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人生
那是2022年，他还是个15岁的孩子
他和千万个河北普通孩子一样
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学业压力
他的家和千万个河北普通家庭一样
面临着严峻的生活压力
那时候，他有一个梦想
他希望自己以后可以像一个英雄一样
就像他所憧憬的人一样
十年前的夜晚，他在一场大火中窒息
昏倒在火光漫天的商厦中
可能是当时他太小了
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记得那天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橙色的身影将他从废墟中抱起
除此之外
他只记得在梦中
那天的星空无比灿烂
流星自西向东划过
如同利剑劈开黑幕
他始终固执的认为
这不仅仅是一个梦
因为他醒来时，父母在病床边
眼圈红红的
他们告诉他
他做了一个噩梦
从那天夜里
他就知道，他以后也一定要成为这样的人
把黑暗中的孩子从火海中抱起的人
再后来，他长大了
2026年，他和所有河北孩子一样参加了高考
他考上了一本，很争气
录取当天晚上，父亲很高兴
父亲从路口提了二锅头，和半斤猪耳朵
和儿子大胆的规划未来
指点江山
然而桌旁的他一句都没听在心里
父亲说完了，他说
“爸爸，我想去消防部队当两年兵”
父亲愣住了
酒瓶摔落在地上，绽成无数冰晶
许久的沉默后
“儿子，那是拿命赚钱”父亲强忍怒火
“我只是去锻炼自己——”
“混蛋！我往你身上砸了多少钱？”
“爸——”
“我和你妈一年好几万供你去衡水，你那这个交代我们？”
这回他没有答话
父亲母亲供他上学不容易
对于北方山城的孩子
要到衡水上学，需要的可能不仅是钱
还有父母的心血与寿命
泪从他眼中流了出来
他转身离开，抹掉泪珠，来到阳台，点了一支烟
“今天的夜空，远没有十年前灿烂”他想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背后的父亲早已哭成了泪人
泪珠落地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距离的原因
他没有听到
2030年，他大学毕业，学的消防专业
结业考试时，他没有想到，试卷上的题目
是他最后一次接触梦想
交卷的一刻，也是他离梦想最近的一刻
有一次，他从外地回家
还是那张桌子，还是二锅头，猪耳朵
桌子对面的父亲却比过去苍老许多
原本油亮的乌发变成苍白的银丝
原本整齐的西装变得邋遢的背心
原本有神的眼睛也睁不开
原本挺拔的腰杆弯了起来
甚至光是坐着，白发间也冒虚汗
他一下子就哭了，很痛快，那一刹那
他理解了父亲，他和解了世界
那天晚上，他决定，要让自己的家人幸福
一年后，他凭借父亲同学的关系，在政府机关工作
和河北几千万人一样
赚着几千块钱，和自己喜欢的女孩一起生活
再后来，他有了孩子
有的时候那个梦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
然而每当看到老婆孩子
就让它随幻光飞逝到大气中吧
这种平庸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
知道他的儿子长大
“爸爸，我要当钢琴家”
他在一瞬间，鼻子酸了，可是他不能说
“孩子，咱家穷，买不起钢琴”
孩子这时说“没事，爸爸，我先学笛子，不要紧的”
他看着懂事的孩子离去的背影，内心满是心酸
一行热泪流了下来
“我为什么要流泪呢？”他问自己
“一定是酒太辣了吧”他安慰着自己，泪滴却越来越大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时候，爸爸也哭了吧”
现在，他才真正理解了的他的父亲
他是为了家人的幸福，才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最终他也没有让他自己的儿子幸福的能力
这一次，他决定不走他父亲的路
他选择支持儿子的梦想
于是，他开始拼命工作，做兼职，赚外快
那是他人生最灰暗的3年
白天去机关，晚上跑车，周六日送外卖
每天最让他感到幸福的时候
也不过是睡前在阳台点一支烟
看着妻子儿子一起练习电子琴
他们脸上绽放的笑容，让他在黑暗中看到希望
终于，他为儿子买了一架钢琴
儿子当时脸上的笑，他至今忘不了
“这花了不少钱吧”儿子问
“没事”他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心里满是欣慰
那是2060年，维也纳音乐厅中
他和全世界所有的听众一样，享受着儿子的音乐
一首《卡农》结束后，所有人为他儿子欢呼
那一瞬间，他认为自己的人生值得了
仿佛聚光灯下是他自己一样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看清楚了那个消防员的脸
居然是他的父亲
他从没有与父亲之间说过“我爱你”
就像他和他的儿子一般
“这是我人生中最精彩的梦”
或者说——人生本就是一场梦
2022年8月30日星期二
宣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