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之渊】第十四章 反转
祁深即将触到桌面的指尖一瞬僵直,滞在空中迟迟不肯落下。
眼眶霎时蓄了一泓水,险些不受控,随时要跌出。
“你这个人啊……”
祁深无可奈何的喟叹,挺拔的背逐渐佝偻,耸起的蝶骨嶙峋又单薄。
以手掩面,指缝间短暂地划过一抹晶莹。再抬头时,她已恢复平静。唯有睫羽处还挂着破碎泪珠,暴露了她的片刻脆弱。
“所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祁深质问着,尾音还是抖的,语气中却多了几分狠戾。
“何止的死因。”靳沣似乎觉得这样问得不够严谨,短暂停顿后又补充几句,“真正造成他死亡的原因,我需要知道。”
祁深耐着性子听完,这才从屏住呼吸的状态下解放出来,涨红着脸一瞬炸了毛。
“这都是你和靳之渊策划的……你还需要问我吗?”
已经不止是尾音抖了。
每一个字眼,祁深都需要竭力控制才能说出口。
靳沣不免嗤笑,“靳之渊?他可策划不来这些。”
祁深试图从混乱中捋出逻辑,“还是说,你只是负责制定计划……然后强迫靳之渊去动手?”
在祁深的认知中,她仍觉得靳之渊尚有良知,并不是十恶不赦。他这样痛下杀手,是另有隐情。眼下看来,保不齐就是被靳沣威胁了。
“一个烂人罢了,杀他都脏了我的手。”
靳沣没有正面回应,从烟盒中拨出支烟,点燃了以指夹着,半晌才吸上一口。
这倒是实话,靳沣绝不会拿正眼瞧他。靳沣的野心足够大,区区一个何止,还不配让靳沣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应付。
但这听在祁深耳朵里,就全然是另一个意思,她更坚信是靳沣指使靳之渊做的这些。
既然靳沣嫌亲自处理何止是掉价行为,那让靳之渊来动手,就显得极其顺理成章。
靳沣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对吧?
“他的致命伤只有心脏那一处?”靳沣猛抽着烟,甚至又续了一根,没有开窗通风的室内已经满是烟味。
扑面而来的烟雾笼罩住祁深,她终于被呛到,被迫将她不知飞远到哪处的心绪强行拉扯回来。
祁深只觉得无力,明明知道仇人是谁,却不能以法律制裁他。甚至自己都落入他手中,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祁深不想回答他,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得配合靳沣,至少做到暂时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然后等待救援。
不知道过去这么久,警方能否发现她的失踪,是否能找到这里。
靳沣有管制枪支,且有极大嫌疑是杀害何止的主谋。
祁深是一定要抓到他的。
但前提是她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应该是……靳之渊只捅了他一刀。”
“没有尸检?”
“他家属不同意。”
“你们是可以强制尸检的。”
“但我亲眼看到了,是靳之渊攥着刀刺下去的……刀尖穿透了心脏,就是致命伤,且只有那一处……已经没有强制尸检的必要了。我想让他能体面些,没有再坚持强制尸检。”
听到这里,靳沣已经了然,“现场监控是坏的,对吧?”
“是。”祁深一愣,但想到这都是靳沣策划的,所以他知道监控坏了是合理的——八成就是他搞坏的。
祁深只是没想通,靳沣还要如此假惺惺地询问这些,为的是什么?故意往她的伤口撒盐?
或许这算是靳沣对她的报复……就因为她逮捕了靳之渊?
不论是被威胁还是什么其它原因,只要是涉及到故意剥夺他人生存权利的行为,都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假如靳之渊真的是被靳沣强行威胁的,她是能出面作证的,争取给靳之渊宽大处理。
靳沣掐灭了烟头,重重碾在烟灰缸中,“我要说是被陷害的,你信么?”
祁深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打个措手不及,愣怔地看他。她只觉得这是靳沣给自己的脱罪理由,全凭着一张嘴胡编乱造。
除非靳沣拿枪指在她头上,祁深才肯说上一句她信。
这老狐狸十句话里能有一句是真话就不错了。
“你不肯和我交底。”靳沣声线压得极低。
以祁深目前对靳沣的了解,这一贯是他要开始威胁人的前兆。
祁深叛逆的很,于风口浪尖处也要作上一把,“我已经交了一半……那一半拿靳之渊换。”
“你在跟我谈条件?”
熟悉的压迫感又再度袭来。
祁深也知道自己在玩火,且在将要失火的边缘疯狂试探。偏人菜瘾还大,非要莽上去,“我要看到他。”
“确定?”靳沣摊开手掌,手枪被他把玩着,枪口时不时转向祁深。
既然都亮枪了……她想说不太确定。
就这么僵持着,祁深偷偷抬头瞥了一眼靳沣,好巧不巧地与他对视上。这一瞬间,祁深是真的确信靳沣想弄死自己。
“靳爷!”门猛地被打开,那人几乎是冲进来,直奔靳沣,“他起烧了。”
“让他吃药,不吃硬灌,”靳沣不耐烦地扶额,“记上,伤好了再领罚。
“不止是高烧……他好像……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