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约会(七)(四千字大章)
2016年10月9日星期六
泷
我们四人回来的时候,四叶已经醒了。现在,来开门的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四分紧张,三分不喜,三分惊讶。最后,统统化成了无奈。很显然,这不是什么好眼神——估计跟我以前在三叶身体里独处时的习惯有关吧,四叶怕是把我当色狼了。
但是,这确实没法解释,没体验过身体交换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只要三叶理解就好。
一叶外婆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你们回来了啊,那就开动吧。”
神奇的是,婆婆把时间卡的很好,在不到五分钟前,恰好做好最后一道菜,酱味煎鱼。
“我们开动了!”我、三叶、四叶和婆婆双手合十,奥寺前辈和司互视一眼,有样学样。
我相当喜欢卷心菜炒鸡胸肉——后来才知道这是四叶炒的,这是后话了。奥寺前辈和司则是比较喜欢飞騨风味的味噌汤。腌菜什么的小菜,大家也都每人夹了几筷子,吃了个干净。
吃完饭后,看了看外面黑得一塌糊涂的天色与院子里的小池塘,我自告奋勇道:“碗我来洗吧。”
一叶外婆瞟了我一眼,不以为意:“老身来洗。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
我执意不想让婆婆动手,她爬个山都小心翼翼的:“外婆,我在三叶体内时,都是洗碗的,怎么换了个身体反而不行了呢?”
“怎么洗碗还能吵起来……洗碗交给我,泷君清理桌子外加扫地吧。”一旁的三叶似乎有点头疼。
无奈的笑容同时出现在了我和婆婆的脸上,点了点头后,外婆总算松了口,交代过后便弓着背往房间里去了。
“对了对了,三叶,四叶——我们能去院子里和神社那边逛逛吗?”婆婆的身影一消失在走道里,司便指了指屋子外面,得到同意之后也就兴高采烈地出去了——拉上了奥寺前辈。不知怎么,外婆在的时候他就是比较紧张,连这种问题都不太敢问。
“我去当导游!”四叶也跟着蹦了起来,眨眼间,厅子里一个人都没剩下了——我傻傻站在远处,还是厨房里三叶打开水龙头的声音唤醒的我。
我回过头去。三叶的效率奇高,居然已经洗起了碗,问着我:“泷君,明天我们来做早餐吧?听四叶说,你交换时做的菜她很喜欢。”
“哦,这主意挺不错的……”我下意识地回答,随后,迟钝的大脑才处理出来三叶在问什么。“哦?我可以吗?”
大概是洗好了手中的碗,三叶把那个瓷碗放到水槽里,顺势往厨房门口——也就是我所在的地方——靠了过来。“当然可以了,泷君,从某种角度上,你也是半个宫水家的人呢。”她湿答答的手在我的肩头拍了拍,留下的水迹仿佛在代她碰触着我,凉丝丝的,与我的脖颈所感受到的、温热的气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是三叶的呼吸。
正常情况下,背着她我也能猜出来她是怎么样一副表情,她实在是个很好懂的人;可惜我宕机的大脑已经失去了功用,只剩下了本能。下定了决心,我把身体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径直把那个方向的三叶搂入怀中,这就是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身份转变。
“咦,泷君?”三叶惊奇着,而我已经开始贪婪地吸起三叶周遭的气息,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着,秋天干干甜甜的空气此刻格外清甜。在潜意识的驱使下,我把下巴架在了她的肩膀上——那个花样繁多的丸子头变种(甚至其实也不完全是丸子头,其实我也不确定这些东西的定义)里面按三叶的说法全是头油,不过在自然选择之下,对我是无上的芬芳。毕竟,自然选择所包含的,就是会导致女生更容易吸引男生、男生更容易被女生吸引吧?这样可以增加基因被传递下去的几率不是吗?
没过多久,三叶也在我怀中放松了下来,厨房里只剩下了两个频率、响度、音色各不相同的呼吸声,那是我们在通过鼻腔处的汲取对方的一点一滴。
这样过了好一阵子,吸饱了三叶的味道,我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行为似乎多少有点不合适。
“对不起,三叶!我不是有意的!”我想要松开,但却发现不知何时三叶已经把脸埋进了我的胸膛里,一边陶醉的吸着气,还一边把头扭来扭去的。现在反倒是我在被三叶抱着了。
“没关系的泷君,你看,我们这样是不是就扯平了?”良久,三叶总算也把头抬了起来,补充过能量的她话语都轻快了不少,笑容也天真无邪——偏偏她此时还在我怀里,不,我还在她怀里,而且她还刚刚一脸陶醉地吸了我那么久。这么一想,我心中的欲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我连忙转移话题,再赶紧松开了三叶,以防她感觉到下身的不对:“那我们继续清理吧?有抹布吗?”
我们现在尚且只是高中生啊,太亲密了还是不太好,哪怕我们之间的联结是如此紧密。
似乎也有点感觉到了刚刚的失态,三叶羞红着脸,重新打开了水龙头。
——看来,我们都是一样的啊,三叶。
三叶
洗了十几分钟的碗才算收住了小鹿乱撞的心,我把擦干的碗碟一个个收进柜子里,突然想起来,电车上才只教会泷君如何系团子头,女生礼仪什么的一点都没讲。
“泷君!等你把地扫完了,到我的房间来啊!”看了看泷君的进度,我估摸着在泷君上来前洗个澡应该够了。今天出了不少汗,再加上明天以及后天还得跟泷君在一起,澡肯定是要洗的。
不过泷君似乎想歪了,原本面颊上的红晕扩散到了整个脸部。我也没解释,就让泷君好好遐想一番吧——反正也是男朋友,对不对?
——真的是男朋友了呀,已经!
把犯痴的泷君丢在了下面,我的身体已经渴求着洗净身上的脏污与汗水了,也等不及换上干净的衣服了——具体选什么样的衣服搭配,这也是个问题。
不过万万没想到的是,洗完了澡,拿着浴巾擦干了身体,正准备穿衣服的时候,我却发现衣服不在浴室里——我明明一直在盘算一会儿穿什么好,怎么会干脆把这事给忽略了?
“唔,走太急了,连衣服都没拿!太蠢了!”我对着自己的额头就是一下,不过拳头太小,不怎么疼。果然打自己是舍不得下狠手的。
“三叶,你洗好了?”
听到声音的我石化了。
犹豫了一阵,我把浴室拉开了一条缝:“那个,泷君能......能先闭上眼睛吗?”
泷君交换身体时或许已经用过房间里的全身镜,把我的身体给看透了,但是这和泷君在他自己的身体里直接看是两回事,况且就是他敢看……我还没胆子在他面前赤着身子……
泷君的语气似乎很惊奇:“嗯?怎么了吗?”
我越发焦急起来,甚至忘了可以告诉他下楼:“总之先闭上眼睛啦!”
“哦......好吧。”
伸出头来确认泷君的视线已经暂时被他自己挡住,我裹着浴巾出了浴室。
“唔......好冷啊。”我的脸烫烫的,急忙从泷君身边经过。即使是裹好了浴巾,而且泷君也看不到,我仍然有些难为情。不过,看着泷君老老实实的捂着眼睛,我还是很欣慰的——泷君还是很规矩的嘛。
这么想着,我也就这么说了出来,表现好的孩子要得到表扬才是。
突然,泷君发出了叫声:“呃......诶!”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用看就可以感觉到脸上陡增的热度意味着什么。
深呼吸,我宽慰着自己:浴巾其实很长很宽,裹好之后怎么都不会看得见的,顶多露个肩——还有腿。此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止损,这么想着我望向已经识相地再度蒙上了眼的泷君——不对,他的手留缝了!
“唔,你看了吧!”我一手稳住浴巾,一手气鼓鼓地伸上前去,戳了戳那个小缝。
“我发誓,绝对没有看到那个地方!”泷君这才一脸自觉地转向最近的墙,开始提交供词——笨蛋,第一句话就暴露了啊。
“变态!你就是看了!”
泷君摆出一副冤枉的样子,但在我看来简直像是有些死皮赖脸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没跟我说,我怎么会知道?”
忍住一溜烟躲进浴室的冲动,我几乎是在低吼了:“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出口啊!”
“呃,三叶,总之先把衣服穿上吧,然后土下座什么的或者别的什么,好商量……”泷挠了挠脑袋,也算是提醒了我。
悄悄的,我退回了自己的房间。说来也是奇怪,在自己独处一室之后,那股气已经没影了。
“嗯,这次就先放过你吧。”穿着内衣,我对自己嘀咕着,同时下定决心,下次坚决不无意间犯下这种低级错误了。
“泷君……你先去刷牙吧,我换衣服大概需要一会儿。”
泷
等三叶再把我叫进房间,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我甚至都已经换了件新衣服。
走进房间,眼睛顿时一直。
三叶身上只穿了件睡裙和内衣,脖颈上居然还挂着闪亮的星星项链,让我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态度。她是想惩罚,还是奖励?
见到我进来,三叶轻敲了一下我的脑壳。“笨——蛋——泷。”
“这锅我背一部分。”看着三叶娇憨可爱的样子,我红着腮帮。
“咳咳——”三叶清了清嗓子,眼神瞬间一凝,煞有其事地询问起来:“你都看到什么了?”
“呃......其实真的没什么,主要就是最上面把浴巾撑起来那部分可以看出来点什么。还有,就是三叶刚洗完澡,皮肤那种红里透白……”犹豫了一阵,我还是把我看到的都说了出来。不过,等我按捺不住好奇心时倒也只剩背影了,而且有浴巾裹着也不能一览无余,所以那个时候看到的其实没准还没有现在来得多。可三叶似乎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鬼使神差地补上了一句话:“多谢款待了。”
后来回忆的时候,在汗颜于自己的情商的同时,我也好奇三叶是怎么压下了火气。这方面我的记忆格外清晰,毕竟被产灵的力量加固过,不过这是后话了。
“算了,先放过你这一次吧。不过,你可要帮我把头发扎好了,要是我不满意,哼哼——”
没办法,我只好拿起三叶的梳子,开始替她梳平翘起的发梢。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我做的稍微熟练了些。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悄悄吸一口,简直像是个瘾君子——比起之前,现在三叶身上的气味更多是由洗发水和沐浴露构成的,像是某种不知名的花香。嗅着那股味道,我不禁憧憬起来了未来:在那个场景里,我和三叶在小镇后面的草坪里踏青,她咯咯地嬉笑着,所到之处野花纷纷盛开——好吧,这听上去有些魔幻了,虽然交换身体也有够魔幻的。
“泷君,你知道吗?”编着第二根麻花辫的时候三叶发话了。“这个团子头,是我妈妈教给我的。”
在电车上时你可没说这个啊......“我记得你的妈妈已经......过世了?”
“嗯......不过,她在病床前告诉过我些话。具体的我记不得了,不过好像是说,再也不能帮我梳头了,很抱歉……以后就得我自己梳头了。”三叶以平和的语调叙述着往事。
“这样啊,三叶......我很抱歉听到这些。”我顿了一下。
“没关系的,因为现在我已经不用自己梳头啦!”忽地,三叶俏皮了起来,声音也欢快了。
“这样啊......”我沉吟着。
三叶似乎欲言又止:“所以......”
窗外一片漆黑,点点光亮伴着些许的狗吠,很有乡村的意味。至于司、前辈和四叶的动静,倒是没听到过,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嗯,三叶,只要你不剪发,并且愿意我帮你梳理头发,每次见面我都会帮你好好梳头的。”我煞有其事地承诺。
“嗯!”三叶只发出了一个音节,但我觉得,这个音节后面一定可以加一个感叹号。
然后她居然回头了——
“哎呀——三叶!”
好不容易捏到正确的形态,正准备捆的,全散了。

“喜欢吗?”将最后一根麻花辫用橡皮筋固定好之后,对着望向镜子的三叶,我忐忑不安地笑着,就像个答完题目,期待着被老师夸奖的学生。
三叶把玩起了自己的发梢。“嗯,以泷君来说,做的还不错吧。”听起来既不是表扬,也不算批评。总感觉有些过于随意了。
我的眼神黯淡了些许,能力问题无法克服,三叶不喜欢。
“泷君果然很单纯呢,随便开个玩笑就当真了。其实泷君编的就算再难看,我也会很开心的!”她又“扑哧”了一下,按她自己的话说,我来的这一天就透支了她这周一大半的大笑量,不管大笑量是什么。
我则是规矩地正坐着,合上了眼睑,静静享受着。
话音一转,三叶开始了正题。“好了泷君,我现在开始正式教你,作为女生的一言一行吧。之前听早耶亲……”
原来三叶叫我来是为了这个啊。
唉,为了三叶,还是听着吧。
“……泷君,你有在听吗?”
“啊,在的!”
“那我刚才讲的是什么?”
“唔,是关于坐姿?”
“不是!”三叶气呼呼的,“是胸罩!”
看着此时的三叶娇憨的样子,我心神一动。“抱歉,三叶你这么可爱,真是太抱歉了……”身体不自觉的凑了过去,把自己的唇覆于三叶的樱唇上。对比之前在厨房时的表现,三叶刚开始仍有一丝惊讶,但很快三叶就幸福地眯起了眼睛,还用双手抓住了我的肩膀作为固定。
灯光映照出两个因为脱力倒在床上的身影,即便如此,我们依然没有放开彼此。
我甚至还美滋滋地想着,以后说不定三叶被我扑的次数多了,说不定,只是说不定,就真的以后再不抗拒了?就像是产生了耐药性,于是对我这个大号细菌再无作用。
呵,得了吧。
三叶
时间的定义很难在此刻行得通。我不知道我们的舌头交缠在一起总共有多久,只是知道,我和他都是在窒息的边缘都不愿松开的,导致分离的那一刹那本能便迅速接管了,急促而深重的呼吸迅速为肺泡补充了新鲜空气,将我们从脑供氧缺乏的危机里拉了出来。
“泷君,你变坏了。”意识恢复正常之后,我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泷君。
“抱歉啊。”泷君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三叶生气的时候,太……嗯,娇憨。”
吸气、呼气。
我看了一眼手机。“才八点半嘛。”
这样很好,我可以展开报复了。泷君听完我接下来的培训计划以及未能打成目标的惩罚之后,露出了一副万念俱灰的表情,但我丝毫不为动容。
总之,当泷君走出我的房间的时候,已经快要九点半了。至于成效,似乎还不错。
不过,泷君明天还能记得多少呢?不会只记得我丢脸的那部分吧?
泷
终于解脱了,经此一次我也打消了悄悄夜袭三叶的想法,那样所可能带来的后果太可怕,我不愿去想。
在神体上的素描还没完成呢,赶紧趁着还没睡觉,把它补全吧——怕是要一段时间了。
“小泷啊,在房间外面那么久,跟三叶小姐玩得很开心吧?”奥寺前辈在我进房间时正在门附近,应该也被我的突然袭击给惊了一下,只是她反应实在很快。她身上的睡衣大概是行李里准备好的,我不禁感叹,司这家伙到底透露了多少东西,前辈甚至早知回不来,准备了睡衣。
穿着圆领衬衫的司也来了一句凑热闹:“有没有做羞羞的事情啊?”说着还推了推眼镜,露出了那扑克脸上并不常见的坏笑。其实他自己应该可谓是毫无经验,只是,嘴上的花花他一向在行。
随口应付着两人,我径直向着自己的背包走去,抽出了绘画铅笔、橡皮擦和素描本:“啊,你们两个真是……算了,还得完善龙神山上的素描呢,没时间陪你们闲聊。”
(注:神体所在的山名为龙神山。)
越过我的肩膀,奥寺前辈看了一眼。“这画的挺好了啊。”
“不,因为时间关系不少地方我都是缩略简化了的,现在就来补上。”我坚持道,“睡醒忘记了就画不出来了。”
“那好吧,先看会儿书吧。把你带来那本拿来看,你不介意吧?”司只好耸了耸肩,我的回应便是随便点了点头,随后便彻底沉浸回到几个小时前了。
这里,三叶的发丝要画出被风吹动的效果,还得更加精细;那边的夕阳,光芒的散射也要画的更贴近真实。还有这边的云彩,如同碎絮一般的火烧云真是美极了……
一笔一笔,只为画出一份能让自己和三叶满意的作品。这样等回去了,三叶想必也会从这画上得到一丝慰藉吧。
隐约间,我似乎听到司叹了口气。“恋爱的酸臭味啊。”
附:
原本是个四千字章节,改了改就五千八了()一年半以来进步还是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