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神眼中·chapter.25:在花的眼里
“是呢。无法拒绝的理由,而且战力越多越好。” 森川脸上的笑容没有消退,但是毫无疑问在向冷笑的方向转变,眼神也变得锋利。雨声倒是无所谓他毫不掩饰刺向自己的目光,“还有谁要走吗?” “目前暂时没人了。” “这样。” “雨声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有事。是小鬼们。” 森川有点诧异,“什么?” 雨声这时才露出有点好笑的表情,“因为分灵的权限出现变动,极星要去楼下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所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楼梯口急促地响起的人声打断。而且不是一个人,好像是好几个人在朝这边来。 “小极星!”第一个探出楼梯拐角,出现在视野里的是尤娜。确切来说,是她头顶的呆毛。紧接着尤娜激动得双眼闪闪发亮的脑袋就冒了出来,好像即将去往陌生领域的是她,“我都听说了,你好酷啊!居然真的说动了爸爸妈妈!” “估计你已经看出来了,老头子可是很顽固的。”随后出现的阳介一边补充,一边试图坐到楼梯扶手上玩耍,被森川制止后显得有点不满。 神无此时才抱着一堆零食慢悠悠地走上来,“所以,我们是来给你们践行的啦!践行。” “践行?”极星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就是祝贺你,顺便找个借口开趴!”阳介笑得一脸灿烂。 极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半推半就地带到了三层尤娜的房间,房间里已经被尤娜用神之子的权限改变成了只有桌子和椅子的宽大空间。桌子上放满了零食 饮料,墙壁上也挂满了气球彩带等等的装饰。面对一脸错愕的极星,三个孩子一起拉响了手里的纸拉炮:“恭喜你!” “啪”地一声从拉炮口喷出的彩色纸带和彩纸屑洒了极星一头一脸,此时极星好像听到森川发出不合时宜的笑声。 “恭喜极星要去二层啦!” “恭喜恭喜!今天玩什么?” “飞行棋啦!还有UNO牌,我都准备好了!”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嚷着。拆开的零食香气弥漫在各处,尤娜兴致勃勃地张罗着游戏道具,阳介一边在地毯上滚来滚去喝着橙味汽水,而神无则半是强迫地给众人发他喜欢的辣味零食。被他们三个的情绪感染,极星的心情也变得欢快起来——好奇妙,这种快乐好像仅仅属于昙花一现的现在,却又能让人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都给暂时忘掉,只沉醉于此刻一般。 于是极星也暂时忘记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危险和困难,跟大家玩在了一起。过了一会森川也硬拉着雨声加入了,众人就这样一直闹到快要天黑了才散。 散会之后,三层的居民们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雨声表示他接下来还有别的安排,自己不知道到哪去了。于是只剩下森川和极星走回四层。 “玩的还开心吗?” 一开始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在登上通往四楼的楼梯时,森川主动开口了。 “嗯……挺开心的。”现在是与森川两个人独处,极星觉得不久之前被雨声打断的那种氛围又短暂地回来了。她有点不敢看森川的脸,不过这种感觉也不坏,好像有一朵花苞在心室里慢慢鼓胀、花瓣片片绽开。极星心里的自己好奇地把鼻子凑上去闻着那朵小花的清香,一时半会没有说话。 “尤娜他们其实很向往自由。”森川自顾自地把话接了下去,“或者说,很羡慕你?” 极星盯着自己的脚尖,“我?” 森川笑了一声,“是啊。不过,如果没有理由,人大概是不会主动选择踏出自己的安全区的。” “这话说得好像柴田老师一样。” “柴田也是这样,他也不会踏出自己的安全区。”不知为什么提到这个名字时森川的口吻变得有些冷淡,但那也可能只是极星的错觉。 极星本来还想再问点东西,但两人已经走到她房间门口,就要分开了。尽管知道明天还会再见,但一股强烈的不舍还是在极星心头撕开了小小的一角。伤口的疼痛不是因为离别本身,而是一直持续到此刻的氛围的终结。还有关于没有交代清楚的事情,那股渴望也不容忽视。极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她只能寄希望于森川能看出来。 于是她鼓起勇气望着森川,发现对方也望着她。温柔的金色眼眸,只不过不再是向日葵了。不再是热烈的追逐,而是仿佛倾泻的流沙,只专注于把某种浓郁的感情注入极星的心脏。沉甸甸的感情,像沉进河床底的砂金一样落在那里。 森川俯下身,用嘴唇在她额头上碰了碰。轻柔的触感却让极星的身体如过电般一颤。她不明白这个行为的意义,但是内心深处那个豁开的伤口止住了血。堵住伤口的物质好像在尤娜和神无那里吃到的糖果,微酸的外壳下裹着浓郁的甜,因为伤口的热量融化,渗进躁动不安的心房。 “晚安。”青年在她耳畔低声说道,“明天见。” 极星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远了。她一开始想冲森川的背影也喊一声明天见,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直到森川快要走到走廊尽头那幅奥菲利亚画像前了,极星终于有点着急,胆子也一下子大了起来。 “森——森川医生!”她冲青年的背影脱口而出。青年本来准备碰画的动作停止了,转过头,“怎么了?” 此时极星像个被放气的气球,勇气也泄得差不多了。“明……明天见。”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赶紧跑进自己房间把门关上。 但是门一关,极星又开始后悔了。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主动叫住了森川,后面的话却说得太小声,他可能根本听不到了。真是太糟糕了。她苦恼地靠着门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耳旁还回响着清晰的心跳声。 花开了。 ——确切来说,并没有实际上的“花朵”进行“开放”这一行为,甚至连一缕花香都闻不到。眼前的空间更是日复一日地只有昏暗色彩的浓缩,死气沉沉,宛如一个空荡的墓穴。 但“她”就是知道,花开了。花又开了。既不是实体,也不是概念,但在她生存的空间里总有数不清的花朵摇曳着。无数雪白的鲜红的花朵被深绿色的叶托着,像托着一个个刚离开脖颈新鲜的冒着热气的小小头颅。花瓣层叠,嫩蕊摇黄,竞相怒放。花的种类只有一种,是雪白又鲜红的山茶花,是椿花。她最喜欢这种花,它们枯萎的时候不会凋零一片花瓣,而是整个花盘在顷刻间掉在地上,像被一刀斩下的头颅,干净利落。 花朵不断开放,不断凋零。落在脚下层层叠叠,她就睡在花朵的尸骨累积成的高山上。日复一日,或许明天就不用睁开眼了,但又或许她能够永生。和“暮”一样,“暮”或许是死的,又或许还活着。她不知道,每次“暮”在自己眼里都是不一样的模样。有时候是完整的,有时候是残缺的,有时候又只是一个球或者一本书。她不确定,但只有爱是确定的。她爱着“暮”,她知道“暮”也爱着她。 是的,爱。爱对她来说就是一切,她能感觉自己的爱像是塑料膜一样柔软宽大的形态,能够覆盖整个“她们”生存的世界。是啊,这个世界太多棱角,一不小心就会碰伤的。如果不被爱覆盖着,这个充满尖锐锋芒的世界根本不适合她们生存。 只是今天——今天有点不一样。平整的爱的表面出现了微微的凸起。是外物,有外物入侵了她的爱。这是她不允许的,她的世界只属于她和“暮”。无论被“暮”杀死多少次,无论她多少次杀死自己,把那些美丽的花朵塞满自己空空如也的胃袋,这份爱都容不下异物。 她来到了走廊上。她记不得自己多久没出来了,不过“爱”让她其实能够畅通无阻,得以无视这个空间中一些令人不悦的墙壁和栏杆。“暮”就从来不怕墙壁,无论多厚的墙都能轻飘飘地穿过。 果然是异物,三个异物就在她面前。她看到的是散发着冰冷气味的奇异花朵,小小的圆粒金刚石,和被雨的气味裹着的黑色怪物。 奇异的花朵把花盘转向了她。她认不得那种花,但如果在这里轻巧地把花盘斩落,它落下的样子一定不如椿花好看。 “你是谁?” 花朵发问了。多么堂而皇之的质问,就好像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暮”站在他们身后,他们却没有发现。怎么办?她询问着“暮”,询问自己爱的源头和起始。要把他们杀了吗?“暮”笑着,并没有回答,转过身向某处走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好意思,请问你有没有见过我姐姐?” 圆粒金刚石发问了。宝石也会有姐妹吗?这倒是头一次听说。花又开了,她看到红白相间的花朵在小小的宝石头顶盛开着。细细的花蕊千丝万缕地垂下,如同无数向这颗小宝石的四肢伸出的长线。花朵认可了小小的宝石吗?她不明白花的意思,花与她共生,却并不听她指挥,也不与她交流。她屏住呼吸,凝神注视着那些交织的丝线在这个无限大又好像无限小的空间里延伸。 “这个人怎么回事?”雨的怪物好像有些不耐烦了。他身上的气息让她感到排斥。这个空间不需要雨,不需要任何的潮湿。潮湿只会让一切都变得腐败。 花朵先她一步做出了行动。雪白的花瓣在空中飞散,竞相怒放的雪白椿花吞噬了地板。她听到圆粒金刚石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那些花朵死死咬住了面前三个异物的脚踝。 “你想干什么?!” 奇异的花朵怒斥,她却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笑声。是“暮”。“暮”如同一个轻灵的影子,在无数花朵的顶端掠过。“暮”笑着,对她无声地低语。 “小椿,小椿。我们杀了他们吧?” “暮”如此说道。她明白了,这是“暮”的愿望,也就是爱的愿望,整个空间都要与之共鸣。 (我亲友说我这章白椿视角的内容写得像吃了没熟的见手青看到的……) 作者:b站专栏评论区经常无缘无故自己关闭,如果发现请提醒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