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是你 第37章 草芸
农历腊月二十,是王晓佳爷爷的忌日。往年每到这个日子,王晓佳如果在老家的话,都需要格外的谨小慎微。因为这一天奶奶的心情会格外的暴躁,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招来打骂。
小一点的时候,王晓佳不是很懂为什么。多年里,她听多了老人遗像前的哭诉,渐渐明白她在悲愤什么——她觉得愧对亡夫。
一悲王家人丁不兴,两个儿子都只生了女儿,王家在她手中断了根;二悲她没有把孩子带好,他在时最寄予厚望的大儿子,最后竟会落到这样的田地。从前他在时,他们家样样不输别人,如今,他们样样都输了别人。她觉得死后都无颜去见他。
心里不痛快,她看王晓佳便更不顺眼了,拿她撒气是再顺手不过的事了。
她长得太像她妈妈了——那个在老人眼里,误了她儿子一生的女人。况且,王晓佳本身的存在对她就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当年王建泽如果不是遇上了小学文化、酒吧工作的她妈妈,就不可能因此和社会人士打架、被学校记过,被家里断了经济来源;如果不是她妈妈不自重、不知廉耻、未婚先孕,她儿子也不会为了要孩子、要养家糊口而中途退学,断送大好前程,最终一步错、步步错。她和她妈妈在老人眼里,都是祸害了她儿子一生的罪人。
听多了,王晓佳渐渐麻木。有时候她会觉得老人也挺可怜的,被打被骂被刁难时,她又会觉得自己挺可怜的。后来,她想不明白谁更可怜,便不想想这件事了。她只想努力地、好好的长大,她安慰自己,长大了,有能力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今年与往年一样,老人准备祭品,王晓佳帮忙打下手。切肉片的时候,手冻得不行,刀一滑,指头的血就染红了手下的肉块。怕老人发现觉得晦气,顾不上疼,王晓佳连忙把肉抱到了水龙头下清洗。肉上的血冲干净了,可指头的伤口没愈合,稍稍一动血就又涌出来,再次染红肉块。王晓佳无法,只好和老人请示“奶奶,我切到手了,先出去贴个创可贴”。
老人烦躁,“有那么金贵吗?去城里上几天大学学的什么小姐病。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你看看几点了,吉时都要被你耽误了。”
王晓佳捏紧流血的刀口,喉咙哽了一下,翘起那只指头,一声不吭,继续切肉了。
等祭品都摆上桌了,王晓佳才得了一口喘息的时间,从自己行李箱里翻出酒精,给泛白翻着皮的指头消了毒,贴上创可贴,而后匆匆再去院子里烧纸钱。
跪拜、上香结束,老人出到院门外透气,等待纸钱烧完。王晓佳守在烧纸钱的铁盆旁,用火钳翻动着纸钱,好让它能够烧透。
“忙完了?”王晓佳听见门口传来交谈声。
老人回:“差不多啦。”
“哟,你大孙女放假回来了?”
“回来有几天了。”
“哎,我看着你孙女就羡慕啊,能干、漂亮,还会读书,你看看我家里那个,哎……”
“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她要能嫁你大孙女一半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与她交谈的那个老奶奶明显高兴了起来,“也是,女孩子,读得好不如嫁得好。大孙女几岁了?是不是也快了?没记错的话有20了?”筆趣閣
“虚岁21啦。六婶,你要有合适的男孩子,帮我留意着些啊。”
这类的话,王晓佳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她闻着纸钱呛鼻的味道,胸口沉闷到喘不过气。顺着黑烟飘起的方向,先望见的是院门亭上的芦荟盆栽,而后,望见了一方狭小的天空。
天是阴的,找不到太阳。芦荟是干涩萎缩的,像是烂了根,收不到养分了。
王晓佳盯着芦荟,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这盆芦荟一样,离开蒋芸久了,在柠城这片阴霾的天空下久了,开始支撑不住,要慢慢枯萎了。
蒋芸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
她不知道。
刚放假时,打不了电话,蒋芸便挺经常主动和她发消息、回消息也都很及时的,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回消息总是滞后,让蒋芸失去了兴致,慢慢的,蒋芸的消息少了,回复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王晓佳试过主动多联系蒋芸的,可微信在后台总是会自动退出,她多看手机总是会被奶奶责骂,以至于有时候蒋芸回了她消息,她依旧只能延迟回复。
几次之后,蒋芸出去旅行了。王晓佳看着蒋芸偶尔给她分享的照片,看着照片里她骑在骆驼上,行在漫漫黄沙中,宛若神女,天地辽阔的模样,她惊艳、欣赏、羡慕,还有不想承认的不安。
蒋芸的世界好大好大,她的世界好小好小。她期盼着蒋芸像自己一样时常记挂着自己,是不是太粘人,太不懂事了?
其实现在这个频率是不是就是正常的了?她判断不出来。自惭形秽,患得患失。
怕物流延迟,大年二十四,2月12号,她花了大半积蓄,提早下单买了拍立得mini90,填了蒋芸申大旁的那个住址。
礼物送出后,她心一直悬着,怕蒋芸不喜欢,更怕蒋芸已经有了。
坦白说,给蒋芸挑礼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好像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对物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太便宜的东西,王晓佳送不出手,贵一点的奢侈品,王晓佳负担不起。
拍立得是半个月前她翻蒋芸微博时,发现她转发过一条抽奖送拍立得的广告,说是:“凑个分母”。她便猜想,蒋芸应该是想要的。
事实上,蒋芸很早就有了。她转发那条微博,不过是因为那个微博的皮下是她朋友,她帮她凑个kpi。
但收到这份礼物,蒋芸还是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沉甸甸的满足与欢喜。其间,夹杂着懊悔和心疼。
这份礼物对她来说,过分贵重了。不是价钱的贵重,是心意的贵重。王晓佳经济不宽裕,她一直都看在眼里。要负担起这个相机,她该要有多不容易。蒋芸稍稍一想,心就难受得厉害。
她怎么还会怀疑这样的傻瓜不够念着自己。
因为王晓佳总是弧她,总是让她从满心期待等到热情冷却,蒋芸慢慢觉得自己好像太主动了。一半是体贴王晓佳可能不方便这样频繁的联系,一半也是有些置气,她故意也转换成王晓佳一样的节奏了。莫名其妙的,她们之间往来的消息越来越少了。
现在想来,蒋芸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幼稚、矫情的事。
她小心翼翼、轻拿轻放,对着拍立得不知道拍了多少张照片,换了多少个滤镜,才得出了一张配得起她心里这份甜蜜的照片。
她把照片发给王晓佳,说:“礼物我收到了,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
难得的,王晓佳不仅秒回,回的还是:“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蒋芸没回,迅速地按下快捷键,拨打了王晓佳的电话。从对面书柜玻璃的倒影里,她看见了自己过分明媚的笑脸。
王晓佳很快地接了起来,“蒋芸……”
她温软如水的声音传来,彻底浇灭了蒋芸蒸腾了大半月的躁气。
“嗯。”她不自觉地放柔语气,“今天怎么方便打电话了?”
王晓佳悬着的心终于在蒋芸熟悉的温柔中安定下来。隐约还能听见楼下传来的王建涛和老人的说话声,王晓佳走到离老人房间最远的天台一角,回蒋芸说:“我妹妹他们也回来了,我不用贴身照应着奶奶了。”
更准确的应该说,奶奶没有精力只盯着她一个人了。她可以得到一点私人的时间了。
蒋芸问:“那之后都方便打电话了?”
王晓佳笑了一声,“晚上差不多这个时间,应该可以的。”
蒋芸唇角弧度加深,开心了。她故意逗王晓佳:“你有时间了,我不一定有。”
“啊?那……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王晓佳声音听起来失落又可怜。
蒋芸忍不住发出一声笑气音。
王晓佳愣了一秒,明白了过来。“蒋芸……”她尾音拉长,是不自觉的撒娇。
蒋芸心都被她叫柔了。“以后这个时间,你可以直接打电话过来。”
王晓佳高兴地应“好”。
蒋芸想起来问:“怎么会想到送我拍立得?”
王晓佳说:“再过两天是情人节嘛。”
她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蒋芸当然知道了。“那为什么是拍立得?”
“我看转发了抽奖送拍立得的微博,觉得你可能喜欢……”
蒋芸愣住,心上最柔软的地方好像突然被什么击中了,一时间又软又酸,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王晓佳听她不说话,生出了忐忑:“我是不是猜错了?”
蒋芸轻声道:“没有。我很喜欢。”
王晓佳刚高兴了一下,蒋芸又补充:“但是,说实话。我更喜欢你上次送的羊毛毡。”
“我喜欢你手工做的东西。这样的礼物,是独一无二的。”
王晓佳稍有失落,但也能理解蒋芸的想法。她答应道:“那我下次知道送你什么了。”
“什么?”
王晓佳不肯说:“现在不能说,说了就没有惊喜了嘛。”
蒋芸轻笑,也不是真的要追问。
两人随意地漫谈着,王晓佳身体冷得不行,心却很暖。
不经意地一抬头,她发现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乌云。有飞机闪烁着红灯缓缓划过夜空,两旁的繁星跟着一闪一闪,充满了活泼的生气。
“今晚的星星好亮啊。”王晓佳感慨。
蒋芸走到了窗边,抬起头与她一同仰望星空。
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我这里看不到。”蒋芸无奈。
王晓佳心生可惜,“那我拍给你看。”
人声安静了下来,风声变大了许多。蒋芸猜想她应该是在拍了。在等待中,她不由地在脑海中勾勒着王晓佳此刻可能有的表情、姿势,越想心越空。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渴望。
星星怎么样,其实她不关心。
她想看的是她。
是王晓佳。
26天了。
她一直都很想她。看塞北日出时想她,看戈壁奇观时想她,坐车时想她,骑骆驼时想着的也是她。做什么好像都缺了一点滋味。
总想着,要是佳佳在身边就好了。
“蒋芸,手机照相机好像拍不出肉眼见到的那种样子。”听筒再次传来了人声。
蒋芸微微笑,“没关系。”
她问:“后天,你有没有时间出来陪我一起看?”
“出来?”
“嗯。”蒋芸斟酌着编:“后天我妈要到柠城出差,从高速走,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和她一起过去,再一道回去。当然,没有也没关系。”
像所有星星都掉在了头上,王晓佳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没有任何犹豫,她说:“有,我有时间!”
她想,就算奶奶不同意,就算要半夜翻窗翻墙,她也一定要过去。
王晓佳从天台下来,走到二楼的楼梯拐角,一转身,猝不及防地撞进了王斯愉的眼底。王斯愉倚靠在楼下的卧房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王晓佳心一跳,下意识地想打个招呼,王斯愉却在她发声前进了房间,关上了门。王晓佳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她带着不安往下走。小鱼在这里站了多久?她听得到她在楼上的说话声吗?风那么大,她声音也不大,楼梯口的门还关着,应该是听不见的吧。
就算……就算听见了……
算了,听见了又怎么样。王晓佳闭上眼,长出一口气。反正从她和蒋芸还没在一起的时候,王斯愉就已经认准了她在谈恋爱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实在不想被这种事影响到今晚难得的好心情。
因为高考后的那一通争吵,她和王斯愉的关系至今都没有缓和。往年寒假回来这里,她和王斯愉都是同住一屋的,今年她不想触王斯愉霉头,识趣地和王斯愉分了房间,在她隔壁的空房间打地铺。
事实上,这样分开睡,虽然地板冷一点硬一点,偶尔还会有蟑螂直接从睡铺旁爬过,王晓佳心里却是乐意的。
这是相对自由的空间。
夜里她不用因为害怕影响王斯愉的睡眠而无法加班译稿了,也不用因为顾忌王斯愉的存在而紧绷神经、束手束脚了。
她打开小桌板,在棉被上放好,开启电脑,准备工作,心思却还飘在蒋芸的身上。
后天刚好就是情人节,这样赶巧的时间,她可以不可以认为,蒋芸是特意来柠城陪她过情人节的?
王晓佳忍不住捞起枕头旁的小兔子,把脸埋在兔子的颈窝里,乐不可支。
蒋芸真的有在想她的吧?像自己想着她那样想着自己。
手机忽然震动了两声,打断了王晓佳的傻乐。王晓佳扬着唇解锁手机,发现是陈熙竹给她发了一张图片。
她点开消息,图片是一小段英文截图。陈熙竹说这段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翻怎么觉得不通顺,问王晓佳如果是她的话她会怎么翻。
王晓佳稍稍收心,沉了眉,抽笔分析句式。她在纸上写下记号,很快把这一整段话翻译成了信达雅的中文,发了回去。
陈熙竹发了个“赞”的表情包,毫不吝啬夸奖地夸了王晓佳一大串,吹得王晓佳都不好意思了,连忙转移话题。两人顺势闲聊了起来,陈熙竹八卦:“过两天情人节什么安排呀?”
王晓佳的笑不由又溢了出来:“和蒋芸一起过。”
“云过节?”
“不是。”她笑意加深,打字的动作都变慢变柔了,“蒋芸来柠城陪我。”ЬìqūGéΧx.℃OM
“哇!”陈熙竹惊呼,“可以啊你,佳佳。”蒋芸看起来那么高冷的人,居然会这么主动。
“呜呜呜,单身狗突然好酸啊。”
“[不想活了].jpg”
王晓佳又甜又好笑,“[摸摸头].jpg”她安慰她:“我有一种预感,等到七夕的时候,你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陈熙竹不以为然:“嗯,我会是一条狗。”
王晓佳笑出了声。
陈熙竹想起正事,“那她来了当天就回去吗?”
“没有,第二天再回去。”
“那她住哪呀?”
“酒店呀。”
“你陪她?”
“对呀。”
陈熙竹发来三个惊叹号:“!!!”
王晓佳:“???”
陈熙竹“正在输入”了老半天,才发来短短一句:“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王晓佳没明白,什么太快了一点?“回去得太快吗?”
陈熙竹被她逗笑了,“不是啦!我是说……你们……这就要……开房了啊。”
意想不到的字眼落进眼里,王晓佳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又急又羞,面红耳赤,“啊!不是啦!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们就是单纯地想多呆一晚。”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打出去,王晓佳自己都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仿佛此地无银三百两。
果然,陈熙竹并不相信:“真的吗?你这么想,人家蒋芸也这么想的吗?”
王晓佳打字的动作一顿,稍一思索,不止耳朵烫,浑身都要烫起来了。啊,她怎么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
明明蒋芸连深入地亲亲她都还没有的。
偏偏陈熙竹还在追问:“要是蒋芸想,你能拒绝?「挑眉」”
王晓佳脑海里莫名其妙都是画面了,整个人都要熟了。她又羞又恼地回陈熙竹:“你尽说这些不正经的,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去译稿了,走了。[拜拜]”
陈熙竹在手机另一端爆笑,她都能想得到王晓佳此刻是怎样羞赧的模样。
她一边说着“好吧好吧,你去吧,我不逗你了”,一边却又说:“别紧张,我开玩笑的。其实大家都是成年了,做点快乐事也很正常的,况且女生之间还很安全。我对你只有一个叮嘱。”
“佳佳,在上面!压下那个女人!冲呀!”
王晓佳羞到脚趾头都要蜷缩起来了,不敢看第二眼,把手机捂进了被子里。
可脑海里的画面却还是停不下来。对着电脑屏幕五分钟,一个英语单词都没看进去。王晓佳觉得这样不行,豁然起身,准备再去冲个澡。
她蹲在行李箱前拿换洗的内裤,就着叠放顺序要拿起最新最好的一条内裤时,下意识地略过了它——不行,这条要留着后天穿,还能搭那件蕾丝文胸。
等等,啊,她在想什么。王晓佳捂脸,被自己打败了。
都怪熙竹!她再也不是那个纯洁的王晓佳了。
她居然……她居然在隐隐期待着。只要蒋芸想要,她没有什么不能给的。完全属于蒋芸,让蒋芸因为她而快乐……只要这么想着,王晓佳就血液上涌,心跳过速。
她脱下衣物,注意到内裤上的痕迹,觉得自己没有脸见蒋芸了。
但一夜绮丽的想入非非后,她想见蒋芸的心却越发迫切了。
天亮了,王晓佳从见到老人的第一眼起就在盼望一个好点的时机。可等待了一整天都没有发现老人有看起来比较开心的时候,王晓佳只好硬着头皮,在晚上做饭时和老人说起这件事。
她站在灶台前炒菜,老人坐在灶口烧柴。
她挣扎了很久,说:“奶奶,我明天能不能先回一趟市区。”
老人斜她一眼:“干什么?”
“我有大学女同学从申城过来了,想让我给她当一天的导游。”她特意点明了是女同学。
老人不留情面:“你一天天闲得慌是不是。年二十六了,家里多少事情还没做!你做得完吗你。”
“卫生等我回来了,我连夜可以做完的。我后天下午就回来了,不会耽误祭祖和祭天地的时间的。奶奶,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我都答应她了……”她试图说理。
可老人无动于衷,“你还要过夜?不可以,我管你答应没答应,什么时候还学会先斩后奏了。”
王晓佳听着她尖刻的声音,生出一种躁意,可她压制着,还想再动之以情。老人却喋喋不休:“都这时候了,谁还往外跑。有没有点家教了?是没人管是不是?这种女的,你也给我少……”
“奶奶,你不要这样说她。”王晓佳骤然打断,声音因为着急而大声了起来。
她抿着唇,目光如炬,是老人从没有见过的阴沉。
老人被斥得一愣,随即怒火滔天:“怎么?你反了是不是?!你现在什么样子,你对着谁凶?!你对谁凶?!”她气到胸膛剧烈起伏,扭头抓起一根木头就往王晓佳身上砸。
木头砸在王晓佳肋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落在了地上。她咬着牙,犟着脖子,一声不吭。
“本事了!好!翅膀硬了是不是!还说不得了!你凶给谁看?!”老人越发气急,又抓起了一根木头要往王晓佳身上招呼,木头却因为她过于生气,手抖失了准头,没砸到王晓佳,砸到了后头燃气灶上放着的平底锅,平底锅晃了晃,掉到了地上,发出巨大的“砰”声。
王晓佳的心跟着这声“砰”声在颤抖。她知道她刚刚不该回嘴的,也知道现在她该服软了的。可她克制不住了。
谁都没有资格这样说蒋芸。谁都没有!
老人更气了,抓着火钳就站了起来。
王建涛听到声响从外间冲了进来,看见老人举起火钳的瞬间,大惊失色。他连忙拉住老人举火钳的手,“妈,使不得。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老人怒道:“你看看她,你看看她现在什么样子!我就不该听你的,让她上什么大学,越读越回去了!”
王晓佳眼圈微红,无力感与悲愤感充满全心。
“妈,佳佳平时最乖了,这肯定有什么误会。”王建涛给她使眼色:“你看看你把奶奶气成什么样了,快给奶奶认错。”
王晓佳颤抖着双唇,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老人见状,没被抓着的那只手又去木柴堆里抽木头要砸王晓佳,“养这白眼狼有什么用,我当初就该掐死她!”王建涛连忙拦住老人,“妈,妈,别,别,我们有话好好说。”他用眼神示意王晓佳快先出去。
王晓佳攥紧双拳,看着眼前可笑又可悲的场景,一颗泪从颊边滚了下来。她吸了一下鼻子,转过身,干干脆脆地往外走,一路往院门外走。
想逃离这里,想离开这里,想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一双手抓住了她,“你要去哪里?”
王斯愉讥诮地问:“厉害了?以后不用靠奶奶了?”
王晓佳蓦地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