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卷五读书笔记整理
环境描写:
缎带河晶莹剔透的河水滑过一道光滑平缓的弧线,倾泻到如缟玛瑙般漆黑的巨石之间。河水在石面上拍得粉碎,化作白色的泡沫,汇入一汪宽阔的水池。池水清澈透明,杂色斑驳的河床上,每颗鹅卵石和每根摇曳不止的翠绿色水草都清晰可见。
河两岸长满浓密的蓼草。一只潜水鸟在草丛里渣渣地叫,自豪地亮出喉部的白色羽毛。在蓼草上方,云杉树下的灌木丛泛着绿色、棕色和赭色的光泽,树冠上仿佛撒着一层银粉。
过河过到一半,暴雨突然倾盆而降。先是刮风,飓风般的力道吹起他们的头发和斗篷,将从河畔树上卷下的树叶和断肢甩到他们脸上。接着,风突然止息了,一道灰色的雨幕朝他们飘来。缎带河的河面变成白色,还翻涌着气泡,就像有人正朝河里一把一八地扔着石头。
等抵达对岸,他们已全身湿透,连忙躲进森林。浓密的树枝在他们头上仿佛一篇绿色的屋顶,但这“屋顶”也没法挡住倾盆大雨。暴烈的雨点砸弯了树叶,浇在他们身上的力道和先前几乎毫无分别。
他们用斗篷裹紧身子,带上兜帽,继续前行。林木间昏暗下来,仅有的光线来自不是划破天空的闪电。震耳欲聋的雷声随之而来。洛奇吓得后退几步,跺着马蹄,左躲右闪。铂迦索斯却岿然不动。
过了一会儿,雨势明显减弱,狂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雷声也不再持续炸响于耳畔。他们在茂盛的赤杨林间找到一条小路,并沿路来到一片林间空地。一棵高大的山毛榉伫立在空地中央。山毛榉的枝条下,铺满厚厚的棕色树叶和山毛榉实的地面上,停着一辆拴着两头骡子的货车。一个车夫坐在驾驶座上,用一把十字弓指着他们。杰洛特咒骂一句,但他的骂声被雷鸣盖了过去。
丹德里恩甚至用不着转身或者四下张望。整个地平线上,烟柱随处可见。北方和西方的烟柱最密集,那边的军队正在放火烧林。南边许多地方同样能看到冲天的黑烟。他们要去的正是那个方向,但这场战斗挡住了前方的路。在他们滞留于山顶的这个钟头里,东方也开始升起烟雾。
雨尚未停歇,森林却突然到了尽头;他们踏上一条大路,这条路由南至北蜿蜒着穿过群山。或者说由北至南,这取决于你从怎样的角度去看。他们对这条路上的景象并不吃惊,因为他们早就见过类似的场面。翻到和损毁的货车,死掉的马,散落一地的包裹、鞍囊和篮子。还有衣衫褴褛的尸体,不久前尚是活人,如今却摆出怪异的姿势,一动不动。
以矮人们轮流牵引的货车为中心,他们保持着相同的队形。卓尔坦走在货车前头。丹德里恩骑着铂迦索斯跟在他身边,不时逗弄他的鹦鹉。杰洛特和米尔瓦骑马跟在后面,六个来自克瑙寸的女人走在最后。
两天后,雨终于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森林里升起薄雾,随后迅速消散。鸟儿的鸣叫比以往更有活力,仿佛是要弥补在阴雨连绵时的沉默。
克瑙村的妇人们把黑色或者灰色的衣物挂在周围的树枝上晾晒,身上只穿贴身衬裙,害羞地躲在灌木丛间准备食物。孩子们赤着身子跑来跑去,不时打破这片热气腾腾的森林的宁静。丹德里恩选择用睡眠消除疲惫。米尔瓦不见踪影。
与猎魔人上次经过时相比,老路又有了新变化。这条路由精灵和矮人在好几个世纪前建成,曾经铺着玄武岩板,路面平坦宽阔;如今却坑坑洼洼,看不到半个行人,有些位置的凹坑甚至深得像个小型采石场。
晚上,地平线被火光照亮。白天,升腾的黑烟污染了蓝天。他们很快便见到几栋烧毁的房屋,焦黑的房梁和屋脊上跳动着尚未熄灭的火焰。在闷燃的木屋旁边,八个衣衫褴褛的人和五条狗蹲坐在那儿,忙着啃食一头略微烧焦的浮肿马尸。
这条名字简练的小河就在山谷底部流淌,河边长满了比矮人还要高的荨麻,薄荷与朽木的味道格外强烈,蛙鸣声不绝于耳。山谷两侧的山坡颇为陡峭。
众人前方的广阔山谷笼罩在傍晚的雾气中。在他们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坟堆数以千计,墓碑覆满苔藓。有些墓碑毫无特色,就是一大块不成形的粗糙岩石。还有一些打磨光滑,雕刻成方尖碑和纪念碑的形状。至于耸立在岩石森林中央的那些,则搭建成了石棚、石冢和环形石阵,排除了自然形成的可能。
小屋内部十分昏暗,弥漫着温暖醉人的香气,让人鼻子发痒——这味道主要来自挂在四面墙上的成捆的草药和植物根茎。屋子里家具不多,包括一张式样简单的小床——床上也满是草药——以及一张老旧不堪的桌子,桌子上放着无数玻璃器皿、陶器和瓷瓶。一个古怪的、外形像个臃肿沙漏的圆肚火炉里烧着炭,微弱的火光为房间提供了照明。炉子周围是呈蛛网状交错、闪闪发亮、大小不一的玻璃管,其形状弯曲成弧形和螺旋形。其中一根玻璃管下放了个木桶,正朝桶里低落某种液体。
乐声在村庄边缘的谷仓里回荡。进入谷仓之前,韵律就俘虏了他们的心,让他们兴奋不已。他们在马鞍上不由自主地摇晃身体,和着低沉的鼓声和低音提琴的节奏,等到靠近,他们又听到了小提琴和双簧管奏出的旋律。夜色阴冷,圆月当空,月光透过木板的缝隙照进内部,令这谷仓仿佛童话故事里的魔法城堡。
谷仓门口传出阵阵喧嚣,透出的明亮光线映出一对对翩翩起舞的身影。
等他们走进谷仓,乐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长而不协调的合音。农夫们停下欢快的舞蹈,离开谷仓中央的泥土地面,聚集在墙壁和柱子周围。希瑞跟在米希尔身边。他看到那些年轻女孩因恐惧和睁大的双眼,注意到男人们准备面对一切的坚定目光。他听到越来越响的耳语声和交谈声,盖过了之前风笛的鸣响,也盖过了之前小提琴和低音提亲低沉的嗡鸣。他们在窃窃私语:耗子帮……耗子帮……强盗……
脚跟,脚尖,脚跟,脚尖,脚跟,迈步向前,然后跳跃,扭动双肩,双拳撑腰,脚跟,脚跟。长桌颤动,火光闪烁,人群摇摆,一切都在摇摆,整个谷仓都跟着舞动,舞动,舞动……人群呼喊,吉赛尔赫高呼,埃瑟大喊,米希尔大笑鼓掌,每个人都在鼓掌和跺脚,谷仓在颤抖,大地在颤抖,整个世界的根基都在颤抖。世界?什么世界?现在没有世界,只有舞蹈。舞蹈……脚跟,脚尖,脚跟……伊思克菈的手肘……狂热的节拍,狂热的节拍……小提琴、双簧管、低音提琴和风笛奏出的疯狂音色,鼓手不停地上下挥动鼓槌,但此时此刻的他是多余的,因为鼓槌正在自行打出节拍。伊思克菈,希瑞,他们脚跟踢踏,直到长桌轰鸣、震颤,直到整个谷仓都在轰鸣与震颤……韵律,他们化身为韵律,和乐曲融为一体。伊思克菈的黑发不断拍打着额头与肩膀。小提琴的琴弦奏出激情澎湃的乐章,节奏早已疯狂。他们的太阳穴跳动不止。
纵情。忘却。
人流仿佛巨浪将他们冲散,又在眨眼间卷走了米尔瓦。杰洛特攥着丹德里恩的衣领。他们没被人流立刻卷走,因为他及时抓住了绑着女孩的马车。但马车却猛地向前冲去,使得猎魔人和诗人摔倒在地。女孩猛地昂起头,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随着马车的后退,笑声渐渐减弱,最后完全被喧嚣声淹没。
只有四个人没有陷入恐慌,但说实话,他们只是别无选择而已。这四人包括卓尔坦、珀西瓦尔、牧师、以及仅仅攥住牧师脖颈、不让他逃跑的赫克托·拉布斯。侏儒飞快地掀起牧师的长袍后摆,矮人则用铁钳从火堆里夹起一块通红的马蹄铁,丢进牧师的长衬裤。牧师挣脱了拉布斯的双手,飞奔而去,屁股后面烟雾腾腾,活像一颗拖着长长尾巴的彗星,他的尖叫声完全没入周围的喧嚣。杰洛特看到拉布斯、侏儒和矮人正打算为“火之洗礼”的成功彼此道贺,就在这时,又有一群恐慌的农夫朝他们冲来,三人立刻消失在飞扬的灰尘里。猎魔人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也没时间去看,因为他正忙着搭救被奔逃的猪撞到的丹德里恩。杰洛特弯腰去扶诗人,经过的马车上却掉下一只干草架,正好砸在他背上。沉重的干草架将他压倒在地,在他推开架子之前,又有十来个人撞了上来。等他终于摆脱了这些,就听见一声砰然巨响,附近又有一辆马车向侧面倾倒,三袋小麦粉——在这营地里每磅能卖一克朗——落到他身上。袋口裂开,整个世界只剩白色的烟雾。
他们蹚水过了艾娜河,骑马沿右岸前进。他们穿过较浅的积水,穿过湿地和干涸的河床,穿过回荡着青蛙、绿头鸭与白眉鸭叫声的沼泽——只是那些鸭子始终不见踪影。天空映射出红色的阳光,照在长满睡莲的小湖上,反光几乎令人睁不开眼。他们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朝艾娜河某段支流汇入雅鲁加河的位置走去。此刻他们正穿行于一座昏暗无光的森林,这里的树木都长在沼地里,树干上黏着绿色的浮萍。
接近中午,他们再次来到阳光照耀的湿地,前方就是宽阔而平静的雅鲁加河。他们艰难地穿过干涸的河床,蹚过浅水和积水。在雅鲁加河众多支流间的沼泽与草丛中,他们意外地发现了一座小岛,岛上长满灌木和柳树,还有几棵较为高大的树,只是它们全部干枯凋零,树皮上全是鸬鹚的粪便。
附近有座喷泉,泉水从水泽仙女雕像手捧的大理石水壶中不断涌出,化作四股水流落入水池,让池中的睡莲颤动不止——莲叶间还有金鱼悠哉游弋。
蜡烛突然开始熊熊燃烧,水晶的切面亮了起来,闪现出一道道光束。那些光束朝小雕像射去,其色彩很快由绿转金,片刻后又变为透明。空气中洋溢着微光闪烁的魔法能量,并与防护立场发生碰撞。其中一支蜡烛迸射出火花,阴影投射到地板上,马赛克铺路石仿佛活了过来,上面的图案也随之变换。但法兰西丝卡没有放下双手,也没停止念诵咒语。
他们终于离开了河岸沼泽,朝丘陵绵延的旱地高处走去。从那里向南眺望,能看到广阔的雅鲁加河闪闪发光的水面,北边则是通往马哈坎山脉的山路。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总在他们耳边转悠的蚊虫不见了,他们的靴子和裤子也都晒干了。在阳光照耀的山坡上,黑刺梅丛结满了果实,马儿也能找到可吃的青草。清澈的溪流自山上流下,溪水间有许多鳟鱼游来游去。等到夜幕降下,他们生起营火,躺在火边。
在布鲁格和索登,战争的景象蔚为壮观,地平线每晚都会被火光照亮,白天则能看到分割蓝天的一道道黑色烟柱。而在安格林,风景就没那么美好了。这里的战况更加惨烈。他们突然看到一群乌鸦在森林上空盘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叫。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了死人。尽管尸体都被剥去了衣物,难以辨认身份,但从清晰的伤痕判断,显然并非自然死亡。这些人是战死的,而且已经死了一阵子。大部分尸首都倒在灌木丛间,还有些残缺不全的尸块挂在树上,躺在燃烧殆尽的柴堆上,或被木桩刺穿。尸体散发着恶臭。整个安格林都弥漫着可怕而可憎的暴行气息。
方圆超过三十里的沼泽和烂泥,其间点缀着小湖。还有将沼泽分割开来的昏暗森林,里面长满了诡异的树木。有些树树干上长着鳞片,根部是洋葱一样的球茎形状,自下往上越来越细,最后是浓密而平坦的树冠。其余树木低矮畸形,树根如章鱼触手般扭曲,树身覆盖着胡须版的苔藓,光秃秃的数头挂着干枯的沼泽地衣。这些“胡须”摇摆不止,但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有毒的沼气。

人物描写:
附近的人群继续窃窃私语,同时小心翼翼地指着穿村而过的耗子帮成员。图兹克侧耳倾听,因为他就是忍不住。跟其他人一样,他也听过许多故事与传闻,于是很快认出留着稻草色杂乱长发、啃着苹果的人是凯雷,另一个宽肩膀的壮汉是埃瑟,身穿绣花羊皮短上衣的家伙是瑞夫。
两个女孩走在队伍末尾。他们手牵着手,并肩前行。个子较高的骑一匹枣红马,头发剃得很短,好像不久前得过斑疹伤寒。她的外套没扣扣子,里面的白色蕾丝衬衣若隐若现,身上的项链、手镯和耳环都在闪闪发光。
“那个剃短头的是米希尔……”图兹克旁边的某人说到,“身上挂满首饰,简直像棵圣诞树。”
“据说她杀的人比她的岁数还多……”
“另一个呢?就是骑杂色马、背把剑的那个?”
“他们叫她‘法尔嘉’。她从夏天起就跟耗子帮一起混了。据说她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那个“不好惹的角色”,图兹克心想,不比我的女儿米莱娜大多少。年轻的女匪徒戴着一顶饰有野鸡羽毛的无边软帽,银灰色头发从帽子里垂落下来。她的脖子上围条深红色方巾,还打了个颇为花哨的结。
其中一位骑手让坐骑缓步走进,仿佛高山般耸立在二道贩子面前。他个子很高,还骑着一匹健壮的战马。他的肩甲上披着一块狼皮,在那顶遮蔽面孔的头盔上,宽阔而凸出的护鼻甲延伸到下唇的位置。他手里拿着一把战锤,看起来相当危险。
丹德里恩总跟在卓尔坦一行人身后,还穿上了矮人赠给他的棉夹克,羽毛帽子也换成了神气的貂皮帽。他常常炫耀一条有黄铜饰钉的宽皮带,并在上面别了把看起来相当锋利的匕首。他每次弯腰,匕首尖都会刺痛他的腹股沟,幸好他很快就把他弄丢了,而矮人们也没打算再送他一把。
杰洛特没说话,他感觉糟透了。左臂和右膝尚未痊愈的骨头仍用看不见的尖牙啃咬他,潮湿的身体的活动让那隐约而恼人的痛楚更加难熬。困扰他的还有势不可挡、令人沮丧而又极度不爽的糟糕情绪。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情绪,更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感到无助和绝望。
而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通常是长鼻子侏儒珀西瓦尔·舒滕巴赫。他的身高和力气比不上矮人,耐力却不遑多让,灵巧方面更是优胜许多。这一路上,他经常四处晃悠,在灌木丛里搜寻;有时还会跑到所有人的视野开外,随后在相当远的前方出现,用猴子般的滑稽动作表示一切正常,可以继续前进。他时不时回到大部队,报告路上出现的障碍物,每次还会带上一把黑莓、坚果或模样古怪但显然相当美味的植物根茎,放到货车上那四个孩子的手中。
片刻后,他们看到一颗发色花白的脑袋,然后是一只贵族式的鹰钩鼻,显然对方并非食尸鬼,而是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但珀西瓦尔没说错,这人看起来的确有点像收税员。
那人爬出墓石,拍掉黑色长袍上的灰尘——他的腰间还系着一条围裙——然后拎起一只亚麻口袋,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
微温的私酿酒大大活跃了小屋里的气氛。丹德里恩、卓尔坦和珀西瓦尔喝得脸颊发红,连嗓音都变了——诗人和侏儒甚至有些口吃不清。他们贪婪地吃着冷掉的马肉,配上在小屋里找到的山葵根,为此几乎泪水盈眶,因为山葵根和私酿酒一样美味。他们的谈话也进行得更加热烈。
她用脚跟飞快地敲出一段节拍。鼓声开始模仿节拍,低音提琴和双簧管紧随其后。风笛和小提琴也跟上了节奏,迅速地对乐曲进行润色,也迫使伊思克菈调整自己的步伐和节拍。身着华丽服饰的女精灵轻盈有如蝴蝶,她轻松地适应了曲调,开始伴着节奏起舞。农夫们也开始鼓掌。
她双手叉腰,昂起头,用脚跟敲出一段急促而节奏分明的断奏乐曲。这段曲调令希瑞深深着迷,她开始模仿对方的舞步。女精灵大笑几声,迅速改变节奏。希瑞猛地甩开额前的发丝,完美地模仿着伊思克菈的动作。两个女孩步调一致,仿佛彼此的镜像。农夫们大呼小叫,连连喝彩。小提琴奏出嘹亮的音色,将低音提琴庄重的低鸣和风笛号哭般的乐声撕得粉碎。
他们挺直脊背,双手叉腰,手肘不时碰触。他们的包铁鞋跟敲打出节拍,让桌子摇晃颤抖,灰尘在牛油蜡烛和火把的光芒间盘旋飞舞。
低音提琴奏出单调的嗡鸣,穿插着风笛悠长的哀怨,小提琴高亢而尖锐的乐声也加入其中。农夫们大笑着相互怂恿,一甩先前的拘谨。一个双肩宽阔的金发男人邀请伊思克菈共舞。第二个男人——相对年轻和苗条些——犹豫着像希瑞鞠躬行礼。希瑞傲慢地昂起头,但很快露出同意的微笑。年轻人搂住她的腰,希瑞则将双手放在他的肩头。这触感仿佛点燃的箭头般刺穿了她的身体,让他心中充满欲望的悸动。
“乐手们,打起精神!”
谷仓在嘈杂中战栗,伴之以节拍和旋律的颤动。
希瑞欢然起舞。
爱米尔·雷吉斯神采奕奕地加入队伍。他拿着手杖,肩头挎只皮革袋子。至于痛饮一整晚的其他人,看起来就没那么精神了。早晨凉爽的空气令他们清醒了不少,但还不足以抵消曼德拉酒的效力。杰洛特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小屋的角落,脑袋靠在米尔瓦的大腿上。卓尔坦和丹德里恩枕着彼此的胳膊,睡在一堆曼德拉根上,鼾声如雷,震得挂在墙上的草药都在颤抖。珀西瓦尔醉倒在屋外,蜷缩在一颗朴树下,身上盖着雷吉斯平时用来擦鞋底的草垫。他们五个展露出不同程度的疲态,也都去了泉水边抚慰自己干涸的喉咙。
雷吉斯走在最前面,珀西瓦尔和丹德里恩紧随其后。两人唱起一首关于三个姐妹和一头铁狼的两段式歌谣,彼此鼓劲儿。卓尔坦·齐瓦跟在他俩身后,牵着栗色马驹的缰绳。矮人在理发医师的院子里找到一根粗糙的梣木棍,这会儿正用它敲打经过的每一块墓碑,并祈祷这些早已辞世的精灵永远安息。他肩头的陆军元帅话篓子竖起羽毛,不时“嘎”地叫上一声,显得不情不愿,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米尔瓦是他们当中最不胜酒力的。她走起路来格外艰难,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动作像只头疼的熊,甚至对马鞍上的小女孩也爱搭不理。
他们跟在马后,手腕上绑着绳子,绳索另一头则系在马鞍桥上。他们时不时还得跑上几步,因为这些骑手既不同情俘虏,也不顾惜自己的坐骑。丹德里恩摔倒了两次,战马就势把趴在地上、痛呼连连的他往前拖。等他爬起身,士兵们又用矛柄戳他,粗鲁地催促他前行。灰尘让他们难以视物、无法呼吸,让他们双眼含泪、鼻子刺痛。他们的喉咙干得要命。
一个约莫十六岁的女孩,被绑在一辆四轮马车的车辕上,马车上装满麻袋。她被分开双臂和双腿,脚趾几乎碰到地面。就在他们赶到时,有人扯去了她的衬裙和衬衣,让她露出瘦削的双肩。她的反应却只是个白眼,发出混合着傻笑与抽泣的声音。
说话的牧师身材瘦削,面孔黝黑起皱,活像一条熏鱼,黑色长袍松松垮垮地披在骨瘦如柴的身板上。他的脖子上戴着闪闪发光的圣徽。
“它长得胖乎乎的,身体也很健康,皮毛像无烟煤一样富有光泽,双眼就像一对儿绿玉,胡须长长的,尾巴有铁棍那么粗!好猫该有的优点,它全都有!”
这位传奇般的松鼠党突击队长出生时应该也很英俊,但如今,他的脸上多了一道可怕的伤疤,横跨额头、眉毛、鼻梁和脸颊,原本的俊美早已不复存在。
法欧提亚纳挥挥手,往旁边指了指。斯特鲁伊肯哀号着扭动身体,以伟大日轮的名义赌咒发誓,声明自己是无辜的。他痛哭流涕,甩着脑袋,吐出流进嘴里的糖浆。直到四个松鼠党把他往蚁丘上抬,他才终于决定开口——尽管泄密的后果可能比蚂蚁更可怕。
丹德里恩呻吟一声,试图翻过身,好换个稍微舒服点儿的姿势。只是这个动作对眼下的他来说几乎不可能:他躺在地上的刨花和木屑里,被人五花大绑,就像一块准备烟熏处理的火腿。
有家货摊出售棉花糖,两个女孩走了过去。米希尔付了钱,接过两根缠绕着雪白糖丝的小木棍,将其中一根递给银灰发色的女孩。后者优雅地小口吃着,一小块棉花糖黏到她的嘴唇上,米希尔用温柔而谨慎的动作帮她擦掉。银灰发色的女孩睁大了翠绿的双眼,缓缓地舔了舔嘴唇,露出微笑,调皮地抬起头。瑟瓦迪奥打了个激灵,一滴冷汗自他的肩胛骨中间流下。
尤其是两位来自尼弗迦德的女术士。艾希蕾·瓦·阿纳兴的外形大大变样,她盛装打扮了一番,但仍对自己的妆容和服饰缺乏信心。还有芙琳吉拉·薇歌,她年轻、友善、优雅又端庄,有一对绿色的眸子,光滑的直发跟叶妮芙同样乌黑,只是浓密程度和长度有所不及。
爱米尔·雷吉斯·洛霍雷克·塔吉夫-哥德弗洛伊骑在队伍最前面,胯下是猎魔人在阿梅利亚附近缴获的枣红色尼弗迦德战马。尽管这匹马起初有些厌恶吸血鬼和他身上的草药味,但他很快就习惯了他,造成的麻烦也不比走在一旁、动不动就拱起脊背尥蹶子、像被马蝇蛰了似的洛奇更多。丹德里恩骑着珀迦索斯跟在他们身后,头上绑着绷带,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在骑马前行的途中诗人写了一首颂赞英雄的歌谣,而伴着曲调和韵律的,正是他最近的各种冒险经历。这首歌谣明显在暗示,其作者和演唱者是冒险队伍中最勇敢的人。米尔瓦和卡西尔·莫瓦·迪弗林·爱普·契拉克负责殿后。卡西尔骑着失而复得的栗色马驹,一只手还牵着一匹灰马,灰马背上驮着他们的一部分装备。

战斗描写:
听到他的命令,刚刚跳下货车的骑手犹豫了一下。但杰洛特这时已经拔出了自己的剑,而且片刻都没有犹豫。看到飞溅的血花,其他人对搏斗的热请顿时减弱不少。他抓住机会,又砍到一人。另有两人朝他冲来。他矮身避开剑刃,挡住他们的攻击,然后侧身一躲。突然,他感到右边膝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他摔倒了。他没被砍到,只是先前的腿伤毫无征兆地复发了。
有个士兵本来用斧柄对准了他,这时突然呻吟一声,往前扑倒,像被人在身后重重地推了一把。在他倒地之前,猎魔人看到他身侧扎着一直翎羽很长的箭,半根箭杆已经没入肉中。丹德里恩尖叫起来,但一声雷鸣马上盖过了他的叫喊。
重载最前面的敌人尖叫着滑落马背。他的一只脚还卡在马镫里,被自己坐骑的铁马掌重重地踩在身上。又一支箭将第二名敌人掀下马去。这时第三人——也就是他们的首领——已经离的很近了。他踩着马镫站起身,抬起手中的剑,势欲攻击。米尔瓦纹丝不动,面无惧色地直视攻击者,随后拉开弓,在五步远处一箭射向对方的面孔。箭矢分毫不差地刺入钢制护鼻侧面的缝隙,同时她自己往侧面一跳。这一箭穿透了骑手的颅骨,也打落了头盔。战马略略放慢脚步,但继续往前飞奔。少了头盔和一大块头骨的骑手在马鞍上停留了几秒,缓缓地朝侧面栽倒,摔进一滩泥水。马匹嘶鸣一声,很快跑得不见踪影。
“真是把好剑。”杰洛特说着,将剑锋凌空划了半圈,向右刺出一剑,随后迅疾绝伦地摆出高位第二式,接着侧向一闪,转到第一式。
强盗没能把话说完。一支灰羽箭正中他的胸膛,将他掀下了马鞍。不等他落地,杰洛特便听到第二支箭矢的破空声。第二个强盗下腹中箭,箭头从他正在系扣子的双手间穿过。他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弯腰倒在栅栏上,撞断了几根木桩。
没等其他人回过神、拿起武器,猎魔人已经冲到他们中间。矮人的剑刃闪闪发光,放声歌唱。这是一首用轻若鸿毛的利剑谱写的血歌。躯干和四肢根本无法阻拦它的锋芒。鲜血泼洒到杰洛特脸上,但他无暇擦拭。
即使强盗们考虑过抵抗,倒下的尸体和喷涌的血浆也打消了他们的念头。一个强盗裤子还缠在膝盖上,没来得及提上去,颈动脉就挨了一剑。他仰天倒下,滑稽地晃荡着尚未满足的老二。另一个强盗脱得赤条条的,用双手捂住头,两碗却被希席尔连根折断。其他人朝不同方向四散奔逃,猎魔人追了上去,同时轻声咒骂膝盖处传来的痛楚。他只希望这条腿不要再次辜负他。
他把两个人堵在栅栏边。对方抄起剑,企图自卫,但恐惧令他们手脚迟钝,根本做不出像样的抵抗。猎魔人的面孔再次溅上鲜血——被矮人利刃切开的动脉间喷出的血。其他强盗趁机骑上了马,但其中一个旋即中箭,栽落马下,在地上扭动挣扎,像被网子捞起的鱼。最后两人催马飞奔,但真正逃离农庄的只有一个,因为卓尔坦·齐瓦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矮人把斧子举过头顶,挥舞几下,掷了出去,正中一人的脊背。那强盗尖叫着滚落马鞍,双腿乱踢。最后那个将身体紧贴马颈,跳过填满死尸的深坑,跑向林木间的缺口。
弓手早已朝他们跑来。这时她停下脚步,岔开双腿。她放下搭箭上弦的弓,随后又缓缓举起,越举越高。他们没听到弓弦的响声,米尔瓦也没改变姿势,甚至连动都没动。他们只看到一支箭划出高高的弧线,朝下方疾飞。骑手的身子滑向马鞍侧面,带着翎毛的箭杆钉进他的肩头。但他却没有落马,拼命坐直身子,催促马尔加快脚步。
米尔瓦快步上前,挥出的右拳快如闪电。只听“咔吧”一声,那个农夫猛地仰起脑袋,这又让他胡子拉碴的喉咙和下巴成了绝佳的靶子。女弓手再迈一步,掌根径直径直向前拍出,同时扭动臀部和双肩以增加力道。农夫蹒跚退后,被自己的脚一绊,仰天栽倒,后脑勺撞在墓碑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咚”。
她相信自己有能力痛殴任何遇到的农夫方式任由自己挑选。结果她刚下马,就被人一拳打倒眼眶上,仰天栽倒。她拔出短刀,想给对方来个开膛破肚,却又被一根粗树枝狠狠砸中脑袋——对方用力之猛,以致树枝都断成了两截,树皮和腐烂的木屑撒了她一身。她晕头转向,眼冒金星,但还是没法抓住了正用半截树枝殴打她的农夫的膝盖。后者惊呼一声,跌倒在地。另一个农夫也大叫起来,抬起双手护住脑袋。米尔瓦揉揉眼睛,看到一个男人骑着灰马,正用皮鞭连连抽打他。她一跃而起,朝地上那个农夫的脖子用力踢了一脚。偷马贼大口喘息,甩动双腿,忘了护住下体。米尔瓦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将所有怒气都倾泻在这精准无误的一脚上。农夫蜷起身子,捂住裤裆,发出足以震落树叶的凄厉哀号。
与此同时,灰马骑手正忙着对付鼻血横流的克罗吉和剩下的一个农夫——他挥舞皮鞭,将对方赶进了树林。他转过身,正想抽打地上的那人,却立刻勒住了马:米尔瓦已经夺回了自己的黑马,这时正举着弓,箭已上弦。弓弦虽只拉开一半,箭头却对准了灰马骑手的胸口。
冰雹般洒落在两军间的箭矢虽然射伤了丹德里恩,但也成了他们的救星。遭到攻击的双方一阵骚动,减缓了前冲的势头,两军之间眼看就要合拢的空隙多维持了片刻,足以让喘着粗气的战马驮着两位骑手逃出生天。杰洛特无情地催马继续飞奔,尽管树木和藏身处已出现在前方,但他们身后依然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马儿喷着鼻息,跌跌撞撞,但没停下脚步。他们原本有希望逃脱的,可丹德里恩突然呻吟一声,仰天倒下,拖着猎魔人一起坠下了马鞍。杰洛特下意识地拽进缰绳,马匹人立而起,两人滚落到几棵低矮松树间的空地上。诗人种种地躺倒在地,可怜兮兮地呻吟着。他的脑袋和左肩鲜血淋漓,在月光下闪着黑色的光泽。
其中一个骑手一马当先,远远甩开另外两人。他举起战斧冲向杰洛特,却不曾想自己攻击的是个猎魔人。杰洛特轻松避开斧头,一只手抓住探出身子的尼弗迦德人的披风,另一只手拽住其宽大的皮带。他用力一拉,把那骑手拖下马鞍,然后扑到其身上,将其按倒在地。直到这时,杰洛特才意识到自己手无寸铁。他掐住了骑手的喉咙,但护喉甲的存在让他没法扼死对方尼弗迦德人挣扎起来,用带着铁手套的拳头捶打他,划破了他的脸颊。猎魔人用整个身体压住骑手,伸手去摸对方皮带上的短剑,将他拔出剑鞘。尼弗迦德人察觉到他的动作,不由发出一声哀号。
黑暗的战场上,双方仍在鏖战,金铁交击声、马匹嘶鸣声和人的叫喊声愈发响亮。
他没能碰到她。银灰发色的女孩像捕食的蝰蛇一样探出身子,在她丢下的棉花糖落地之前,利剑就已刺中目标。小胡子盗贼像斑鸠一样步履蹒跚,咕咕直叫,鲜血自脖颈的伤口泉涌而出。女孩再次探出身子,灵活地迈出两步,佩剑再度刺出。一团血液泼洒到货摊上,小胡子倒了下去,立刻将周围的沙土染成鲜红。有人尖叫起来。另一个盗贼弯下腰,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但随即倒在地上——吉赛尔赫用皮鞭的金属握柄敲晕了他。
见到耗子帮冲出埋伏圈,两名护送马车的骑手掉头就跑,可惜纯属徒劳。在瑞夫和伊思克菈的帮助下,吉赛尔赫截住两人的去路,并在短暂的搏斗后将他们砍成碎片。凯雷、埃瑟和米希尔攻向另外两人——他们打算拼死保护车厢和拉车的四匹马。
她任由他靠近,甚至还放缓了马速。等他踩着马镫站起身,向她发起攻击时,她将身体探出马鞍,老练地避过锋芒,然后利用马镫一借力,重新坐正。那骑手身手敏捷,再次发起攻击。这一次她倾斜剑身,隔开对方的攻击,并趁对方剑刃荡向一旁的机会,自下往上短促地刺出一剑,命中那人的手腕,紧接着朝他的面部虚晃一招。他不由自主地用左手挡住面门,她则敏锐地扭转剑身,砍伤了他的腋窝——这招是她在凯尔·莫罕花了好几个钟头学会的。尼弗迦德人滑下马鞍,坠落地面,然后跪坐起来,发出野兽般的哀号,拼命想要止住从断裂的动脉泉涌而出的鲜血。希瑞盯着他看了片刻,像以往一样,他人拼尽全力与死亡抗衡的景象令她着迷。他一直等到他因流血过多而死,才甩动缰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尼弗迦德士兵的袖子上配有银蝎子的刺绣图案。卡西尔飞快地挥舞长剑,将其中两人砍到在地。杰洛特用希席尔解决了另外两人。紧接着,他跳上桥梁的栏杆,在飞奔的同时向其他敌人发起猛攻。他是个猎魔人,保持平衡对他只是小菜一碟,但这杂耍般的表演却令敌人目瞪口呆。他的矮人利刃划开了对方的锁甲,就像割开羊毛衣料一样轻松。尼弗迦德人的鲜血泼洒在桥梁光滑的木板上。直到被夺走姓名的那一刻,敌人依然没能回过神。
看到两位指挥官战斗的英姿,桥上的北方士兵发出一阵欢呼。这时,他们的规模又壮大了不少,也终于找回了士气和斗志。原本惊慌失措的逃兵向尼弗迦德人发起恶狼般的攻势。他们用长剑和战斧劈砍,用长矛和长戟戳刺,用木棍和钉头锤敲打。护栏断裂,战马带着身披黑袍的骑兵坠入河水。咆哮的步兵冲向桥头,簇拥着他们的临时指挥官往前挤,让杰洛特和卡西尔再也无法后退。本来他俩还想悄悄溜回来,好把米尔瓦送到左岸去。
木料码头上的战斗还未结束。尼弗迦德军队本已包围了没能逃跑的士兵,截断了他们与桥梁间的后路。北方士兵躲在用雪松和松木搭成的路障后面,奋力抵抗,看到援军赶来,不由欢声雷动。可惜他们太心急了。增援部队凭借紧密的楔形队列击退了桥上的尼弗迦德军,可就在这时,侧翼又出现了一队骑兵,一场反击战随机在桥头打响。要不是那些路障和木材堆,步兵早就被冲散了——它们在妨碍北方士兵逃跑的同时,也影响了骑兵部队的机动性。士兵们死守在木材堆周围,展开激烈抵抗。
杰洛特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样的场面。他从没像这样打过仗。此时此刻,剑术根本派不上用场,他只能跟人毫无章法地贴身肉搏,不断挡开来自四面八方的利刃。当然了,身为指挥官,他也能享受到一些特权——虽然这并不是他应得的。簇拥他的士兵会掩护他的侧翼,护住他的身后,清扫他的前方,为他创造出攻击与杀敌的空间。但这空间也变得越来越狭窄。猎魔人率领他的增援部队,与沾满鲜血。精疲力竭的士兵们——大部分还是些矮人雇佣兵——肩并肩作战,共同守卫路障。他们奋勇杀敌,却被重重包围。

其他描写:
“尊贵的姐妹们,”她说,“我们处境堪忧。魔法正面临威胁。仙尼德岛那起不幸的事件让我时常扼腕叹息,因为它证明,花费数百年时间努力建立起来,看似和平的合作关系,只要牵涉到自私与膨胀的野心,随时都有可能毁于一旦。我们陷入分歧与混乱,彼此敌视与怀疑。眼下发生的事渐渐脱离了我们的控制。为了掌控局势,为了阻止灾难的发生,必须让强有力的手握住这艘风雨飘摇之船的船舵。”
这把剑长三尺有余,重量却不超过两磅。大半部分剑刃刻有神秘的符文,泛着淡淡的蓝光,像剃刀一样锋利。对剑技娴熟之人来说,用它刮胡子应该不在话下。十二寸长的剑柄上交错包裹着条状的蜥蜴皮,圆柱形的铜帽代替了球状圆头,十字护手很小,但制作十分考究。
“要俺说的话,你们人类肯定都没有好下场。”卓尔坦·齐瓦语气阴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智慧生物,在贫穷和不幸时都会抱团取暖。时局艰难时,相互帮助会让生存更轻松。可你们人类呢?你们只想靠别人的不幸发财。饥荒时你们不肯分享食物,而是吃掉最弱小的同类。这种做法狼群也会用,为的是让最健康最强壮的狼生存下来。不过在智慧种群中,这种选择只会让最坏的坏蛋活下来,然后让他主宰其他人。这一来,后果就显而易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