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君的小作文——十八层*（上）

雨声淅沥。 人群沉默地等待着。 队伍中一个黑衣兜帽的年轻人，侧了侧头，凝视着入口处的警示标牌——南部疫区（登记进入）。 嘎吱嘎吱，前方微微地发出声响，远远望去，几个守卫正在推开门栏。 年轻人摸了摸衣袋，随着人潮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 衣袋内残缺的牌角依然硌手，以他的禀性，本不该惜牌至此，只是这张除外。 但愿如消息所言，这里确有能修补好它的匠人。 向晚时分，雨声收敛，只有三两水滴自檐角不经意间滑落，没入阴暗，发出无人问津的清响。街头巷尾的水洼深深浅浅，倒映出一片霓虹妖冶的光晕。 虽是疫区，但这并不影响生活于此的享乐者们纵情声色，瘟疫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需要费些财物打点的琐碎，甚至比不上明日行往何处快活更令人烦扰。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场席卷南部诸多城市的瘟疫，由一种名为“七日钟”的病毒引起，这个名字源于它感染后七日必死，如同钟表般精准的特性。而这种病毒通过饮食传播，于是生死的关键便是能否获得未被污染的食品。 赈灾的配给一波波地运来，但均分下来，并不充沛。 那便有对策。 自然，有人能网络到供给以外的干净食物，逍遥无忧；自然，也有人为争抢每日的配额大打出手，你死我活。 靡靡声色浪荡公子，染病垂死街角贫儿，他们此生惟一的交集，或许只在无意中的一瞥之间，此后各入各的鲜亮与倾颓，休戚无关。 劫始终是贫苦的劫。 年轻人行走在这个光影参半的城市里，步履轻快，某处晦涩小巷里的工作台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他的小方片，等着他月末来取。 黑衣兜帽的身影踩着水洼走过，清淡的眼眸扫过蜷缩在阴影里的背影，没有过多停留。 他想做什么，他能做什么，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微弱，他不是不知道。 泥身过河，自保尚难。 年轻人拐进前方的超市，想准备些回程的耗品。幸好，这里除了食物是配给制，没有居民配给券便无法购得，其他的物品，还是简单的钱币买卖。 挑拣三两物什后，收银处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 年轻人望去。 原来是两个人为最后一罐午餐肉争执了起来，一人已经交券付钱，他身后的另一人却叫嚷着他的配给券是伪造而成，硬生生地不让他离开。 争辩穷词，拳脚相向。 店里的其他顾客愣愣地看着他们，没有人出声，更没有人上前劝阻。 那是些无神无光的眼神，死水一般地沉寂，平静地像看花开花落，像看云卷云舒。 偶有几个灼灼的目光，却是在机敏地扫视四周，掩饰他们想趁乱顺走食品的意图。 还有一个少年，背对喧哗，在安静地挑选食物，至始至终，都没有朝那里看过一眼。 安保人员不在，眼瞧着争斗中林林总总的商品被碰落，玻璃罐子噼哩啪啦地碎裂满地，收银员手足无措。 年轻人一手怀抱着他的物品，一手伸入内袋，踌躇了一下。 “不论谁对谁错，吃亏的总是店家，”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平淡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少年站到了他的旁边，怀抱着一大袋面包零食，“让罐头回到货架上吧，那才是它该待的地方。” 简简单单地开口，少年看着他，眼神清澈。 年轻人挑了挑眉。少年所言确是他心中所想，只是身为陌生人，这一番开场，未免太过熟络。 哔啦，一个糖罐碎裂在他脚下。 来不及多想，屈指崩弹，两道黑影朝打斗的两人飞去，擦过双方颈部，是为警告。 少年先已放下怀里的面包，他在黑影飞出的后一秒直接前冲，在两人愣神抚颈间，双手作刃，横劈颈侧。 咕咚一声，两人双双倒地。 少年捡起地上的午餐肉罐头。 他拿着它，小心翼翼地向货架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少年看了年轻人一眼。 下一秒，年轻人只觉面前猛然一股气流，他下意识伸手去挡，转眼却见少年朝他冲来，抓起放他旁边的面包袋子，塞入手里的午餐肉，径直飞奔。 年轻人在电光石火间明白，他在少年行将跨出店门的瞬间，抬手欲拦，“君子一言……” 少年矮身躲过，极快地蹿出，只听到他不屑一顾的声音，“谁是君子。” ·系列故事时间顺序：《十八层》→《电车难题》→《门》→《灵魂灌装》→《无限循环》→《营名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