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胜出(世界观补正) 算法重生

相对的正确,永恒的错误。

世界D-1234崩溃的第三天。
罗德岛工程部。
“你们可以保留工程部,但相信我,如果不做出整改,这将毫无意义。”
说完,这位帝国的工程师摘掉眼睛,转头面向他们。
脸上轻蔑,暴露无遗。
“好了,四门不认可你们的工程师身份,自然不会向你们提供材料和计算机使用权限,现在的权限也已经被加以限制,罗德岛还是安安心心的做个驻军地吧。”
工程部昔日的狂热都变成了愤怒,却又无济于事。
“请等一下。至少告诉我们原因。”
可露希尔很少露出认真的表情,此刻便是其中之一。
她把工程部的成员挡在身后,也许是害怕这些愤怒铁水倾泻而出,让事情难以收场。
她明白,这些人和她一样把半生的激情和热血都浸润在了机械和数字里,制造站的时光已经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
而此刻,这个人草草一句就将它们否定了。他们不能接受,那颗为奔走在胸膛里的引擎不能接受。
那人眯着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随手抓起桌台上的一把小扳手,朝墙面扔了过去。
扳手离开他的手,在空中飞跃而起,划出一道任何人都熟悉的抛物曲线然后砸到了那面被油污涂满的墙上。
“如果我让你们列出运动方程或算出某点的速度和受力情况能做到吗?”
“我算完了。”
话音刚落,一个工程部的干员就向他扔出了一张也布满油污的纸,上面工整的用数学和物理语言写着运算公式。
扳手的质量和这里每一颗钉子到下一颗的距离,每一样参数他都倒背如流。
但帝国的工程师捡起那张纸,毫不掩饰的露出冷眼嘲笑。笑没有声音,但却让不少人脑子嗡了一声。
“积分算法,是吗?”
这是在工程学里最常用的算法了,它几乎贯穿了整个设计过程,电子,程序,工件结构。
面对多变的规律和各种曲面,所有数据都必须用无限的积分算出一个近似的数值再进行运算。
如果说工程与物理是一张弘大的水墨画,那积分算法就是最常用到了墨汁。
它让蛮荒的世界有了形态,得以被人勘察探索。就像纸张上那一撇一拉,一勾一回,勾勒出人海,时代王朝。
但那位工程师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水,泼到他们临摹了半辈子的那张原图上,那些有形的勾回轮转,都消失了。
“你考虑到的力,有我的抛掷力,拟态重力,空气摩擦力,这是对的,不错。”
不错?像是老师在安慰一个考试失利的学生。
“有什么不妥吗?”
“还有其他变量呢?”
“你指什么?”
“振动,引力,相位间的每一个力。”
“但那些……不应该忽略不计吗?”
听到“忽略不计”时,那位工程师又笑了,同样带着犀利的嘲讽,像看虫子一般。
“这就是你们和我们的区别,积分算法的精髓在于极限的近似,但却无法解释在自然界中运动呈现出的混乱姿态,那是你们至今都无法演算的,不是吗?
你得出的方程真的可以解释刚才的抛物吗?还是说只能解释你在模拟器里看到的理想模型实验。
简化的思维在四门是不适用的,如果我们继续使用微分和积分,那我们将被困囚在时间和空间的墓碑里。
四门间的规律,不再是安然的处女了。正是舍弃了那些简化的告诉,我们才得以制造出怀表和传送间。
那是无数变量都被精确控制的结果,而不是扭扭扳手就能做到的。”
说完,他过去捡起了那把扳手。它见证了跨越的一刻,从三到四,不是进步,是飞升。
他把这样原始的工具在手里来回拍打,像每一个待工的工匠那样。
“升维算法,这是我们现在的主要手段。我不指望你们会有人接受,但如果想作为工程师和学者被帝国接受,这是唯一的办法。
你们那时的人工造物,只是作为自然的辅料。为满足人类的需求。
而我们已经走过了趋向自然的阶段。现在,四门空间可没有自然可以依托,所有的规律都消散飘渺,所以我们的造物也必须凌驾于自然之上。”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森蚺的声音穿过人群,她总是这样,谦逊的询问,耐心的倾听。
但这个傲慢的人,会告诉她吗?
那人停住踱步的动作,转而看向这个提问的女孩。
其他人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却让他留下了一道难题。
“如果你们想要认可,就尝试把这个做出来吧。”
点击漂浮的信息窗口,一张图纸被扔给了在场的工程师们。
“这是科技院设计的雏形,想要理解四门的算法,就尝试去理解这个元部件吧。”
发完考卷,他就匆匆离去。
留下工程部和制作站的各位,在换气扇的热风里凌乱。
森蚺一言不发,这可不是平时该有的模样。她静静的走向制作站中那台巨大的机器,本来三月后就能竣工了啊。
手指在铁尘满布的机身上抚摸着,留下一道道雪地般的痕迹。
异客干净的白袍在飞扬的尘土下蒙上了灰扑扑的一层。他也索性直接靠在已经停滞的机器上,感受旧世界工业最后的余温。
看着可露希尔露出罕见的认真脸,心里也了然一二了。
“怎么样?进步青年?”
“我#卡兹戴尔粗口#!”
她咆哮着,把桌上一堆堆整齐的资料和堆叠的样品抡在地上。
那些花费时间和心力绘制的图纸,蚀刻上回路的芯片。被她掰开揉碎。其他人只是静静的看着。
那愤怒仿佛在嘶吼:你还给我!你把世界还给我!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12分钟,从兴奋到崩溃,再从崩溃到悲伤,最后停滞在了桌前的沉思。
她在用这种独特的方式,给旧世界科技道别后,她从自己闹腾的废墟中站了起来。
脸上重新燃起了不知疲惫的微笑。
“各位!重回我们的岗位吧。”
一个干员抬头看着她。
“但是……世界离我们而去了,还带走了……我们的知识。”
“但是真理,从未离我们而去。”
是啊,这是最不会舍弃他们的东西了。真理是善变而相对的,就像他们曾经依赖的积分算法。近似的正确,相对的错误。
冷静下来后,所有人打开图纸,上面是一个弧度微妙的元件,微妙到它的作用也是那么不明确。
唯一能联想到的,是之前制作过的人工膝盖骨。
凹凸有至的曲面,立刻激发了同事们画出图像然后积分的冲动,但他们都克制住了。
他们得从最初的一步开始了。前人的道路就像是水泥地上水流流淌出的路径,后方源源不断的水流也将随着这个路径流淌。
现在,这条水流得开发自己的道路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们算了一道难度是之前所有的加在一起的题目。
一条条的受力曲线在模拟器內运转,一开始只是三四条,后来扩展到了数千条。这些矢量线像一只只魔鬼的手,把平滑的,熟悉的曲线撕扯成了混乱的姿态。
当可露希尔看到那条毫无积分可能可言的曲线时,她开怀的笑了,其他人也先先后后的开始笑了。
这代表他们走的路是对的。
从发现,到避免,到利用,再到纯粹的还原。这不就是科学一直在走的道路吗?
为了防止产生积分的念头,她甚至拆掉了坐标轴。一切的思考都与曲线直接作用。
纷纷的,其他人也这么做了。
在这个过程中学得最快的是森蚺,从前她就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学习能力。
但她最大的优势,还是在与没有在那条前人的水道上漂流太远。迷路,正是此刻应有的方向。
痛苦的过程持续了10天,彻夜不眠的十天让他们彻底扒了一层皮,这是蜕变的最后一步。
当博士来到制作站时,这里已经改天换地。
所有的制造器都被多多少少的整改。为了模拟混乱态,他们拆掉了线圈和铜丝,采用墙上的钢板来导电。
一旁圆片状的废料堆叠成山,在博士看来,都是一模一样的。
“时象和频象上的变化规律已经达到要求了,但能象和导象还不够。”
如果是曾经的制造站,博士多少能听懂他们的话,但现在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和帝国语一样晦涩难懂。
“怎么样?成功了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问谁,因为这里的人都双眼发红的盯着屏幕。
当那块蚀刻机中的原片被放入模拟运行器时。沉默才被欢呼打破。
“成功了!”
跳起来高喊的人们像失去了支撑的衣服,散落一地,同那些废料和图纸一起。
博士将他们一一扶起,他们之间还在滔滔不绝的诉说,回味着蜕变日子,就连异客也露出了罕见的笑颜。
他们把原片在每个人手中传递,上面的光泽在随时间变化着,同时也看不见蚀刻的回路,但却有一种看树叶一般的舒适感。金属的光泽和重量也是那么自然。
当那位工程师再次造访罗德岛时,神色上已经没有了当时的盛气凌人。傲视的眼神变得成了疑惑。
做完检测,精度都是最高水准。
他学了十年的算法和科技,这些人,只学了十天。
原有算法的基础在这并不占优势,反而构成了思维定势,让这个过程更加困难。除了学习力,更是精神上的考验。
“我为我初见时的无理道歉,你们的资格不应该由我去承认。我没那个资格,但我有一个提议。”
他的眼光不再驻留到那片精致的零件上,转而挪到了制作站的干员身上。但如获至宝的表情不减反增。
“以各位的才华,何不去帝国的工程部呢?那样更广阔的资源,想必………”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了,我们还是留在这吧。”
“理由呢?”
可露希尔和其他人对了对眼神,说道:
“三门学得会变通,四门学不会宽容。”
那位帝国的工程师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了。
“您是对的,认知和技术的差距并不是阻碍交流的鸿沟。可露希尔小姐,为此,我深感遗憾。”
之后罗德岛就开始不断接到帝国发来的元件制造订单以及新的资料和设备。
署名总是写着:鸿沟彼岸。



“!!!你怎么想到的?”
“啊?想到什么?”
"微积分!是错的!哈哈哈哈哈....我说我怎么学不会啊,啊?原来是错的!哎哟,可报了我高数的仇了!"
“不是不是,您冷静一点......”
"你等着,明天我就给我们老师理论去!"
“不是你冷静,冷静......”
“不行,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挂我科!哈哈哈哈哈.....”
"您冷静一点啊!(震声)
这是......科幻,还有微积分是对的。"
“啊....科幻啊....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