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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1 凯迪拉克·上海音乐厅 刘骥钢琴音乐会《Time Project·一日之事》·全攻略

2023-06-14 12:24 作者:音乐家刘骥  | 我要投稿


1.弗雷德里克·列夫斯基是谁?

当今社会,多元化、融合等关键词,在众多领域都引领着主流趋势的发展。弗雷德里克·列夫斯基(1938年-2021年) 作为二十世纪下半叶最为重要的音乐人物(musicker)之一,很难去用一个简单的身份去定义他——因为他既是一名优秀的钢琴家,也是一名杰出的作曲家教授。他的艺术产出在这些领域之间来回穿梭与交融。无论是从他眼花缭乱的钢琴演奏技巧中,还是从他多元化的作曲风格中,都可以听到他众多才华的相互影响。在他的作品里,既可以听到巴洛克风格的影响,也可以听到浪漫派爵士无调性甚至是极简主义流行音乐等叠加状态的跨时空对话。

作为一名波兰裔移民,列夫斯基于1938年生于美国。他在三岁时开始弹钢琴, 之后在哈佛大学(1954-58)和普林斯顿大学(1958-60)学习。之后他在意大利作为Fulbright学者进行深造。虽然他经常被人贴上“作曲家”的标签,但是事实上,在意大利学习期间,他其实是作为钢琴家的身份活跃在舞台上,主要演奏当代作曲家布列兹(Pierre Boulez)、施托克豪森(Karlheinz Stockhausen)、 凯奇(John Cage)、费尔德曼(Morton Feldman)等人的作品,包括施托克豪森《Klavierstück X》的世界首演等。

弗雷德里克·列夫斯基(1938年-2021年)


2.多元、融合、突破

与以上这些作曲家合作的经历,奠定了他在演奏和作曲风格上的多样性包容性。在谈到他早期的音乐教育时,列夫斯基说:“我尝试过大多数著名的当代音乐语言。听过勋伯格和韦伯恩,后来是凯奇、布列兹和施托克豪森,对我很重要。在哈佛和普林斯顿写的一些作品显示了这些影响的多样性,有时是一种综合的影响。”

列夫斯基曾在美国国会山图书馆的一次讲座式采访中断言道,“二十世纪作曲家和他们作品的普遍水准以及创新性,都低于十八、十九世纪,如巴赫、贝多芬等”,然后他很快转移了这个话题,并说道,“这样说下去就很悲观了”。当然,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看法,但是也反映了列夫斯基等一众当代作曲家在“继承传统”与“开拓创新”过程中的割裂与取舍。列夫斯基通过他高度组织化和对于作品结构的精妙构思,为二十世纪钢琴文献史贡献了一部独一无二的作品。笔者认为在相当一定程度上,它反映了列夫斯基对于传统的敬畏,以及他对于“应该如何创新”的思考与实践。这部作品不是单一的“致敬”过去,更不是对传统的离经叛道。相反,列夫斯基将过去和现在的音乐趋势结合了起来。这种双重性延伸到了作品所处的大众文化与社会背景,以及这部作品在键盘音乐史上的地位。

这种双重性,同样显示在不同流派,如流行艺术(popular art)、高雅艺术(high art)、无调性、有调性等不同风格在这部作品中的融合。而且他作为一名优秀的炫技钢琴家,他对于现代钢琴演奏的探索以及乐器潜力的开发,在这部作品里,也有直接的体现。这些特质在变奏曲曲式的历史发展与演变上,都是具有历史里程碑意义的。


3.当代的《哥德堡变奏曲》、钢琴家也要会唱歌和吹口哨、“短促的哭泣”

巴赫《哥德堡变奏曲》、贝多芬《迪亚贝利变奏曲》、列夫斯基《“团结人民永不败”变奏曲》被称为键盘音乐史上最伟大的三首变奏曲。除了三部作品都时长达到一个小时以外,它们在其他方面也有很多共同点。

首先,在旋律的使用上,三部作品的旋律都不是作曲家本人写的。巴赫《哥德堡变奏曲》耳熟能详的咏叹调主题,其实是巴赫引用的一个法国舞曲(French Dance)旋律;贝多芬的《迪亚贝利变奏曲》中略显青涩的原始主题,则是由当时的出版社大亨迪亚贝利所写;而列夫斯基这部变奏曲中,他使用的则是流传在当时大众文化中的一首流行歌曲。所以,对每个作曲家来说,变奏曲主题的选择,也可以侧面反映出作曲家所处的时代,以及当时的文化和社会背景。

其次,在结构上,这三部变奏曲都有着极为严谨的构思和发展。《哥德堡变奏曲》是每三个变奏一组,其中第三个变奏是一个“卡农”。而《“团结人民永不败”变奏曲》则是每六个变奏为一组,其中的第六个变奏都是对于前五个变奏的总结。而且,他们之间的另一种联系在于对巴洛克复调风格的使用,包括模仿、倒置、装饰、即兴、双重对位等等。例如 ,在《“团结人民永不败”变奏曲》每个变奏的后半段,基本上都反映和颠倒了前半段的素材。而且,《哥德堡变奏曲》和《“团结人民永不败”变奏曲》两者的主题都在乐曲开始和结束进行重叙

同时,这些里程碑式的变奏曲,都被公认为具有极高的技术和音乐难度。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将巴洛克时期的演奏技巧推向了极限。而列夫斯基的《“团结人民永不败”变奏曲》,则在技术层面上将现代派演奏技法进一步发展,其中有许多段落是使用整个键盘范围快速的无调性琶音和音簇。还有一些可能受古典音乐训练的钢琴家所不习惯的非常规技术手段,包括:

•   一边吹口哨一边演奏;

•   一边唱歌或 “短促的哭泣”;

•   一边快速演奏和弦并抓住踏板的共鸣

•   以及一些地方需要即兴演奏“持续5分钟左右”。

而且,这首曲子最困难的方面,是列夫斯基在他的写作中要求演奏者在很短时间内大量快速的变化。整部作品中存在着巨大的动态对比。作品在音域上的不断变化导致演奏者大部分时间都在键盘的全区域演奏,有时还要求演奏者在很短的时间内覆盖键盘的巨大区域。



4.为什么选择在这套节目单中演奏《“团结人民永不败”变奏曲》

首先,我非常感谢凯迪拉克·上海音乐厅同意我在乐季音乐会上演奏如此“冷门”的作品,而且,这次也是这部作品的“中国首演”。巧合的是,我发现这个乐季还有David Fray演奏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能在同一乐季为听众上演两部键盘史上里程碑式的变奏曲,我认为这是凯迪拉克·上海音乐厅作为上海文化地标的艺术魄力与视野,也证明了“魔都”的魔力与无限的多元化和可能性。

事实上,我认为这个节目单里的作曲家,无论是舒伯特,还是列夫斯基,都是超越了某个特定时代的作曲家。他们的作品有着突破隔阂和边界的特质,而且可以折射过去和未来。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选择这部作品也呼应了凯迪拉克·上海音乐厅这个乐季“回到未来”的主题。

而且,因为我本人也在不断的创作,所以这次把我的原创作品《练习曲·为钢琴而作》放到节目单里来,也是想邀请听众们和我一起探索作曲家、演奏者、作品三者之间复杂而紧密的关系。

2013年,也就是十年前第一次接触并演奏列夫斯基的作品之后,他的作品就经常出现在我的音乐会和学术研究中。包括我在伦敦伊丽莎白音乐厅的首场独奏音乐会,以及在瑞士韦尔比耶艺术节的独奏音乐会等,我都演奏了他的Winnsboro Cotton Mill Blues。这部作品可能也是他演奏频率最高的作品之一,里面有演奏者用前臂和胳膊肘演奏的片段。2017年,瑞士韦尔比耶艺术节的音乐会之后,我把medici.tv转播的录像发给列夫斯基本人,虽然我认为我的演绎和他本人的演奏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但是他回信说“This is extraordinary!”。这也证明了他作为作曲家对于演奏者的包容与信任。

2019,我和他说,我计划将来要在国内演奏他的《“团结人民永不败”变奏曲》。他表现的像孩子一样开心,并把他演出时使用的一份特制乐谱的复印件发给了我,里面有很多他亲自写的指法和记号。他说他演出的时候只有看这份谱子,才会弹这首曲子。有一次演出他忘记拿这份乐谱了,别人给他找了一份没有标记的乐谱,他反而不会弹了。而且,他说,“不要浪费钱买我的乐谱,因为我从来没收到过来自出版社的钱。”这也体现了他作为艺术家非常质朴和真挚的性格。

2021年,列夫斯基逝世。如《“团结人民永不败”变奏曲》开头的演奏提示所写,“用坚定的信念演奏”。音乐源于生活,我想通过《Time Project·一日之事》这个节目单中这些跨越古今的伟大作品,来纪念这位伟大的前辈,同时用演奏向听众传达面对未来坚定的信念和无限的希望。

文章作者:刘骥博士

凯迪拉克·上海音乐厅 
2023年7月1日刘骥钢琴独奏音乐会《Time Project·一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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