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tuber同人小说】不死人的肝脏是薄荷味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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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醒来。
早上七点，3月4号，千岁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昨天发生的一切似乎已经非常久远，以至于千岁怀疑那只是一个糟糕的梦。
千岁褪下睡衣，在落地镜前反复确认自己身上是否有伤口，意料之中，并没有，连肌肉的酸痛感也消失无踪。
上早班的双亲已经把早饭和便当留在了餐桌上，他们是否还记得千岁的生日，千岁甚至于无法确认。双亲似乎总是在她起床前就出门，在她入睡后才回来，她在偶尔失眠的夜晚能够听见房间外的脚步声，但她没有一次开门确认过是否是他们，一直老实地扮演着好孩子的角色。
现在想来，连父母的脸，在千岁的回忆中都已经模糊，而千岁居然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种生活的失衡感。
难道昨天的事情并不是梦？
千岁觉得需要尽快去学校验证她的想法。
而今日的教会学校，一如往常，沐浴在春日的和煦阳光之中的，是完好无损的教学楼，以及本在昨天被烧成焦炭的，现在谈笑风生的男女学生们。
“久远同学！”
千岁听见有人呼唤她，循声确认之前，她就听出来是春，果不其然，宏也站在她身边。
“啊……春，宏，早上好。”
“久远同学好像没什么精神呢，生病了吗？”春走进千岁，上下打量着千岁的脸色。
“没……只是昨天没怎么睡好。”千岁极力掩饰住自己的不知所措。
“哦……啊，对了，”春的笑容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温柔，“生日快乐，久远同学。”
“谢……谢谢。”千岁没想过有谁会记住她的生日。
“虽然算不上什么礼物，”春递来一个锡箔纸包好的球体，久远只在巧克力店见过这种包装，“吃糖吗，很提神的哦！”
千岁接过糖果，剥开锡箔纸，里面是玛瑙绿色散发着薄荷清香的球体。
犹豫了一秒之后，千岁还是把糖果塞到了嘴里。
的确是薄荷的味道，但是……实在是太强烈了，千岁觉得自己承受不了这种辣味，太阳穴好疼，大脑快要融化了。
意识渐渐远离……
吐出来……
吐出来！
是大叔的声音？
再次睁眼的时候，千岁发现是在学校女厕所的洗手池边。
千岁止不住地咳嗽，她好像刚刚把今天的早饭都吐出来了。
“洗把脸吧。”耳畔是大叔的声音，但是千岁的眼睛被泪水蒙住无法睁开，“你要喝水的话，我这里有，绝对是安全的。”
“……”千岁沉默着，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冲进教室里，质问春为什么要给她这种东西。
“我知道小姑娘你在想什么。”大叔显得游刃有余，“给你下毒的那个家伙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了。”
“……咳咳”千岁清清嗓子，还是有些发不出声音。
“你运气很好啊，小姑娘，要是我晚来几分钟，你就被重置了。”
“……重置？”千岁用尽全力挤出了她的疑问。
“就是重新变成无法观测到X和Y的人，而且会被删除相关的记忆。你想的没错，控制你的身边人下毒也是修复力Y的修复手段。”
“……为什么，不惜要做到这样，这个存在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神？鬼？精灵？超能力？外星人？
“我，不知道。”大叔耸肩，“但我能告诉你有关它们的更多，跟我来吧。”
“等等！”
“嗯？”
“你真的，是大叔吗？”
五
你真的是昨天的那个大叔吗？
千岁并不确定，她也并没有证据。仅仅只是因为她觉得现在应该去怀疑这一点，昨天发生的不寻常事件，人们死去，自己也本应该会死去，但是没有一个人死，是被复活了，还是被替换成了完全一致但并非原版的某种复制品，植入了相同的记忆，如果是这样的话，被谁附带着植入些其他的什么也是有可能的。大叔昨天会不会也死了呢？
但如果这样想的话，千岁又是否已经不是她自己了呢？
“哈哈哈哈~”爽朗而粗犷的笑声，来自这个二十五岁的大叔，“如你所见，小姑娘，我就是我，你也还是你。再说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真相了？”
……
千岁知道她别无选择，既然已经脱离了平静生活的轨道，拒绝了某种存在的“重置”，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了解更多又有何妨。
“欸~”千岁叹气，“输给你了，恐怖分子大叔……
走吧。”
库多隧道。
这就是大叔带千岁去的地方，依山临海的库多市通向外界的唯一出口，小学修学旅行的时候，千岁还乘着学校的大巴，穿过隧道去往山对面的陌生城市，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离开这座城市，现在回想起来三年前的记忆竟如此模糊。
而现在，站在隧道的入口处，两人极目向隧道内望去。
浓雾。
能见度极低的灰色笼罩着入口，千岁想走进去看个究竟，大叔伸手阻拦。
“到这里就好了，小姑娘，我们已经在危险距离内了。”
“会有什么危险吗？”
“你看着就知道了。”大叔不在解释更多，打开随身携带着的银灰色手提箱，娴熟地将零件组合。
雷明登870泵动式霰弹枪，也就是M870，千岁不知道为何会认得这把枪。
雾气开始聚集，显出若干个高两米多的人形，向着两人的方向聚拢。
“待在我身边！”大叔吼道，举起枪管瞄准一团人形雾气，加强了散射的特制子弹在击发后告诉地喷射出大量铅屑，以削弱穿透力为代价极大提高了M870的阻滞力，即使是卷起小型龙卷风的雾气也瞬间被击散。
一发，三发，七发……数秒钟的时间七发12号空弹壳就散落在地，随之消散的是七只人形雾气，装弹，仅仅两秒的时间大叔就完成了换弹，继续射击，就这样，两人且战且退，在第四轮的七发打完之后，他们终于退到了安全距离。
“这些是什么？”
“如你所见，小姑娘。”大叔伸手擦干额头渗出的汗珠，再把M870用手帕仔细擦拭后收回箱子里，“这是修复力Y的手下。”
“被它们抓住了会怎么样？”
“会被杀死，窒息而死，然后重置，我的一个老朋友就‘死’在这里。”大叔合上箱子，声音低沉似是在回忆往事。
“那我小时后到外面的记忆……”
“是假的，这就是一座封闭的城市，这片雾气就是结界，即使想要从海上离开，也会发现在地平线后面也是同样的雾气壁障——虽然没人会离开，这座城市的绝大多数人都生活在Y所构建的虚假的幸福之中。”
和大叔分别的时候，千岁心中的疑问仍旧不停地冒出来，who，how，why，what一应俱全，以及最重要的，接下来该怎么办的问题，但大叔已经不再回答她。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会有人来找你，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他，但他问你什么都不要回答。”
留下这句话之后，大叔隐没在夕阳的余晖之中。
六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晚上十点，千岁在自家围墙外发现了一个陌生男孩的尸体，平躺在阴影处，身着浅蓝色衬衫和背带裤，和千岁相同的白发以及俊俏的脸庞，没有明显外伤，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没有任何异样，似乎只是睡着了，但他的确已经没有了呼吸。
男孩尸体的身旁是大叔的银灰色手提箱，里面是他的爱枪M870，以及一张纸条：
接下来靠你了
3月5号，早上七点，名为久远千岁的十五周岁零一天少女，醒来。
不想上学。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
想毁灭世界。这是她的第二个想法。
……
“接下来靠你了。”
啧。
昨天死去的男孩的尸体已经被她搬到了院子里，当千岁早上再去确认的时候，尸体已经失去了踪影，如同凭空蒸发。
父母还是不见踪影，这次，连早饭和便当都没有留下。
腹中空空，加之精神上的重负，上学的路上千岁的步伐格外地沉重。
毁灭力的存在X，修复力的存在Y，以及Z这个怪大叔，在这和煦的春光之中如同遥远的梦境，然而手上提着的银灰色箱子提醒她事实并非如此。
而在上学路的尽头，她将会见到她期待再见，却无法再见的人。
大叔站在校门口，穿着宽松的西装，刮尽了脸上的胡茬，一副社畜打扮，迷茫地站在校门口。
“大叔？……”
“啊？”大叔回过头，从深深的眼窝中传来的无神目光回应着千岁，“你，认识我吗？”
公园的长椅上，大叔点燃一根香烟，用力嘬了一口，顺手把烟灰抖落在地上。身旁坐着身着教会中学校服的千岁，正静静地等待着。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学校门口来的，只是觉得应该在这里等一个人。”
“……”千岁倾听着，她知道大叔有很多话要说。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该去上班了，但是我内心中却觉得无比空虚，我一直都是在过着这样的生活吗？但是没有人回答我，我似乎只是一个单身上班族。我失忆了吗？小姑娘，你知道我的过去吗？”
千岁简要地给大叔讲述了他们过去两天的经历，她自己至今也难以相信仅仅两天的时间，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叔又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就捻掉了：“很抱歉，我一点都回想不起来了，你所叙述的故事对我来说已经只是一个故事了吧。”
“大叔……”
“我累了，想回去睡一觉，谢谢你能陪我讲这些……”大叔双手搓着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嗯，不用谢，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感觉很放心。”大叔站起来，走了两步，若有所思地回头，“我相信，只要你想，你就能做到的。”
大叔不再回头，驼着背走开了，千岁觉得他的身形又缩水了一圈，仅仅只有“生”的信念在支撑着他站着，活着，但他已经是一副空壳了。
狄俄尼索斯……
谁？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声音，回荡着，漂浮着，反复地扣动着千岁的思绪之门。
这个世界，很熟悉。
千岁会这样觉得，不仅仅是因为她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之中。
“只要你想，你就能做到的。”
大叔。
没错。
从现在起。
我。
久远千岁。
就是这个世界的恐怖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