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武汉不疾不徐已经下了有十几天的雨了,我不是讨厌下雨天,可这样湿漉漉的天气里还要出门,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折磨。一切都是沾了水的,让人很不愉快。即使能够短暂的避开雨水,周遭的一切却还是被打上了雨水的痕迹,实在是扰了心情。
当然,倘若在雨天能窝在被窝里,那自然是相当舒服的,若还能听见雨滴的欢歌,那一定是难得的乐事。从幼时起,不知已经落过多少次雨,各种各样的,都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小时候还在上幼儿园时,有一次夏雨极大,几乎淹没了田地,那时候房前还没有如今的宽敞马路,于是乎上学对于年少的我就成了一种难得的冒险。母亲陪我走过一家又一家的屋檐,说着些抱歉的话,因为只有屋檐下才能落脚,别的地方早已成了鱼儿们的乐园。可不凑巧的是,一堵围墙堵住了我们的去路,无可奈何的,只能走那棵枯木搭成的“独木桥“,母亲想抱着我过去,可是奈何枯木看起来太脆弱,只能一前一后,母亲拽着我的臂膀,晃晃悠悠,可是小孩子总是着急的,我急着自己冲过去,母亲也着急了想要抓住我,结果便是两个人都落到了水里,一下子就结束了那天的幼儿园生活。万幸的是我那时还没有太重,若是压坏了桥,母亲又要自己去架了。
我不喜欢下雨的另一个原因可能也是因为一下雨,母亲便要出去忙活。那时候我家在村边,只有一家人伫立在田野里,每当夏雨太大,雨水便很快淹没了我们的房子。父亲常年在外打工,很少能够回来,母亲便要担负起”保护”房子的重任,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十年,我家也早已不是荒野中的稻草人了。但我对此还是印象深刻,年幼的我攀着门框,看着母亲,剪开一个袋子戴在头顶,像出丧的人一般,提着铁锹,走进瓢泼的大雨之中。像一个决绝的战士,平静的走进风暴。那时说起来我们也不算真正的荒野,但我们是街道的“南方人”,街道北面住满了“北方人”,可怜只有我们一家“南方人”,地势也更低,当母亲在暴雨中奋力把甬道房子下的排走时,街对岸占满了看热闹的人,可没有人伸出援手。可这也怪不得街坊们,毕竟“各扫门前雪”已经在乡村流传千年的金玉良言。也许就是太沉重的劳务,让母亲很显老,谁能想到母亲年轻时还是一位销售兼会计呢。母亲小时候的梦想便是当一名裁缝,角落里还有母亲做的厚厚一本笔记。可生活还是太过沉重,压得母亲直不起腰,只有在给小孩子做衣服时,母亲才能短暂拿起那把大剪刀,体验几分未能实现的梦想。
初中时候学校离家里远,我常常要走很久才能到达学校,可雨天一次次延缓了这个进程,一方面是雨天让道路不好走,另一方面是每次下雨,母亲都会让我穿上笨重的雨鞋。我很讨厌雨鞋,因为它又重又丑,总是涂满了奇怪的图案。那时候的我总感觉穿雨鞋是一件极其窘迫的事情,即使没有什么评价,可当我穿上雨鞋时,就仿佛无形之中被减少了自信,多了几分窘迫。当雨天的铃声响起时,我总是迫不及待的冲出教室,我想赶紧回到家,回到家脱下这令我尴尬的雨鞋。其实雨鞋还有另外一个妙用,可以踩水玩,冷不丁的踩一脚水,溅向同行的人,虽然小时候经常和同伴一起这样玩,但总是会被母亲的火眼金睛识破,少不了一顿教训。初中时我还穿着小学的雨鞋,走过小学时就常走的那条小路,可是那时候的同伴却早已以分道扬镳,即使还在同一所学校,走着相同的道路,却再也不会走在一起了。那时候我便明白朋友是难得的,朋友更是难的长久的。巧的是就在上个春节,我在房间寻找之前的图书时,偶然翻到的那时的雨鞋,可是自己实在是成长的太快,已经穿不进了。那两天刚好下雨,我居然那么想拥有一种幼时的雨鞋,它可能不好看,但是真的很实用,看着脚下湿漉漉的运动鞋,我想也许有些东西是很好的,只是我们还没到明白的时候。
那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与雨有关的趣事,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学习还算可以的同学,初中的其他作业都很简单,可唯独作文是个难以解决的顽固对象。我的母亲在学生时代是个写作文的好手,很多次作文都得过满分。她不管我其他科目的作业,但每次的作文都要交给她过目,这是我最煎熬的时刻,明明其他都没有丝毫困难,可母亲偏偏选中了我的阿基琉斯之踵。那天的作文题目便是要写一篇与雨有关的作文。我苦思冥想,在晚上九点半的时候还连标题都没能写出来。要知道那时候我写作业的速度极快,很少在晚上九点之前不休息,每当我高中时期回想起那时候的睡眠,就羡慕的我自己都要后悔起来。在晚上十点十分,我终于胡编乱造出了一篇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文体的文章,交了上去,以为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仁慈的母亲一定会给我通过,好让我赶紧休息。但母亲看完文章后,非但没有通过我的文章,还非常严厉的批评了我粗制滥造的文章和敷衍了事的态度。昏黄的灯光下,母亲严厉的口吻将我的困意驱散的干干净净。我一时间如坐针毡,当我拿着被批评的文章,重新坐到桌前时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四十分了。可就在一霎那,像受到了什么指引,我忽然间文思泉涌,短短的十五分钟就写出了一篇令我十分满意的文章,赶紧呈给母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时间已经太晚,母亲竟真的通过了我的文章,还没有批评太多,收拾完东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这次的经历十分的曲折,我直到今日还记得那篇文章的标题-《雨中的课间》,描述了下雨天学校课间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有趣场景,若是可能我真的很想再读读这篇文章,看看当时母亲是不是真的认可了我。说来也很是奇怪,那时候最怕写文章的我,在短短的几年后,写文章竟然成了我最大的乐趣,让我能在理工的夹缝中获得片刻的快慰。
儋孑