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旻浮生】【小鲛人和战神的故事】
第一章 美救英雄
墨河今日可不太平。
水面上空，神魔两族正在厮杀；水底深处，一群五彩斑斓的水族，正围绕着一条湛蓝的鱼尾追逐嬉戏。沧九旻平日是不去管它们的。鲛人一族是大海孕育的生灵，生来就拥有海水般纯净透彻的灵魂，天生就会吸引其他水族的亲近。待修出仙髓，身上散发的仙灵气息更加浓郁，这种吸引力还会增强。
但是今日不行。今日他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空陪这些尚未开灵智的水族们玩耍。一个旋身，湛蓝的鱼尾划出优美的弧度，将那群穷追不舍的水族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循着熟悉的路线，沧九旻一路向水面游去。随着光线越来越亮，似乎那阵阵的厮杀呐喊声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探出水面，扑面而来的便是浓重的肃杀之气和震耳欲聋的战斗厮杀声。
沧九旻定了定神，一个闪身跃出水面，湛蓝的鱼尾瞬间化作双腿，轻盈地落在河岸边的沙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这是他早就探查好的地方，不仅可以将战场一览无余，还荒无人烟、人迹罕至，绝对安全又便利。某种程度上，对他来说，真可算得上风水宝地了。不知战神今日是否会出现，一壁这样想着，一壁熟练地将自己藏好，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
自从魔神临世，魔族气焰大涨，与神族达成分庭抗礼的局面，甚至略胜一筹。魔族本就实力至上，强者为尊。魔神之实力深不可测，仅凭释出的一丝气息威压就让整个荒渊的妖魔动弹不得，战栗不已，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原本各自为王，一盘散沙的魔族被统一整合，实力得到前所未有的增强。在魔神的默许下，开始大举进攻神域，肆意侵略四洲三界，无数生灵遭到了无妄灭顶之灾。
想到沦陷之地的惨象，沧九旻不禁攥紧了拳头。空中突然一阵电闪雷鸣，唤回了他的思绪。凝神细看，似有神光不断逼近，雷云中隐隐传来龙吟之声。沧九旻瞬间睁大了眼睛，内心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
战神，来了！
冥夜化去龙身，神识扫过战场，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了整个战场的状况。罡风猎猎，神戟清鸣，几个闪身，冥夜冲入战况最激烈之地。长戟横扫，气势如虹，无数妖魔被斩杀掀飞。神兵一时气势大盛，与冲上来的魔族大军鏖战一处。
沧九旻眼睛一眨不眨，一动不动，生怕错过一丝片刻战神杀敌诛魔的场景。他呼吸几乎停止，浑身热血沸腾，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好似灵魂出窍，追随着那白袍战神浴血杀敌，并肩奋战。
倏忽一声龙吟，冥夜飞至高空化出真身。银蓝巨龙飞驰而下，在战场间来回穿梭，每一次摇身摆尾都掀起猛烈气浪，无数魔兵在响彻云霄的龙吟声中化为灰烬。
烟消云散，霞光满天。魔兵退去，天空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明色彩，好似之前的阴暗恐怖，震天厮杀未曾出现过一样。
“战神威武！战神威武！”神族士兵发自内心地呐喊，与有荣焉。
“战神威武！”沧九旻亦在心中默默喊道。他的眼睛明亮的好似夜空中的星，里面满溢着最纯粹的喜悦和崇敬之情。注视着云端之上的年轻战神，原本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在战斗结束后便化光离去。不曾想，那流光竟是直奔自己的藏身之地而来！
沧九旻霎时脑中一片空白，反应不得，只凭本能慌忙躲藏起来。屏气凝神，浑身僵硬，好不容易趋于平缓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沧九旻捏紧了拳头。
冥夜旋身出现在墨河岸边，俯下身在清澈透亮的河水中清洗双手。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和两岸美好的风光，内心有片刻的宁静。
沧九旻知道，战神就伫立在河边，离自己很近很近。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可是他仍旧忍不住缓慢地，一点一点地移动身躯，从缝隙里窥看那近在咫尺的身影。
冥夜忽然转身回望。身为战神，久经沙场，时刻保持警觉已成习惯。从他落到此地，便知有人。只是对方并无恶意，且从散发的气息来看，应是尚未得道的仙灵精怪一类，遂未理会。不曾想，这小仙灵胆子还挺大。
他身为战神，杀敌无数，身上自带肃杀之气。且刚浴血奋战过，身上血腥杀气正浓，等闲精怪妖灵早就逃之夭夭，这小仙灵竟能一直待在此地。
莫非，这里是那小仙灵的地方？看来，是我惊扰了他。冥夜一哂，旋即伴着金色的法阵消失不见。
沧九旻捂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口，刚才战神一回眸，惊得他呼吸骤停，心脏漏跳，再不敢动。及至战神离去才回过神来。怔怔望着战神消失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到他之前伫立的位置。
良久，如梦初醒。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之近地，见到战神啊！
上清神域，玉倾宫。
“魔神临世不足三月，四洲三界已沦陷过半，正是战事相持的紧要关头。若有疏忽，一步退则步步退。天昊战神陨落前，将东洲托付给我来守护，我不能辜负他，墨河绝不能失守！”冥夜捂着自己受伤的臂膀，语气沉重而坚定。“冥夜哥哥”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覆在了冥夜的手背上，天欢圣女语气认真，“我父亲不仅将东洲托付给你了，也将我托付给你了呀。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该怎么办呢？”不自在地抽出自己的手，冥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天欢，多谢你替我疗伤。我先出去走走。”随即起身离去。天欢站起身，目送他走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灵台之上，冥夜望着夜幕之中的璀璨星芒，忆起白日里战场上的厮杀，沉默无言。摊开掌心，将从战场上收集的残魂碎灵散出。“袍泽们，此身寄星辰，英灵当返归。”清风拂过空了的掌心，像是最后的道别。冥夜垂眸，缓缓握拳。
墨河水底，沧九旻兴奋地游着，时不时转几个圈，荡起层层水波。海藻一般的长发随波漂浮，灵活的尾鳍优雅摇摆，好似正在舞蹈的水中精灵。锲而不舍的水族紧跟其后，各种各样的鱼类环绕四周。
沧九旻虚捧起一只水蓝色的小水母，看着它在掌心轻盈地跃动。这只水母的蓝色，相较他的鱼尾，颜色要浅一些；却和战神的真身，那尾气势非凡的蛟龙很接近。沧九旻愉悦地欣赏了一会儿，便心满意足地放了它。小水母并未游走，而是紧贴着他的尾巴跟随游动，沧九旻也由着它。
说起来，水母一般生活在海里，河中几乎绝迹。今日能遇到一只，还与战神真身颜色如此相近，也是难得的缘分了。沧九旻内心感慨。以后若有机缘，或可将其带回星落海。有镇水冰晶在，海中灵气充沛，小家伙会更易生出灵智。沧九旻思索着，只是如今自己暂时回不去，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只能以待来日了。
逍遥宗，不照山后山。
午后的阳光并不强烈，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影。茂密的丛林深处，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衬得整个后山更加静谧幽深。几只色彩艳丽的山鸡，在低矮的灌木丛中，悠哉游哉地散步啄食。
“咻——”破空声骤然响起，一支利箭瞬间穿透一只山鸡的翅膀，将它钉在了地上。其它山鸡受惊纷纷四散奔逃，却被接连射来的利箭赶往同一方向。
“时机已到，起！”一道金色的阵法突然从地面显露出来，将慌不择路的山鸡们瞬间困在结界内。“好哎！一只不落！”藏风兴奋道，“今晚加餐！”“我们一共抓了八只野山鸡，小师弟回来有口福了。”藏海把吓蒙的山鸡都捉进麻袋，撤去了阵法。“大师兄的箭术又精进了！”藏风嬉笑道，对着板着一张脸，迈着稳健步伐走来的藏林竖起了大拇指。“大师兄真厉害！”藏海附和道，也竖起了大拇指。“哼！”藏林轻轻瞥了二人一眼，很是受用。
“一只红烧，一只炖煮，一只油炸……对了！小师弟是不是还没有吃过烤山鸡？那可是绝对不能错过的美味！”“留两只出来给小师弟烤着吃！”“各位师兄……”正在三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三人惊喜转身，“小师弟！你回来了！”
望着三人惊喜的面容，沧九旻温柔一笑：“我回来了。师兄们这是在做什么呢？”“我们知道你每次都是从后山这条道回来，特地在此等你。顺便抓几只山鸡打打牙祭。”藏海憨厚道。“我们这次足足抓了八只山鸡！”藏风跃跃欲试，“可以把各种吃法都给小师弟你做一遍！你可以尽情地品尝！”“一定要试试烤山鸡！特别美味！你一定会喜欢的！”藏林依旧沉稳，“若是喜欢吃，下次再多抓几只！”……
沧九旻听着三位师兄争先恐后的话语，感受着他们对自己真切的关爱。内心暖意融融，温暖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谢谢师兄们！”沧九旻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一行人边聊天边向逍遥宗走去。
自然的，得了好东西首先便要孝敬师父。无论什么时候，尊师重道都是第一位的！这是为人弟子最重要的本分！师兄们如此教导自己涉世未深的小师弟。沧九旻看着师兄们将做好的各样饭菜装进食盒，首先给师父送去。怀疑如果不这么做，可能下次师兄们就没有机会再去后山捉鸡了。不过师兄们说的没错，尊师重道永远都是最首要的！沧九旻虚心地表示受教了。
最后四人吃得心满意足，各自散去。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弟子啊……”兆悠真人悠哉游哉地斜倚树下，一手烤鸡腿，一手酒葫芦，“真是修行不稳！道心不坚！如此在乎口腹之欲！”啃一口鸡腿，“想当年，师父我都是直接辟谷！一心修炼的！”喝一口老酒，“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
清晨，沧九旻坐在案前，端详着手中，自己初入仙门时，师父交予他的南枝剑。“若我能早日修成上仙，就能和你并肩作战了。”据他所知，战神的神君营里都是仙兵。如今他虽修出仙髓，但尚未飞升，还需更加努力修炼才行。
沧九旻每日天不亮就起床打坐，感悟心法。太阳出来后，练习逍遥剑意。下午修习仙术口诀，阵法符箓。睡前继续打坐领悟心法。日复一日，勤学苦练。
师兄们表示司空见惯。每次小师弟观摩完神魔交战，都会比之前更加努力修炼。小师弟都如此勤奋刻苦，作为师兄，他们也不能懈怠落后。平时玩闹归玩闹，但修道一途没有捷径，须得吃苦耐劳、持之以恒。
身为师兄，必须树立起好榜样。师兄的威信绝不能丢！
兆悠真人倍感欣慰。自己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儿。有九旻在，逍遥宗上下都在努力修习，积极上进，生怕落后于人。倒是替自己省了不少心啊！想来今后，应该有更多时间，可以骑着自己心爱的小毛驴，去衡阳宗找老衢喝茶下棋了！
接到魔界偷袭神域的消息时，沧九旻正在藏经阁里翻看经书。他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瓶颈，无论再如何努力，都无法更进一步。这段时间的修炼，让他的仙髓之力得到增强，却始终无法突破。须得寻得机缘渡过此关才行。就在沧九旻苦思冥想时，一个下山采买的同门师兄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当沧九旻赶到墨河时，神魔两族早已酣战许久。
黑云压城，电闪雷鸣。震天的厮杀声冲破九霄，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寒而利的杀伐之气无处不在。一切都让人从心底发冷发颤。神魔两族对冲数次，彼此都杀红了眼，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对方。战神在各个战场间穿梭，诛魔援仙，哪里的战况最激烈哪里就有他的身影。一如既往的身先士卒，英勇无畏。
沧九旻双手握拳，咬紧牙关，紧盯着那道白色的身影。同时，分神注意着整个战场的状况。他感到很不安，魔族此役来势汹汹，声势浩大。战场上凶猛厮杀，不留退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拼命疯狂，好似受到什么刺激催动一样。这恐怕是一场鏖战。神族想要取得胜利绝非易事，不知会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就在沧九旻惴惴不安，全神贯注地望向战场时。黑云涌动的天空突然透出阵阵红光，整个天幕瞬间变得血红。一股恐怖气息自四面八方弥漫开来，不带杀意，却让人瞬间冷到心底，从灵魂深处开始战栗。黑云翻滚间，一尊巨大的六臂法相缓缓显现，气势磅礴，撼天动地。金色光芒映照下，九条魔龙牵拉的座驾逐渐驶出。
沧九旻当即一个旋身潜入河底，心中惊骇无比。是魔神！魔神竟然亲临战场了！一口气游到河底最深处，藏身于一片高大茂密的珊瑚礁中，沧九旻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虽然以魔神的强大，若是他想，大约可以无处不在。但是身为水族，在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时，还是本能的躲入了水中。化出一面水镜，沧九旻紧盯战场，心中默默祈祷。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魔神。魔神初次现身，便在战场上杀了上一代战神天昊，震慑了整个神族。那一战，神族惨败，尸横遍野，血流漂杵。那是他第一次远远地旁观神魔交战，亦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深刻地认识到魔神的强大无匹、深不可测。
如今，魔神再次现身战场，沧九旻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唯恐噩梦重临。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战神实力强大，能征善战，又护佑众生，必会得天道庇护，平安无事！虽是这么安慰自己，沧九旻还是把天地神佛，甚至仙灵精怪都祈祷了一遍，只求战神平安。
战场之上，冥夜满脸凝重地注视着魔神座驾逐渐逼近，握着战戟的手指越发用力。金色面具覆面的魔神从座位上缓缓起身，双臂抬起，黑红色的魔气瞬间直冲云霄。天幕被撕开一个大口，燃烧的火球爆射而出，砸在地上掀起层层热浪，无数天兵天将被砸中焚烧，震飞数里。
冥夜当即抛出战戟，施法开启防御结界，将战士们保护起来。远处神域之中，天欢圣女忧心忡忡地注视着战场。随着火球攻势愈发猛烈，冥夜一边维持结界，一边一个闪身，手持长戟向穹顶缺口冲去。天欢的心瞬间提起，目光紧紧追随着冥夜。在击碎了几个火球后，冥夜终于发现了魔神的踪影。手中战戟旋转数周，直直向魔神飞射而去！
感觉到利器袭来，魔神停止施法，挥袖闪避，在龙车上消失不见。天穹瞬间恢复如初。冥夜收回战戟，撤去防御结界，搜寻魔神的踪迹。一股强大的魔气自身后袭来，冥夜一个旋身，化光向黑雾冲去。一招过后，魔神自黑雾中显出身形，一双金瞳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冥夜。随即眼睛一睁，双手自身前缓缓向两边拉开，一柄黑红色的魔剑逐渐显现。“小蛟龙，你很不错。死在斩天剑下之前，告诉我你的名字。”魔神慢条斯理地问道，身后两圈火轮背光似乎更加明亮，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冥夜。”一个闪身向魔神冲去，冥夜分毫不敢松懈。手中长戟发出金色光芒，用力向魔神挥去。剑戟相撞，发出铿锵声响。几招过后，两人相对而立，金色神力与黑红色的魔气相撞，发出刺目光芒，空气似乎都在颤动。
魔神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冥夜心中更加警惕，死死盯着魔神以防异动。不想背后突然袭来一枚魔箭，自后向前贯穿了他的胸膛。魔神一声轻嗤。血色红光穿透翻滚黑云，破开天穹，一柄巨大的六臂黑弩缓缓探出，周身红光萦绕、电闪雷鸣。一派邪恶恐怖之景。手中战戟滑落，冥夜自空中坠落，周身神光不断消殒。天欢当即化光向冥夜冲去。
珊瑚礁中，沧九旻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心跳。大脑好像停止了运转，一片空白。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沧九旻立刻向冥夜坠河的方向游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加速。
方才他在水镜中注意到，战神在和魔神对峙时，胸部忽然出现了一个形似眼睛的红色纹样，心中顿感不妙。未曾想那竟然是屠神弩在标记！相传魔神一共有三样魔器，分别是魔神之心洗髓印、魔神之手斩天剑和魔神之眼屠神弩。三魔器皆由魔神自身所化，弑神戮仙，威力无比。方才那柄可怖的六臂黑弩必是屠神弩无疑！魔神竟然偷袭！
一阵疾游，沧九旻终于在一片礁石空地找到了重伤昏迷的战神。“神君！”沧九旻疾步到战神身旁，俯身查看。冥夜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正徐徐地往外冒着鲜血，整个人的生机不断流逝，气息越来越微弱。“神君，快醒醒！”沧九旻心急如焚，正欲施法救治。忽闻异动，抬头只见不远礁石处，有四五魔兵紧追而来，正在四处搜寻。眼下救治神君最为紧要。沧九旻当机立断，借着礁群的掩护，将冥夜带离此地。
墨河有一条支流会流经逍遥宗后山，沧九旻每次便是通过这条河流往返逍遥宗和观战之地。但是战神伤势太重，根本撑不到逍遥宗。沧九旻只能在这条支流水域寻了一处安全之地，施法替他疗伤。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到战神体内，不知过了多久，沧九旻忽而吐出一口鲜血。他的身体已至极限，五脏六腑发出抗议的喧嚣，开始反噬自身。密密麻麻的疼痛遍布四肢百骸，犹如万蚁啃咬。
看着战神依旧在缓慢渗血的伤口，感受到他虽然减缓但依然不停消散的生机。沧九旻咬牙汲取着身上越来越少的灵力，不顾一直冒血的嘴角，直到再也抽不出一丝一毫，支撑不住倒在原地。身体里的每一条经脉都在抽搐颤抖，好似要炸裂开来。沧九旻浑身痉挛，抑制不住的鲜血从口中大量涌出，染红了衣裳。他伤的太重了，沧九旻感觉到战神的气息逐渐微弱，屠神弩果然威力强大，只能用此法了！
沧九旻踉踉跄跄地站起，伸手自心口处抽出了自己的仙髓，将其缓缓注入战神体内。看着他慢慢升起，不断吸收仙髓之力，气息逐渐增强，沧九旻终于松了一口气，跌倒在地。控制不住的泪水滑落脸庞，大量的鲜血不断涌出，剜心之痛自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人痛到麻木。沧九旻甚至抬不起手指去擦拭嘴角的鲜血，只能任凭它不断涌出，染红地面。
躺在地上，抬眸静静地注视着半空中的战神。沧九旻想：他这仙髓没被妖魔夺去，没被自己捏碎，最后竟用在了战神身上，老天还是待他不薄的。战神活，万千生灵便可活。这应是他长到现在，做的最有价值意义的事了。便是此刻就要死去，也算没有虚度光阴，白费此生了。一个复杂欣慰的柔柔笑意自眼底荡漾开来，沧九旻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口中鲜血还在不断涌出，已经浸透了地面。沧九旻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血可流。
望着空中正在汲取仙髓之力疗伤，尚未苏醒的战神。沧九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掐了一个法诀，之后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上清神域，玉倾宫。
“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圣女，还是找不到。”天兵垂首。“怎么会呢？那么多天兵……”天欢圣女摇头垂泪。那日冥夜重伤坠河，她赶去相救，却在落水之地遍寻不着。又有魔兵追击，只得先行返回神域。
至今已过三日，天兵仍未寻得冥夜的踪迹。父亲殒命之时，将自己托付与冥夜。若是他当真出了事，自己以后又该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