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信仰之印》翻译(伊凡洁琳)[19]

船员愤怒的眼睛在我用剑击倒他时散开变白。那人跪倒在地上,还在低语着。还在试图用染血的手抓住我的袍子和盔甲。
“我看见了,”他嘶吼道。“深—深渊。”
随后这人噎住颤抖,倒在地上不动了。脸朝着地。血慢慢地从他身下向我流去。
“这是个残酷的任务。”
这是斯克亚说的,她并不是在和我说,而是在看着脚下的尸体时对自己说着。那人穿着残破的白色医疗兵制服。
“这就是失败的代价,”奇欧说。
她慢慢地放下链锯剑,锯齿依然在旋转。它们被染成了黑色,就像地板一样。就像走廊的墙壁一样。那血的味道冲刷过我,带着底层甲板温暖,潮湿的空气味道。那味道尝起来酸涩陈旧。是腐烂的气味。
“这是慈悲,”我对她们二人说。“仅此而已。”
斯克亚慢慢点点头。奇欧什么也没说。我的姐妹一个人也没说话。没有说话。没有赞扬。只是庄严的安静。我转向阿舍瓦。她的脸上沾满尘土,眼睛被喷火器闪亮的光照成金色。她身后的走廊里堆满了军团和船员的尸体。侍者和仆人的尸体。那些和我杀死的船员一样的人,连仅仅目睹深渊都不能忍受。在灯光熄灭的一瞬间就投靠了疯狂和杀意的人。厌恶从我的内心深处升腾而起,但另一种感情也伴随着出现了,无法分割。
罪恶感。
“修女长?”阿舍瓦说。“您的命令是什么?”
我把眼睛从尸体上移开看向她。
“烧掉他们,”我说,就像在这里之前的每一个房间和走廊里那样。
阿舍瓦点点头并举起喷火器,我则转身继续向船的内部前进。我听见了身后火焰的轰鸣和前面更多的尖叫。那些在不破誓言号上所有楼层里完全一样的几个亵渎的词语。在每一个房间,大厅和走廊里都一样。
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深渊。
我和我的姐妹花了三小时才杀出一条血路到达了我们从镜面恶魔的水晶皮肤里看到的地方。
就像所有其他地方,通向底层甲板礼拜堂的走廊里全是尸体。但是在这里,慈悲已经降下了。残酷的职责已经完成。迷失者的尸体已经遭到焚烧,只留下了地板上的暗淡黑迹。这里的空气也略微凉爽一些。带着烟雾和燃烧的气味,并携带着声音。是歌唱声。
我姐妹的唱歌声。
我加快了脚步,小队里剩下的人也一样。烟雾在我们到达底层甲板礼拜堂的时候翻腾在周围。这个地方也布满了灰尘。雕在墙上的莺尾花全都被沾染成灰色。我的姐妹们伤痕累累,袍子被撕裂,但还站着。我是对的。恶魔给我们看的是一个谎言。舒心的感觉如同一缕冰冷干净的风一样吹过走过房间与她们相会的我。我开始微笑。张嘴开始说话。但我意识到我正看着四位姐妹而不是五个。我看到了朱娣和维瑞蒂亚。萨利塔和穆娜丽。
但没有卡丽斯。
“她在哪里?”奇欧在我能开口前问。尽管她受伤严重她还是站在我的旁边,声音如同脸上的肌肉一样紧张。“卡丽斯在哪里?”
她们没有一个人说话,她们只是走到一边让我们看到通向祭坛的低矮台阶。卡丽斯躺在台阶上,盔甲开裂洞穿。被十几把刀子划成一片狼藉。鲜血如同圣人的翅膀一样围绕在她身边,细小的红色涓流流下台阶。她的头发被这些血染黑。
奇欧好像被什么推着一样向前冲去。她跪在台阶上的卡丽斯身边伸出手,把它放在了她逝去姐妹的额头上。我没有动。我也没有移开视线。我被一种丑陋,可耻的感觉钉在原地。那感觉本绝不应该在礼拜堂或者我的心里存在。
嫉妒。
“发生了什么?”我问。
“黑暗把他们逼疯了,”朱娣说,声音里毫无笑意。“船员。军团。即使是礼拜堂的守卫和祭祀。”
“她是被平民杀死的,”奇欧说,没有向上看。“被那些她发誓保护的人。”
“是,”萨利塔说,点了一下头。她俊美的脸受伤严重。她的鼻子断了,左耳几乎被撕了下来。“他们太多了。”
“我们寡不敌众,”穆娜丽说。她受的伤和她的双胞胎姐妹一样严重。嘴唇被撕裂,牙齿上全是粉红的血。
奇欧抬起头。不是看向朱娣,萨利塔或者穆娜丽,而是看着我。
“你们本不需要,”她说。“你们本不应该。”
“奇欧,”我以警告意味说出她的名字,但她忽略了我。奇欧反而站了起来向我走来。她正因为伤口喘着粗气,同时还有她的怒火。
“恶魔会说谎,”她吼道。“这是你说的。”
“这是事实。”
“卡丽斯死了!”
奇欧喊出这句话。它们回荡在被毁的礼拜堂里,同时回荡在我们之间。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战斗中的牺牲是荣誉,”我说。“是最光荣的荣誉。”
奇欧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只是喘着气,肩膀随着呼吸不停起落。
“伊凡洁琳是对的,姐妹,”朱娣轻轻地对她说。“死亡把神皇的眼睛引向我们。那是种祝福。你是知道的。”
奇欧没有看她。她的眼睛依然盯着我。一只红色,一只榛子色。她脸上的血液和灰烬中间有一道眼泪划出的细线。一道涓流,就像台阶上卡丽斯的血。
“这种样子不是,”她说。“这种死法不是。”
然后奇欧走过我身边,向着礼拜堂出口走去。朱娣想要阻止她,阿舍瓦也一样,但我举起了手。
“让她走,”我说。
她们这么做了,任由奇欧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礼拜堂。然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除了誓言号的吱呀声和几千朵进献花朵的窸窣声。我收起宝剑,靠近卡丽斯的尸体。我跪在她身旁抓住我的袍子袖口,撕下一条红色的布。我把它叠了三次折成莺尾花,放在卡丽斯的手上并轻轻地让她的手指握住它。我看向她的脸。尽管她可怕的死亡,卡丽斯的表情很平静。很美丽。就好像她在仰望温暖的阳光。
“回到了他的身边,利剑依然在手,”我说。
在我身后,七个声音整齐地响起。
“愿她的剑锋永远锋利。”
随后我站了起来,从礼拜堂和躺在由灰烬颜色花朵组成的草原上的卡丽斯面前转过身。我的姐妹们看向我,期待着。
“修女长,”阿舍瓦说。“您的命令?”
我在回答之前迟疑了一下,牙关疼痛着。
“烧掉他们,”我说。
我们一路砍杀燃烧,从不破誓言号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饶过了可以饶过的很少几个船员并把慈悲带给了其他人。我们残酷的使命把我们带到了船上的武器库和船员宿舍。穿过了监牢和训练厅。去到了燃料室和战机库。和我的姐妹一样,我的弹药快速地消耗殆尽,让我只能使用动力剑。宝剑在我的手里异常沉重,因为频繁的使用几乎已经全黑,让刻在上面的字难以辨认。
有些人反抗了我们带去的慈悲。那些已经越过红线的人,已经自愿向深渊恶魔投降的人。他们拼死抵抗,眼睛上翻,嘴巴无力地张开。但这些人只是少数。大多数崩溃的人没有抵抗。相反他们乞求死亡,把那些染血的手按在我的盔甲上。他们啜泣着叫着我的名字,尽管我没有告诉过他们。他们感谢着我。在每一句这样的话和每次击杀,我都感觉到了在得知卡丽斯死讯时的那种丑陋嫉妒,还有她脸上那美丽的样子。我越发变得空虚。成了一具空壳,就像没有船员的船舱一样。
奇欧没有回来,我也没有联系她。我告诉自己这是在让她的情绪自己冷静下来,但事实是我不知道即使我呼叫了她应该要说什么。在战斗之中,我对一切都不确定了。我在战斗中做出的决定。我手中的剑。我的目标,和我的使命。但我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些事。怀疑既是犯罪。所以我没有说话。我没有停下。我做了我需要做的事,带着我的姐妹杀死焚烧剩下的东西,最终到达了船尾,以及盔甲师的工房。
在里面,工房一片漆黑。没有烛光。没有灯。冰晶在我们的探照灯下旋转发光。除了这些,这里和坟墓一样寂静。
“我没有听见尖叫,”阿舍瓦说。“没有亵渎的话。”
我听了一会儿,宝剑警戒着。阿舍瓦是对的。没有尖叫,但空气中还有另一种声音。
啜泣声。
“跟上我,”我说,循着声音走过空洞未完成的盔甲,还有一排排的武器。我的呼吸凝成白雾,靴子踩碎了脚下粗糙厚重的冰霜。
这里也有尸体。墙上和工作台边缘的血手印说明了一切。我的心在看到这些时沉了下去,并在找到哭泣声来源的时候更加阴沉了。一个女人沉着肩膀,双腿交叠着坐在地上。她如太空中出生的人一样消瘦,手上装着修长的改造手指。另一个女人躺在她面前的地上,四肢以不应该的样子扭曲着,一滩血流在她周围。
“等在这里,”我对其他人说。
我的姐妹在我靠近两个女人的时候等在原地。一个在哭泣,一个一动不动。
“威洛,”我说。
我的着甲侍从转过来看向我,她的黑眼睛在我的动力剑力场发出的幽光下大睁着。威洛苍白的脸上全是血。比黑暗还要暗。
但那都不是她的血。
“女…女士,”她说,在我面前端正了姿势,双手平放在冰冻的地板上。
“你不用低头,”我轻声说。
威洛跪坐起来看向我的脸。“盖勒力场。它——”
“暂时失效了,”我说。“我知道。你看到了吗?潜伏着的深渊?”
威洛点点头。一阵肌肉的抽动把她的嘴唇拉起露出牙齿。“它看到了我,”她说。“看到了我们所有人。”
威洛看向她的左边,达丽雅躺在那里,遍体鳞伤。
“她不能停下尖叫,”她空虚地说。“一直不停。我必须让她停下。”
我的心不只是下沉了。它慢慢地崩溃,如同火焰中心的燃料一般。
“你杀了她,”我说。
“我还能听见,”威洛说。“我不应该听见的。”
她再次看向我,眼泪从没有眼睑的眼睛里流出来。她摇晃地站了起来。
“让—让它停下,”她说。“求求你。”
那阵抽动现在更加严重了,让她的牙齿向外突出。她的手用力握成了颤抖着的拳头。
“Inventi sumus in fide,”她读到,看着我的剑。“在信仰中,我们将找到意义。”
“是的,我们会找到的。”
然后我抓住她把宝剑插进她的胸口。直击心脏。快速的击杀。
慈悲。
威洛咳出鲜血。挣扎着呼吸。然后生命从她的眼中消散。我拔出剑,轻轻地把她放在地上,让她躺在了达丽雅的旁边。我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缓慢,不均。阿舍瓦跪在我身边,尽管这一定让她非常痛苦。她没有说话,我也没有,但什么东西在我们的寂静中响起了。誓言号庄严,遥远的钟声。
“八次钟响,”阿舍瓦在它停下后说。
我看向手里的剑。看向那被染黑的动力剑刃。
“我以为会更晚,”我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