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海棠绾郎心（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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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些年皇上每年都会带着杨九郎来京郊行宫小住一两个月，行宫中从建筑摆设到花卉植物都有了专人打理，不像当年那般破败。杨九郎回院子里换套衣服的功夫，就听见许言来报说陶氏从皇后院子里回来了，前者一怔，他原以为第一个去见皇后的应该是小楚氏才对，这厮糊涂一世此时倒是学聪明了。

杨九郎笑了一声，低头系上胸口的团扣。这一身蚕丝的衣服是皇上赏的布料，让针线局提前赶制出来的，他肚子一月赛着一月的大，衣服都要提前做。杨九郎常和针线局说除了钟棠宫拿过去的布料以外不用多做，做了那么多穿不完也是搁着，年尾剩下的布料杨九郎就分给宫里的人，结果皇上知道以后便不给钟棠宫赏赐布料了，料子都直接拿到针线局去做，导致钟棠宫的库房里还存着上一年做的还没上身的衣服。

“宝芝，你去我床头拿上那个红酸枝的匣子，咱们去瞧瞧木秀吧。”铜镜前一个小宫女在给杨九郎整理衣摆，自怀孕不能弯腰以后便都是这个小宫女伺候穿鞋和整理衣服，杨九郎觉得还算尽心便常赏赐她几块点心或几盒胭脂，但并不知她叫什么，也懒得问。

宝芝得令福了福身，转身回里屋去寻一起拿过来的匣子，捧好以后回到杨九郎身边，“公子怎么还叫木秀？该称呼陶庶妃了。”杨九郎闻言转头和宝芝相视一笑没说什么，只是摆手让整理衣服的小宫女出去了，自己又对着镜子看了看，将头上绾着的青玉簪换成了鸡血石步摇，他甚少会穿戴女子的首饰。

“我差点忘了，当年爬床皇上破例封了她庶妃，难道…”杨九郎顿了顿，看着步摇上的石榴花和衣服上的石榴果十分相配，宝芝在旁边笑着要给他配一对红耳坠被杨九郎啐了一口，“这庶妃的位分是给她来害我的？”

就连宝芝都轻蔑的笑了笑，更别提杨九郎脸上的模样了。打扮完了，杨九郎扶着宝芝的手慢慢悠悠的往陶氏的偏僻院子走去，不多时便到了门口，看着攀在门上那株红丝草，原本应青翠欲滴到了秋日里还会逐渐转红如天边落日，可是如今却枯萎的悬在墙上，像极了这院子里的人。

杨九郎嫌弃的皱了皱眉，入宫这么多年，他何时见过这样的花草？送到钟棠宫的都是开得最艳、最盛的。不过花草终归花草，杨九郎迈过门槛儿，往院子里瞧了瞧，陶氏贴身的小宫女从屋里迎了出来。按理说庶妃的份例不至于到只有一个宫女，但是陶氏不得宠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两个人了。小宫女跪倒在杨九郎面前请了安，后者一向很少为难这些小孩子，礼到了就叫了起。

“你们庶妃呢？”宝芝自然不用给小宫女行礼，甚至在庶妃面前她都不必屈膝。

小宫女自然是不敢违背的，恭恭敬敬的回了话，“回姑姑，陶庶妃身子不爽，在屋里刚歇下。”紧跟着杨九郎笑了笑，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让她在门口候着，自己则和宝芝一起推门进去了。

进去以后，杨九郎环顾四周发现虽然这间屋子不大也并不华丽，但是好在两个小宫女勤谨，打扫的很是干净利落。从外屋走到里屋只需要两步，杨九郎用扇子挑开门帘，那还是会掉渣的竹门帘，自己也用过，如今轮到木秀了。里屋的床榻上的确躺着一个人，宝芝故意咳嗽了两声，床榻上的人一惊，歪头看看围缦外站着两个人，连忙爬起来撩开围缦看见杨九郎正站在自己面前。

“好久不见啊木秀，本宫记得你才二十几岁吧？这脸……”杨九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坐在床上的陶氏，几年不见竟然比自己都显老了，尤其是脸上的这道疤，狰狞恐怖，由于当初没有太医给她医治，烂了将近小半张脸。

木秀别过脸，不想让杨九郎看到自己的脸，“宸妃怎会屈尊降贵到我这里？”自投靠了皇后娘娘以后，木秀便没有再见过杨九郎，同样也没有见到过皇上，这庶妃的位分如同摆设一般，让她还不如在钟棠宫当宫女的时候。

“你下毒来害本宫的孩子，还不许本宫来瞧瞧你吗？”杨九郎甚少自称本宫，觉得有些别扭，“在来见你之前，本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皇后？她和你都说了什么！”听见杨九郎说自己去见过皇后，木秀朝着杨九郎扑了上去，好在宝芝机灵连忙拦在杨九郎身前，踹了木秀一脚，将她踹倒在地上。而杨九郎一点没没带怕的，连步子都没有退后半步，这是看着她叹了口气，然后从宝芝手里打开匣子，拿出一张鹅黄色的签纸，上面隐约可见字迹，杨九郎将纸展开，朝着木秀说道：

“庶妃陶氏，跪接皇上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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