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

父亲和父亲的父亲在田埂上走着，儿子跟在后面。

夕阳有些深了，秋天已经有了凉意，地里的菜垂头丧气的低着头。父亲的头也花白了，唯有爷爷佝偻的腰杆还带着一些精神。

山路看不见头；几个房子横七竖八的躺在山脚，山风把狗的叫声碾碎扬在水里。

门吱吱呀呀的开了，霉味混着剩菜的味道冷冷地扑在脸上。椅子凉的像要滴出水来。孙子不愿意坐下。父亲想说什么，但是只是说了一句：“爹。”

爷爷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手机的亮光把孙子的脸照的荧荧闪烁。

天快黑了，山路要更难走。

爷爷说：“放一首白事曲曲儿。”

孙子看了看父亲，父亲默然无语。庄严的《哀乐》响起来了。爷爷拿起这闪闪发光的精巧小玩意，看了又看。

爷爷听了一会，说：“这是咋子？丧事也不放这个。”

父亲说：“放《大哭坟》。”

在欢乐祥和的唢呐声中，三个男人沉默地坐在木条凳上。他们的脸在夕阳下纹丝不动，像是用时光雕刻出的泥塑。光影在他们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上流过，铁一样的黑夜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