也是想起来就后怕。“我不喜欢这里，”他直言道，“不仅是山顶，这里所有的东西我都讨厌。我想离开这个星球。”

“我回来的时候，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这里，”天尊说道，“至少比其他地方好一些。”

“对，这里是好一些，视野开阔，空气清醒——如果没有那些吵闹的东西就更好了。我不是打不过他们，但太费神所以我不想去招惹……话说，外面的世界也一样糟糕吗？”

天尊望着天空，半响，才回道：“有的地方更好，有的地方更差。”

“我想不出来怎么更差，”混元对着太阳伸出手——厚重的云层阻挡了大部分光亮，仅有数条微弱的金丝流向大地，“还能比这里更糟糕吗？除了连阳光都照射不到，我想不出更坏的样子了。”

“差不多就是那样。”天尊眨了眨眼，如此明亮的世界他反而不太适应。混元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风吹得身后的树叶哗哗响，他把衣服裹紧了一些，但还是冷得发抖，呼出的水汽也很快就消散了。他瞥了瞥另一个自己，没事人一样，任由白云般的长发飘动，折射出流动的辉光。仅有的知识告诉他，无法完全操纵能量保持体温的他，是无法脱离星球的庇护的。但是他迟早会有能力离开这个地方……因为未来的自己的存在，就在证明着。

“喂，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还会回来吗？为什么还要回到这种鬼地方？”

“让我记住我是为了什么才离开的。”早就陌生的景色倒映在眸中，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飘进鼻腔，让他想起那些与野兽缠斗求生的日子。尽管身体并不惧怕低温，但他还是打心底觉得冷——他最终选择的道路是如此孤单，仅有一位被遗忘的神灵与他同行。他看向那个年轻的自己，后者虽然浑身是伤，埋怨着不公的世道，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色彩，对未来仍有无尽遐想。

他会失望的。天尊不知道在对谁说。自己？还是荒神？

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

“啊，你要回去了？”混元问道。即使是他，也能感受到附近的异常波动。

“是的。”天尊看了看掌心，视野开始变得模糊。

“……不用太担心我，我自己能下去，”混元向着他挥手告别，“再会了，在未来。”

天尊抬起手，他的身体已无法被看见，只留下最后的回响：“再会。”

如果你经历了那么多事后……依然坚持自己的信念……

追随自己的脚印，成为孤独而漫长的路途中，唯一的旅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